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皮-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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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
可慧开心极了,“好,一言为定。”
王仲恺和安安的家座落在尊山湖别墅区,别墅群依山伴湖而建,住户大都属于城市先富起来的那部分人。从别墅第三层的露台上,可以看到城市中最有情调的尊山湖湖滨浴场,傍晚的时候,湖风习习,消融了城市的炎热,城中的大佬三三两两驾车前来,十点钟左右,整个湖滨浴场人去湖空,只余下不肯寂寞的湖水和夏夜的蝉鸣。
每到这时候,可慧就觉得心痒难耐,“安安,走,下水去。”
安安坚辞不去,“我是旱鸭子,不会游泳,见水就晕。”看着对方沮丧的样子,就会安慰,“过两天我先生回来了,咱们一起去。”
王仲恺走上露台的时候,女孩微侧着身体,站在扶杆旁,卷曲的长发随风而舞,半掩着妩媚而娇艳的脸,似乎有一分不曾察觉的陌生,眼睛里不见了熟悉的温柔,却多了一份泼辣和执拗,他悄悄走过去,环臂而绕,“安安”。
忽然间格格大笑,他回身看到他的妻子安安握着画笔笑得伏下身体,怀里的女孩略带娇羞瞟了他一眼挣脱了,他尴尬地站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你,是谁呀?”
吃饭的时候,他第一次听到了女孩的名字——江可慧。
事实上对一个拥有相当资产的生意人来说,每天属于自己的时间少之又少,王仲恺陪伴安安甚至回家的时间要比常人吝啬得多。湖滨浴场是个极好的休闲场所,也是他买这栋别墅的最重要的原因,为此,付出了高额的房款。遗憾的是,安安从小怵水,根本不会游泳,只是远远地把湖水当风景欣赏,现在可慧来了,游泳逐渐成为一种享受。
在水中,可慧似乎成为一条鱼,游走与湖水的深处,他只是沉迷于追逐的乐趣,虽然他不肯承认,但越来越急迫的企盼似乎只为这么短短的一小时。假期快结束的时候,可慧接到一个演出任务,外出了十来天,他觉出失落,湖水似乎没来由的枯涩。
当又一次听到可慧的声音时,是在客厅里,可慧正在气愤地诉说着什么,安安正在劝慰她,“算了算了。”
可慧的声音尖锐而高亢,“凭什么,大热天辛辛苦苦跑了十来天,想赖帐,没门。”
王仲恺立即明白,可慧的演出报酬出了问题,跟着一群小虾米白忙活了几天,如今人家装孬想赖帐,列举出演出场地、税、交通什么一大堆听说过没听说过的费用,早先许诺的全泡汤了。不过似乎穴头和一两个小腕手里落得不算少,苦就苦住她们这些要名没名出一身臭汗,从头到尾跳满场的小角色。她气得眼泪哗哗流,原来也有这样的事,只不过好歹还给几个,也就忍气吞声了,这回钱一分没挣着,只是吃了几顿不照时的免费盒饭。
王仲恺一听,火气上升,“还有这事儿,你不会告他们?”
可慧脸一寒,“我去告谁?我能告赢?就算告赢了,我以后还吃不吃这碗饭了?”
安安劝她,“是啊,以后小心点,跟信誉好的班子出去。”
可慧点点头,郁郁地上楼睡觉了。王仲恺破天荒地没有下湖游泳,在客厅里跟妻子闲唠,“真是够气人的,这还是不是个法制社会了?我就不信没有说理的地方。”
安安用眼角暼着他,“算了,现在这世道,人一个个急功近利,你能怎么办?”
