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度梅-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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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言喜童睡去,朦胧中忽闻香气袭人,便翻身急速爬将起来,穿好衣服,说道:“这等香气,莫非梅花重开吗?”便把门开了,走上亭子来一看,只见杂色梅花,都变做一色绿蕊,梅花开得齐齐整整,异香扑鼻。把一个梅良玉喜得手舞足蹈,又拜谢了一番。天明,只见桌上现有笔砚,不免取过笔来,在那墙上题诗一首。诗曰:
簇簇梅花数丈高,叩求风露下天曹。
昨宵花木成灰土,二次梅花万古遭。
话说梅良玉题完了诗,将笔砚安放原处,往亭子上折了一枝梅花在手,竟奔里面而来。只见有个丫环在阶沿之上,喜童咳了一声,丫环问道:“喜童哥有何话说?夫人、小姐还未起身。”喜童笑嘻嘻地手执一枝梅花,说道:“姐姐,烦你通报一声:梅花都开放了。”那丫环接了梅花,自己先嗅了一嗅,竟不往寝室,反跑到后堂去了。
喜童想道:“她往后堂而去,一定给小姐看的。”且不言梅公子站立。单讲那丫环手执着梅花,如获珠宝一般,一直捧入小姐卧楼绣房之上,喘息不止而笑。且言那杏元小姐,只因连日陈公要弃家修行,复又想到,欲留父亲,必须梅开二度,方可挽转;又想梅开二度,乃千古未有之事。
正在沉吟之间,忽闻一阵梅花香,抬头一看,见那丫环,手执一枝绿蕊梅花。丫环道:“小姐,你看这是奇事不是奇事?”小姐问道:“丫环,你手中拿的什么花?”丫环道:“今日这梅花重开二度,比前更觉香馥些。”小姐将梅花接过来一看,心中大喜道:“可是喜童送来的吗?”丫环道:“正是。”小姐道:“你这个婢子,又来哄我。”丫环道:“小姐,喜童现正在老爷前堂。”
小姐半信半疑,走下楼来,喜童见了,叫声:“小姐。”杏元问道:“这梅花果然是园中复开的吗?”喜童答道:“正是。”小姐又吩咐道:“喜童,你在园中伺候,待我禀过老爷,自然有赏。”喜童答应,回到后花园中不提。
再言小姐手执梅花,来到老爷房中,将手揭起帐幔说道:“爹爹、母亲,孩儿特来拜喜。”陈公道:“我儿拜什么喜?”小姐道:“爹爹可知道?天从人愿,梅花竟开二度。”陈公道:“果然梅开二度吗?”即忙起身,穿了衣服下床,小姐将梅递与陈公说道:“请爹爹观看。”
陈公接着,哈哈大笑道:“我儿,这时节在哪里寻来这枝梅花?”小姐道:“爹爹,果然是花园中复开的梅花。喜童说,不单是一枝,而且满园中各花开放。”夫人听说,也急忙起身,穿了衣服,说道:“我儿,当真的梅开二度吗?”小姐说道:“母亲,果然是梅开二度。”夫人道:“我儿,正是人有善念,天必佑之。”说话之间,丫环送水进房,与陈公、夫人净面。梳洗已毕,换了衣衫,公子也来请了安。于是,陈公与夫人并公子、小姐,同到园中,来看梅开二度。
一进园中,只闻得一阵阵香风满面。一路步入亭中,抬头一看,只见园中梅树,枝枝俱是银砌粉妆,实实令人可爱。公子、小姐一齐上前恭喜道:“爹爹,如今梅花开放,修行的念头丢了罢。”陈公道:“我儿,非是为父的又坠红尘,只是梅家侄儿,没有着落,使我放心不下,”夫人道:“梅家侄儿,着人四下寻找,若寻着,领他来家,以了一片心事。”陈公道:“夫人言之有理。”又吩咐喜童道:“今日梅花重开,也是千古奇事,你可速备酒席,安设牌位,好祭奠梅公。”
不一时,俱已停当。陈公寻了素服,拜伏于地道:“梅年兄,你在天之灵,可知道我陈东初祭奠吗?”这喜童见陈公祭奠他爹爹,他却不敢在亭子上陪拜,却走在远远的一个亭子上,朝着牌位,不住地磕头,口中说道:“爹爹呀!多谢陈年伯费心,我小侄只得在此暗谢。”陈公拜毕,只见夫人、公子俱来拜过。陈公望着小姐道:“我儿,你也过来拜拜年伯。”于是,小姐拜毕起身说道:“爹爹可看见喜童在那小亭子也磕头吗?”
