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翻御史大夫-第12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甫下马,一入门便问:“夫人有信来吗?”
“已有好几日没收到了。”为李千里处置台内事务的庶仆回答,有些担忧地说“台内也有好些日子没看到夫人的消息,东都行台的人好像也还没回报夫人到东都的事……”
“是吗……”李千里淡淡地说,眉头一动“不过监察总是这样的。”
“是,不过夫人是女子、又是台主夫人,是不是该让行台多留意一下?”
“台内应当是半月不见回报才找人?”李千里问,庶仆点头,他也就点了点头“那就等满半个月,让中丞按规矩办。”
乳母早在一旁把话听了个十足十,却把头摇得博浪鼓也似,不过是顾及他的面子,才一路跟着李千里回到正堂后,才数落他:“郎君!娘子不见了,哪有这般死板板直等半个月后才找人的道理?”
“这是规矩。”
“规矩你个鬼!”乳母暴怒,将四指并拢,用力往李千里后腰一击“在外头板个公事公办的脸也还罢了,私下你好歹也担心一下娘子!”
“说担心也无济于事吧?”李千里揉着腰说。
乳母突然停止攻击,眯了眯眼打量李千里,半晌才说:“郎君,我觉得你好像还没什么自觉呢!”
“怎么说?”
“你是不是不觉得娘子是娘子?”乳母说,李千里却斜眼看了看她,一脸觉得此话很无脑似的,她却说“你摸着你那颗只剩一颗老鼠屎这么大的良心说,你这些日子是不是不觉得空虚寂寞不觉得冷?”
李千里愣了一下,马上听到乳母说:“啧啧啧啧,还要想半天,就知道肯定是被我说对了,唉……也难怪,都旷了这么多年,早忘了有娘子是什么感觉了吧?你看看,这房里有哪一样娘子的东西有动过的痕迹?一定是一回来就睡死了,起来就只想着去视事,连个想想娘子、摸摸东西睹物思人的念头都没有,啧啧,男人就是这样,到了手吃干抹尽就当没发生过一样,啧啧啧……”
都已经活到了这个岁数,李千里已经学会在这种时候装作没听见,径自绕到内寝把衣衫换下。乳母又跟进来,李千里也已经随便她了,没多久,又听见乳母咦了一声,手里扬着几件洗干净的赤裈说:“郎君哪!不是叫你要穿赤色的吗?这几件怎么都还在箱子里?”
裈,就是兜裆布,梁国男女都穿,简单说,就是一块长布缝上三尺布绳,不过一般人都穿素色的,而乳母手上那几件赤裈异常鲜艳,而且缝得又长又宽,乳母这么一挥,简直像神策军的大旗……李千里随便地说:“还在国丧,不能穿吉色。”
“你穿在里面谁知道啊?礼部会脱你裤子检查吗?”乳母马上顶了一句,看着这不受教的奶儿子,气得又把那赤裈挥得嗤啦嗤啦响“利官运穿赤裈,你啊你啊!若不是我从小就让你穿赤裈,哪有这么红得发紫的官运?喔,现在穿紫袍了,就把赤裈丢一边去啦?穿在里面又没人看见,真不知道你在别扭什么!枉费我特别让人去买神策军的旗布回来做,好让你的官运更有刚气煞气,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结果你竟然不穿?真是混帐!”
“等国丧后再说。”李千里敷衍了一句。
“呸!你以后休想再穿我做的赤裈,你不穿,我拿给别人穿!咦……给谁好呢……”乳母啐了一口,又想了想,眼睛一亮,像鹰见了猎物一般扑向虞璇玑的衣箱“啊!娘子的裈在哪里呀?我把这几件改小,给娘子穿!娘子最需要官运了,穿上赤裈一定能平步青云做大官哪!”
