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满庭芳-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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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光晟回家,张夫人把收税文件拿给他,光晟眉毛皱得像小山一样,张夫人惊慌地问:“怎么了?莫非是咱家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
光晟恼火地把文件拍到桌上,摇头道:“那倒也不至于,只是看着这东西生气。”
张夫人解下他的披风,拉着他坐下,伸手轻轻给他捶背,劝慰道:“别气了,你都一大把年纪了,气坏了身子,不值。”
庭芳泡了两杯茶,用一个碟子托了过来,放到桌上,端了一杯递给父亲,轻声道:“爹,喝口茶吧。”光晟看着这么乖巧的女儿,烦恼似乎消了一半,他接过茶,抿了一口,似是发泄又似是满足地叹了口气。庭芳转身将另一杯茶端给母亲。
“奸臣当道,天下恐怕要乱了。”光晟愤愤地说了这么句没头没脑的话,“咕噜咕噜”喝干那杯茶,庭芳接过空杯,放到桌上,走到父亲身后,学着刚刚母亲的样子,动手给父亲捶肩捏背。
“出什么事了吗?”张夫人不安地问。
光晟摇摇头,沉默了一下,说道:“去年成德节度使李宝臣、淄青节度使李正己相继去世,因为朝廷不同意他们的儿子李惟岳、李纳继承成德、淄青节度使之职,李惟岳、李纳就伙同魏博节度使田悦举起了叛乱的旗帜,朝廷派谴河东节度使马燧、泽潞节度使李抱真、朔方节度使李怀光、神策军都知兵马使李晟、卢龙节度留后朱滔出兵平叛,这仗都打了一年半了,虽然叛贼之一的李惟岳已经被他的属下王武俊干掉了,叛乱还是没有平息,不过是一个贼子死了,又来一个新贼而已,叛军势力越来越嚣张,甚至卢龙节度留后朱滔、淮西节度使李希烈也加入了叛军的阵营。自古打仗打的都是钱粮,这么多军队要钱要粮,朝廷一个月就要供应一百万贯钱做军费,现在京师库存已不足三百万贯,连三个月也供应不了了。如果到时候出不了粮,朝廷就只能退兵,不得不让这些家伙世袭。否则,军心大乱,弄不好兵败如山倒,当年的安史之乱还要再上演一次。”
庭芳一听就着急起来,“那该怎么办哪?”
光晟恨道:“宰相卢杞为了筹集军费,完全不择手段,他任用赵赞为度支,让这种不学无术之辈管理财政,赵赞就出馊主意向富商大贾借钱,所有商人,不管你做什么生意的,只要资产超过了一万贯,度支就会来找你借钱,个人只能留一万贯做本,其余的都得借给官府,朝廷承诺:等战争结束后再还钱。”
张夫人听得简直不可思议,“真是荒唐,这还算是借钱吗?”
光晟咬牙切齿道:“哪里是借,简直就是抢。那些如狼似虎的衙役一家家挨门排户敲诈勒索、巧取豪夺,不拿钱出来就抓去严刑拷打,京师喧嚣不已,像是来了强盗海贼一样,许多人被迫跳楼跳水。长安因此罢市……”
“难怪集市那么萧条,许多店铺都关着门,害得我连东西都买不到,”张夫人就像是在听《山海经》里的神话怪谈一样,有点不敢相信这就是身边的事实。
“宰相卢杞下朝的时候,一千多老百姓拦住他的马头诉苦告状,卢杞刚开始还好言安慰他们几句,后来干脆不理不睬,快马扬长而去。”光晟拍着桌子道:“老百姓哪里知道,这么荒唐的攒钱法子,如果没有宰相支持,度支怎么敢去执行?赵赞将京城老百姓搜刮了一个遍,才筹到八十八万贯钱,中间究竟被那些大小贪官污吏吞了多少,真是只有天知道。京城呼冤之声惊天动地,还是皇上闻听百姓困苦,下令罢掉了借钱之策。钱是不能找百姓借了,可军队还是要供养啊,赵赞计穷,又生出新的馊主意来,于是巧立名目征收‘间架税’。不知道明天又会逼死多少人。”光晟越说越气,拿起那份间架税征收文件,“嗤啦”撕成两半,恨道:“就是安史之乱的时候,江山悬于一线,朝廷也没使用过这样骇人听闻的敛财手段。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的!”
