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龙策-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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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知道吗?」
「你是说他慈悲吗?」药师转眸望着佛面,泛起一抹至浅的微笑,浅得近乎冷漠,「或许他是慈悲的,不过,他在慈悲的同时也很残忍,要不,我今天不会困在这里出不去。」
「你怎麽会出不去?」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手指着大卧佛,「佛好好的卧睡在那儿,又没绑住你的手和脚,你大可以想走就走。」
「我不急着与你争辩,如今的你还不懂,但总有一天,你会懂什麽叫做身不由己,别急着想问,一切才正要开始而已。」
夏侯容容见他淡定的脸色,忍不住要冒一肚子火,「药师,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说话很教人讨厌?以後的事情谁敢肯定?你就一定要说得自个儿什麽都知道的样子吗?小心牛皮吹破了可是要丢脸——?」
「容容!」
乔允扬急切的厚嗓从殿外传来,打断了她的话,让她转眸往殿门方向望去,看见她的夫君大步抄进殿门,将她拉入怀里。
「你为什麽会来这里?」她昂起娇颜,疑惑地看着他。
「你知道自己失踪多久了吗?整整两个时辰,完刺回镇上通知我,我派了一队人在这附近搜找,好不容易才在这佛寺门口见到你所骑的马!」乔允扬从头到尾将她看个仔细,确定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之後,才环视光线幽暗的佛殿,「我刚才听见你的声音,你在跟谁说话?」
「他说叫他药师……?!」
夏侯容容回头,却已经不见白衣男人的踪影。
「我进来的时候就没看到任何人,只除了你。」他摇摇头。
「走得还真快!我话都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完呢!」她噘了噘嫩唇,回头才想对乔允扬说清楚,就见到他拉沉了一副打算与她算帐的脸色,急忙道:「我不是故意要让你们找不到的,而且怎麽可能有两个时辰?我才跟他……跟那药师说了几句话,才几句话而已,不可能会有两个时辰啦!」
殿阁内,只听得见她急着想解释的声音,偌大的卧佛,依然是一贯的阕静无声,仿佛置身化外,却又似乎很仔细在听着她说话。
他那低敛的眼眉,微扬的唇角,仿佛是淡淡的笑,笑她明明有理,却苦於说不清……
「大鹞谷军营闹兵乱了!」
回然不同於早上时候的歌舞昇平,当夏侯容容被带回「龙扬镇」时,虽近傍晚,但天还大亮着,人们慌张地奔走,互传着这个刚传来的消息。
乔允扬没让她骑上灰毛马,而是将她带在一起,与自己共乘在高大的黑马上,她回过眸,知道他一定也有听到人们在喊的话,只是,他的脸色十分平静,没有一丝毫的惊讶。
「你想问我什麽?」他对上她询问的目光,笑问道。「那大鹞谷是朝廷驻紮在西北的大军营,离这儿似乎不远?」
「嗯。」
「那你不担心吗?」
「不。」
见他一派轻松的神情,她笑撇了撇唇,「要是那些流逃的官兵逃窜到『龙扬镇』,只怕这里会受波及,我们不需要做一点防范吗?」
「我只想知道,你怕吗?」
她没想到会被他如此反问,略顿思考,最後摇摇头,「不怕,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同归於尽,做什麽要怕他们?」
乔允扬一语不发地瞅着她,听她说得豪气千云,唇畔的笑意加深,凑首在她的发顶上轻吻了下,「好一个同归於尽,那就让咱们静观其变,不急,这一切才刚要开始而已。」
闻言,夏侯容容心里有一瞬的怔愣,他所说的话,与刚才药师告诉她的话相差无几,明明是不同的两个人,口吻却都同样的笃定。
「风爷。」
这一道男人的呼唤嗓音,让夏侯容容回过头,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她看见几个从未见过面的男人,其中为首之人的眼眉,让她想到了裴意。
她曾说裴意的眉目有三分酷似她的夫君,但是,有七八分相似那个男人,他才是裴意的亲生父亲!
