秘密背后-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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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一条绳子勒出来的痕迹?”
“根本就是。”
我们再度陷入沉默中,空气变沉闷了,我解开衬衫扣子,呼吸才顺畅起来。大门响了,我拉开卧室门,看到隋新叶提着一个口袋走进来。
“买什么了?”我随口问道。
“在院里的超市里买了些食品,中午我给你们做饭。”隋新叶走进厨房,叮叮当当地刷洗餐具。
我转头对曾文书说:“不管怎样,我今晚去见识一下。”
厨房里飘出了韩式辣酱的香气,我想去厨房里帮忙,被隋新叶谢绝了,她把我推出来说你们就帮忙把饭菜吃光就行了。我回到卧室和曾文书东拉西扯地聊了一会儿,直到他进入梦乡我才离开。
“我出去买盒烟。”没等隋新叶回答,我便推门出去了。我在大院里转了一圈,竟没找到卖烟的地方,此时我的小腿又酸又麻,于是我吃力地回到曾文书的住所,烟瘾在疼痛面前甘拜下风。
餐桌上多了两盘香喷喷的菜肴,隋新叶的厨艺让人钦佩。我把曾文书叫醒,告诉他午饭做好了,他半睁眼睛看着我,然后用力摇了摇头,他说现在没胃口,让我们先吃。我也没再客气,接过隋新叶递过来的米饭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我只知道饭菜很合口,但具体是什么我却没有留意。
放下空碗后我才发现隋新叶一直在笑着看着我,我有些难堪,低头用面巾纸擦擦嘴角。她起身又给我盛了一碗饭,我像听话的小学生一样继续埋头吃起来,第二碗米饭下肚后,我觉得腰带快要绷断了。
“谢谢你了,我今天的晚餐都可以免了。”我喝着她推过来茶水,靠在椅背上慵懒地说,“我一会儿收拾厨房吧。”
“您忙去吧,有空去酒吧做客。”隋新叶把碗筷端进厨房。
我喝完茶水起身告辞,曾文书还在酣睡,隋新叶送我到单元门口。“看样子他没什么事了。”我边走边说。
“让你连夜赶回来,真是不好意思。”
“应该的,有事尽管联系我。”我上了车,发动引擎,并朝她挥手告别,她则站在单元门口目送我离开。
回到家后我找到那张房产中介的宣传页,拨通了对方公司的电话,一位小姐问我有什么事,我说有房转让,然后留下地址,让业务员上门洽谈。我在房间里转了转,随手摸了摸家具和电器,那段熟悉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告别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门铃响了,我打开防盗门,看到一位身材健壮的年轻人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的地毯上,他穿着一套黑色的西服,手里提着一个高档的公文包,胸口上挂着一个牌子,牌子上贴着一张照片,底下是某某地产公司的字样。
我把他迎进屋,让他随便看看房间,然后从柜子里取出房产证。业务员递给我一张名片,问我打算什么时候出手。我说越快越好,并询问他大致的出售价格。他说还要请公司的经理前来估价,不过他保证不低于二百万。
我对这个最低报价感到满意,我们寒暄了几句,随后我把业务代表送出门,约好两天后再来具体商谈。
回到房间后我便倒在床上,开始昏睡,再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星星闪着银光,一颗接一颗挂在半空,为寂寥的夜晚增添一些色彩。
我换了一套便装匆匆出了家门,路上我给隋新叶拨了一个电话,问她曾文书目前的情况。话筒里传来一阵杂音,像是重金属音乐,我听到一阵明快的脚步声,没过一会儿杂乱的声音便消失了。隋新叶说她在酒吧里工作,曾文书基本上恢复了。我放心了,加足马力向宿舍楼驶去。
彭斌的房间里亮着灯,窗帘缝隙中探出一个脑袋,像是在盯着我。