陈公回顾一看,果然喜童在那里痴呆呆地磕头。陈公大怒道:“你这个狗才,大胆放肆!敢学老夫跪拜。”便叫喜童上来。喜童听得呼唤,即忙走上亭来,陈公大怒道:“老夫在此,是拜的梅公,你敢在那里学老夫拜吗?”喜童道:“小人怎敢学老爷的拜?只是小的父亲,也是去年二月今天死的。固想着父亲亡故一年,故此在那亭子上拜一拜,也尽人子之心。”夫人道:“这也难怪他。富贵乃是各人所修的,孝敬之理,俱是一般。”
陈公道:“原来你也有这番委屈,也罢。”又叫王正吩咐道:“你替他拿几色菜来,叫他到后门外边,烧张纸钱,尽他一点孝心。”于是,喜童拿了酒菜,摆在后门外边,点起香烛,磕头拜哭,焚化纸钱。祭奠已毕,复回身竟奔到自己房中,又立了一个小小的牌位,将梅公的名讳写上,供在抽屉桌上。反身走上亭来,谢了陈公。夫人道:“喜童,从今后须要小心照管花草,至于饮食,拿到自己房中吃去。”喜童答应:“是。”
只见陈公等走下亭子来,喜童随后面,走入梅花深处。陈公看见梅花,赏玩了一会,心中大喜道:“既有梅花,岂可没有佳句?”向着春生说道:“我儿,我在京师历有多年,不知你的学业何如?你可将梅开二度为题,作诗一首,与为父的看一看。”春生答应道:“孩儿晓得。”陈公忽然抬起头来,只见壁上题有诗句,便问道:“喜童,此诗句是何人所作?”
不知喜童怎生答应?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
梅开二度乃千古佳话
花园联诗实万载奇逢
词云:
试问水归何处?况且彻夜东流,滔滔不断古今秋。浪花如喷雪,新月似银钩,暗想当年富贵,挂金帆直至扬州。灞陵桥上望西州,动不动八千里,青山无数,白云无数,来时春梦,去时秋梦,叹人生能有几度?想人生会少离多,只落得春风酒一壶,夜月琴三弄,古今希罕闻,试问钱塘梦。
诗曰:
一辈后生一辈人,只因中正属凶成。
难处颠沛流离日,画虎雕龙天自亲。
话说陈公看见壁上有诗句,步到跟前,看见题的咏梅花七言一绝,看完赞道:“好佳句!”便问春生道:“此诗是你做的吗?”春生道:“孩儿并未题诗。”陈公又问道:“喜童,你管此花园,这诗是何人题来?你从直说来。”喜童道:“小人不敢蒙混老爷,这是小人见景生情,信手胡写的。”
陈公点了点头,叫春生过来,说道:“我儿,你看看如何?你或做或和,也试一试你的才学。”叫喜童取笔砚过来。喜童答应,向亭子上来,拿了文房四宝。夫人、小姐问道:“你取笔砚做什么?”喜童道:“老爷命公子题诗。”竟携着笔砚,一直往梅园中去。小姐道:“母亲,爹爹着兄弟题诗,孩儿同母亲去看看。”夫人道:“也好。”于是,母女们步下亭来,走至春生面前,看他手执墨砚,在那粉壁上题诗一首。诗曰:
数色梅花绿色高,依依挺干似儿曹。
只因诚明通天界,故赐环梅放二遭。
春生题毕,喜童将笔接过。陈公哈哈大笑道:“有花无诗,岂不误了名花?”回头又见夫人、小姐到来,陈公向夫人说道:“适才观梅,见粉壁墙上有吟梅之句。问是何人所作,你道是谁人题的?夫人呵,原来就是喜童题的。竟看不出这个孩子来,也通文墨。我孩儿也题了一首。今女儿至此,亦可批削你兄弟的诗句。但平日闻得你韵佳,也可做一首,与为父的看看。”小姐道:“做一首诗,却怎样好写在此地?”陈公道:“这有何妨!此乃本宅花园,那有外人来看见?后面又不落款,怕他怎的?”小姐不好违背父命,只得接过笔来,在春生诗句后面,题诗一首。诗曰:
