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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部分

拍翻御史大夫-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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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赋给你成就仁君名声!你叫整个朝廷明年怎么过?李千里冷哼一声,若是在往常,他早就出言讽刺,但是他最近总觉得懒得说话,在御史台内办公,也觉得失去什么似的,提不起劲来。他低头默默喝茶,装作没看见崇昌郡主忧郁黯淡的眼神,也装作没看见对面户部尚书杀鸡抹脖子似地挤眉弄眼,要他出来说句话。
户部尚书见李千里不搅和,心中不知把李千里八代祖宗一家老小连带新娶的虞璇玑问候了几千几百遍,想藉此压住火气,但还是听不下去了:“殿下,减赋虽是德政,但是如今财政紧缩,不宜……”
“紧缩?去岁丰收,怎么会紧缩?你管户部管了这么多年,抠东挖西的,结果倒落了个财政紧缩?”太子冷笑,一扫往昔万事皆好的态度,咄咄逼人:“藏富于民是朝纲国本,从前增赋是因为要打仗,这些年也没打起来,怎么还会紧缩?是你管束不力?还是根本想从百姓口中掏食?”
户部尚书一开始被他气得脸色苍白,听完却不怒反笑,起身一揖:“殿下说这话,真个羞煞老臣,横竖一切皆是老臣这漏斗、钱妖罪孽滔天。殿下不忍心剥削百姓,索性一文钱的税都不要了,所谓藏富于民、独穷国君,穷到连臣下也养不起,就让满朝文武别干了,回家种田去,那才真是千古未有之尧舜治世。老臣剥削百姓,恶贯满盈,管不了殿下这古往今来第一仁君的户部,请殿下找个没米也能煮出一案好菜的无敌仁者吧!”
说完,当着太子笑嘻嘻地一揖,刚一转过脸,随即变了怒容,拂袖而去。太子自是拍案大怒,韦尚书装模作样地劝了几句,太子兀自坐在位置上生气,崇昌郡主兀自一语不发地低头看着自己案上的卷轴。
李千里默默地观察堂中诸人的动静,只觉得气氛有点诡异,半晌,却听李贞一叹了一声,徐徐劝说:“殿下……殿下有心为民着想是好的,只是这么干,岂不是寒了户部尚书这一片老臣之心?他为了大梁,殚精竭虑、开源节流,能撑到现在,已是很不易了。万千官人,谁没有个一错二过,殿下不宜太过苛责才是。”
太子喷笑出声,毫不掩饰地说: “这话给谁说都合适,十七年的御史台主说这话,难道不觉得脸红吗?”
“在其位、谋其政,老臣现下是中书令。”李贞一不跟他争辩,脸上也没有一丝羞赧:“殿下今日吩咐诸事,老臣再与门下尚书商量,待得有了回复再与殿下汇报……”
“万事皆可容你商量,减赋一事,刻不容缓。”
“万事殿下皆可驳,减赋动摇国本,就是陛下亲临,老臣也断不能让。”李贞一平静地说,太子眼睑一跳,拂袖而去。
一场政事堂会议至此,算是不欢而散,崇昌郡主无声一叹,起身向众人一揖,众人回了半礼,崇昌郡主便去了,并没有再看李千里一眼。
属于太子那头的吏部尚书、中书侍郎、尚书左丞等人,替太子缓和几句,便跟着郡主走了。属于女皇的门下侍中、门下侍郎、兵部尚书、刑部尚书等人,各自带着或是忧心、或是凝重的表情告辞。余下上皇派系的李韦一党,坐在政事堂中,李千里看了看其他的同党人,发现他们的表情除了忧心之外,还有一丝惊讶……李千里微眯着眼睛看向两位仆射,李贞一与韦尚书还能有笑意不稀奇,这两位仆射的表情显示他们跟李韦二人的想法是一致的。
“我说这招肯定不是太子想出来的。”左仆射说。
“这是当然了,他是个好享受的,没增税就已经是奇迹,哪能想到减税?”右仆射摸着下巴,看向李韦二人:“十一舅、三姨父认为……这是谁的主意?”
韦尚书不语,李贞一说:“秋霜,你说呢?”
