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月皎皎-风月栖情:和月折梨花(出版)-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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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仰头微笑:“若我们也有个和秦慕雪一样聪明可爱的孩子,我会更幸福。”
安亦辰明星般的黑眸带了缠绵的温柔和迟疑的担忧,探索般在我面庞转来转去,终于叹息道:“栖情,我们会有孩子,一定会有孩子。”
捧住我脸庞,他俯下头,微微颤抖的唇吻向我,潮湿而沁凉。
我挥去脑中任何的杂乱思绪,与他唇舌相抵,缓缓厮磨,专心让他感觉我的恋恋情意。
我很满足我现在的生活,我不要有任何的改变,所以,我绝对不想今天的事,对我们目前的感情造成任何的破坏。
安亦辰是我的夫婿,最亲密的夫婿,而宇文清,已是外人,甚至是敌人。
安亦辰的敌人,就该是我皇甫栖情的敌人。
我该恨他,恨他!
那一晚,我们谁也没有提宇文清的事,我没有勇气说。而安亦辰,居然也没有提,仿佛昨天的那一场相遇,只是我的错觉。
第二日,便是云太后的大寿了。
拜寿的人群中,依稀见到玄灰色的身影一闪而逝,我也不敢细看,若无所觉般随了宫女入内宫专为女眷开的宴席之上。
细论起来,东燕的天下,依旧是皇甫氏的天下,作为皇甫君卓的妹妹,当年顺安帝的嫡长公主,我的身份,依然相当尊贵。本来,我只和雪情相伴在一桌,打算静静地再说阵体己话儿,但不久那些命妇知道了我的身份,纷纷前来招呼。
想到大晋目前对于东燕的态度是和而不是战,这些夫人们可得罪不得,只得端雅有礼地微笑着,如穿花蝴蝶般穿梭于衣香鬓影中。
落玉篇:第十三章 斜日幽篁箫声散(二)
不过一两个时辰,已将那些夫人们熟识了一大半,可心口却发起闷来,壁上高挂的红绸赤金万寿图,灿烂夺目地晃得眼晕。因为安亦辰的刻意维护,我在大晋极少出现在这等场合,应付久了,便觉乏了,不由对安亦辰好生佩服,他周旋于核心权力的斗争漩涡之中,终日勾心斗角,却依旧维持着惯常的雍容尔雅气度,想来也很疲惫吧?竟从未听他叹过一声苦!懒
恰好雪情也累了,正扶了腰在一张红木软垫雕花靠椅上轻喘,遂二人一起先向云太后告退。
云太后听说,一边叫人赏了八宝黑水晶如意、浏州丝罗、白银镀金香球悬等物,一边笑道:“累了就先去歇着吧。若有机会,多进皇宫来玩玩。——说到底,你们两个,总是燕国的公主啊!”
她最后一句,带了一种略嫌矜持的神情说着,颇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
我可不可以认为,她的这句话,其实是对我说的?
雪情为安国将军夫人,自然对东燕忠心耿耿,而在我,对皇甫君卓所建立的燕国,并无对原来大燕王朝那样的归属感。若有一日燕、晋交战,只怕我会毫不犹豫站到大晋一边。
寻常所说的出嫁从夫,我并不以为然,但一路艰辛流离度过,安亦辰已成为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依靠。云太后的意思,是提醒我还有一重身份,是大燕王朝的公主?虫
我恭谨地回答:“太后说得极是,栖情记下了。日后有机会,必定禀明大晋皇帝,多与秦王回来探望太后娘娘!”
我说着,即以最合乎身份的礼节端庄告退,绝不流露出丝毫不悦以及不以为然,却是明白地告诉去太后,我已是大晋高贵的秦王妃了。
遣侍女分别告诉了安亦辰、秦先我们先行离去的消息,我才与雪情相携出了宫,看她扶了腰,有几分吃力地上了车,方才登上自己的车驾,径回驿馆。
刚扶了茹晚凤的手踏入驿馆,耳边传来熟悉的旋律,熟悉的音色,甚至是熟悉的飘云散蔼,只是当年那种明净中的涩滞,似更加明显,甚至带了种萧索的落拓。
只是,此次传来的,是箫声,而非埙声。
心跳霎那漏掉了一拍。
恍惚,又见幽篁竹影里那白衣胜雪的少年,手持陶埙,眸如明珠,温润向我凝望,道无情,却有情。
白衣,不,该说是宇文清,他身为大越太子,应该也如安亦辰一般,前来谋求与东燕交好,以解除与晋敌对时的后顾之忧吧!
