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来-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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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马家也派了王婆前来,说是来取林大姑娘的八字,等合了八字再正式下聘。
姜氏闻言顿时不喜,却又不能言而无信,思前想后,只得寻了个理由,说林大姑娘昨日闻听父亲入狱突然病倒,不如等她身子好些再提亲事。
那王婆信以为真,说道:“老身也是受人所托,既然如此,就请大姑娘好好养病吧,等老身回了马公子再作计较吧!”
姜氏忙道:“如此,多谢王干娘了。”
王婆身负重任自不敢久留,喝了几茶便告辞走了。
早有小丫头打听到前厅情况来报,林氏姐妹闻知暗暗松了口气,只盼着张珏早日回家,好商议那件大事。
自此林芳华日日装病,林若华日日前去探望,姜氏也亲自来过几趟。林芳华因定下心来,倒也温婉有礼,很让姜氏高兴了一番。
这一日,姐妹俩正商议计划中的细节,忽听外头有小丫头说话:“李管家不知在夫人跟前说了什么,夫人很是生气,连杯子都摔了。”
屋内两人皆是一惊,林若华当即叫秋梓过去看看。片刻秋梓回来,进屋说道:“说是张家骂夫人‘卖女求荣’、‘只知铜臭’,所以……”
张家儒门世家,虽然家道中落,这骨气却还是有的,想是家中下人听了外头风言风语,一时不忿也是有的。
不退亲当然正合了姐妹俩人的心愿。她们虽恼张家骂人之语,但毕竟并不代表张珏本人之言,只要张珏愿与林芳华做一对奔走天涯的苦命鸳鸯,其它都可以忽略不计。
因此,两人一笑了之。
七日之后,家中忽至不速之客,姜氏亲自接待。
秋梓打听得来宾系张家公子张珏后,暗地里偷偷打量许久,才回后院两位姑娘报信:“听说张公子在临考前受了风寒,忧病成疾,连考场都进不了,迅即带病而返,昨夜方到,听到林家退亲之事,今早便来了。”
卷一 波折重重 012、私奔
林芳华微显不安,脸上隐现红晕。
林若华心知此事已有五成把握。换成气性大的男子,听闻女方另定他人,定会不分青红皂白退了赶着再娶一房;就是那没有气性的,想也不堪受此之辱,别说上门拜访,就是连面也不愿见了。她心中一忖,便叫秋梓来搀林芳华起床,细心梳妆后来款款来到前院会客厅。
银杏立在门口,远远看见姐妹两人,忙向里通报。
姜氏端坐上首,想是心中不安,手中的滚茶竟洒出几滴,险些摔到地下。
而她下首的白衣男子听闻两位姑娘来了;连忙起身整衣而待。
林若华掀帘进屋,目光便落在白衣男子身上,见他五官俊朗,一袭白袍更衬得他身姿挺拔,亭亭如一株劲松,只是微显疲惫之态。她略略打量,便回身拉了林芳华进来,向姜氏行了礼,才郑重说道:“请母亲恕女儿擅闯之罪,姐姐闻知张公子尊驾在此,誓死也要见他一面,说要亲自退还订亲信物,以绝张家之念。”她边说边拿眼睛瞅着张珏,见他开始还神情自若,听到“以绝张家之念”时,脸色已是一片苍白,忍不住抬眼向林家姐妹看过来。
而林芳华也正偷偷看他,四目交错,万语千言瞬时化作两股缠绵悱恻的之光,一时眼中别无它物了。
林若华轻咳一声,这两人才各自移开目光。
姜氏见此情形,心里也是一声暗叹,道:“有什么话尽可当面讲来,往后咱们两家便再无瓜葛了。”
张珏欠了欠身子,勉强笑道:“晚生闻听林大姑娘另定他人之事,不啻如五雷轰顶。今日厚颜至此,就是要向林姑娘请教一二,以解晚生心头之惑。”
林若华暗笑此生迂腐,轻轻扯了扯林芳华的衣袖,道:“我姐姐说‘贞女不从二夫’,但‘贞孝’不能两全。日前家父蒙冤入狱急需纹银二十万两,为救父命,姐姐只能答应马家以一约婚书来换取二十万纹银。还求公子收回通婚书及下定物件,以全姐姐孝名。”
