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带河畔-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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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秀赶回来后,倒也没再继续“糊锅贴”,而是递溜着这小子的耳朵,把他拎到了墙角。得,你也甭干别的了,就给俺站在墙角那好好反省,啥时认识到自己错误了啥时候算个完!
雷达被他妈罚在墙角站了两个多小时,中间休场吃了个晚饭,晚上接着站,一直到晚上八点半了,这小子才蔫儿滴滴、抽抽嗒嗒地检讨求饶,泪珠子哗哗地往外冒,边哭边打嗝,心里还道,俺要快些长大,长大了就离家远远的,去当老大,做大侠,去武当山找张三丰,再也不上这破幼儿园了!再也不要让俺爹管着了!
雷达这小子这回子年纪还小,还不知道这世上有这样一句话,初恋总是美好的,幼儿园才是最好混的。等他长大了再回忆时才发现,原来,幼儿园那时的日子,是最悠闲、最让人怀念的。
说完林民家的这段乌龙事儿,我们再回过头来说说同一个胡同的另一家子,此时真真是正在剑拔弩张的胡建国家。
胡建国媳妇去了也有一年多了,人走了,日子总还得继续过下去。像这种家里有孩子要养活的人家,十之□□一年之后就会另说个媳妇进门好操持家事。胡建国家也是这样,胡老太太虽不喜大儿子的偷奸耍滑,可以后的日子还有三四十年哪!总不能让他出家做和尚,再说,自个儿的种自个儿最清楚,丫也不是那么本分的人儿,与其让他见天儿打野食,往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裤裆里送钱,不如找个正经媳妇,还好持家。就这样,胡建国的相亲便提上了日程。
可胡建国本身就不是个好玩意,俩闺女年纪也不小了,对亲妈都不缺念想,家里也不算宽裕,对外还欠了不少饥荒。这样的人家,要多闹心有多闹心,便是那离了婚的婆娘、死了老头子的寡妇都要好好掂量掂量。
好人家的姑娘,胡老太太也下不得手去糟蹋人家,当然,人家也看不上咱;那年纪大的,整日在村里跟野汉子厮混的,老太太又看不上眼,又觉得自家儿子还没那么糟糕。如此几般下来,破费了几番周折,最后终于刘西木媳妇给介绍的一个姑娘入了老太太的眼。
我们前头说过,刘西木家大姑娘嫁到了十里八乡颇有远名的桑家村。桑家村里会服侍人的“桑姑娘”多,不管年纪大还是年纪小的,能嫁出去简直算是祖坟里烧高香。
刘家大姑娘刘湘也是个厉害的,虽是顶着大肚子入的门,偏偏没几天便将自家那口子、公婆小姑收拾得服服帖帖,待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后,还直接说服了家人,将其户口落到了丈夫名下,起名桑悦。有句话叫作近墨者黑,刘湘在桑家村住久了,该沾染的习气半点儿没落下,生下闺女第二年,便立了门头做了皮肉生意。桑悦她爹因着有一手灶上好手艺,便在刘湘的撺掇下,村子里开了个熟食铺子,专卖熟食小吃,倒也相得益彰,没出几年,老桑家便在村里起了二层小楼。
桑家老头老太太都是老实本分的,小姑子桑燕也是个安静的,做媳妇的一入门家里生活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刘湘在桑家可以说是说一不二。前面我们也说过,桑家村的姑娘不好嫁人。偏偏桑燕又是个老实的,在刘湘的三哄两哄下,也与看上眼的汉子睡了一次。人一旦突破了底线,堕落就变得显而易见。小姑娘破了瓜,又尝到了挣钱的甜头,没过多久,便入了嫂子这皮肉买卖。这般几年下来,虽攒了不少嫁妆,但出嫁的可能性却反低了不少。
春去秋来,又是几年芳华,桑燕都是二十七八的大姑娘了,虽然这在桑家村很常见,可这种事搁谁身上都不咋好受不是。桑家老太太便托着儿媳妇在娘家周围帮忙给寻户人家,刘湘也不想留个老姑子在家白吃白住着(她也不想想忽悠人家姑娘接客自个儿挣了多少),又想卖个人情给婆家人,婆媳两人算是一拍即合。
因着婚前那点儿事,刘湘跟娘家其实颇为生份的。可即使不常回娘家,刘湘也知晓丁槐村这回子兴起了种大棚都挣了不少钱。这回子听说胡建国家死了老婆要另娶,便打起了赚笔彩礼钱的主意。
这胡家大姑娘都二十多了,再过两年也就嫁人了,小姑娘虽然还小,可按着村里娃子十四五便下学打工的情形来算,也养不了几年了。胡建国这人虽然有些小毛病,可做活儿还是顶顶肯吃苦的。又听她妈说,自打胡建国媳妇死后,连好赌这点毛病也戒了。胡家养了十多头猪,十几亩地,家里还起了个大棚,满打满算去年也挣了不少钱。这样好的人家,要娶个未婚的大姑娘,定会出不少彩礼钱的。就算胡建国年纪大些又能怎样,不都说么,老夫少妻,老夫少妻,只有丈夫年纪大了,才晓得疼人哟!