张夫人见丈夫把官府的收税文件都给撕了,失声惊叫道:“呀,你怎么能把那个撕了,那些强盗再找上门来,可就不得了了。”
光晟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把我怎样!”发泄过后,他又有气无力地躺到椅子里,“真郁闷啊,我虽然是个武人,一腔热血却不能保家卫国。只能眼睁睁在京城里看着这帮奸人祸害百姓。”
第三十三章 遂觉天地窄 '本章字数:2232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14 12:41:21。0'
好吵啊,庭芳从梦中惊醒,翻了一个身,街上隐隐约约喧哗声不断。她睁开眼来,忽然发现惨淡的月光下,照着房间里的一团黑影,像是一只怪兽蹲在那里。那怪兽听到床上的动静,纵身一扑,甚至庭芳还没来得及眨眼它就到了床榻上,庭芳不由自主尖声惊叫,一只温热的肉掌已紧紧抚住她的嘴唇,压着她的头陷到枕头里,使得她的叫声闷闷的,完全没有呼救的那种效果。惊慌之中,庭芳已觉察到对方是个人,不是什么怪兽,心情一松,反倒没那么害怕了。她听到一个低沉清冷的男声,“别喊,我不会伤害你。”
庭芳终于安静下来,不再扑腾了。于是她又听到那个声音,“你不要乱叫,我就松开你。你要是乱喊乱叫,让别人发现你半夜三更在房里藏男人,你的名声就臭了。”
庭芳想说“我的名声本来就臭了”,但她忍着没有说出来,轻声道:“我不乱喊”。由于口鼻都被紧紧压着,她的声音含含糊糊的。
对方居然听懂了她的话,松开手。他对着庭芳作了一个揖道:“很抱歉半夜惊着姑娘了,我没有什么歹心,只是借贵宝地避一避,还请姑娘见谅。”
喧哗声越来越近,庭芳听见有人在使劲拍她家的大门,她忽然明白过来,外面那些人半夜喧闹,大概就是冲着这人来的了。外面的人气焰那么嚣张,十有**是官府的,那眼前这是个什么人呢?看他的言行举止也不大像贼。
听到喧闹的光晟爬了起来,披上衣,摸着火石打燃了,点亮一支纱灯,张夫人也给吵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光晟回头道:“我出去看看,你不用起来。”他走到床后,取下挂在墙上的宝剑,佩到腰上,然后提起灯走出卧室,家里几个仆人也都起来了,大门被人拍着发出“砰砰”的巨响,管家匆匆忙忙去开门。
门刚刚打开,一个金吾卫军官带着六七个全副武将的金吾卫军士一阵风般抢进屋,他们看到光晟,愣了一愣,为首的那位军官对他抱挙行礼,开口道:“不好意思打扰张将军了,今夜又有一位飞贼作案,据说是在这晋昌里消失了,可能是藏起来了,请张将军配合我们搜一搜,免得那飞贼伤了无辜。”
光晟点了点头,淡淡道:“那你们就搜吧,不过我没听到什么动静,飞贼应该是逃到别处去了。”
几个军士到处转了一下,最后指着一间很明显是女子闺房的房间,有点犹豫地问光晟道:“要不要请里面的女眷避一避?”
光晟不高兴地说:“那是我女儿的房间,我进去查看一下就好了。”
光晟说着就去敲门,庭芳还没有动,就感觉脖子上一寒,一把剑架到了她颈上。庭芳先是吃了一惊,很快又镇定下来,知道这人是要她帮忙圆谎。她装模作样打了个哈欠,慢腾腾道:“好困啊。爹,我听到你们说话了,我这里没有什么飞贼。我懒得起床,我屋里就不要搜了吧?”