春日梅花品最高,又因上帝降儿曹。
昊天不负忠良后,才使梅花放二遭。
杏元小姐题毕,陈公与夫人道:“女孩儿的诗句,却也清雅,真正可乐我二人晚景了。”于是,又把三首诗念了一遍。见喜童送笔砚去了,陈公对夫人说道:“据老夫看,喜童这个孩子,大有根基,不是平常之辈,以后要另眼看顾他。只是这诗句字迹,色色可爱。”夫人道:“正是,这孩子即会吟诗,必有可用之才。”说话之间,喜童已到,陈公吩咐一番,便与夫人、公子、小姐走出梅园。又走上亭子来,重新坐下,又重新吃了一会酒,方才一同入内室去了。
家下众人收拾了碗盏,打扫了园,各自散去,喜童回转书房安歇。次日起来,无时不在园中修理花草。光阴似箭,不觉又是三月初旬,一日无事,心中想道:“人说扬州天下第一个繁华的所在,我想今日无事,不免到街市上看一看光景。”不言喜童独自出花园去了。
再讲那杏元小姐每每心中想道:“我见喜童几番哭泣跪拜,令人可疑,其中定有隐情,莫非就是梅年伯的后裔?那日爹爹在梅亭上祭奠梅花与梅年伯之时,他又在小亭上跪拜。就是梅园中诗句,也觉有些奇异。”心中正在思想,忽然旁边走出一个丫环,名叫翠环,站在小姐身边说道:“小姐,莫非想那个人的过失吗?”小姐倒吓了一惊,抬头见是翠环,便说道:“你这个丫环,如何这等大胆,说什么人?”
那翠环笑嘻嘻地说道:“小姐,莫不是看出喜童的破绽来了?”小姐道:“你劈空说出这样话来,是什么缘故?”“不瞒小姐说,喜童自到我家中来,也半年有余了,从不见他有喜笑之容,终日有悲哭之态。依婢子看来,此人必有极大之恨。但他所做之事,都和老爷心性一样,亦非下等之流。今日无事,婢子与小姐同到花园,看他的行藏如何?”小姐道:“我乃闺中之女,没事怎好到花园中去?”
又想一想,“你先去到园中看一看,喜童可在书房吗?切不可让外人知道。”翠环见小姐有要去之心,笑嘻嘻下了搂去,一直跑到花园,往书房中去看。只见喜童不在书房,转身走到后楼,就向小姐说道:“喜童毕竟不在园中,小姐要去,趁此机会就去。”小姐道:“去倒要去,倘若撞着一个外人,成何体统?”翠环说道:“园中此时冷静,外人没事不到花园中去。”小姐听说,随即二人下楼,走进花园,就往书房中来。见他那房中,虽无摆设,却也收拾得洁净。
翠环道:“小姐请坐,待婢子细细看来。”走上前就把抽屉拉开,只见里面俱是文章,上面有许多泪迹;又见桌上供着一个圣人的牌位,中间又写了一行字,面前供着一碗饭、一碟菜、一双筷子。翠环道:“他怕午时饭迟了,留些过午的。”再把牌位一一细看,口中叫道:“小姐,你来看这牌位!”小姐一看,上面写的是:“先考梅伯高之神位。”旁边写的是:“考男梅璧叩礼。”看完往袖里一藏,心想:“此子定是梅璧无疑矣!”
小姐同翠环走出书房,行至堂前,告禀陈公,把从头至尾,告诉一番。陈公与夫人大惊道:“喜童却是梅伯高的乃郎!一向老夫却是疑心,代老夫唤他进来,细细地问他一番曲直。”小姐道:“不消爹爹去得。再叫翠环到他书房,先用一个吓诈,试出他的真情来。再引他进来,问他详细。”夫人道:“孩儿说得有理。”陈公点头道:“也罢。”于是,叫过翠环来,吩咐了她一番。翠环领了陈公的言语,就往花园中来,且不讲。
单讲梅良玉在街上游了半日,腹中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