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来-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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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依靠谁去?”见赵世开一言不发洗耳恭听,便又婉约笑说道:“世子若是无意朝中政事,大可每日上朝点卯即回,权当外出散步养身了。”
一言未了,赵世开已打断她的话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既已出仕,必不能误人误己,又哪能只应卯了事?就算是为了老太太,也要谨慎行事,不能坏了我赵家的百年清誉……”
林若华不免就打趣笑他:“世子方才还说要隐忧山林,这会儿又如此大义凛然,真让妾身佩服。”
赵世开自然觉得有些讪讪的,便岔开话题道:“吃饱了没有?”
林若华见了他的窘态,当下灿然一笑:“听了世子方才的一番话,令妾身如沐春风,就是不吃,也觉得饱了。”
赵世开便忍了笑,叫秋梓进来收拾,又叫打水来为林若华洗漱。
少时,两人洗漱完毕,林若华怕积了食,要在院子里走一走。秋梓忙又为她披上外裳,见他们小俩口亲昵无比,便躲进屋里去了。
夫妻两人携手在院里慢慢踱步,瞥见那清浅的房间里烛光摇曳,似有人小声说话,林若华就轻轻拉了拉赵世开的手,低声说道:“她……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赵世开却故作未闻,抬头看着如弯钩一样挂在树梢的月牙儿,轻声说道:“你说,这月宫里是否真有嫦娥?”
“月宫里有没有嫦娥,这个得人亲自见了才知道。这人间的嫦娥,却是处处都有的。”林若华笑道,见赵世开面色一沉,知他多了心,当即又道,“妾身有个远房表姑,出身不好,嫁了个究儒生,娘家人也嫌其贫困不肯来往。可妾身那表姑却立志要让丈夫取个功名,不仅变卖了嫁妆供他读书,还日夜为人做绣活以换取几两碎银充作生计之资。苦苦熬了十年,她丈夫终于金榜题名,中得第三名的探花郎,被授予宣抚使司佥事之职,风风光光赴任就职,却将表姑抛于衡州不管不顾,及至我表姑千里迢迢找到他时,他竟将一纸休书掷于她的面前,说她又丑又盲,又无所出,还终日哭泣,是个不祥之人,不配做他的妻子,硬生生把表姑拒之门外,我表姑见了他身边的数位美妾,当时就吐出一口淤血,不过数日便含恨而死了。”
故事不长,林若华却语音微颤,显然难以抵制内心的激动。
而赵世开不禁就想起先丞相包拯虎头铡下的陈世美,当下隐约觉得这不过是个负心郎的故事,与那月宫里的嫦娥并无关联,又觉林若华说得凄婉,手上便微微用力,轻轻叹息一声。
林若华感觉到他的温存,就转过头来望着他浅浅笑道:“世子可知妾身的表姑因何双眼瞎盲?”
赵世开一忖,旋即说道:“必是因为每日不停做那绣活而致。”
林若华就冷冷一笑:“世间男人,又有几个能知嫦娥心声?又有几人知她在广寒宫里孤单痛苦、日夜煎熬?”顿了顿,又道:“我那表姑,是因为她丈夫进京数年未捎来只字片语而生生将两只眼睛给盼瞎了、哭瞎了可恨那负心男人还嫌她又丑又盲”
赵世开这才明白过来,不觉也有些恻然,轻轻扳过林若华单薄的身子,将她拉入怀中,沉声说道:“今日听你说了这两个故事,让我深感其情。不过,你是至福之人,绝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除非……我先你而死。”他其实也能理解怀中这个小妇人的心情,也知道她是个要强却其实很脆弱的女子,因为初婚伊始,又因为势单力薄,所以才会怀着胆怯、惶恐和不安,才会让她情不自禁地说出这些故事来。
这不是誓言,却比誓言更耐听。林若华依偎在赵世开宽厚而温暖的怀里,心就渐渐安宁下来——她真是孤单太久了,太需要一个痛惜、呵护她的人了。虽然这一刻的温馨是短暂的,可她若是愿意加倍付出,兴许就能得到更多的,也更长久的这样的温馨。