娘子……穿赤裈……穿赤裈!李千里听到这句话简直虎躯一震,又听乳母在旁边沾沾自喜地说:“娘子的屁股又宽又平又有肉,女宜男、男宜官,娘子又是女人又是官,一定能多子多孙多福气封侯拜相登三品,穿上我老妪做的赤裈,真真是锐不可当!最好一回来就再做个翰林学士啦起居舍人啦,再不然做个赤县丞也是好的……嘻嘻嘻……找到了找到了,呀!好像没差多少,甚好甚好,赶紧改好了给娘子寄去。”
乳母兴头一起就把旁人视若无物,此时自顾自地找出虞璇玑的裈,哼着小曲回去自己屋里做活计,倒是那李千里坐在榻上,心头突突乱跳……
娘子穿赤裈……娘子穿赤裈……
细思起来,好像还没仔仔细细把娘子的衣衫全都一件件剥下来……
若是娘子衣衫下穿了赤裈,白白嫩嫩的腿、软软绵绵的肚子搭上那件红得不能再红的布,细细松了系带,咻咻褪下来……
“真不知会是怎生情状呀……”李千里发出非常猥琐的啡啡笑声,摸了摸平整的被子“爱妻……还是早点回来好呀……”
凤双翼
一如往常的御史台大会,察院那边只坐着一排人。
“好,殿院之事就如此,察院。”钟中丞点名察院,皱着眉说:“虞里行有信来吗?”
虽然钟中丞目不斜视,但是众人的眼光一下子都投到李千里身上,柳子元与刘梦得就算刚回来时不知道,此时也早听同僚们说了,对看一眼后,也望着李千里。
半晌没有人答话,李千里的表情纹丝不动,毫无帮牛监察代答的意思,最后是韦中丞忍不住出声提点太过注意看李千里反应的牛监察:“呃……牛监察,有虞里行的消息吗?”
“啊?”牛监察愣了一下,猛地想起来是自己该回答,连忙说:“回禀中丞,两旬前,东都行台收到庶仆从昭义镇内传信说虞里行负伤,无法如期返回东都,要求行台遣人与留在东都等待里行的内侍联络,并向陛下解释无法由虞里行前往覆旨之事,此事已由台院呈报。昨日,又从东都行台处得知,庶仆送来平安信,最后发信处在魏博境内水驿,只是庶仆并未回报虞里行的伤势与留在魏博的原因。”
众人的目光又转向李千里,因为通常在这种时候,中丞会命留在台内的人去问御史的家人,而虞璇玑的家人……就连铁面无私的钟中丞都有些尴尬地偷瞄了台主大人一眼。
“娘子并未送来私信。”李千里面不改色地说。
堂中一片死寂,此时就看出每个人对于此事的态度了。钟中丞、牛监察把眼睛瞪得比牛还大,目击李虞婚事的韦中丞把嘴抿成一条线,以免自己大笑出声;源令史恨不得把耳朵拔下来丢到李千里面前听个清楚,是说出娘子了吗?他快如闪电地掏了掏耳朵,旷男台主公然承认爱妻吗?
柳刘二人只是眉头一动,随即把视线低下去,虞璇玑的事虽然是后来才知道的,但是因为此事,他们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对的。他们都是公司分明的人,虽然虞璇玑认真有能力好相处,资历却远远不足,现在又成了李千里的妻子,他们觉得她已经不可能再干出一番事业,而把门生变夫人的李千里,套句王待诏的评价,就是:“此人、此生、如此而已。”
“这是身为虞璇玑丈夫的话。”李千里说,微一努嘴,依然正色说:“身为台主,在虞里行还没回来前,命东都行台尽量支援,若是下个月无信到,牛监察亲往东都。”
“诺。”、“诺”牛监察与韦中丞同时说。
李千里点了点头,随即又说:“但是虞里行身为敕使,不能依期回京,有旷职之嫌,回京后若无正当理由,台内当具状弹劾,务必自清家门,不可给外人留口实。”
众人同声一诺,这在御史台也是寻常之事。只是不论对这桩亲是赞同或反对,众人看向李千里时,心中都有疑虑:“你真的能秉公处置吗?”
※※※
“阿爷,如果璇玑真的旷职,你说台主真的能狠心把她踢出去吗?”韦中丞坐在父亲对面,父子二人隔着一张条几,合吃一套茶果,几上放着一个大漆盘,里面有约莫十种小茶果,每种两个,盘子前后各有一套琉璃茶盏跟茶托。
“怎么?你怀疑他狠不下心?”
