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之镜-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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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虑至此，牧思宇倒是很坦然，这样损人也不利己的守法，任谁来攻这青城，都必定铩羽而归。
然而梓白可比不得思宇的心胸，毕竟是个天赋异禀的女儿家，自五岁归家便领得一身赞叹，何曾败至如此田地。冷哼一声牧梓白继续说道：“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
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讥讽。朱邪倒是很坦然，毕竟在他这个半只圣兽的眼里，无论鱼虾乌龟还是王八，其实和人都是同样的生物。而且转念一想，她这话倒是将她的圣修哥哥一并骂了进去，反而让朱邪觉得舒心。
朱邪大爷就是这种无论何时都要将伙伴拉下马和自己进入一个水平线的损友。
而一直坐在阴影中的殇紧握的双拳，也只有她背后的圣修知道。干燥的手指覆上怀中人的手背，安慰的拍了两下，圣修嘴角的暗沉倒是没有人看得到。
楉安依旧是那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怡然自得比朱邪还要超脱。嗯，即没有美人又没有钱，当然的和他没有关系。
被火气和羞辱感冲昏了头脑的牧梓白没有发现，她一直没有放在眼里的青城总兵慕容典，此刻是真的不在她眼中了。恼羞成怒的战国公主柳眉倒竖暗眸含火牙关紧咬，却没再言语，只是一脚将身旁半人高的石块踹了出去，圣修揽着殇几个侧旋停在了朱邪身边，硕大的石块坠入山崖却如同没入大海般再没了声响。
“最毒妇人心。”心字落地，朱邪也已纵至牧梓白的面前，渐渐醒白的天幕仿佛在重现那昨日的情景，十二个时辰之前朱邪也是这样的扣住了战国公主骄傲的脖颈。
彼时牧梓白尚有数万大军在手，搬兵巧策成竹在胸，然而此情此景，一个念头在梓白的脑中轰然炸响。成王败寇，现在的自己若死在了这红衣少年的手中，归咎到了无情战事战事之上，一切合情合理，只有这崖上之人晓得自己是枉死冤魂。
看着牧梓白的双瞳黯淡下来，抓住自己右臂的双手也不再挣扎。朱邪反而松开了手指，锐不可当的气势散去，步履轻松的踱回了伙伴们的身边。他觉得牧梓白已经深刻的认识到了局势。
“成王败寇，要杀要剐随你们，何苦这样折辱本国公主。”说话的是从头至尾没有作声的牧思宇。话虽如此，其实在朱邪眨眼间闪至牧梓白身边的时候，思宇心中已经转了几道弯。这男子鬼魅的身形根本让人无从防范，要杀自己二人易如反掌，而梓白出言如此不逊，却也没见这几人有过激言行，可见他是要俘虏，而不是死尸。所谓要杀要剐之词不过是试探。
牧思宇心中有所计较，聪明如朱邪听闻此话又怎会不懂，赞许的看了一眼方才被他划入不可交流一族的牧思宇，心想这人倒不是全靠后爹才能爬到如今的官职。“杀了你们有什么用，又不能做包子。”唇边逸出了一抹比晨曦还要光亮的微笑，朱邪带点嗔怨的眼神顾盼生辉，说出的话滴水不漏。
牧思宇明白自己的小伎俩已被朱邪三下五除二的拆穿，倒也不恼，明白多说无益，只是有意无意的将梓白护在了身后。
梓白却不领情，粗暴的推开了明显在保护她的思宇，死死的盯着从始至终眼神没有离开怀中女子的圣修，圣修不肯抬头，处于他俩中间的朱邪和牧思宇可是看的真切，那眼中没有一贯的骄傲和不可一世，反而是从未见过的哀戚。
那和殇一模一样的脸上出现这样的神情，让一向不羁的朱邪都从心底泛出了丝丝缕缕的疼痛。
“圣修哥，你看我一眼好不好。”一句圣修哥喊出了口，余下的话都已不成声调。
思宇惊，自他入宫，眼见梓白经历无数明枪暗箭从未向任何人示过弱，他从来都以为，梓白是不知道何为眼泪的。