他们来到「怀风庄」总号的门口,乔允扬翻身下马,回头将容容给抱下来,见她美眸一刻也没离开过与裴意相似的男人脸上,他忍不住失笑。
「我告诉过你了,如果你见到我大哥,就会知道裴意像我,更像他。」说完,他执住她的纤手,转眸对几个男人说道:「你们都跟我来吧!容容,你也一起,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说完,他没待她回答,已经牵着她的手往里头步去,几个男人追随在他们身後,也一起跟着进门。
「就是这些图吗?」
乔允扬缓慢地摊开几张卷在一起的大张图纸,这些纸张不似寻常,触感略硬,表面涂过防水的油膜,所以异常光滑,每一张图纸上所画的样式皆不同,有几张看起来是兵图,而有几张则是机关图。
站在一旁的夏侯容容虽然满心好奇,但是她只是定定站在原地,不争着想要看图,心里总觉得只要看了那些图,就会被牵扯进去。
不过,就在这时,乔允扬扬起一抹浅笑,将图递到她面前。
「记下来。」他低沉的嗓音带着笑意,听起来无比温柔。
「不要把我当成是你默记东西的工具。」
「你做得到的,不是吗?」
她在「银来客栈」默下了一整本手记给老西他们以为交换条件,这是他亲眼所见,容不得她抵赖不认。
夏侯容容在心里与他想到同样的事,知道他当时是在场的,那时候,她总以为他是不相干的陌生人,所以从未想过要防他!
「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为什麽他是你大哥,却喊你风爷?」
「这个问题由我来回答吧!」端王抢先一步站出来,打断了乔允扬正要开口说的话,转眸笑视她,「我喊风爷,是因为他如今的身分,风之一字,既有凤之意,也意指为龙,所以要说我喊的是『龙爷』,也是可以的。」
闻言,夏侯容容半晌没作声,这一刻,每个人的眼光都落在她身上,而她的视线则是停在乔允扬沉静的脸庞上。
「把图给我。」
她没让自己流露出任何内心的情绪,不让自己在这一刻思考那男人所说的话,只知道自个儿要说话算话,既然他答了她,她就要默图。
乔允扬走上前,将几张图交到她手里,命人加亮了烛火,让她可以将图看得更加仔细,只见她将图摊在桌案上,垂敛美眸,一张翻过一张,总共七张图,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全都记下了。」
她抬起美眸,直视着乔允扬,在场的人除了他之外,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不敢置信,有人甚至於暗暗倒抽了口冷息,仿佛见到了一桩可怕的事。
「很好。」他赞赏地看了她一眼,转头对手下说道:「搬火盆来。」
「是。」两名手下端来了火盆,搁在主子的面前。
盆子里燃烧着通红的菊炭,热度虽高,却无烟,直到乔允扬将手里的图丢进火里,一瞬间,红火吞噬了图面,才眨眼间,七张图尽被烧成灰烬。
「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些图,为什麽要把它们烧掉?」
端王看不明白,他不能不承认这位名义上是兄弟,但实则为堂兄弟的男人聪明才智都胜过自己,但眼前烧图的举动,却令他觉得纳闷,因为那些从大鹞谷军营里沆出的图中,甚至於有朝廷现在最强大的兵器构造图,若能如法炮制,必定能令朱蜃国的兵力更加强大才对!
乔允扬笑着摇头,「眼下,朝廷必定急着想追回这些图,留在咱们手里,只是徒增後患罢了!」
说完,他转头看着夏侯容容,而她在见到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敢把图给烧掉,是因为信她已经将图给默得一清二楚了!
