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影金戈-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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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男人什么时候最没防备么?”
纪玄微的回忆被华雪颜突兀的话语打断,戛然而止。
思绪回归,他看见四周水红色的绣帐,手掌触及的也是柔滑丝绵,还有身底下的香软娇躯。
这里不是简陋的边关,这里是富贵的上京。
他撑起半个身子,看着身下娇柔含春又狠心无情的华雪颜,覆唇在她额上一吻。
“对不起,对不起……影子,对不起。”
纪玄微一直道歉,柔情款款口气真挚,仿佛刚才的暴戾只是一场别人的错觉。他似是许下誓言般,道:“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了,我保证。用我的性命保证。”
“没关系的,将军。”华雪颜不为所动,咬着他耳朵说:“反正我已经离开你了,我不会再给你那样的机会。”
结实的织锦腰带突然缠上纪玄微脖颈,一转眼华雪颜跃身而起,勒住他之后狠狠一扯,自己翻身跨骑上去。
不过顷刻,两人位置已经对调,现在是华雪颜居于上方,手握他的命脉。
她坐在他的腰腹上,双腿前伸压制住他有力的臂膀,纤纤素手狠力拽着他用来绑她的腰带。
他竟不知她是何时解开了捆束。
她几乎全身赤|裸,发髻垂散青丝滑下,绕在前胸刚好遮住两点茱萸。乌黑如墨的云鬓之下,是雪白的面容和似火的红唇。菱唇噙笑,眼眸儿却含着锋利。
华雪颜宛如阴司地底下最美艳的女鬼,妩媚一笑重复又问:“知道男人什么时候最没防备么?”
她红唇轻启,缓缓道:“男人在床上的时候,便是最没防备的时候。男人欲情越胜,也就越脆弱。譬如……当下。”说话的同时她手上又加几分力道,她看见纪玄微的面庞已经泛起呼吸不畅带来的红晕。
“我能捧你上极致愉悦的巅峰,自然也能送你下永不翻身的地狱!”
华雪颜昂着下巴,冷笑道:“别忘了我是怎么杀掉西越那匹狼,更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将军,你若想一试,我奉陪到底。”
纪玄微被锁住咽喉说不出话,只能死死盯着华雪颜。他深邃的眸子并无恨意,反而聚起如浓墨般散不开的痛心懊悔。
华雪颜见状,睫羽微微颤抖一下,她匆忙挪开眼神,冷声道:“我的事不用你插手,我再说一次,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瓜葛。”
她的手微微松懈下来,有意放他离开。这时纪玄微却屈膝一顶,用膝盖撞上她的后背,径直把她撞进自己怀中。
这一次轮到他反攻,他趁她松手的片刻挺腰坐起,一臂抱住她重新按倒在床,死死压在身下。
华雪颜趴着,后背上是一座魁梧大山,带着炙热的温度。
她怒骂道:“卑鄙!不许碰我,放开!”
纪玄微不搭腔,用手撩开了她颈后缠绕的发丝,露出她背脊上一道狰狞的刀疤。
细碎的吻如雨点般落下,他狂热亲吻着这道伤疤,唇皮微凉,舌尖湿热。
华雪颜不断扭着身子:“走开!你走开!不许碰我……”
终于,纪玄微停了下来,嘴唇挪到她肩头,轻轻张口咬了一下。
“记住,你是我的。”他的手在她腰间掐了一把,再次强调:“永远都是。”
正当华雪颜又要出言斥骂,背脊上却忽然一轻,纪玄微已经松手起身。他下床捡起衣服穿上,华雪颜赶紧缩到床角,摸出那里藏着的一把匕首,满身警惕防备。
他要是胆敢过来,她就一刀割破他喉咙!
纪玄微穿好衣服系好腰带,果然又转身看来。华雪颜举起匕首,恨恨威胁:“想死就过来!”
“呵呵……”纪玄微的笑声怎么听怎么渗人,他停下脚步,只是伸手在华雪颜唇上一抹,“好好在家呆着别出门,我去给你收拾烂摊子。”
他也不拖泥带水,说完就走,只留下久久不散的醇厚气味,霸道至极。
华雪颜恨他嚣张狂妄的样子,却又知晓自己难以摆脱他。她心头恶气难出,狠狠把匕首往下一插,直接钉在了床板之上。
无论如何,谁也休想挡她的路!