过了几天,报纸的娱乐版上刊登了一篇写实文章,标题是粗黑体,压着几个血乎拉哒的碎字,xx内幕,主要揭露的就是可慧跟的这个团演出拖欠演员工资的内幕,安安招呼可慧,两人眉开眼笑,活该! 开学后,气候渐渐地凉爽,演出的黄金季节开始了,大大小小的草台班子都开始撒欢似巡演,往年的可慧,演出的热季大都在这一段时间爱女,忙得马不停蹄精疲力竭,而今年,没有一个班子跟她联系,她只好平静地做着模特,心里却烦躁不已。
终于,她忍不住跟一个熟悉的穴头打电话,对方阴阳怪气,“有人了,我可不敢用你,万一对不住你,你捅到报社,我以后还做不做了。”她唯唯地挂了电话。连着拨了几个号码后,才算彻底明白,报纸上的那篇内幕是王仲恺找人写的,事发后,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人人都知道王仲恺是她的朋友,虽然不会有人再欺负她了,可也没人敢用她了,她气得嘴唇都咬青了。
王仲恺知道后自然是痛悔不已,他跟一些剧团打招呼,开始的时候都很热心,只不过最后都会以定员超编推托。其实他自己也明白,最近三五年,正而八经的大剧团根本就没有进过新人。
躺在床上他思前想后,翻来覆去睡不着,跟安安商量,“要不,让可慧进达成吧?”
安安看了他好一会儿,转过身去,眼睛看着手中的书,“不太好吧?她没有专业。”
王仲恺急急争辩,“她可以先到公关部做一段时间。”
好长时间,安安只是翻着手中的书,没有说话,熄灯的时候,她硬梆梆地撩了一句,“不行。” 王仲恺觉得气逊力短,只觉得心虚,似乎有什么把柄落在对方手里,一晚上没有再说一句话。
过了两天,他到家的时候,发觉客厅里只有安安一个人,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忍不住,“可慧呢?”
安安看着电视屏幕故作轻松,“她搬回去了。”
他不再说话,点上烟,一支接着一支。
去了美术学院,有学生说,可慧前几天辞掉工作,不作模特了。他脑子一冷,按照纸条上抄的地址,驱车前往她的住处。可慧租住的民房在城乡结合部,路面坑洼不平,积着一汪汪的黑水,他下车的时候,成群结队的苍蝇“嗡”地一声飞了起来,可慧象是一个剥了壳的荔枝,鲜嫩水灵地立在一个剥落了油漆的门前,院子里横七竖八的绳子,和上面挂着的污渍渍的衣服和小孩子的尿布半掩着她的脸。 王仲恺一阵心酸,他们来到一家小餐厅,可慧长长的卷发傲然堆积在那张艳丽的脸旁,冰冷的目光令他不寒而栗,“你有什么打算?”
可慧自嘲地摇摇头,“再等一段时间,如果不行,就走,去别的地方。”
王仲恺说,“不要走,你明天到公司找我,我帮你想办法。”
她的眼睛一亮,瞬间又熄灭了,一声冷笑“你太太不会答应的。”
王仲恺忽然想起了什么,拨了个电话,他愉快地说,“成了,你可以去我朋友的公司。”可慧的眼睛温和地笑了起来,“谢谢你,仲恺。”
桌子上留下了个空落的酒瓶,他们记不清自己说了些什么,搭着肩膀摇摇晃晃走出来,马路边的霓虹灯闪着暧昧的昏黄。在车子里,他醉醺醺地吻她,她热烈地回应,她说她爱他,从见他的第一眼,他说他也是,口齿不清地说些无关紧要的话。猛然间他的头被推开,狠狠的撞在车窗上,可慧呜咽着推开车门,逃了出去。他追上去,把她拖进车子,车子踉踉跄跄地向前开着,路途似乎从来没有这么长,他们进了一家套房,似乎荒漠里饥渴的旅人,急切地撕扯着对方的衣服,一次次地拥有对方,象醉心于角色游戏中的孩子,痴迷而贪婪。王仲恺觉得自己从来也没说过那么多的话,最后能记起的似乎是自己被狠狠地推倒在地,可慧眼泪汪汪模糊不清地说了一句,“你走,你给我走。”
在城市的另一边,他为可慧买了一套公寓,于是一切便成了习惯,过不了两天,他们就会见上一面,象所有偷情的人一样,刺激地投入,可慧时不时会暴躁地推开他,或是哀怨地望着他,他的心里就会针扎似地痛一下,然后眼前静静飘过安安沉静的面孔,强迫自己有意识移开,不再去想。
“三个月前,她给我打了电话,说要离开这座让她伤心的城市。”王仲恺看着街头掠过的少妇和青年,“从那以后,她从我身边离开,我再也没见过她。”他望着九九,“我跑遍了整座城市,到处打听,再也没有消息,她忽然蒸发了。”
九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安安知道这些吗?”