“也不能这么说,就觉得有点奇怪吧。”
“怪在何处?”韦尚书问。
韦家父子每次要谈事情,总是要比旁人多一倍时间,就是因为他们两个会把每一件事的每一个细节都追问到底,韦中丞说:“应该说,我不明白璇玑又跑回魏博干什么?阿爷你知道吗?”
“秋霜不会事事都禀告我。”韦尚书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又想了想:“御史台对他们两个的事,有什么反应。”
“大部份是没什么意见,不过确实有人忧虑台主若偏袒璇玑,会让御史台被外人说三道四,尤其是这回璇玑没有跟着中使一起回来,若无重大理由,这一点已经足够让她离开御史台。”
韦尚书没有说话,花白的粗眉微微一抖,望着远处儿臂粗的蜡烛,像在思考什么,半晌才吸了口气,缓缓地说:“这事让我想起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在出使时脱队过,只是那时结果是从殿中降为岭南道监察。”
宗梅娘入京也是由此来……韦中丞心中暗道。
韦尚书只是望着窗外缓缓摇曳的树影,半晌才叹了一声,推开果盘,起身往后堂去。韦中丞送出门外,望着父亲依然迈着八字步缓缓地走向母亲居住的后堂,他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笑着说:“夫人有几天好日子能过了。”
李千里的同龄侄女、韦中丞的元配李夫人在丈夫身后站定,与丈夫交换了一笑:“只不知家翁这一手安抚妻妾的功夫,传与叔父没有?”
“恐怕是妳那十七叔母无师便可自通。”
※※
溽暑已至,正午时的阡陌之间看不见人影,只有一大片瓜蔓中搭着一个个土布帐,说是帐也有点勉强,其实就是两根木棍扯起一块拼拼接接的土布,人便缩在日影照不到的帐下,以避骄阳。
平莽千里无所遮蔽,就连蝉声都没有,只有远方传来一阵阵如海潮般的河水声,因为这片瓜田就临着河岸,全是发大水后露出的沙地,沙地要淘尽太费事,放着不种又浪费,索性分与流民种瓜种菜,多少有点产值也就是了。
一般的瓜帐大多是一个农夫,此时也都躺平了歇晌,其中有一处瓜帐看着鼓鼓囊囊,定睛一看,却塞了四五个人,都抱膝蹲在瓜帐内打盹。
“娘子……”最旁边一个瘦小的少年低声说。
“嘘!”另一头的大汉斥了一声。
“春娘,怎么了?”中间的青年探头问。
“娘子,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西京哪?”
此言一出,其他三人都沉默下来,半晌,那青年才说:“呃……我也不知道,现在是几月几日?”
“已经有一个月没向台内递消息了。”另一个胡子大汉说。
“一个月……好像超过一月半就会派人来找了吧?”
“是。”
众人沉默,胡子大汉又说:“官人,差不多该回去了,徐州城内这个态势明摆着是不想让朝廷插手,继续待着恐怕无济于事。”
那青年拿下帕头,一般男子等闲不露发,他却自自然然地搔了搔头,显见是女子:“目前只有任兄一个人证,而且他还是朝廷认为的叛将,若是回去,就算回去台内请得台令再来调查,证据都已消灭,徐州一事更是石沉大海了。”
“虞官人说得是。”挤在另一头的大汉沉声说,他望着旁边的人:“徐州戍卒三千、家属万余,至今只有我一人苟活,身负两万人的……”
“我明白你的悲痛,但是现在的状况是两镇大帅都想藉机兼领徐帅,至少也要捞个联帅,那就必须以讨逆有功为名来助势,既然要讨逆,那就不能否定前徐帅的处置,否则就变成邀功了。”那胡子大汉打断旁人的话,径自分析:“因此,他们就一定要将徐州之事按下去,也必定要抓到你才罢休,继续待在徐州,会害我们变成你的党羽,到时候追兵赶到,将我们一起杀了,就算是错杀官人,也必定说御史与逆贼同行,错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