月色如水,伊人如花。
夜风微微撩起林若华不知何时散落下来的长发,拂到赵世开的脸上。他只觉得心里痒痒的、酥酥的,特别的舒服。他把她搂得更紧了一些,下巴顶着她的头顶,轻轻摩挲,柔软的发丝在他下颌、脖间摩擦,仿佛拨动了他心里最脆弱的那根心弦。他知道,他其实也是孤单的、寂寞的。活了二十二年,差不多有十年的时间他都在装傻,都在看别人嘲笑的眼光,听别人奚落的话语,甚至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要隐瞒。他没有人可以相信,没有人可以依偎,更没有人可以诉说。
这样的人生,又何尝是他自己能选择的?他又何尝不想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就像林若华方才说的,隐居山林,又何尝不是他所向往的?可林若华这个才嫁给他短短数日的女子都知道这不过是一种奢望,更何况自己这个在赵府浸yin数十载的世子?他没有退路,没有选择,只能按着祖辈的惯例,承袭着祖辈的福荫,继续为襄阳侯府增光添彩。
现在好了,他娶了这样一个同样孤单、同样寂寞,同样渴望爱与被爱的女子,她不矫揉,不做作,不卑微,不虚荣,她与府里一干的女子都有些不同。他觉得她是上天赐给赵家的礼物,能让他们互相依偎,互相取暖,就像水与鱼,谁也离不开谁。
林若华被赵世开紧紧搂在怀里,只觉周身温暖,浑然不知他脑中闪过如此多的念头。她只觉得这一刻的温暖,让她很是欣喜,发自内的欣喜。因而,她久久不想放开。
卷二 初入侯门 105、与君相守
105、与君相守
当晚,赵世开理所当然地宿在如意园林若华的房里,这也是自襄阳侯去世后夫妻俩人第一次同床共枕。
自从襄阳侯去世,知愧堂就成了赵世开的另一个居所,多半时候他都是在那边歇息,那清浅虽对林若华不理不睬,对赵世开却相当殷勤,随身侍奉不离左右。所以秋梓与淳静几个也就有些着急了,等襄阳侯大殡之后,她们便赶紧过去请了赵世开来如意园。
林若华因有痛经的病根,白天忙碌倒不觉得怎样,睡到半夜,小腹就隐隐作痛起来,她瞥了一眼睡得正酣的赵世开,微微挪动了身体。
赵世开很是惊觉,当下就低声问道:“怎么了?”一边说一边支起身子来要看。
林若华料不到会惊动他,又不便明说,只得佯作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世子的胳膊压着妾身了……”
话音未落,赵世开的手臂就从背后缠了过来,慢慢滑过她的腰身,落在她有小腹上,便停住不动了:“为何这般冰凉?是不是很不舒服?”
林若华被他温暖的手掌一捂,顿觉痛感减轻几分,不由得说道:“不碍事,往常都是这样过来的。”
赵世开已觉出这是一般女子小日子都会有的小毛病,当下另一只手也绕了过来,将她整个人都搂进怀里,两只手掌捂住她的小腹,柔声问道:“觉得好些了吗?”
林若华只觉好了许多,便点头应道:“如此甚好。不过妾身压着世子的胳膊,却有些不妥。”
“哪有什么不妥?我觉得挺好。”赵世开闻言却将她搂得更紧,不容她有半点挣扎。
林若华只得放弃挣扎,任由赵世开就这样搂着。
赵世开倒也老实,那双手就结结实实地捂在她的小腹处,不移分毫。
林若华自然也觉得心安,当下便放心睡去。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当她睁开双眼,枕边已是空空如也,不过被窝里却多了个暖烘烘的物件,抵在她小腹处,让她觉得很是舒服,当下她拿出来一看,却是一个铜的手炉,且厚厚的绒布包裹着。
坐在外间的秋梓膝头搁着一阵月白的袍子,正在绣着襟边与袖口尚未完工的镶边,听见屋里有动静,忙起身来看,见林若华手里捧着手炉,当下就笑道:“这是世子爷大早吩咐淳静去烧的,姑娘昨夜睡得可沉了,连世子出去都不知道。”
“哦?”林若华不由自主就想起昨夜捂在自己小腹处那双温暖的手来,当下问道:“世子去了哪里?”