王仲恺低垂着头,“我不清楚,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从来猜不透她的心事。可慧不同,可慧象块玻璃,清澈见底。”他仰起脸叹息着,“得知我幸,失之我命!”
九九叹息似地冷笑,“是吗?”那块疤痕忽然痒痒地跳动起来,象是有了预感,她站起来,“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
果然,那块元宝形的长命锁印记又凸现了,边缘的纹路比上一次更清晰,殷红似血,有几点似血迹隐隐渗出,中间的篆字清晰地显现出来,她仔细看着,用手指蘸着水在洗手台上临摹着,不差分毫的时候,她来到餐桌旁。
不看王仲恺疑惑的眼光,用手蘸着杯子里的咖啡,她在桌子上把那个篆字写了下来,他仔细地看着,在自己的面前比划着,“好像是‘范’。”
她起身告辞,也许应该联系柳望南了,从科学的角度来说,无论什么原因的疾病,似乎都没有如此强大的威力,造成如此规则的斑纹,虽然不能肯定,但在没有更好理由解释的情况下,她只好相信,她或许中了所谓的“符咒”。
腿上的跳动似乎越发迅速,九九不时低下身,佯装发现什么似地扫一眼,她边走边拨电话,忙音忙音,绕过广场的边缘,她转入一条偏僻的街道,继续呼叫,仍然是忙音,***,柳望南你长在电话线上了吗?
若真是所谓的符咒,我得罪谁了?我能得罪谁?我这里虽然没什么朋友,可也绝对不会有仇人,谁会惦记自己呢?她心头忽然涌起一阵伤感,猛然间觉察出自己的渺小和卑微,我只是比可慧多了一份固定的工作,勉强糊口而已,其他的又有什么分别呢?手机响了的时候,她正沿着人行道向一家竖着大遮阳伞的冷饮摊点走去,一定是柳望南,急不可待打开,竟然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迟疑了片刻,还是按下了接听键,“你好,哪位?”
话筒里传出了一个苍老却清扬的声音,“我是马傅年,”她脑子里旋转了片刻,还是茫然不知所措,只好尴尬地“唔”了一声,“给你们剧团作过评委。”她想起了那头白发,立刻兴奋起来,我被评上了?马上觉出不合理之处,若是有结果了,通知自己的应该是剧团,而绝不会是评委。
马傅年的声音象孩子一般兴奋,哈哈笑着,“我找到你那首《菩萨蛮》的出处了,发现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问题。”
九九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什么?”她看到一辆汽车从马路对面开过来,“我们约个地方,玛雅音乐酒吧,行吗?”
马傅年愉快地答应了,“好的,我马上过去。” 她扣下电话,站在冷饮摊前,掏出钱包,站在冰柜的透明玻璃面上,搜寻着冰淇淋,然后她听到身后传来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和着夏季闷热的空气,身体细小的汗毛蠢蠢欲动,她似乎被热浪推进了一个相对迟钝的空间,摊主的尖锐嗓音提醒她进入了一个非常危险的时刻,于是回头,惊讶地张大了嘴,终于在身体被那辆横过来的汽车碰到的瞬间,跳向了拐角一处宽阔地带,脚下被什么东西带了一下,摔倒在地,却终于躲开了肢体可能遭受的机械性外力破坏。
汽车撞翻了遮阳伞,撞向冰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