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主金枝-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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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所言,这几日,众妃无事不得出寝宫半步。”
“臣妾(嫔妾)遵命。”
清宁宫归作平静,,掀起珠帘,紫月端着一碗尚带着余温的血走入内殿。她朝着左右一看,清了清嗓子,低声道:“都退下吧。”
“是。”数名宫婢依言退下,直到内殿的门被合上,她才加快步子走向床榻。
“娘娘,娘娘……”
带着哭声的低唤由紫月口中而出,泪眼朦胧间,她将手中的细瓷碗托起,一手拿起汤匙,欲将碗中的血喂给沈念卿。
沈念卿耳骨微动,随即缓缓睁开了眼来,床榻正中央的镂空绸柱略显得刺目。她眨了眨眼问道:“现在外头如何?”
紫月闻声,手腕不禁一颤,险些将瓷碗摔落下去。她睁大眼惶然地看着沈念卿,双唇不住地抖动,却挤不出一个清晰的字。
“娘娘……您的身子……这……”
躺在榻上太久,沈念卿的四肢有些酸麻。好不容易撑着身子坐起来,沈念卿蹙眉道:“本宫没事。”
说着,沈念卿抬手将紫月扶起,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本宫不曾中蛊,那不过是一道计策罢了。你性子素来沉稳,若是事先知情,太后那边怕会看出破绽。”
太后熟知紫月的根底,要想瞒着太后,便只能瞒着紫月了。
寥寥数语便将事情解释个明白,微顿后,沈念卿才继续安抚道:“这几日苦了你了……”
紫月摇了摇头,眸中是止不住的惊喜。沈念卿安然无恙,她自是极高兴的,那些细枝末节并不重要。
将手中的细瓷碗放下,紫月一一禀报道:“娘娘,颖才人已被打入了冷宫,巫蛊的罪名算是定下了。”
沈念卿微微颔首,斜眼瞥向那装满鲜红的碗盏。那猩红之色逼得她胸口做紧,喉头不禁生出几分呕吐之意。
“将那东西拿远些,本宫看着难受。”
“可是……”紫月略显犹豫:“这是拿来给娘娘解蛊的,娘娘若不服下,恐怕外头不好交代啊。”
沈念卿绝美的眉眼轻皱:“若本宫真喝下了那女人的血,还不知会出什么变故……这不过是为了瞒着外人的,你替本宫处置了吧。”
这东西,是倒不得的。若被旁人发现,可就穿帮了……
紫月垂首想了想,捏着鼻子将血一口灌下,那浓厚的血腥味儿让她几欲作呕。逼着自己将口中的东西咽下,放下碗盏时,紫月已然白了脸。
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沈念卿微叹了口气:“跪安吧,本宫歇了,记住,莫叫外人看出破绽来。”
“是,奴婢告退。”紫月躬身退开,将碗盏里残余的血抹在了胸口,用以遮掩口齿间的腥气。
清宁宫的一切都被悄然隐瞒着,而背了黑锅的上官璃则被送到了皇宫最南边的冷宫。这冷宫紧靠着储秀宫与掖庭宫,到了宫禁的时辰,便显出异样的安静来。
在这样的夜里,连风都带着一丝丝危险的气息。这气息扑面而来,将上官璃紧紧包裹住。
……
第三十章 巫蛊之祸(三)
(去外地参加朋友婚礼,抱歉了。这会刚刚赶出来……)
头顶上的宫灯微微作响,略显破败的绸帘随着窗柩吹入的夜风摇摆。上官璃安静地坐在一角,好似要与这夜色融为一体。身上的蚕丝缎子早就被拉扯得不成样子,她蜷着腿靠在一方积了灰尘的木塌上,心头思绪万千。
今日的事情分明是有人设计,可一步步下来,却是找不到半点破绽。
司衣局,拾翠殿,清风阁。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将木匣子放在拾翠殿,谁都可以办到。可那木偶上的丝线,分明就是出自她的缎子。
上官璃垂眸将袖口的牡丹图样叠起,露出内面的破损。在那精致的绣线之下,确有几道毛丝杂乱地掩盖着。细细看去,其中正缺了一根细丝。
奇怪……将缎子送去司衣局是她的意思,并无旁人掺杂,那怎么会这么巧,偏偏就落在了别人手上?是王典衣下的手,抑或是她的清风阁里有内线?
