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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部分

拍翻御史大夫-第148部分

小说: 拍翻御史大夫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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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璇玑哑然失笑,怎么这人一下自称哥一下又叫她嫂?却听李千里将她拉到身边,自己移到窗边冷着声说:“当着我的面,吃我娘子的豆腐,我看你真是太久不见,欠揍了是不?”
“唷!这样你也听得出来我吃她豆腐呀?真不错真不错,几年不见,你有出息!”巴四郎疯疯癫癫、前言不搭后语,竟然还伸手进来在李千里后脑勺用力拍了一巴掌:“帅呀小千!”
“千你娘亲!”李千里一把抓住他的手就往上凹,巴四郎连声求饶,虞璇玑却笑得肚子痛,最后听李千里说:“你来干什么!不是叫你待在原地吗!”
巴四郎一边揉着手,一边说:“待得腻啦!比溺水还溺(腻)啊!再说,我也挺想念你……那青春的肉体的!”
“去死!”
“好伤心,这位郎君你怎么这等负心?想当年你也曾经说我是你的知心……原来我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抓住你的身,先要抓住你的心,切开你肚子原来是一颗猪心……”
“你再胡说八道,我真的会切开你肚子挖出你的猪心!”李千里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说。
“郎君真没良心,我不是猪心,是七彩琉璃心,所以请不要伤我的心。”
虞璇玑坐在一旁,笑看他们两人斗嘴,突然发现,他们两人说话一递一句,似乎已有很深的默契。最后,李千里竟然用她听不懂的方言开始跟那巴四郎说起话来,两人的表情依然千变万化,但是他的眼神转趋凌厉,而那巴四郎却依然是一派漫不经心,还有心思向她挤眉弄眼做鬼脸。
“你再乱看我娘子,我就戳爆你的眼睛。”李千里恶狠狠地说。
巴四郎吓一跳,回过神来,竟然顺手就往李千里头上拍下去:“凶个屁!看你娘子,那是给你面子看得起你!晚上该摆酒请客了!”
虞璇玑听到酒,眸子一亮:“巴兄是好酒之人?”
“咦?嫂夫人妳也好这味的?”巴四郎瞪大眼睛。
虞璇玑这才想起,这一路行来因为李千里并不喝酒,她也没有喝酒的心思,掐指一算,竟然也有两三个月酒不沾唇。不说没感觉,一说起酒就馋得紧,却瞄见有人黑着脸,只好打哈哈说:“啊哈哈……贪饮贪饮……”
“哎呀呀!我还正担心在小千家里住下,我肚子里养了四十年的酒虫不死也剩半条命,有嫂夫人做我的酒友,甚好甚好!乾脆我们搓土为香,烧黄纸拜兄弟,再叫几个妓女……欸不对!嫂夫人是女子,叫几个壮汉来歌舞一回……”
一说到壮汉,李千里跟虞璇玑就都想起了玉台宴,虞璇玑乾笑几声,李千里却马上沉下脸,把那巴四郎的脸往外推:“我与娘子还在丧期,不能饮酒,少说那些废话。”
“人都死了,不会在乎你们喝酒的啦!当今世上最烂最该废掉的就是那套丧服礼制。要按着我说,死了一个就该补一个,所以服丧就该多生小孩!还有,连哭几声都要限制,蠢不蠢?闹到最后没泪乾嚎,看着就一肚子火。穿那丧服就更蠢了,一个个穿得像稻草人一样,难看得要死。还有还有!爷死了守三年,娘死了只守一年,这更是没道理了,爷除了给你吃给你穿,其实没什么屁用,不过就是捅进去就弄出个大活人来,倒是做娘的怀胎十月,弄不好还要死人,凭什么爷死了守三年,娘只守一年哪?所以我说,仪礼丧服都去他娘的是废话屁话狗屎话,礼要真有用,当今就不是大梁国,还是那周天子坐朝哩!”巴四郎兀自在外面絮叨,又把脸凑近车窗说:“嫂夫人,听说妳也是个官?”
“是。”
“妳有想过改律令还有礼制吗?”巴四郎问。
虞璇玑与李千里都是一愣,面面相觑,虞璇玑困惑地反问:“巴兄,为什么要改?”