刘湘心里有了划算,便捡好听的跟自家小姑说道了几遍。一来二去,次数多了,桑燕心里也起了心思。刘湘又回娘家将这事儿给老娘说了一遍,刘西木他媳妇也惦记着赚点媒人礼,便将人家姑娘跟胡老太太很是夸了一遍,说孩子只因着生在那样的村子里,没办法才留了这么些年,绝对是性子软、心眼老实的,即使进了胡家门,也不会亏待前面留下的俩娃;又是个年纪不大的,胡建国要是努力努力,这一两年下来,说不定还能再给她生个大胖孙子。
胡家老太太一听这条件,心下便愿意了几分。丁槐村赶集那日,双方在卖布的摊子口“巧遇”了一番。看着水灵灵的大姑娘甜甜地喊婶子,老太太更是满意得不得了,开口便在布摊上扯了六米洋布送给了姑娘。作为回礼,桑燕给胡家兰兰秤了两斤果冻。小姑娘当场便将果冻甩到了地上,被胡建国直接糊了一巴掌。
桑燕瞅着胡建国这般,便红着脸蛋抿着小嘴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得,这一笑,比趴在苞米地里扭着小蛮腰□□的桂珍都有味儿!胡建国被这一瞅,登时下面支起了帐篷。
相过面、看过场,双方都算满意。没出三个月,夏至刚至,喜事便跟着定了下来。
夏天,正是农闲时候,胡家又是大姓,胡建国结婚这日,村里来帮忙的就十几个。胡建国大闺女晓月正逢大专毕业,还未正式工作,亲爹再婚自然要回来看看。小女儿兰兰则正是小学期末考试复习时候。晓月坐在她奶奶家的炕桌前,斯斯文文地放下碗筷,直接否了他爹给妹子请假的提议,待兰兰一吃完早饭,便打发着她去了学校。
既然不是初婚,便也没了早起赶吉时的流程。早上吃完饭,亲戚才热热闹闹地赶了过来。中午时候,坐在面包车里一身大红的新娘子被胡建国一个公主抱给抱进了家门,喜庆的鞭炮便卡着点儿“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新娘子一进院子,便有闹喜的亲戚邻人聚了过来。院子西边的水泥台上满满当当地摆着新娘的嫁妆,东边厨房对着的院子则正支着临时锅台,请来的厨子和帮忙的婆子们正热热闹闹地忙着宴席上的酒菜。
正屋里,凑热闹的村民们围着新郎新娘说着喜庆话儿打趣儿。
胡晓月站在平房的台阶上,隔着窗玻璃,望着那因害羞将脑袋埋在胡建国怀里的新娘子,面上一片冷笑。这让前来看热闹的云芝瞅了个正着,她杵了杵自家妯娌胳膊,朝平房楼梯边上努了努嘴儿,有些幸灾乐祸道,“胡建国家,这日后可算是热闹咯!”
玉秀有些叹气,一下子来了个不过比自己大五六岁的姑娘当妈,换谁心里也不见多好受。再说,这后妈还是桑家村出来的,胡家婶子也不知怎地竟然就这般相中了?这晓月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有这么个后妈,有谁敢上门提亲?