听雪情说,他前去找秦先,也是为当年父兄对杨淑妃和雪情造下的罪孽致歉。雪情虽恨透了宇文昭、宇文弘等人,却对这个宇文清并无恶感。更何况他以越太子之尊亲自前来,纵然秦先、雪情对宇文清再仇恨,一时也无法向他翻脸。
既然连秦先都想拉拢,此时的皇宫宴席,百官齐聚,正是他大越太子游说群臣依附于越的大好时机,至不济,也可以阻止安亦辰对于东燕群臣的笼络。他该知道,安亦辰虽说不上能言巧辩,但心思玲珑,机变百出,天然有种让人信服的人格魅力。这样的大好机会,他竟放弃么?
缓缓踱向前,假山之侧,绿竹幽径,青萝拂衣,一抹玄灰色的身影,静谧溶于幽篁之中,如幽魂般黯淡着,似随时要消散一般。只有那箫声,似从开天辟地混沌初定时就有了,袅袅缭缭,如青烟般不绝如缕,一丝一丝,纠缠于心间。
无声无息站到他旁边,不顾茹晚凤牵扯我的衣衫,我默然望着眼前的男子。
傍晚的夕阳,已没有温暖的热度,就如宇文清此时的面容。一如既往的温润秀逸,却一眼可见清减了许多,原来瓷白的面容,泛着一层黯色,便显出了历经沧桑后的病容。
不必去抚摸,我便知道,他的手和面庞,必然是冰凉的。他的体温,原就觉着比常人要低些,此时形容如此苍白憔悴,想来更是冷得不堪了。
身为大越太子,身畔随时有绯雪那等才貌双全的女子陪伴着,他还有什么不满的,把自己瘦损成这样?
一曲终了,他缓缓放下玉箫,一双深深眼眸,慢慢从我面庞柔柔滑过,似并不意外我的出现。
恬然的阳光从竹影间飘落,依稀可辨他往日眸中倒映天光云影明澈如玉的风采,但更多的,则是如幽潭般深不可测的沉郁。
许久,他的长睫微垂,在一圈本就发青的眼圈上投了一道淡淡的黑影,在这样竹香凄寂的春寒料峭中,更显出一种近乎萧索的忧郁。
“秦王妃好!”他缓缓欠身,略略一礼,一如既往的君子风度。
我从没想过再见到宇文清时,我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
若是换了去年暮春,我在越州见到了他,必然会骂他打他,甚至会一剑杀了他为萧采绎报仇;但我虽远远见了他一眼,终究没和他说上一句话,便在追杀中狼狈离去。
生活于安亦辰荫护之下,我总以为再不可能见到他,以至昨日突然见面,意外得完全失态,只能由了我的本心,去问他,他是白衣,还是那个让我切齿痛恨的宇文清。
他没有正面回答,就如我也没指望再得到任何结果一样。
但此时,我又一次意外见到了他,他居然和我们住在同一个驿馆中。也怪不得茹晚凤当天就发现了越国也来了使者,而且是越国太子亲至了。
落玉篇:第十三章 斜日幽篁箫声散(三)
这个如四年前一般澹澹从容的男子,似乎变了很多,仅换身深色衣衫,便有了种出尘孤高的尊贵和傲气;又似乎根本没变,唇角微抿时,依然是那个纵我爱我怜我惜我的白衣少年,笑容纯净,如月光般皎洁无瑕。
泛着如黄莲般清苦的笑纹,忍住鼻中层层涌上的酸涩,我裣衽一福:“越太子好!”懒
所有的亲密过往,在两人客气到疏离的问侯声中,如流云四散。
风乍起,春寒透衣,森森的凉。
隔年的落叶在墙角翻转,一片一片,如同枯死的蝶,形状宛如华阳山上,清心草堂后的那些执拗地躺于竹根处不肯离去的枯叶。
一时无语,只看得到悉悉碎风,拂动萧索如死的落叶,唱着寂寞如伤的挽歌。
有迅捷的步伐踩着小径匆匆踏来,竟又是个熟人,自清心草堂焚毁后就再也没见过的李婶。
不到一年,她也似憔悴了很多,皱纹深深如刻。
她走到宇文清身畔,将一件灰黑色软毛大氅披到他身上,啊啊作语,神情十分忧虑。
“我知道了。”宇文清温和地回答,眸光依旧凝在我面庞,温默地望着我,唇角泊起的弧度,是向上牵动的笑意,却清愁若烟。
李婶有些浑浊的眼睛中几乎有泪光了,在宇文清脸上转来转去,然后转向我,希冀地望着我,哀戚中带了丝乞求。虫
可她求我什么呢?