四周围静得像墓地,院子里挂着几套白床单,一阵风吹过,床单抖起来,仿佛有人藏在后面,我绕到床单后面,神经质般地仔细检查了一遍。之后我打开后备箱,从工具盒里拿出一把改锥放进手包里,然后将车锁好,快步走进宿舍楼。
楼道里有低低的说话声,听上去似乎很遥远,但又觉得就在耳边,我左右看了看,没有人,我伸出胳膊四下摸了摸,想要抓住那个不存在的东西。空气被我抓散了,我有些失望,继续往楼上走。
三楼的卫生间里有缓缓的流水声,我握紧手包慢慢地走过去,脚下的影子在前后移动,像是有人贴在我背后。
我停下来,左右看了看,然后继续前行。流水声越来越清晰了,我在水房门口慢慢地探出半个脑袋,睁大眼睛向里面张望。
顶灯吱吱响,空气潮湿,地面上湿漉漉的,有些阴冷,我打了一个冷战,鼻子发痒,像塞进一团干棉花。我退回一步,用手堵住鼻子,几秒钟后,呼吸通畅了。
水房里空空荡荡,踏在地板上的回音久久不散,我走到水池前,把水龙头拧紧。卫生间里漆黑一片,我站了一会儿,没听到任何声音,我取出手电往里面照了照,四个木门关闭着,把手处生满了铁锈。
顶灯还在,天花板上插着几根火柴棍,周边的墙皮已经烧焦,想必这是年轻人的新游戏。四面墙上没有灯绳,大概是灯泡坏了。手电的光柱再一次照向木门,我对它们不太放心,确切地说,我不放心的是木门的后面。
我在门口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走了进去,曾文书事后描述说他当时听到合页轻微响了一声,然后蒋梅绣披头散发地走了出来,一声不响地到了他的背后,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尽管我不认为那个人是她,但我相信木门后面有古怪,曾文书一定是被什么东西吓坏了。
我走到第一扇门前,用手轻轻地捅开门,我的心跳刷地一下加快了。我看到发黄的池子和铁丝编成的纸篓,墙板上写着各种污言秽语,抽水绳像条黑蛇一样直直地垂下来。
我松开手,木门嘎吱嘎吱地合上了,我继续往里走,推开第二扇门,用手电筒照了照,看到同样的场景。我感到很沮丧,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猛然听到卫生间里有动静,声音很轻,很细碎。
一股寒气在我身上上下窜动,汗毛孔最大限度地张开了,这漆黑的卫生间里果然有古怪。我松开手往里走,手电筒的光柱打在剩余的两扇门上,我仔细听了听,那声音出自最后一扇门后面。
很难形容那是一种怎样的声音,尖尖的,像是有人掐着喉咙嘶叫,叫声中夹杂着摩擦声,仿佛有人用指甲扣抓着地面。
我靠在隔板上停住了前进的脚步,木门后面的状况足以让人窒息,一个东西伏在地上,随时都可能会扑出来。毫无疑问,把曾文书吓破胆的东西就在前面。我一寸一寸地挪动脚步,改锥握在手中,光柱射在门把手上。
我的手在特殊的光晕下显得十分干枯,甚至恐怖,十字改锥尖触碰到门板上,砰的一声响,里面的声音忽然停止了,卫生间里安静下来。这种突如其来的寂静让我非常不适,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破坏了此时的气氛。
改锥似乎扎进了木门中,门慢慢地推开了——
我已经想到了最糟糕的场景和最剧烈地攻击,一个披头散发,脸色苍白,眼神发直,嘴角淌着鲜血的人形站在我面前,它的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勒痕,长长的,呈暗黑色,有的地方已经腐烂了。
它骤然扑过来,用锋利的牙齿咬住我的喉咙,血会被一点点地抽出去,一部分流入对方的口腔内,另一部分滴在地上,汇入沟槽里,顺着下水道排入地下,那些血液最终在城市下方流淌着,和污水、垃圾混杂在一起,成为这座伟大的城市的另外一个部分,昏暗无光的一部分。
改锥插入对方的身体,一股浓浓的液体喷出来,把我的手臂紧紧地包裹起来,我闻到一股怪味,像剩菜变质的味道。我的臂膀全力向前推,改锥从它的后背刺出,右手停留在它的身体里,各种器官黏黏稠稠,我一阵恶心,险些吐出来。
