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马玉堂-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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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妃轻笑,“你啊,真是什么话都敢说。摄政王端肃冷峻,等你见了他,看你还敢不敢乱说。”
明月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一日在文渊阁前见到的男子,不由得更加愉悦,轻声说:“我还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就算在他面前也照说不误。”
安王妃有些无奈地摇头,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好,我可等着看了。”
明月抿唇一笑。她心里明白,燕京城里有很多人都在等着看,她这个来自异族的少女公主嫁进王府后,会怎么跟那位冷血铁腕的大千岁过日子。
第17章 突如其来的意外
在乐声悠扬中,明月听到了远处传来的一阵阵叫好声。
她长在草原,弓马娴熟,练就了一双明察秋毫的鹰眼与听风辨器的双耳,目力与耳力都极佳,所以那些夫人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以为她听不见,便肆无忌惮地连王爷的家事都谈论起来,还有东家长,西家短,诸如吏部严侍郎养了个外室,被正室知道了,带着一群粗壮婆子过去掀了他的外宅,维阳伯家妻妾成群,入不敷出,只好把庶女都嫁给商贾人家,换来大笔银钱供他们挥霍,都察院钱御史下江南公干,回来时带了两个小美妾,颇为娇媚,疑似来路不正,遂被家中悍妻打得头破血流,户部吴大人的儿媳妇据说是亲家以庶女充嫡女,究其根源,乃是儿媳妇的娘家几兄弟闹分家差点打起来,其中一家吼出来,这才揭穿老底,吴大人恼羞成怒,本想休了这个儿媳,可数年未育的儿媳妇偏偏这时候诊出了身孕,子嗣难得,只好捏着鼻子认了……明月坐在那儿不动声色,暗地里听得津津有味,果然规矩大了反而丑事多,在草原上就没那么多有趣的糗事。
除了这些近处的议论和不远处的才艺表演,远处偶尔随风飘至的喝彩声她也听得很清楚,这时不动声色地四处一扫,再侧耳细听,便发觉这个赏花会其实是男女在一起的,只是当中以茂密的花树和一道影壁相隔,彼此看不真切,却能听到抚琴吟唱声。这边千金做了书画诗词,会有人取去,拿到那边展示。那边的文人士子的佳作,也会有人送到这边来诵读。
所谓的京中四大才女、八大名士、十二才子的名号一般就在这样的聚会中得到公认,然后传扬出去。故此每年的安王府赏花会是燕京城里的一大盛事。
明月来自异国,跟这些才子佳人都没关系,不似别人,牵丝拉藤的总有些关联,或姻亲,或表亲,或同乡,或同年,所以才会产生感情,羡慕嫉妒恨是一类,关心提携爱护是另一类。明月态度超然客气,对表演才艺的大家闺秀名门千金们偶有评论,也是赞赏为主,不偏不倚,让那些原本看不起她的夫人小姐们都对她产生了好感。不管怎么说,她也即将成为勇毅亲王妃,对一个人的正面评价总是锦上添花之举,甚至对于一些因故而境遇不佳的千金有着意想不到的积极作用,或许会让家中重视,亲事上得以顺遂,这就算得上是雪中送炭了。
明月的母妃虽然并不强求她成为淑女,但十余年的言传身教,还是让明月懂得了不少为人处事的原则。她嫁来中原,为结两国之好,因此连皇甫潇那些女人的醋都不打算吃,其他人就更是犯不着树敌了,自然是花花轿子人抬人,你好我好大家好。
渐渐的,雨停了,水面景致又是一变,散发出另外一种风情,也让众千金们有了更多的兴致。
到了午时,表演暂时停止,大家一起用膳。
午膳并没有正正经经地在大堂摆筵,而是把席面送上来,都各自在凉亭水榭中用膳,却也别有一番情趣。