宇文清正自在地做他的太子,吹他的箫,有什么不顺心的,与我何干。
我转过身去,依旧沿了幽径,走回拼石大道,正落寞前行时,只听身后一阵轻咳,回头看时,宇文清已疾行几步,赶上前来。
他将袖子掩在唇上,似压抑着咳嗽。应该是走得急了,呛着了。
我顿下脚步,淡淡望着他,努力抑着胸口激烈而不安的心跳。
他果然走到我跟前站住,黑眸已咳得蒙上了一层水汽。
“秦王妃,可以到西院坐坐么?”他问得很唐突。
我唇间游出凄黯而嘲讽的笑:“有必要么?”
宇文清垂着头,许久才道:“我听说你孕五月后小产,病了许久才好,想给你断断脉。你还……信得过我么?”
说最后几个字时,他的声音已经喑哑,如隔了堵水墙般不明晰,不确定,却泛了隐隐的冀望。
“好……”我几乎不加考虑,立刻就答应了,完全无视茹晚凤在身后的拉扯示意。
我信他,即便……即便他已不是白衣。
太医一直让我吃药调理,即便在路途之上,每天都有苦涩的汤药相伴。我早就在疑惑,这些太医,到底有没有真实的本领,保不住我的胎,还在我坠胎五个月后,继续让我吃药。
我实在很想……要个孩子,不管是萧采绎的,还是安亦辰的。
那个意外丢失的孩子,已成为我心头一根火辣辣的刺,尤其在见到秦家那个肥白可爱的秦慕雪后。
而白衣……宇文清,再怎么想把我赶得远远的,应该也不致会害我。在如今见到他后,我更确定了他对我并无恶意。
他曾是……我的白衣哦!天地看得见,白云看得见,山神看得见,我曾与白衣相爱,发誓生死不渝。
纵然他曾伤害我,辜负我,背弃我……
宇文清在我前方走着,颀长的背影一如当初挺直,宽大的鹤氅在风中飘飞,灰黑的色调说不出的扎眼。
最适合于他的,原本是白色,但作为宇文清,他已不配再穿那胜雪的白衣了吧?
出世的是白衣,入世的是宇文清。
他早已被尘世间的污垢杀戮污染成斑驳狼藉的暗色。
一路沉默,只有李婶随在宇文清身后,不时扭头望向我,发出类似呜咽的断续声线。
宇文清带来的人并不多,但因为身份尊贵更逾安亦辰,也许,更因为东燕、南越之间的关系太过微妙,越太子出乎意料地亲来致贺意图改善两国关系,使东燕不得不持了谨慎敬重的态度,为宇文清单独安排了整间西垮院。
踏入厅堂时,宇文清站于一侧,以主人之礼迎我入内。
虽然明白,我跟他之间的疏离和敌对,早是定局。可在他扬臂相请间,我的眼中又不自禁又雾气蒸腾。
无声落坐,茹晚凤已小心立于我身后,警惕地将右手搭于剑柄。
宇文清视若未睹,隔了茶几与我相邻而坐,将手放于桌上,眸光已消去沉郁之色,泛着清水般的清润洁净。
我不想再看那不断勾起我回忆的眼眸和面容,侧过脸去,将手腕放到桌上。
宇文清沁凉的手指搭在我脉间,冰得我一哆嗦。
竟如我料想的一般,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