眸心里闪过一道道迷茫,上官璃轻咬着唇,百思不得其解。
梁元劭将她的处置暂缓,便是给了她一线生机。只是在这冷宫里,她什么也做不得。只愿青蓉、良辰能想办法查明真相了……
一颗心缓缓放平,上官璃打量起眼前这冷宫来。冷宫,除了清冷几分,倒是与寻常的宫殿差不了多少。
夜风入襟,她不禁想起了那年冬天……
娘亲寒疾入体,被上官谦所厌。苦苦哀求不得,她终究是与娘亲一道被送去了郊县。娘亲的病愈发的重,却苦苦强撑着度过了严寒。而她,也渐渐熟练了砍柴挑水这些粗活。
与那时相比,现在这冷宫又算得了什么。
心头缓缓安定下来,上官璃理了理衣衫,顺着脱了漆的床柱滑下身子,斜躺了下来。
自千秋节当晚出事到现在,她已经有一天一夜不曾合眼了。载着几分倦意,她渐渐沉入了梦境之中。
……
夜深,风厉。
静谧的月光从窗柩的缝隙塞入了冷宫之中,窗外是稀松的枯木,不知堆积了多久的落叶将青石地面挡了个严实。
屋檐之下,昏暗的一道暗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道蜷缩着的身影躬着身子朝屋子里挪动着……
门扉“吱啦”一声被推开一点缝隙,这身影摩挲着从怀中拿出一颗药丸似的东西,抬手便扔了进去。那东西生得奇怪,碰到地面便化成了点点白烟。
白烟屡屡上升,在屋内化作了袅娜的曼妙,随即缓缓流淌,直入上官璃的鼻息之中。
睡梦中的上官璃有些不安,她轻皱了皱鼻尖,眼睫微动。尚来不及睁开眼,便被黑暗中的无形力量死死拽住,拉进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见屋中没了动静,这身影才抬手将红木雕花大门推开。背迎着皎洁的月光,这身影渐渐在地上投下了模样。
一头蓬乱而干枯的发披散着,鬓间插着一支磨损了的木簪。身影侧过几许,露出额头前的一朵残败了的牡丹。面上被厚重的铅粉覆盖,几乎看不出此人本来的面目。
这是个女人。
借着光亮往下看,一身失了光泽的绸缎松散地穿在“她”身上。脚下的缎面鞋裂开了口子,露出一个沾着泥的指头。
“她”抬脚朝着里头走去,唇边溢出几丝辨不清情绪的低笑。原本躬起的背影缓缓立起,那枯瘦的手臂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脸上的低笑更甚之。
“呵呵,想和本宫争宠,本宫要杀了你……杀了你……”
“贱人,本宫要杀了你……”
笑声与低吼交错着荡开,“她”越走越近……木塌上的上官璃静然地睡着,姣好的容貌愈发刺激了“她”。“她”眼中燃起了仇恨的火焰,这火焰将她灵台的最后一丝清明烧为灰烬。
手中的匕首高高扬起,“她”歪着头凝望着上官璃。不禁然,“她”嗤笑出声,还不待这笑声落下,那泛着寒光的匕首便直直朝着上官璃的脸颊而去。
刀锋破空而下,好似在低语着渴望——饮血的渴望。
“嘭噔。”
“啊……”
尖叫声随着匕首的坠落划破天际,一道清瘦的身影收回腿,冷眼看着疯癫的女子。轻哼声落,原本黑暗的屋子里燃起了烛光。
梁元劭斜眼示意内监将这疯妇拿下,眸子随即落在了昏睡的上官璃身上。他伸手挑开上官璃脸颊边的碎发,眉眼微动:“魏林,去将这疯妇绑下去,查清今日有谁来过冷宫。”
“奴才遵旨。”
魏林领旨,扬了扬手中的拂尘,将那疯妇带了下去。临走之际,那疯妇骤然回过头来,目光落在梁元劭的龙袍之上。那双暗淡无光的眸子忽而明亮起来,她挣扎着呼道:“皇上,皇上……你来看臣妾了,皇上……”
见梁元劭皱起眉,魏林忙将人带了出去,只是这声音却传得很远,很远。
睡梦中的上官璃只觉得肩胛发凉,下意识双手环臂。梁元劭见状,略一犹豫,方躬下身将她打横抱起,快步离开了阴森的冷宫。
……
梁元劭将上官璃抱回寝宫的消息很快传开,沈念卿派紫月前去打听,过了许久,紫月才带着消息赶回来。
烛光安静地立着,不敢有一丝晃动。
紫月在沈念卿榻前拜下,面上露出几丝焦急:“娘娘,大事不好了……奴婢听甘露宫的人说,颖才人今夜在冷宫遇刺。”
“什么?”