朱邪讶，面对自己放出一半杀气都敢耍诡计的女人，能够想出一边骚扰一边挖地道将数万兵力化整为零趁着夜色悄然攻城的女人，竟然也会有如此情感？
殇垂眸，就算是已经想清楚，可这女孩到底是她的姐姐，姐妹之间，砸了骨头连着筋，如今看她如此光景，就算知道她对自己不存好心，到底也是心疼的。
她知道，圣修也是心疼的，不然为何抱着自己的胳膊，紧的让她透不过气。
圣修其实，是在乎她的吧。
“圣修哥，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好不好，我可以改啊。”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牧梓白皎若秋月的面容砸在了这断崖边，略显中性的音色颤抖起来倒是女人味十足。
那一滴一滴的眼泪一句一句的问询如千钧重担砸在圣修的心口，让他无法呼吸也无法言语。困难的找回了自己嘶哑得失了平常的温润轻缓的声音，圣修艰涩的开口，你没有错，只是…”
“只是什么？”见圣修终于有了回应，还继续落着泪的梓白眸中却惊喜的异彩纷呈，让圣修没办法继续把话说下去。
“只是我们，不是一路人。”这几个字仿佛是从胸腔里憋出来的，圣修不敢看梓白期冀的目光，那每一点光彩都是一把刺在他腿上的利剑，让他走不到未来，也迈不回从前。
十几年前就做过的选择，要如何能够重新来过。
“牧圣修，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梓白等了你十三年！”思宇终于按捺不住，旋风般卷了过来隔着娇小的殇揪住了圣修的领口。他入宫七年，同龄人只有梓白，两人几乎所有的空余时间都呆在一起，他心知皇上是有意撮合，而他也对这巾帼不让须眉的战国公主又敬又爱。
可了解愈甚，思宇的心就愈加的冷几分，七年来他几乎对与牧圣修有关的事情倒背如流，圣修给她买的衣服，圣修为她做的玩具，圣修带她看的焰火。
他，牧笙国大将军，未来的太子人选，背后有着富可敌国势力的牧思宇。竟然败给了一个活在回忆里的少年。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梓白那么坚定的去喜欢。
而今却落得这样凄惨。
圣修看着面前这个堪称天之骄子的戎装少年，他抓着自己领口的手慢慢的垂下，英挺的眉目中盛着满满的心疼和怜惜，缓缓地说道。
人的一辈子，能有几个十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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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谢你赠我空欢喜
更新时间：2011918 23：36：39 字数：2059
铺天盖地的沉默狠狠的砸向了这荒芜的断崖，圣修只觉得那被牧思宇扼住的咽喉让他找不到自己的呼吸和自己的思想。
人的一辈子能有几个十三年，他面对不了这样掷地有声的责问。当初的确是他什么都没有对梓白说就仓皇的逃走。然而彼时那样年少，他并不懂得眼见梓白弑杀自己父亲后的心情是痛心疾首还是拍手称快。
现在想来，是极为痛心疾首的。
不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死了，他并未从那男子之处得来任何的温暖和依靠。而是因为，那本来应当是无忧无虑的年华，梓白却为了自己沾了一身的血腥，亲手变了牧笙国的天。父亲常说，自己是不详的孩子，那么继续停留，也不过是拖累梓白更深。
何苦。
“呵…”低沉的中性声线仿佛带着魔力，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拽向了那个泪流不止的清秀面容之上。梓白初时只是低低嗤笑，渐渐的变为纵声大笑，恣意的笑声合着眼泪洒在这野岭荒山。
“对不起。”圣修不忍的别过脸，他本不是多话的人，面对这样的梓白更是说不出任何辩解的话。他没有想到梓白会如此重情，此刻这个泪流满面的女子和那个举着匕首冲自己笑的孩子身影混搅在了一起，他分不清哪个是真正的梓白。
