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的盛宴:中国保险产业1919-2009-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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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重文描绘,宏利规划一个处经理有500名增员,上海一名业务员的月薪在人民币4000元左右,如果佣金是5%,每个月就有人民币10万元的收入。
“如果第一年没有做到500人、5年内年薪没做到2000万的话,这种人我不要。”林重文接受台湾采访时笑言。
时任太平洋安泰人寿保险总经理张全福还乐观地预期:“WTO门户开放后,在台湾有操作过大部队经验的业务主管,工作机会将排山倒海而来。”
张全福算了一下,内地共有几十万个县市,即使台湾10万个寿险业务主管全数投入也不够,“你要来多少人,他的胃就能吸纳多少人”。
张全福曾经如此分析台湾保险人才面对的这个大时代:“我们这种干保险的,如果去美国,谁要?我又不是张忠谋(台积电董事长)。”“台湾是‘张忠谋’多,还是‘张全福’多?像我们这种条件的人,去美国、欧洲发展好,还是去内地?”
这样的机会并非年年都有。
这些中间人以及赴台湾揽才的合资公司高管都预计,大陆保险市场对台湾人才的需求,只有近5年;一旦本地的人才衔接上来,台湾人才的黄金时期也就随之褪色。
“平安今年去的100人,都分配在沿海地区;现在去的还能挑选城市,明年以后会开始往内地走。5年内不想来的,5年后也不用来了。”即便如此,这样的估计依然还是过于乐观。
同时,内地公司虽然花了高价,但是未必能够找到干才。以当时台湾一般的行情来看,走经营组织路线相对成功的处经理,年薪都在500万元左右,甚至可以到上千万元。“现在,在台湾做得不错的处经理,还舍不得割舍利益过去。”美商大都会人寿资深副总经理陈亦纯接收采访时吐露真言。
一位负责挖人的中间人也私下坦陈,愿意抛下台湾、跨海到内地寻求发展的,多半并非“一军”,而是多在台湾过得不如意的“二军”。不少没有管理经验的寿险业务员,想趁年轻时去内地发展。
但是,两地市场的差距甚大。张全福介绍,在内地卖一张保单,平均年缴保费仅有人民币1500元(台湾则为21180元),佣金最高35%,加奖金5%,一个最厉害的保险业务员,一个月了不起做5张保单,算下来佣金收入也不过人民币3000元。这样的收入根本不够一个台湾的年轻人付房租。
“如果不是来发展组织,而是来冲业务的人,我会劝他不要来。”张全福告诫。
同时,如果片面认为“人多好增员”,亦是不真实幻觉。内地即使好增员,但每个增员能争取到的保单额,也只有台湾的四分之一。“除非你能够增员到16倍的人,否则根本就不划算。”
时任友邦人寿(AIA)中国区总经理的徐正广警示,台湾人要有一个认知,内地对人才的淘汰是很快、很无情的。一批100人来,可能会刷掉七成,只留最强韧的三成继续打拼。他就曾碰到一个四五年前就被平安请来中国做业务员、喝醉酒在酒吧流连的女孩子,哭诉不知该不该回台湾。
徐正广说,来内地就要做到本地化,做不到本地化的话,“就变成脱壳的蜗牛,也回不去,只好流落在此”。
太保涅槃(2):寿险创世纪
2000年是一个转折。
和中国保险行业的“先产险,后寿险”的进化类似,最赚钱的寿险业务,起始并不是太保的重点。受惠于母体的恩泽,太保最初的业务主要来自和交通银行信贷相关的财产保险业务,因此产险业务当然成为太保的重心,后者以此为起点,发展成为国内第二大财产保险公司。
但是,随着平安和国寿先后引入个人寿险营销,太保被动地跟随发展寿险业务。唯一区别在于,由于产险业务赚钱,太保的“一把手”们将更多的精力放在赚钱的业务上,寿险业务的发展相对迟缓。
类似的瓶颈,国寿和人保分家之前一样遭遇。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正是由于当年“重财险,轻寿险”的业务策略,发育落后的太保寿险其利差损亏损规模显著少于平安和国寿。例如从准备金余额占比上来看,2006年平安的占比是37%,太保是24%。从有效业务价值来看,2007年中期,平安利差损保单的有效业务价值为―164亿元,而太保这一数据为―28。73亿元。
1999年,由于分业的要求,交通银行将其全部股份转让给上海市政府,并渐次过户于相关的上海企业。除了太保,这一时期“听话”的交通银行还将另外一个儿子海通证券一同转交。痛失证券和保险业务,交通银行数年后追悔莫及。
太保独立之后,寿险业务的“利差损”已经被发觉,而同期财险业务盈利颇丰,太保内部甚至引发了究竟要不要发展寿险业务的争论。与此同期,更贴近市场的平安发力投连险,太保的市场份额被动下滑。
太保寿险的春天还要等待。
2000年,太保自身的分业方案获得批复。2000年9月10~12日,太保召开了一次分业经营机构体制改革暨思想政治工作会议,分业改革进入实质性的深水区。
图6…1 太保集团分业后股权结构图
分业背后实质则是人、财、物的分割,将之和政治思想工作会议一起捆绑,协调的难度可见一斑。而关键时刻还得依靠觉悟和党性,太保距离真正的市场化,尚有很长的路要走。
和中国人寿类似,由于产险的利润好,待遇高,多数管理干部和员工都不愿去前途未知的寿险,至少不会自动要求去。最后的结果并不令人意外,当时多数的“一把手”很担忧,不知道怎么干寿险,均留在了产险公司。不过,也有少数例外者,例如日后主政太保寿险福建分公司的朱健。
分业之后,专注做一件事情,太保寿险发展很快,远远超过保守者们的乐观预期。太保个人代理人数量迅速由2001年底的14万人,上升至2002年底的21万人。
创业之时,总是激情澎湃。从新疆到福建分公司一把手仅仅两年的朱健,面对一个艰难的局面。彼时于太保寿险系统内,福建分公司排名倒数,只有400多营销员。
出路只有一条:扩大队伍。仿佛当年闹革命,干劲冲天的朱健成建制地拉平安的人。但是,太保的工资不高,朱健只有曲线救国:画愿景,给帽子。
即便如此,干部还是不够用,分支机构管理人员尤其匮乏。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一日,下去选才的朱健行至福建漳州诏安县的一家四川饭馆吃饭,谈及扩张分支机构的“宏图”,邻座“偷听”的一客人深被感染,大胆地问:“我行不行?”