原本端着参茶的沈念卿眼瞳大张,惊讶之色溢于言表:“好好的,上官璃怎会遇刺?”沈念卿心绪百转:巫蛊一事是她所安排的,可这冷宫刺杀却是与她无关。上官璃若真的死了倒也罢了……可偏偏被皇上救下,这便棘手了。
“娘娘,奴婢听闻是后宫疯妃所为。皇上将颖才人救下,就必定细查此事。若是寻到先前的破绽,怕是对娘娘不利啊……”紫月颇为忧心,眸光不住闪烁。
“哼,不是本宫,那又会是谁在幕后下的手?”
此人目的不明,倒是让她进退不得啊……
沈念卿阖眼叹出一只口浊气,瞳仁在眼皮之下轻轻转动,过了半响,她才睁开眼来。
“紫月,照本宫的吩咐去做……”
第三十一章 网中网(一)
甘露宫内殿,上官璃静静躺在龙榻之上,梁元劭侧身坐在一旁,单手撑着下颚,目光凝于那张被烛光照得通透的脸上。
那张脸上交错着闪过一段段不同的情绪,恐慌、不安……梁元劭轻哼一声,伸手抚过那微凉的脸颊。手下的微凉触上点点暖意,指尖也变得柔软几分。
“上官璃,你可千万莫让朕失望啊……”
低低一叹,梁元劭冲着殿外看去。天,快要亮了……
清晨的光亮驱走了夜间的寒意,梁元劭起身更衣。他将魏林留下照顾上官璃,却是独身去了紫宸宫。
梁元劭在紫宸宫逗留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随即离开。而这个动静,却让沈念卿坐不住了……
梁元劭前脚离开,沈念卿后脚便撑着虚弱的身子,乘着肩舆前往紫宸宫。宫道上的烛光未灭,搅得沈念卿心头慌乱。
皇上连夜去紫宸宫,必定是将上官璃的事情告知了太后。太后此时应当有了判定,而她,正是要见机行事……
若皇上太后依旧怀疑上官璃,那她便只字不提。若他们怀疑另有其人……巫蛊一事事关国体,若是摊在自己头上,皇后之位都不一定能保住。那她便不得不丢舍一颗棋子以求自保了……
紫宸宫中婢女见她形色匆匆,当即退回内殿禀报:“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求见。”
正在假寐的齐太后轻应了一声,晃了晃神儿,才睁开眼来。她看了看一旁的宫婢,出声问道:“你说什么?”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在殿外求见,奴婢瞧着像是有急事。”宫婢说着,俯身低下头去。
“皇后身子尚未复原,急着来找哀家何事?”齐太后心头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缓缓翻身下榻。梳洗一番后,才传沈念卿进了内殿。
……
沈念卿入殿时,齐太后正端坐在铜镜前理鬓。她走上前去正欲福身,便见齐太后转过头来扬了扬手:“免礼。”
“你这身子骨还没好,怎得能下床?”齐太后颇为不悦的责备中满含着关切。沈念卿微微一笑,欠了几分血色的唇瓣轻咧开:“母后,儿臣的身子已经好多了,这几日害得母后担忧,儿臣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你的身子无碍,哀家便心满意足了。”说着,齐太后执起沈念卿的手,让她在身侧坐下。
谁料,沈念卿却僵了僵身子,待齐太后抬眸看来,她才缓缓拜下:“儿臣今日……是来请罪的。”
“请罪?”齐太后眸中掠过一丝不解,提声问去。
沈念卿面上闪过一瞬的为难,眸光流转,好似极为犹豫一般:“儿臣听闻,昨夜后宫出了事……所以……”
“哦?你说的是冷宫那桩事儿吧。”齐太后略顿了顿:“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