李千里却起身一躬,淡淡地说:“恕下官无礼,先告退了。”
说完就走了,韦尚书瞪大眼睛,略定心神便回头对李贞一说:“姊夫……”
“无妨,让他去吧!”
李千里缓缓走出政事堂,往昔遇到这种状况,他都会坐到最后,听听老师们说些什么。但是此时,他只觉得十分疲惫,他一开始猜太子出的这招可能是温杞出的,不过又一想,温杞现在不在西京。而且此计路数虽像温杞,但是心计与眼界却更高一层,堂皇地占住了“轻傜薄赋藏富于民”的大帽子,不答应就是贼臣奸佞,答应了,朝廷来年无米可炊,李贞一这个中书令也就不好做了……
回首望向政事堂,他相信李贞一会想出方法来治太子,只是这次会稍微棘手一些,因为这个招数其实跟李贞一非常相像。
“不是温杞的阴险诡计,是光明正大的阳谋……太子身边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人才?”他低声说。
※※※
太子一离开,便在东宫接见了淮南镇的来使。双方相谈甚欢,各自谈妥了各自的好处,淮南来使便辞别太子,衔命而去。
“玉瑶,你就看着吧,淮南杜大帅入朝,我就看那漏斗能嚣张到何时!”太子得意地抚须对女儿说,却见崇昌郡主脸上并无喜色,皱了皱眉:“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不知道阿爷这样做,对不对。”
“这是什么话!你不是每次都说要简朴不宜铺张吗?我查过了,我们这一家子,合计也不到一百人,铺张也铺张不到哪里,都是外头的埋汰污糟官贪去了,我们说要简朴,可人家不跟着简朴呀!每年收上来的钱摆在那儿,户部不花完像是会咬手似的,这下好了,不准他们多收,要他们勒紧裤带度日,我们呢……还照往常过我们的日子。我就不信,少吃几口饭,能要了他们的命!”太子越说越得意,舒舒服服地将身子靠在凭几上,一手抄起几颗桃仁,往上抛着用嘴去接。
崇昌郡主摇着头,金步摇发出轻轻的响声:“话不是这么说,来年阿爷登基,颁赏群臣、藩镇、主办大典、修整宫室都是要花钱的。还有陛下现在重建永安宫,内藏库不可能一体支应,必定是要向朝廷伸手,甚至也有可能要群臣捐俸,此时减赋,往后怎么跟人开口?”
“一道纸叫他们大口大口吐钱不就得了?”太子一派毫不在乎的神色,见崇昌郡主还要劝,摆了摆手说:“哎呀,大不了不让那李千里出就是了?”
“这事与座主没有关系!”崇昌郡主腾地红了脸,憋着气说。
“我说呀,你什么不学,学什么君子有成人之美?既是喜欢那李千里,一道诏书命他休妻也就是了,横竖虞璇玑也是个成不了大器的,你管她做什么!”
“我说了这事与座主没有关系!”
“好好好,反正到时候这事我来做不就得了?我先把他罢官,然后命他做你的东宫昭训,还不准他与你姑父他们见面……你说……”太子还在想象要怎么玩李千里,却见崇昌郡主气愤地走了,堂中只剩他一人,却见他用指节敲了敲身后屏风说:“哎呀,我这女儿真是……脸皮子薄呀……”
“女儿家,总是如此……”屏风后传来一个宏亮的男人声音,那人又说:“不过郡主眼下心向李千里,殿下不宜向她透露太多……”
“我知道、知道,这不,我一句真心的都没说呀!”
“女人就是这样,又想马儿好又想马儿不吃草,到头来,马也没吃饱、草也长不好。郡主天性仁慈,这是好事,但是妇人之仁,往往是最致命的,若是郡主无心说出了些什么,只怕我们前功尽弃。即使亲如父女,殿下也不可不防哪!”那人深沉地说。
“女子有妇人之仁、男人难道就没点舐犊之情?”太子打了个呵欠,那有些像上皇的嘻笑痞态一扫而空,他沉重地说:“毕竟是我的孩儿呀……陛下给我的是一乘虎豹豺狼拉的大车,李贞一、韦奉正、窦文场还有老太师……都是狠得忠奸难辨……我总不能……把这些虎狼一样狠毒的人,留给玉瑶吧?她只怕给他们塞牙缝都不够呀……”
“殿下若为子孙着想,革新便不可不行。”
“你是怕我意志不坚?我这就跟你立誓,但使我萧昭夜有口气在,你只要有话,我断无一计一言不听从!”