「需要把我图默抄下来吗?」她轻声地问,此刻,把图默下来对她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对她而言最困难的,是逼自己去想通眼前所见到的一切,究竟代表了什麽含意。
生平第一次,她觉得自己的胆子小得像老鼠。
「不必,你只需要记在脑海里就好,这些图不过是我拿来试探一些事情的证据,我用不上。」
他只是想藉由得到这些图,知道他所安排在朝野之中的奸细究竟渗得多深,能否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他最有力的援助,其中,当然包括了在必要时,给檠天帝与凤雏皇后不能防范的破坏。
「既然——?!」她生气地想说既然他用不上,为什麽要叫她默下来,可是话才想出口,她看见他沉定的眸色,那眼神令她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他让她默图,是因为日後她极有可能派上用场!
「既然用不上我了,那我出去了!」说完,她才不管他答应与否,拉开门扉,头也不回地大步跑开。
「难怪夏姬对我说,你对她的寄望大得不切实际。」端王见她像是夹着尾巴逃掉的胆小鬼,忍不住笑嗤了声。
乔允扬对於他的说法不怒反笑,深沉的眸光从容容远去的背影,转到他大哥带着笑的睑上,唇畔的一抹浅浅笑痕,显得像刀刻般锐利,「不要看不起她,日後,她能起的作用,说不定比你们都还大多了!」
第十四章
夏侯容容脱去长靴,抱着蜷起的双腿,坐在「知风堂」的寝院床榻中央,杨上没有棉被枕头,整个屋子里除了基本的家私之外,余下的,都随着她与乔允扬成亲,搬进了「昊风院」里,如今的这个寝院,早没了人住的气息。
不知怎地,她怱然想念起自己住在这院里的时光,成天跟乔允扬唱反调,打定了主意绝对不嫁他,只要能令他觉得苦恼,她就快乐得像孩子一样。
她将下颔搁在两膝之间,垂敛的美眸有若一丝淡淡的怅然,她忘记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想起自个儿的身世。
似乎是从太爷爷打定主意,非让她嫁乔允扬不可开始吧!
因为成天忙着跟老人家吵闹,想着软硬兼施,威胁利诱要他打消念头,花去了她太多的心力,所以才会忘记去想自个儿不详的身世。
她是个父不详的孩子,一出生就克死了亲娘,虽然有太爷爷的疼爱,大舅与舅母待她宛若亲生,还有胤哥哥总是百般退让,不与她争宠,再加上聪明与美貌,这些条件已经远胜过一般人太多、太多了!
但是,她可以从每个人疼爱她的眼光之中,看见怜悯,总以为她是个可怜的孩子,没了爹娘,需要多一点疼爱!
就连崔容莲,事事要与她争,争不过她了,便拿出一副凡事让她顺她,不过是因为她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更别说,在老奴仆的说法里,她的亲爹是个恶名昭彰的盗枭头子,她娘是被玷污清白,才生下了她这孩子!
所以,她曾听崔嬷嬷在私底下对人说,她惊人的美貌与过分的聪明,与她丑陋的身世对比起来,倒像是一种讽刺了,
所以,她从不以为自己生得有多美,所以,她凡人、凡事都看得特别仔细,才让她太爷爷总笑说,要骗她,比登天还难!
相较之下,胤哥哥就很容易被人蒙蔽,她想,若非当初她威胁说要把嫂嫂嫁给别人,他不知道要到何时才愿意去段家挽回自己心爱的女人呢?
只要能见到他们过得好,她不介意当坏人,就算她其实真的有想过,嫂嫂说不定再嫁别的男人,可以过得更幸福呢!
夏侯容容掐指数了数日子,算起来,她嫂嫂应该已经临盆了吧!不知道生的是小侄子或小侄女?
一抹浅浅的微笑噙上她的唇畔,往後,要有人喊她「容姑姑」了呢!
「小姐,原来你在这里!姑爷在找你呢!」婉菊进来见到她,明显松了口气,似乎已经找了她好一段时间。
夏侯容容抬起美眸,看的却是在婉菊之後进来的乔允扬,他扬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