简短几句,已将事情来龙去脉交待清楚。
姜氏也很满意林若华这番大义凛然之词,微微颔首道:“公子知书达理,想必能成人之美。”
张珏面色暗淡,半晌才缓缓说道:“林姑娘此举着实让晚生钦佩,既如此,只要林姑娘亲口说来,晚生立时离开,以全林姑娘大义大孝之名。”
林芳华嘴唇翕动,方要说话,林若华已将她手中的黑丝绒锦匣抢了塞到张珏怀里,扬声说道:“姐姐心里千言万语皆在此匣中玉镯之中,还请公子珍重。”说罢,冲他使了个眼色。
张珏心中疑惑,虽接锦匣在手,双目仍呆呆定在林芳华脸上,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而林芳华也含情脉脉地与之相望,万般柔情皆在两人对视之间。
林若华要的正是这种效果。她瞅瞅姜氏,见她满目忧郁却并不出言相责,心知此事已成了六分。
良久,林若华才拉起林芳华向姜氏道别。姜氏见张珏接了信物,便命李之孝将张家先前送过来的下定酒等物也一并送还了。
张珏回到家中,紧闭了房门,将那锦匣中的玉镯取出,却见下面压着一张花笺,写着满满一页娟秀小楷,原来是叫他共谋“私奔”大计。
他乃循规蹈矩之人,一时心潮澎湃,面对花笺,只如面对林芳华那一双如泣如诉的双眸;只觉意乱情迷。夜里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思前想后,终究下定决心,点灯研墨,挥笔疾书,洋洋洒洒片刻就草就满满一篇肺腑之言,依旧用那锦匣装好。
第二天一早,张珏便差了亲信书僮青儿,附耳交待了一番,便命把锦匣送至林府亲自交到林大姑娘手里。
青儿领命而去,见姜氏,道:“公子整夜未眠,苦思一夜,说‘睹物思人,不如仍将此镯送还林大姑娘,将来只以兄妹相待,也算两人相识一场。’公子说若林大姑娘不收,叫小的就不用回去了。”
姜氏便叫银杏请了林家姐妹出来。
林若华一见,知此事已成七分。
林芳华接了锦匣,珠泪滚滚,也不知是喜是忧。两人回房,将房门掩了,开盒一看,只见里面放着一只玉镯,镯子下面压着一张书笺。林芳华纤手微颤,抖索着展开书笺,片刻,唇边浮上一抹浅笑,含羞说道:“张公子约我四月二十六夜里出府,他雇好马车在后院等候。”
四月二十六日乃交芒种节,尚古风俗,此日不论贫富男女,都要设摆各色礼物祭饯花神,或用花瓣柳枝编成轿马,或用绫锦纱罗叠成干旄旌幢,都用彩线系了,凡树上,花枝上皆系上这些物事。所以这一日,不论郊外城区都绣带飘飘花枝招展,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故此张珏择此日行动。
林若华不禁笑道:“果然是个有心的。将来若能真心待你,也不枉你‘死’了这一场。”
林芳华掩袖而笑,绯红了脸儿。
转眼到了四月二十六日,恰巧京里也送来快信,说是林世信已转危为安,因偶染小恙在堂弟林世仪家中静养,数日之内即动身返家。
林家上下闻此佳音,自然举家欢腾。祭饯花神已毕,姜氏特意嘱咐陈大娘多做几个好菜,晚间合家大小不论主仆都吃上一杯以示庆贺。
林若华心中也自欢喜,林芳华此时却略显忧郁不安。
好不容易熬到晚间,姜氏命摆了三桌。主子一桌,丫头仆妇一桌,外院李之孝与小厮们一桌。
林若华姐妹为掩人耳目,也浅浅抿了两口,又频频劝酒,把姜氏几个灌得醉眼惺松,就连秋梓,也逼她饮了三大杯。
众人心情畅饮,直至亥时方才散去。
林氏姐妹也回房熄灯歇了。两人挤在薄褥里,迷迷糊糊地也不敢睡实,待丫头们收拾完残席,各人皆酣然入睡了,两人这才悄悄起床,就着窗外朦胧的月光,把先前收拾好的包袱系在身上,林若华又把当玉的银子硬塞到姐姐怀里,这才蹑手蹑脚地开门出来。
及至到了后院铁门前,林芳华回身一把搂住妹妹,哭道:“从此你我便天涯各方,只怕再难见面了!”