“世子一早去跟老太太请了安,是锦春随他去的。锦春方才回来,跟我说了世子在喜福院里说的话——说是跟老太太说,少夫人身体单薄,这些天又操劳过度,想恳请老太太让少夫人免了这些时日的晨昏定省……老太太就笑,说世子反正守制在家,有空就多陪陪少夫人,这晨昏定省是小事,赶紧让襄阳侯府开枝散叶才是大事。”秋梓说着,脸就有些红了。“后来老太太叫锦春出去,留下世子又单独说了好一阵子的话,临了还叫锦春给少夫人带了一屉才出笼的酥饼。”
留下世子单独说话?该不会又想出了什么新花样吧?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是最直接的法子。林若华也就不以为意,微笑问道,“世子人呢?”既然他守制在家,又不用上朝点卯,这漫漫时日,且看他怎么打发。
“世子他……”秋梓就压低了声音道,“听锦春说,从老太太那里辞了出来就直奔医馆去了,说是要为姑娘寻什么治肚子痛的偏方。”
“哦?”林若华不免有些吃惊——赵世开竟这般细心体贴,倒还真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世子还说姑娘身子单弱需要大补,又怕人参这样的东西药效太过,不如就炖些红枣给姑娘当早点来吃。”秋梓说着,就滞了滞,又道,“要是先夫人在世,知道姑娘嫁了个如此体贴的夫郎,还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
一语勾起林若华的心思,想起那从未谋面的方氏,不免有几分恻然,秋梓忙又柔声相劝,说起住在临市街东巷的林家兄弟和姜氏,这才让她心里就有了几分欣慰。
说话间,已从窗外看见锦春端着一个陶罐过来,后面还跟了个小丫头捧着红漆食匣子,老远就能闻到清香扑鼻。
锦春进得屋来,看见林若华起了床,便笑道:“我来得可巧,还带了老太太赏的枣泥酥饼过来,少夫人正好趁热吃些。”
林若华就笑着叫她先放在案桌之上。这时,小丫头蓝儿已打了热水进来,林若华绾起长袖,把长发随意往脑后一挽,用牙粉擦了牙,又洗了脸,秋梓就把一碗热腾腾的红枣端了上来。
林若华平生最爱吃甜食,对这东西自然也不排斥,一碗甜甜的热汤下肚,那不舒服的感觉就渐渐消失了,当下又吃了半碗,方才叫秋梓她们几个就着把余下的都吃了。因为没有先例,锦春与锦兰初时还再三推辞,直到秋梓笑着率先吃了一碗,她们才羞怯地吃了。
等锦春为林若华梳妆打扮妥当,赵世开也恰好推门而入,抬眸看见林若华梳着龙蕊髻,用镶金的丝网包着,鬂边只斜插着一根黄灿灿的飞凤金籫,再无其它饰物,身上着浅紫色交领夹衫,下穿深紫色长褥裙,腰间系了浅红色汗巾,外罩月白色绣工精细的长褙子,看起来楚楚动人。
林若华看见赵世开进来,不禁又想到昨夜那双温暖舒适的手,顿时灿然一笑,颊边梨涡微现,更显得娇美如花。
秋梓与锦春几个看见赵世开惊艳的眼神,就抿着嘴儿偷笑,忙寻了借口掩袖出去了。
林若华对上赵世开炯炯的目光,迎上前去,柔声说道:“世子的怀抱太过温暖,竟让妾身睡到日上三竿,只怕要惹人笑话了。”
明明是嗔怪他的话,却又像在赞扬他的体贴温柔,说得婉转柔和,还隐隐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让赵世开情不自禁地笑了:“反正无事可做,睡到日上三竿又有何妨?”
“无事可做?”林若华也笑道,“呃,是了,世子说要隐居山林的,自然无事可做了。”
赵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