光晟微笑着回头对那个军官道:“我看算了吧。”他又伸手指指另一间房,“那是我和我夫人的卧室,也请你们不要半夜惊扰我夫人。”
“很抱歉惊扰了将军的美梦。”那位金吾卫军官抱挙行了一礼,带着几个军士告辞走了。
管家紧跟在几位军人的后面去栓大门,光晟对着其余的几个仆人挥手道:“都回去休息吧。”
仆人们很快各自回房,在大家都回房歇息的时候,光晟却没有回卧室,他丢下纱灯,绕到花园里,借着月光看去,女儿房间的窗户果然是开着的。光晟拔剑出鞘,纵身跃起,如鹰隼一样迅疾,直扑进她的房间里,身子还未完全落地,他已经凌空一剑向那个飞贼逼了过去。
出乎意料的是,那个飞贼却没有拿庭芳当挡箭牌,他迅速一掌将庭芳推到床上,身子后跃闪开那一剑,光晟没有了顾忌,出招更加凌厉狠辣了,两人就在小小的卧室里短兵相接。庭芳惊惧地滚到床上,飞贼那一掌并不重,力道也恰到好处,她不但没有感到疼痛,甚至连床都没撞到。她看着屋里两团黑影和冷森森的剑光,忽然叫了起来,“别打了,别打了。”虽然受了不少惊吓,庭芳却对那个飞贼颇有点好感,他虽然拿剑威胁过她,但是她的父亲真的闯进来的时候,他反倒一掌把她送到床上去,分明是怕动手过招的时候会误伤到她。庭芳心思细腻的人,一发现那飞贼的好意,她就立即出声制止,她不愿父亲伤到那个飞贼,更怕那个飞贼伤了父亲。
光晟挥剑格开那个飞贼刺过来的剑,虚晃一招,跃到窗边,鼓掌道:“好身手。”
庭芳摸起一个火石,打着火,点起灯。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青年站在房间正中央,年龄约莫在二十三四岁左右,五官俊朗、轮廓分明,似乎不是汉人。他嘴唇紧闭着,脸色有点苍白,双目炯炯注视着光晟。庭芳贴着妆台挪到光晟身边,那个青年看到庭芳,忽然惊讶地张大嘴,却是什么话也没有说,脸上神色惊疑不定。
庭芳看到他这个样子,心中也暗暗惊奇。那个青年朝着庭芳作了个揖,开口道:“多谢姑娘相救。”
庭芳低头还礼,不料瞥到地上斑斑点点的似乎是血迹,她惊叫起来,“爹,你没受伤吧?”
光晟摇头,指了指那个青年道:“受伤的是他。”他说着转头看向那个青年,“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你这样撑下去,甚至不必金吾卫的人来抓你,不用多久你就玩完了。”
青年沉默着点了点头,光晟放下剑,走上前,把他推到一张椅子里,动手去解他的夜行衣,庭芳赶紧低下头,转过身去。光晟也想起在女儿面前脱一个年轻男子的衣,实在不成体统。他回头对庭芳道:“庭芳,去给我打一盆清水,拿几条干净的巾帕来,放到门口就行了,我的房间里有金创药,你去叫你母亲拿给你,一并给我送到门口。”庭芳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庭芳拿了巾帕,打了清水,送到自己闺房门口,然后去父母卧室里找母亲要金创药。光晟久去不回,张夫人也没睡着,庭芳才一过去她就知道了,立即爬了起来,听到女儿找她要金创药,张夫人惊惧不已,庭芳安慰道:“爹爹没事,是爹爹的一个朋友负了伤。”张夫人的心放下一半,走下床榻,从柜里翻出一个药瓶来,交给庭芳。
第三十四章 遂觉天地窄 '本章字数:2996 最新更新时间:20131114 13:20:49。0'
折腾了半个时辰,光晟终于将那个青年的伤口包扎妥贴。青年起身给他作揖道谢,光晟抬手止住他,“不用多礼,别一不小心又牵扯到伤口。”他就着给那青年清洗过伤口的血腥的水洗了洗手,拿起巾帕擦干手上的水渍,随口问道:“你好像认识我女儿?”
青年摇了摇头,光晟疑惑地问:“那你刚才见到她为什么那么惊讶?”
青年笑了笑,说:“她长得太像我一位故人。”
光晟没有再问,低头看了他一眼,青年额头冒汗、脸色煞白,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