经过简单交流,朱健确认,骑公安摩托车“转悠”的这个人比较特别,可能有一定社会关系和基础,后经核实此人的舅舅是当地公安局局长。于是,朱健给了他一个小山头,负责在当地招兵买马,同时公司加派一个主训作为支持。果不出意料,这位“客人”半年之内就拉起了200人的队伍。
如果馅饼来得太快,总让人生疑。另一日,朱健到以贩卖假烟“著称”的漳州云霄县发展机构。
司机买烟时,问老板有无人推荐。老板说,巧了,正好有一个亲戚,退伍军人,已经在中国人寿干了三年保险。不多时,进来一个仪表堂堂的年轻人,二十七八岁。凭直觉,朱健认为这个“亲戚”可以塑造。
但是,一辆破旧的桑塔纳,60块的街边旅店,以及过于简化的面试场景,却使面试者起疑,谁见过如此的分公司总经理?会不会是假烟骗子?
后来,这位仁兄任职县人大副主任的叔叔,果真到太保漳州核实朱健的身份。确认无误之后,才接受朱健的邀请,成为云霄县县级营销服务部的负责人。
恰恰在那个创业的年代,这样的非常规做法,让朱健、福建分公司,以及太保寿险打开了一片天空。两年间,福建分公司从400人增长到9000人。
太保寿险快速的发展,亦留下偿付能力不足的后遗症。因此,2003年,“新疆会议”成为一个小的拐点。时任太保寿险董事长的洪涛,开始雷厉风行地推行利润考核,要求做内含价值高的业务,种下了太保寿险业务调整的种子。
后任继之,数年之功,使得太保上市之时,寿险能够拿出行业内最优质之业务结构——利润最好的传统险占比最高。
但是,就在当时,究竟什么叫内含价值,几乎所有的分公司总经理都一脸茫然,从来没有学习过呀。不过,总公司高管中却有一个明白人,这就是寿险公司总经理金文洪。由于金文洪一直负责寿险公司的引资事宜,和外资持续数年的谈判,外资认为什么最有价值,专业于财务的金文洪心知肚明。
太保内部,金文洪的工号为0006号。如此极端的小号显然暗示,除非一开始就参与太保筹建的员工,否则绝无此殊荣。金的人生轨迹代表了一类上海人——下乡,读大学,在政府或者事业单位工作。这一类人,恰恰是过去10余年上海的领导力量。不过,金的特殊性在于,他曾经在远离上海千万里的黑龙江最北端黑河,有过10年的知青生活。10年平凡生活而不改读书的梦想,执着的个性可见一斑。
金文洪曾经用苹果树来比喻寿险的业务,用农民和果农来形容寿险公司,极为精到。
他说,趸缴业务好比农民种麦子,一年收一次,年年都得辛苦;期缴业务好像果农种苹果树,树种好了,年年都可以丰收。但是,种苹果树也得小心。寿险的利差损就好比差苹果树,尽管它每年也结果,但都是烂苹果,不仅不能吃,而且还有毒。
考核的指挥棒改变之后,分公司纷纷开干。其中,以吉林分公司最“有主意”。这家分公司在小个子“一把手”王恩怀的带领下,以企业文化建设为纽带,经七八年的时间洗礼,经历前后两任戮力同心,打造了一个以传统期缴业务为核心,适当兼顾规模,健康而和谐的分公司。
尤其值得一提的,王恩怀任上树立的业务员典型,九台支公司总经理刘玉辉“夸不倒”,“长行善”,成为保险行业著名的常青树式的典型。出身低微,经历下岗失业的刘玉辉,不仅用保险改变自己和更多学历不高的人(下岗职工和种地农民)的命运,同时用保险之互助共济的功能实践自己的善行,成为当地比市长还有名的人物,她还受到保监会主席吴定富的热情款待。
不过,调整之过程远非一帆风顺。
实际上,2004、2005年乃是太保寿险压力最大的年头。历史遗留的利差损、快速增长的规模双重煎熬,使得太保寿险偿付能力跌破底线。2004年8月,太保寿险受到警告。翌年,保监会再出黄牌。仅2004年,太保寿险的偿付能力就存在90。16亿元的缺口。
偿付能力不足,给太保寿险的品牌和业务拓展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同时,太保寿险还不得向股东分红,也不得增设包括营销服务部在内的分支机构。
而救困之路并不太顺利。早在2001年,市场即传言太保与澳大利亚安保集团(AMP)缔结秦晋之好。不过,由于AMP自身投资出现问题,最终未能开花结果。直到2005年底,太保集团与凯雷共同出资66亿元(其中凯雷出资4。1亿美元)对寿险进行注资,这才舒缓了寿险的偿付能力压力。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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