其实这些千金小姐也并不是人人美貌无双,大部分只能算是五官端正,不过有官宦大族的气派镇着,华美的衣服首饰衬着,再加上从小学习琴棋书画,又青春年少,看上去自然都比较顺眼。大户人家联姻,相貌最多只看三分,家世背景倒是占五分,还有两分则是本人的品德性情。这些女孩儿到王府来露个脸,表演才艺,多半是想为自己争取个比较好的归宿,所以都很注意一言一行,等膳食送上,也就是略动两筷子就放下了。
明月才不管那许多,对着眼前的珍馐美味赞不绝口。她的姿态很悠闲,筷子却没停过,很是痛快地吃了个七分饱,这才意犹未尽地净了手,端起茶碗呷一口,只觉身心舒畅,唇齿留香。
安王妃看她吃得香,很高兴地叫过管事妈妈,让她去打赏厨子。
明月也回头对赵妈妈说:“妈妈也去打赏,这厨子真不错,比迎宾馆的强。”
赵妈妈答应一声,笑着跟安王府的管事妈妈到厨房去了。
安王妃拍了拍明月的手,“等你进了勇毅亲王府就知道了,那里的厨子比我们府的更好。”
“真的?”明月一脸惊喜,“那太好了。”
安王妃忍俊不禁,“你倒是容易满足。”
明月理直气壮地说:“世人追求荣华富贵,可我打小就是嫡出公主,而且是父汗母妃膝下惟一的公主,还能再求什么更尊贵的东西吗?再说我们那儿盛产美玉宝石,还有各种皮子、香料,我从小看到大,真是不稀罕。不过我们那儿的饮食粗糙,不比你们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所以啊,到了燕京后,我最喜欢的就是这里的好茶叶和好菜。”
安王妃和其他公侯卿相夫人都点头称是。她们之前还没想得很清楚,明月这一说,她们便记起来,最好的玉和各类宝石几乎都出自西域,上好的皮子则来自极北草原和雪山,很多香料和药材也是西域独有的特产,就算有人从那边带了种子过来,内地的气候水土也根本种不出来。以明月公主的身份,自然不会稀罕。
一旁的镇远侯夫人笑道:“喜欢好茶叶还不简单,我明儿便差人送几两赤香白毫给公主,那茶虽说不算极品,胜在难得,公主尝尝看。”
明月欢喜地点头,“好啊,谢谢夫人。”
另一位定国公夫人是客人中年纪最长的,见明月很单纯可爱,心中喜欢,不禁赞道:“公主虽生在草原,却有些勇毅亲王府老王妃的品格。”
其他几位公侯夫人都笑着点头,“是啊,是啊,婆媳俩还真像,这就是缘分。”
明月没什么害羞的表示,脸上的笑容很甜,显然也觉得老王妃很好相处。
说到婆婆,安王妃也有点羡慕勇毅亲王的王妃。大家都知道老王妃慈善温和,什么事都不管,对儿媳妇是一等一的好。她嫁到安王府,早期也颇为吃苦,尤其是迟迟不孕,那是受够了婆婆的刁难和指责,就连其他侍候王爷的女人一直没有怀孕,都怪到她头上,明里暗里怪她不贤,简直让她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直到她怀孕生子,情况才好转。老王妃放了权,待在院子里吃斋念佛,她才算是松了口气。相比起来,勇毅亲王府的老王妃真是天底下最难找的好婆婆。
用完膳,聊了一会儿天,几位夫人都去安排好的客房歇息,那些来作客的小姐们也都自由活动,可赏花,可品茶,可读书,可休息,王府都准备得十分妥当。安王妃一早起来,就忙碌到中午,感觉很疲惫,需要午睡一会儿才能养足精神。她对明月说:“一个时辰后才会接着进行花会,公主也去歇一会儿吧。”
明月没意见,虽然她精神奕奕,从没有午睡的习惯,不过入乡随俗,自是听从主人的安排。
安王妃安排明月歇息的院子清幽雅致,窗明几净,瓶中插着雪白的梨花,墙上挂着名家字画,架上有不少书籍,满室书香气息。
明月好奇地四处打量了一下,没去碰那些书,便在榻上坐下,笑眯眯地说:“安王妃真是厉害,这么多人的聚会,却料理得妥妥当当。”
赵妈妈一边为她卸下首饰一边轻声笑道:“等公主进了勇毅王府做王妃,也要做这些事的。”
“哎……”明月嗔道,“妈妈快别说这些扫兴的话了,我一起来就头疼。”
“再头疼还不得做?”赵妈妈放好首饰,趁机又说起了老生常谈,“当然大妃娘娘刚嫁给大汗的时候也不过才十七岁,就管着整个太子府,谁不夸娘娘睿智聪慧?”