接着,媒人刘湘和刘西木媳妇也来了。胡老太太当着众人,给两人封上一扇猪头和两个红包,热热闹闹的酒席正式开始了。
玉秀、云芝作为邻居,只是来帮忙打打下手,便没上酒席。云芝跟玉秀咬耳朵:“听说,这新娘子是刘湘小姑子呢!哎哟,刘湘这丫头,嫁人这几年,人不见老,倒显得丰润了不少!不愧是干那行的。听人说,她那小姑子跟她一样,也是做这个的,就因为这样,一直嫁不出去。这下可好了,冒出个胡建国来,真真是,两人算是凑成对儿了!哎嫂子你说,这胡建国娶了这么个小水葱,还会有事没事去撩搔钟桂珍那小贱人么?哎呦,这下咱村可算热闹了,一个钟桂珍不够,又来了个小骚货!……”
云芝说得热闹,没注意晓月已经从平房上下来。那姑娘也不知在两人身后站了多久,云芝正说得起劲儿呢,便感觉自家妯娌用胳膊杵自己,还有些疑惑道:“咋了?嫂子,你不信呀?俺跟你说,俺有个……”等发现晓月站在自己身后时,便跟没事儿人似的停了话儿,扔了手里的黄瓜蒂儿,笑眯眯道:“晓月哟,这下你可是赚了,既得了个妈又多了个姊妹,嘿嘿,可别老心疼那几头猪了,多了这么一位,这往后呀,你们家的进项只多不会少呢!”
这是说的彩礼的事儿,刘湘也是个狠的,趁着胡家大闺女不在家、胡老太太刚被哄迷糊儿那会儿,便让自家小姑子在胡家住了几日。没几天功夫,胡建国便被刘湘挑拨着,桑燕吹着枕头风,将家里那六七头猪全卖了,做了给桑家的彩礼钱和装修房子钱。那可是胡建国媳妇养了多年攒下来的老母猪呀!哪窝不下了十几头猪仔?!村里人听说胡建国要卖,都争着抢着上去买。也因着这个,大家伙儿才晓得了胡家竟看上了这么一个破烂儿货!
这可真真是,让村里的婆娘们一致鄙视,让村里的汉子们偷乐了不少。
胡晓月板着个脸没吱声,上厨房里盛了几碗小菜,在院子的正南方支了个小桌,摆上供菜和筷子,便立在那儿不动了。
来的客人不少,酒席一家肯定是摆不开的,除了胡建国家,他弟弟胡建民家也有四五桌席面。闹完新娘子,大家便互相客套着要出去上席了,哪知一出堂屋门,便看到了胡晓月摆得祭祖“方阵”——一张方桌、三碗菜,中间那碗上还正正经经插了双筷子。
这是当地常见的祭祀法子,倒头一次在结婚的喜宴上见到。
热闹的院子登时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油锅里“吱拉吱拉”的油炸声儿。
胡建国本来见自家姑娘那一脸倔犟样,想起孩子她妈还有些难受来着。哪知桑燕隔着窗户一瞅,扫了眼众人,那葱嫩的小白手便怯生生地拽住新郎的衣裳襟子,要哭不哭的红眼圈儿便出现在了楚楚可怜的瓜子儿脸上。胡建国被拽住衣裳,再低头一看,心里的那股难受劲儿立刻被小心疼给代替了。哎哟喂,人家姑娘可是初嫁呢!嫁得还是自己这个比她大了十几岁的老男人,大闺女有委屈,人家新娘子也有呀!
本就“二愣”的胡建国,立刻做了件这辈子都让他后悔不已的事情。这位“热血”的新郎官拍了拍新娘子的小嫩手算作安慰,然后,起身便冲进院子里,踢翻了方桌,随手给了自家大姑娘好一个耳光。
得,有胡建国同志在这儿,我们就能很容易的理解那句“有了后娘,便有后爹”到底是怎么个意思了。
原本安静不已的院子里,这下连油炸声儿都没了。
坐在院子角落里的云芝,手里抓着把早就摘得没剩多少的芹菜,睁大眼睛看看院子里的大戏,那兴致勃勃地表情就差没写上“不虚此行”四个大字了。
唉!不用说,这般一闹,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