“你知道吗，”梓白笑的几乎站不稳，和圣修同色的银白长发散在惨白的面容上，有着一种摄魂夺魄的美丽，深吸了一口气，她颤抖却清晰的说：“你知道吗圣修哥，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三个字就是对不起，用这三个字仿佛能抹杀所有的一切，甚至所有的爱和恨。”
思宇松开圣修，身形一转将跌跌撞撞的梓白拥入怀里，那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女中豪杰如今肝肠欲断的扶着胸口，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够把深埋在自己心中许多年的话全部掏出来。把那些曾经让她坚定立于这世界的所有过去和回忆，在这个深夜，统统还给那个人。
“圣修哥，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不爱我，不是你的错。但这许多年来，我欠你一句对不起。”清晨第一缕熹微的曙光终于在厚厚的积云中跃了出来，金簪一般斜斜的插入这被雾湮缭绕恍若云髻的山峰，将梓白和圣修隔出了两个世界。“对不起，对不起杀了你父亲。但是若那一日重新来过，我还会这样做。”说这话的梓白泪痕未干的面容上忽的闪出几分冷厉光芒，透过晨曦折进了对面几个人的心底，这就是战场上磨砺出的血的气质吧，牧梓白，终究不是个普通女子。
然而还未待几人继续深想，那容光却昙花一现般消逝在梓白的脸上，温软的身躯靠在思宇坚实的胸膛，梓白极为疲惫的闭上眼睛，她知道，再次睁开，她眸中再也不必要深藏着那纯白的身影。
“至少现在的你，比较快乐。那些曾说过保护你的话，我已经忘记。”
“圣修哥，这么多年我都是靠对你抛弃我的恨意捱了过来，我继续会恨你，不然我不知道要怎么走完以后的日子，但不是恨你不爱我，而是恨你弹指之间让我数万大军灰飞烟灭。”
“圣修哥，你很开心吧，你终于等到了我自己背叛诺言的这一天。”
“圣修哥，感谢你，赠我空欢喜。”
圣修独自靠在青城已经被焚黑的城墙边，脑中都是那日梓白的话语片段以及她转身离去时候再也没有回头的坚定背影。她本来就该是那样的女子。一旦做了决定不管前面有什么，都不会踌躇不会停留。这是他十三年前就了解的事情。
可他看不出和梓白长了同张脸的殇究竟是什么样的。
她很善良，为了算是素不相识的哲宇一脚踩进了政治的漩涡。却又能使出火烧青城的计谋，眼看数万大军化为灰烬。
她很乐观，总是能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把快乐传递给身边的人，可圣修总是有种感觉，这乐观这豁达似乎是她为自己造的性格，朱邪口中那个没有任何语气说着我要变强的女子，更贴近真实的她。
她很单纯，哭就是哭笑就是笑想要就是想要，却能够参破许多人费尽心思也想不到的计谋。
这些特点如此矛盾却又那样和谐的集于一身并且倒映在她做的每一件事，就像今日，明明那么想知道自己的过去，却放掉了或许可以唤醒她记忆的姐姐梓白。
若是自己，怕是做不到的。
所以才是这四人小队默认的队长么。
微微一笑，圣修抬手挡住正午有些刺眼的阳光，看着拿着武器的士兵在面前走来走去，在他们还胶着在崖边的时候，慕容典就已经下山将守军调了回来扑灭了还没有完全熄灭的大火并且重新布防，某些时候这位总兵的智商比他的长相好看得多。
“准备回去了，圣修。”窈窕的阴影遮住了秋日有些毒辣的日头，殇放大了几倍的笑颜在圣修银光闪烁的瞳孔中绽放如繁花。
“发什么呆。”俏皮的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殇挽起圣修的胳膊作势就要将他拖回去。
“放走梓白，是为了我么。”长发被殇略微粗鲁的动作弄得垂散在肩头背脊，圣修的呼吸清浅的撒在了殇的后颈，思前想后几日，此刻却冲动的问出了口。
“不是。”殇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