翌日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孟之豫一早就站在了锦绣胡同的大树下。他看见树叶被清洗得愈发翠绿,而合欢花花瓣却淋湿了绞在一起,皱成一团。
从清晨等到午时,又从午时等到黄昏。从小雨等到雨停,又从雨停等到雨落。
孟之豫几番伸首张望,还是不见华雪颜现身,倒是华宅奴仆出入几次,他赶紧拦住人叫他们带话进去。
结果却是石沉大海。
华雪颜好像忽然就不理他了。
孟之豫想翻墙进去,又怕华雪颜恼他,百般纠结犹豫之下,一直在巷口围着合欢树打转,踱来踱去,抓耳挠腮的。
“他还没走?”
华雪颜坐在窗台边,伸手去接从屋檐掉下的雨水。凉冰冰的水滴落进掌心,寒气丝丝入腑。
铃铛道:“没走呢!还在门口转悠。”小丫头偏着脑袋问:“小姐您为什么不去见他?我瞧孟浪公子对您应该是真心的,换成其他人早不等了,就他还傻乎乎淋着雨不肯走……”
华雪颜闻言不置可否,她微微一笑,道:“有些东西,得到的太容易就不会珍惜。”
“你去送把伞给他,就说我病了。”
第二十章 卿郎我妾 。。。
“病了?”
孟之豫听出来送伞的铃铛一说,猛吓一跳。转手就把伞扔了,急吼吼要进去瞧一瞧华雪颜。
铃铛拦住他:“诶,你不能进去!小姐说过两天病好了再见你。”
孟之豫满脸焦急:“明明昨天还好好的,难不成是被吓坏了?都是我不好,不该带她去那里……”他自责一番又问:“雪颜哪里不舒服?请大夫瞧了么?开的什么方子……”
铃铛只是奉命出来敷衍两句,乍听他问得如此详细,一时找不到说辞,吞吞吐吐的。
“那个,小姐她……反正就是身子不舒服!问这么多干嘛?你又不是郎中,说了你也不知道!”
铃铛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好借口,干脆翻眼叉腰,凶巴巴吼了回去,只想这虚张声势的样子能把孟之豫打发走。
谁知孟之豫不但没有走,反而更急了,一副他才是雪颜至亲的样子,横眉训道:“连自家小姐生了什么病都不知道,你这贴身丫鬟怎么当差的!也就是雪颜心好不难为你,换做我早撵出去了,卖给牙婆子!”
他漂亮的桃花眼不再含笑,反而露出一抹凶光,冲着铃铛狠狠一瞪。
铃铛被他这么一吓,差点就哭了:“凶什么凶,呜……”
“看你下回还敢不上心!”
孟之豫瞧她红着个眼眶,知晓方才话说得重了些,也就不再出言为难。他豪气挥挥手,大喇喇指挥道:“你回去照看好你家小姐,我去请个大夫过来。”
说罢他也不要伞,拿手微微遮着头,大步跑开了。
铃铛一听他还要回来,气得在后面直跺脚:“喂我说的话你听没听啊?小姐说她不想见你!孟浪公子你走了就不用回来了——”
孟之豫头也不回,明丽的袍子在雨中划出一道蓝影。
华雪颜听气鼓鼓的铃铛回来一说,哭笑不得。
她正点了块香扔进香炉,想熏一熏这满屋子的潮湿味儿,还有她讨厌的类似野兽的霸道气息。
“瞧你平时机灵,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嘴就变笨了?”华雪颜纤纤玉指捻起香炉盖扣上,笑盈盈道:“你就说我染上风寒,饮了药刚睡下,这不得了?”
“我一开始没想到来着……”铃铛有些委屈地说:“都怪孟浪公子不好,他吓唬我!说要把我卖给牙婆子!”
华雪颜愈发乐呵:“他卖什么卖,你是我家的人,他凭什么卖你?无亲无故的,我华家的事儿还轮不到他做主。”
铃铛这下懊恼不已,直拍自个儿脑袋:“我真笨,真笨!”小丫头脸都气红了,折身又往外走,顺手抄上门口一把扫帚。
“看我等会儿不揍得他屁滚尿流!”