我的攻势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对方好像狞笑了两声,两排利齿更紧了,我的脖子顿时感到无法忍受的疼痛,身体似乎一下子变空了,轻飘飘的,好像只要一用力就能飞起来。
体内血快要被它吸干了,皮肤如橡皮筋一样收缩起来,皱皱巴巴地堆在一起,我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
视线渐渐模糊了,手电筒掉在地上,滚下台阶,光柱在卫生间里晃来晃去。我失去了知觉,身体软了下去,曾经坚硬无比的骨头仿佛被它瞬间熔化了。
我最后回忆起那些熟悉的友人,他们的身影在我的脑海里一一掠过,我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幕,身体随之僵硬了,我知道自己坠入了另外一个空间。
我和那个真相永久地埋葬在一起,没有人打扰,我终于可以去慢慢解读了,在这个时刻我竟然兴奋起来。
好了,这就是即将出现的悲壮的一幕,为了寻找到所谓的真相,我心甘情愿,如果能够再活一次,我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然而想象中的情景并未出现,那个恐怖的人形不见了,隔间里没有骇人的场面。
我摸了摸脖子,平滑干燥,没有血流如注,更没有锋利可怖的牙印。
奇怪,制造声音的家伙去哪了?总不会凭空消失吧。
我走进去,推了推隔板,没有松动的迹象。我忽然觉得那个东西就在我头顶,随时会落下来,我踉跄地后退一步,用手电筒照向天花板,上面只有发黄的墙面,几根火柴棍孤零零地立在墙体里。
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来,我屏住呼吸听了听,居然在隔壁,很显然,在我推开门的同时它从隔板上爬了过去。
我顾不上恐惧,一脚把第三扇门踢开了,黑乎乎的一团东西像变魔术般在我眼皮底下跑掉了,我弯下腰搜寻,脑袋几乎碰到地板上。
在卫生间的一角,有两双绿色的眼睛盯着我,我慢慢地把手电挪过去,光柱在黑暗中抖动。
两只肥硕的老鼠蜷缩在墙角,灰色的皮毛沾满了污物,它们嘴里发出尖锐的怪声,细长的爪子相互揉搓。其中一只大概有二十厘米长,肚子拖在地上,一对突起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看得我浑身发痒。
我站起身,觉得喉咙发酸,胃里开始扭曲翻腾,我捂住嘴,尽量调匀呼吸。
站了一会儿,我的余光发现卫生间门口立着一个人形,个头很高,一动不动地站在门框间,它的肩膀以下是空的,居然没有手臂!
我的精力全放在老鼠身上了,全然没有觉察到身后的异物。
我转过身,与人形面对面,慢慢地举起手电筒,我先是看到一件绿色的睡衣,然后是一张没有表情的面孔,我们相对而立,那两只老鼠趁机溜走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对方开口了。
“是彭斌吧。”我关掉手电,对他说,“你走路怎么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你的注意力根本没在我身上。”
“你刚过来吗?”
“有一会儿了。”
我走出卫生间,在水房的灯光下我看清了来者,果然是彭斌,他还是老样子,一双手插在睡衣口袋里。
“我看到两只老鼠,个头比猫还大。”我没话找话说。
“我知道,它们是我的朋友。”彭斌怪腔怪调地说。
“你和老鼠是朋友?”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猫狗能成为人类的朋友,难道老鼠不行吗?”彭斌理直气壮地说。
“好吧。”我不想与他进行一场徒劳的争辩,“我兑现了承诺,下面该怎么办?”
彭斌眼珠子动了动,压低嗓音说:“时间还未到,你先去我的房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