卷一 波折重重 013、余波
林若华心里一酸也差点落下泪来,她轻轻搂住林芳华的肩膀,微微笑道:“姐姐休要耽搁,姐夫正在门外等得心焦呢!等你有了安身之所,便以娘亲旧友的名义捎个信来,也好让我放心。”
林芳华连连点头,双膝一软冲北方跪下,连磕了几个响头,哽咽说道:“女儿不孝,做出此等有辱祖宗的事来,不敢求爹爹宽恕,您老人家只当没有养过我这个女儿吧!”说罢泪如泉涌。
林若华忙拉了她起来,替她揩去脸上泪珠,轻轻拉住她的手,两人屏住呼吸,蹑手蹑脚来到院中,连大气也不敢出。
此时院中寂静,偶尔可闻远处村落的鸡鸣狂吠。小东院的后门林若华早在傍晚时分便将其虚掩,两人弓着身子推开虚掩的小门,就见月光下的小路旁有一辆马车,车旁站着张珏,见两人出来,忙拨开齐腰身的杂草快步迎上前来。
三人也不废话,张珏只面带感激地看了看林若华,便要抱林芳华上车,林芳华神情微显扭怩,略一犹豫便任他抱上了车。
林若华目光如炬,仔细地打量了车内情形,见里面被褥迎枕齐全,略略低头,竟发现马蹄上都缠了厚厚一层棉纱,心知张珏处事周密,因而便彻底放下心来。
张珏低声跟林若华道了珍重,方才上马挥鞭,绝尘而去。
林若华松了一口气——总算大功告成了。
次日大早,李之孝家的无意中发觉小东院的后门大开,以为失窃,连忙通知各房清查,继而有小丫头枝儿在林芳华闺房里到一缕铰断的青丝和一张花笺,唬得魂飞魄散,哭哭泣泣地来告诉姜氏。
姜氏因昨日高兴多喝了两杯,只觉头重脚轻,此时还歇了床上未起,闻讯便惊出一身冷汗,赶紧接过花笺来看,只见上面写道:“父亲大人在上,女儿不孝,不愿转嫁马家,欲待剃度出家为尼,又恐马家滋事。东江水清,想能容得下女儿微薄之躯,女儿就此一了百了以绝后患。父亲昔日疼爱女儿之情今历历在目,女儿在九泉之下也不敢忘记父亲大人的养育之恩,只求父亲大人看在死去的娘亲的份上原谅女儿的不孝之举,将来千万要为妹妹择一户正经好人家,别步了女儿后尘。不孝之女芳华敬上。”姜氏看完,只觉身子一软便瘫倒在床。
一旁侍候的银杏忙上去掐住姜氏人中。半晌,姜氏才睁开双眼,伸手指向门外,叫道:“快去东江边上打听,看能不能找到大姑娘!”
银杏脸上顿时一片死灰,步履踉跄奔到门边招呼婆子仆妇们,院中一片混乱,众小厮婆子们匆匆赶至东江,沿途打听有没有年轻女子落水。
姜氏又恐吓着林英华兄妹两人,忙命人送了他两个去学馆。
林若华此时也闻讯而至,看了林芳华留下的绝命书与头发,心里想着也许这一辈子再难见她一面,不由得悲从中来,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姜氏料不到林芳华竟会寻死,心里也十分难过,又陪着哭了一场。可她毕竟是一家之主,知事已至此,难过也无济于事,只得强压心中悲痛,叫小子们仔细打听东江沿岸消息。
晌午时分,有人在东江李庄发现了一件顺流而下的桃红绉纱褶裙,李之孝认得正是林芳华昨日穿在身上的那件,便用匣子装了送至姜氏房中。姜氏先前尚抱一线希望,此时看见湿漉漉的纱裙,只觉万箭攒心,搂住林若华呼天抢地痛哭起来。李之孝家的与婆子媳妇们也陪在一旁无声而泣,好半天才止了悲声,遂吩咐李之孝操办丧事。
因林芳华是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