明月叹气,“别拿我跟母妃比,不然我就更没信心了。”
这时,安王府的丫鬟秋藻亲自端了水进来,服侍公主净了面。接着又有一个丫鬟进来,她手里捧着果篮,里面放着枇杷、荔枝、苹果、梨,都很新鲜,表皮上还带着晶莹的水滴。秋藻殷勤地解释,“枇杷和荔枝都是进上的,因王府里要举办赏花会,两宫太后特地赏了两篓过来,今儿客人太多,果子的数量不够分,王妃就没有拿出去待客。”
明月微笑着点头,“替我谢谢王妃。”
赵妈妈拿出一根赤金珠钗打赏了秋藻,又给了送水果进来的丫鬟一块二两的碎银,轻言细语地道:“公主要歇息一会儿,有我们在这儿侍候着,请二位姑娘只管去忙你们的。”
秋藻高兴地谢了赏,就行礼退下。
她刚走出门,另一个丫鬟就猛地跪到明月面前,重重地磕下头去,哽咽着说:“求公主大发慈悲,救救我们全家。”
第18章 她不该求我
那个婢女一跪下,赵妈妈和乌兰、珠兰都愣住了。
秋藻吃了一惊,上前一步仔细看了她一眼,脸色大变,“你不是樱桃,你是谁?”
赵妈妈更是脸上色变,赶紧横身挡在公主面前,乌兰和珠兰更是冲动,上去就按住了地上的婢女,不让她动弹分毫。
那婢女泪流满面,“公主殿下,奴家不是刺客,乃是江南总督楚耀坤的嫡女楚灿华。”
赵妈妈他们虽不是很清楚大燕官职的高低,却也知道江南总督是个非常厉害的大官。她打量了一番那个女子,看她纤纤弱质,委实不像包藏祸心的歹人,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明月一点也没吓着,不紧不慢地说:“赵妈妈、乌兰、珠兰,你们都退开。楚小姐,依你的出身家世,完全有资格光明正在地来赴这安王府的赏花会,怎么会乔装改扮,行此突兀之举?”
楚灿华的身上有种地道的江南美女的柔顺婉约,她伏在地上,泣不成声,“公主殿下,奴家的父亲遭人陷害,被诬贪墨渎职,被摄政王下令,罢官夺职,递解到京。不但如此,摄政王殿下还抓了奴家的三位叔叔和五位堂兄,家也被抄了。奴家的祖母听闻噩耗,当即晕倒,没两天就病故了,母亲承受不住,也病倒在床,只奴家支撑着跟来燕京,却四处求告无门。求公主殿下大发慈悲,让奴家能见大千岁,容奴家当面陈情,虽死无憾。”
赵妈妈又恼了,“你既是出身江南官宦,怎么连这点规矩也不懂?公主殿下现在可不是王妃,岂可随便见王爷?简直不成体统。”
楚灿华痛哭失声,“奴家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来求公主垂怜。家父既被陷害,家中凡是成年男丁俱被牵连其中,自是有人伪造人证物证,为何花那么大功夫构陷,便是因为家父挡了他们的官路、财路。我偃州楚家虽是小族,可也世代清白,家无犯法之男,族无再嫁之女,又加族人稀少,田产甚多,根本不需要贪赃枉法就可宽裕度日。家父当年高中榜眼,又深受皇恩,屡受先帝和勇毅亲王提携,一步步做到江南总督,不知引得多少人眼红。在江南为官数年,家父面对无数明枪暗箭,根本一天也不敢松懈,更怕不知不觉间中人圈套,因此立下规矩,无论家中有何喜庆之事,一概不摆宴,不收礼,就连家祖母七十大寿,也不过是几桌家宴而已。现下有人举发,说家父贪赃几百万两银子,真不知从何说起……”她连哭带说,心情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