“咦?不改的话,妳跟小千生的小孩,是姓妳的姓?还是姓他的姓?你们两个吵架互殴,妳算殴夫、他可没事,这妳不就吃亏了吗?”
“你这乌鸦嘴!我们家没有殴妻这种事!”李千里啐了一口。
“死脑筋!你们两个都是官,理当平起平坐,但是在朝廷的规制里,你就是赢在多了点东西,你们夫妻和乐不打紧,可是要是女人往后都真的出来与男人抢饭碗,明明是女人养家活口了,她丈夫依然可以管教她,这不是很奇怪吗?”巴四郎完全不在乎,继续唱衰李虞夫妻:“比如嫂夫人做官,小千在家里吃妳的穿妳的,结果他竟然在妳背后收受贿赂,因为他是夫、是天,所以妳不能不听他的,于是害妳被御史台弹劾,所以妳很委屈,在御史台叫起撞天屈来,那朝廷该判妳渎职受贿、还是该判妳丈夫教唆之罪?这主从之间,量刑可是完全不同呢!”
李虞夫妻沉默,李千里是在朝廷讨论是否接纳女官时,就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他并不认为有修改律令的必要。虞璇玑也想过这些律令中的男女分际,但是她并没有想过妻子为官时,丈夫该如何自处的问题。
巴四郎很满意地看着这对夫妻沉思,兀自笑嘻嘻地唱起村歌来。
小儿女
元正的大赦令已是登基大典举行后的事,李千里等人入宣城后便回到虞氏老宅,不久就收到韦尚书寄来的信。
“这老货大约是太闲,没事干,才会把这些破事讲得这么清楚。”
闻言,虞璇玑噗哧地笑出声来,看着李千里用不悦的表情,瞪着一边拍着阿乾、一边凑在他身边看信的巴四郎:“我看你也是太闲没事干,才来看这些破事。”
“这叫五十步笑百步。”巴四郎一本正经地说。
“知道就好。”
“不过还是差了五十步啦!”
李千里白了他一眼,还是继续念信,将朝中的情况转述给虞璇玑知道。她抱着阿坤,轻轻地摇着。
韦尚书说,因为太子刻意示人以俭,所以禅让大典办得很简单,女皇与上皇分别上了尊号,祖孙三人身穿同样的皇帝冕服,可说是千古未见的奇观。其中,女皇舍弃了皇后头饰,与父、子一样,戴了皇帝的冠冕,九串冕旒遮住她的面容,她与上皇并排坐在新君身后,显示出这祖孙三代的相承关系……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鱼生鱼、虾生虾,乌龟养出大王八……”
虞璇玑又喷笑出声,想也知道这番胡说八道出自谁的口,李千里说:“你想被砍头可以直接跟我说,我免费为你下刀。”
“我不想砍上面的头,我想砍下面的,可以吗?”巴四郎语出惊人。
“你想干什么!”李千里瞪大眼睛。
巴四郎毫不犹豫,非常流畅地回答:“我想自宫去做内侍监啊!当内侍多威风,比当皇帝还威风一百万倍,而且无妻无子无牵无挂,反正最惨莫过于断子绝孙,没了下面那烦恼根,还可以理直气壮、名正言顺地一辈子不干好事,完全不会良心不安,太完美了。”
“如果这是你没孩子的原因,那我还放心些。”李千里咕哝说。
“其实我没孩子的原因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所以庸脂俗粉都不在我眼里!”巴四郎竟然噘嘴,吓得李千里连忙跳开三尺:“哎呀,随便说说你也相信?其实我本来挺喜欢你的,但是见了小玑后,我发现我更喜欢她,你赶快写张休书,让我带着小玑远走高飞。”
小玑是巴四郎给虞璇玑起的绰号,自从他住下后,就把所有男女老少都起了绰号,连两个娃娃都有绰号,一个叫大鱼乾、一个叫小鱼乾,反正没什么逻辑可循。不知为何,虽然这些绰号听着奇怪,虞璇玑却不讨厌他,她隐隐感觉巴四郎绝不是个普通人,却不知他的底细,问李千里,他只说『很难说』……
李千里横那巴四郎一眼,严正地说:“朋友妻,不可戏!”