“罢了罢了。”华雪颜喊住她,过去夺下扫帚放好,径自撑起一把绘兰青伞。
她笑得温柔依旧:“若比谁脸皮更厚更难缠,你定是要输的。还是我去给他说罢。”
雨落东风,零落一身清秋。
孟之豫从附近医馆扯住坐馆郎中就走,也不顾人家年过花甲白发体迈、步履蹒跚,火急火燎把老大夫拖着来了锦绣胡同。
老郎中在合欢树下停住,扶着树干直喘气:“这、这位公子……您、您慢些……老朽实在跟不上……”
“就到了就到了!”孟之豫接过药箱背上,扯住他袖子就拽,“就在前面,还有百十来步,快点!”
“哎。”老郎中无奈一叹,撑着老腰勉力前行,问道:“是得了什么急病?有何症状?公子你先给老朽说说……”
孟之豫想想,觉得华雪颜今日症状很不一般,眉目凝肃:“她突然就不出门了,也不见我,传话进去也不理,大概是昨儿个被吓坏了。我琢磨你得好好开几个安神静气的方子,顺道再帮我开导开导她,叫她多出来散散心。”
他忽然觉得这是个好法子,回眸冲着老郎中一笑,桃眼熠熠:“出来散心要人陪,这剂药,我就是最好的药引子。你记住了。”
老郎中:“……”
两人边说边走,待走近了,孟之豫一眼瞧见屋檐下的青伞美人。
眼似秋水含春,面如桃花带雪。黛眉青青,纤指尖尖。
头顶青伞绘兰,她静静站在伞下,柔软无骨的素手执着竹骨,含笑望向自己这方,脚底流淌的仿佛不是天降寒雨,而是一汪柔情。
清韵天成。孟之豫心都要化了。
他扔下老郎中飞快跑进:“雪颜你怎么出来了!”
华雪颜往前一迈,举起伞遮住他的头顶,微微仰首:“铃铛说你去请大夫了,我便出来瞧瞧。”她侧身一看,后面的老郎中举袖遮雨,走得气喘吁吁,遂道:“我没事,别累着老人家了,你送他回去吧。”
孟之豫揩了把脸,笑着说:“是铃铛说你病了,我才去喊人的。反正来都来了,就让他瞧瞧嘛。”
“不用。”华雪颜一口回绝,抬眸半笑半恼,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略微嗔道:“就是身子有些不适,无甚大碍……横竖是女子的事,每月……都这样。”
她轻轻垂首,显露半分羞赧。孟之豫见状怔愣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他的脸也红了,窘迫不已:“哦、哦!那个、那个……我知道的。”
孟之豫搓搓手掌,不自在干笑两声,后悔得想把舌头咬下来。
该死!怎么事先没想到这层?现在弄得这个尴尬境地,丢死人了!
“嗯。”华雪颜轻轻应了一声,催道:“天都快黑了,你走吧,过几日再说。”
“我马上就走。”
孟之豫嘴上答应得爽快,口气却很不情不愿,他想伸手摸摸华雪颜的脸颊,又碍于此处当街不好做出过分亲密的举动。终于忍了忍把手落下。
他叮嘱道:“那个……咳,我听说女子这几日要注意保暖,还有忌口别吃生冷酸辣的东西,最好躺着休息,多喝些糖枣水……”
华雪颜听他唠叨着,唇角微扬,摇头道:“可惜可惜。”
孟之豫一怔:“可惜什么?”
华雪颜黛眉一挑,打趣道:“如此清楚女子之事,可见你定是长了一颗女儿心。不过可惜呀,你是堂堂男儿身。想做女子还是等下辈子吧。”
初时见她只觉她冷淡孤傲难以接触,却未想有一日她也会露出这般俏皮的神态。孟之豫当下哈哈大笑。
“哈哈……好啊!”他弯下腰凑到她耳畔,清亮音色竟有几分蛊惑,“若有来世,卿为郎来我为妾,共结连理百年好合。”
华雪颜闻言,柔美的笑意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