“得此一言,老臣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
虞璇玑在武宁镇中住了几日,镇府中人蛇蛇蝎蝎地跟前跟后,就连果儿也都被驿丞驿卒或者自称镇府下人的人缠着,餐餐都有人说要接风、讨教,用了诸般名目不让她离开驿馆。直到数日之后,她才得了个空,带着果儿,微服来到徐州城下,那是任镇将说的军眷聚居之处。
“还有人居住?”虞璇玑说,远远看见紧挨着城墙的坊门中,有人进进出出。果儿不语,两人来到坊外,见里面似乎正在各自整顿,或重铺屋瓦、或新修竹篱,还有不少板车拖着行囊箱笼,孩子们打闹跑跳,自有一番热闹。
“像是重新迁了一批人进来……”果儿说,两人对看一眼,各自去打听,半个时辰后回到原处,果然这些若不是淮南来的、就是新募的,不是崔节帅时的那批军眷。
两人又去任镇将指给他们看的城外军营,一问之下,也都是新来的。两人回到城中,又分头探听,这边虞璇玑找了一位看来年纪颇大的坊卒:“老丈,请问这里有一户姓任的人家吗?”
“这里有不少任姓的,娘子要找哪一家?”
“喔……我一个远房表妹嫁给这家做续弦,年纪挺小的,二十出头吧?听说我那妹夫约莫四十岁,前头娘子留了几个孩子呢……现在在做镇将还是判官?我也记不清……表妹说翁姑都六十多了,说街头巷尾都知道任阿翁,让我来这里一问就知道。”虞璇玑说。
“娘子说的,可是任九家?她家汉子去桂州好多年的?”
“啊,正是正是。”
“他们现在不住在此处,不大好找……”老坊卒搔了搔头,一拍膝说:“不如娘子在此稍等,我去叫任家娘子来?”
虞璇玑大喜过望,连声说:“甚好甚好,有劳老丈了!”
坊卒引她来到坊门边一处凉棚,让她坐在那里稍等。虞璇玑心弦一松,想着如果真能找到任镇将的家人,就算不能为他平反,也算得上对得起他了。俗话说得好:『心松脾胃开』,肚子就咕噜咕噜地叫,一眼看见旁边有个摊子,竟然在卖……
“冷掏 !!!!”虞璇玑奔过去,丢了一枚通宝,在摊旁的榻上挤了个位子,一手拿着粗碗,低头吸哩呼噜地吃着,随即又高声说:“再一碗”
第二碗正吃到一半,有人挡在她前面,抬头一看,却是几个像是贼曹的人,其中一人问:“就是她?”
“是,就是这女人。”那老坊卒从后面探出头来。
虞璇玑暗叫不妙,只装作不知:“呃……怎么了?”
为首之人也不废话,一努嘴,两个男人冲上来,一把架住虞璇玑,就把她往外拖,她奋力反抗,那为首的男子哼了一声,竟伸过手来,扯住虞璇玑的头发,强迫她仰着脸,倒是一口淮上口音:“你若老实点,我兴许不打你。要是倔强,苦头有得你吃!”
“啐!张开你的狗眼!你知道我是……咳……”
虞璇玑正待亮出身份,但是那人却一把扼住她的喉管,尖锐的小指指甲插入她颈后皮肉,随后一拳打向她的肚子:“贼妇贱婢!来人!让她知道什么是规矩!”
颈间制扼一松,随即却是一阵拳打脚踢,虞璇玑抱着头,受伤的左臂却冷不妨被人一脚重踹,她气得失去理智:“狗娘养的贱鳖王八下三滥活该一辈子做个坊里无赖!去你祖宗十八代!淮狗子!”
此言一出,那群贼曹更是暴怒至极,又饱以老拳,直把她打得头破血流昏死过去。果儿藏在人群中,见他们将她带走,心中焦急,一眼瞧见那坊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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