“偶尔一次没关系!”巴四郎反应奇快,然后把孩子往旁边一放,就一溜烟地跑走了。
虞璇玑无奈地一笑,只好把阿坤放到摇篮里,想过去把阿乾捡起来:“哎呀,怎么把孩子丢着就走了?”
“这只混帐傻鸟!”李千里被他气到无言,一边把阿乾抱起来,一边喃喃地说:“真是贱骨头,干什么答应老师要让他住到家里来!”
“他是太老师的亲戚?”虞璇玑问,李千里只是嗯了一声,这种态度引起她的好奇心:“他到底是谁?”
李千里转过身,把阿乾放到摇篮中,盖上薄被,他说:“妳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谁会想听假话啊!虞璇玑瞪了他一眼,一转念,却问:“都说来听听啊!”
李千里背对着虞璇玑,无声偷笑,一手背在身后,一手轻轻推着摇篮:“假话嘛,他是被天帝踹下凡来的仙人,不照顾他会全家有难。”
“你编假话也编得真一点吧!”虞璇玑哼了一声,又问:“真话呢?”
“真话就是假话是真的。”
“不想说就明白说!耍我好玩吗?”
虞璇玑怒吼,李千里充耳不闻,兀自逗弄孩子。却见阿乾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李千里心中一动,犹如反射一般,眼睛微微一眯,竟然发现阿乾竟然也跟着眯了眯眼睛,他满意地笑了笑,像抓动物一样,把阿乾从摇篮中抓起来,让他趴在肩膀上,就往外走。
“去哪里啊!”虞璇玑连忙问。
“套一句俗话:我们男人的事,女人别管!”李千里神气扬扬地说,见虞璇玑脸色一黑,又笑着说:“开玩笑呢,我带他出去晒晒太阳。”
“孩子皮肤嫩,别晒出伤来!”
“没的事,今天无风日暖,正是晒儿好时节。”
虞璇玑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他顾左右而言他、转移焦点、不肯老实交代巴四郎的来历,笑的是他这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跟她倒是一个模子出来似的:“说得像晒衣服似的,那你怎么不把阿坤也带出去一起晒?”
“偶尔也是要有男人跟男人的时间哪!”李千里一边说、一边踩着家居的屐到后院去了。
虞璇玑也抱了阿坤,打开后堂的窗户。见后院庭中秋日阳光正好,穿过乾枯的瓜藤,李千里一手抱着阿乾,另一手从缸里舀起水来,浇灌竹架下新栽的瓜苗,他的玄衫垂在地上,沾了点尘土。阿乾趴在他肩上,一手抓着他侧头垂下的巾脚,滴下来的口水在李千里肩膀上留下一小滩水迹。
然后,李千里扣着阿乾的腋下,将他举起,让他的小手能碰到枯萎的瓜叶,阿乾咯咯地笑着,李千里则是满口『瓜!这是瓜!』浑不顾手中婴孩还小得连爷娘都不会叫。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些小鸟飞下来,在不远处的老槐树下觅食,李千里蹲在地上,一样扣着阿乾,像操弄偶人一样,把他慢慢地蹭到雀鸟附近。但是阿乾不知道这些会跳的东西是什么,只是盯着牠们看,雀鸟迅速飞到瓜棚上,阿乾努力地转着头,却被李千里抱起来,坐到阶前,放在膝盖上,他遮住脸、又打开,重复着正常成人觉得很蠢的『姨父在哪里?在这里!』的游戏。
虞璇玑则抱着阿坤,阿坤半眯着眼睛,安静地靠在她胸前,听着心跳,隔着敞开的窗户,望着庭院,她轻声对阿坤说:“真像梦一样……若是能这样过下去,就好了,是不是?等妳长大、梳上头发、离开家门、去走妳自己的路之前,我们还有好多这样的日子,是不是?”
李千里坐在阶前,虞璇玑望着他脑后被风吹动的巾带,第一次感觉他的背影不只是一夫当关的悲壮与孤独,即使在一院秋风中,也没有往昔那种『无边落木萧萧下』的凄凉,却有了另一种心情。
等到李千里把阿乾抱回去堂中,窗户早已关上。而阿坤好端端地躺在摇篮中,虞璇玑则趴在旁边案上,他探头去看,见她手下压着一张花笺。李千里含笑,如在西京时的那个冬天,将她移到自己腿上,顺手拿起花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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