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来-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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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林若华却一本正经地说道:“当然,妾身想要掌管府中内务,也是存有私心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哦?”赵世开微微一惊,怔怔地看着林若华幽黑的眸子。
“妾身的娘家根基薄弱,父亲又不在了,叔父一家也因妾身连累而败落,如今弟妹年幼,妾身又怎能置之不理?时常想着能助他们一臂之力,却又不想让侯爷费心,真是左右为难。若妾身掌管内务,自然有权利,差个人,送个信什么的那就是举手之劳了。”林若华迎上赵世开犀利的目光,坦然说道,“妾身还有一个姐姐逃婚离家出走,如今也不知身在何处,可怜她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身无多余银两,还不知落魄到什么田地?妾身每每一念及此,便觉心如刀绞。”她遥遥往那天际处一指,落下两行泪来:“侯爷看见那随风飘游的云朵没有?妾身此刻就如那浮云一般,虽受人仰视,却处处身不由己,若妾身是那清风,该是何等的惬意?”
赵世开没想到她竟会将心中隐私如此坦率地说出来,且毫不掩饰自己的私欲,虽是极平常的一段话,却令他心里一动。他望着天边几朵白云,轻轻叹道:“你不曾做过白云,又怎知它是身不由己?它与风儿厮守,就如你我相伴,相依相偎,任它狂风骤雨也不离不弃,如此快意人生,又岂是一句‘身不由己’能概括的?”
他不提相助林家,也不说给她权利,只说不离不弃,无疑是默认了林若华方才慷慨激昂的言辞,没有怀疑,没有质问,令林若华心里也升起一股异样感动。半晌,她慢慢偎进他的怀里,柔声说道:“倘若侯爷能对妾身不离不弃,妾身这一辈子,便是为侯爷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她本欲说几句诗意的誓言,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这个时代固有的老土的情话。
想是这个时代的男人听惯了这样古老的誓言,赵世开俊朗的脸上就溢出一丝笑意,他伸手搂住她纤瘦的肩膀,轻轻说道:“明天,我就跟老太太说去,让你正式主持中馈。”
林若华在心底轻笑一声,却轻叹道:“侯爷刚才不说要慢慢图之么?老太太就算此刻为侯爷所逼点头应承,若不诚心教妾身,那岂不是让侯爷为难?”她情知欲速则不达,也并不是要即刻就掌管赵家,只是借机试探赵世开而已,眼见他应允,自然满心欢喜。
赵世开点了点头,忽又说道:“你方才说有位逃婚的姐姐,长得与你可有几分相像?”
林若华眼前闪过林芳华那双潋滟的眸子,只觉心里揪然一痛,不由说道:“她与妾身,就似是一个模子刻出来。”
赵世开闻言顿了一顿,半晌才“哦”了一声,拍拍她的肩膀,沉声说道:“明天是顼皇子如夫人林氏的生辰,你想不想与我一同前往?”
林若华心里一动,遂轻声道:“就是那位与妾身长得相像的女子么?”
赵世开笑道:“听说她是一个极温柔敦厚的人,要是你们脾气相投,倒也可以认作姐妹。”
“皇子夫人身份尊贵,妾身可不敢高攀。”林若华只觉这话大有深意,当下便道。
赵世开呵呵一笑:“同为皇族,又哪来尊卑之分?她是皇子如夫人,你是侯爷夫人,我虽未出仕,襄阳侯府的名头还是响当当的,若论正庶,你还高她一等,怎说得上是高攀?”
“那……明日就去么?”林若华心里隐隐有些期盼,便微微笑道。
“是,明日一早,咱们就去会一会这个与你长得相像的皇子如夫人。”赵世开看着林若华期待的眼神,笑道,“也好让你悬着的心放下来。”
卷二 初入侯门 120、姐妹相见
120、姐妹相见
011、墨儿
秋梓忙在一旁解释道:“咱们小姐为了路上方便,才扮成男装,倒让姐姐们笑话了。”
墨儿微微笑道:“也亏得表小姐能想出‘女扮男装’的妙计来,咱们这些没见识的丫头,斗大的字也识不得几个,只从戏文里听过这样的事情,像表小姐这样的巾帼英雄,咱们佩服都来不及,哪里还敢笑话?”
她这边说着,春兰、夏荷并两个小丫头已将桌子收拾出来,把热气腾腾的三荤二素外加一盆鸡汤摆上了桌子,才来请林若华入席吃饭。
等林若华入席,墨儿盛了一碗鸡汤,双手捧到林若华跟前,微微笑道:“因为老太爷突然病势加重,主子们都得在西府那边侍候着,所以这会儿府里头也没个正经的主子来主事。老爷说等老太爷缓过气儿之后,便让表小姐正式拜见府里的各位长辈,大公子也托我转告表小姐,说先前多有得罪,失礼之处还请表小姐多多担待。”
林若华赶紧接了鸡汤,陪笑说道:“看姐姐说的,我这不请自来,已给府里添了许多麻烦,还要请你们多多担待才是呢”
墨儿忙笑道:“表小姐真是太客气了,这都是咱们丫头们份内的事儿。”
正说着,院外进来一个小丫头,老远就叫道:“墨儿姐姐,不好了,老太爷他……”
墨儿不由秀眉一皱,嗔道:“没看到表小姐在这里么?这般大呼小叫也不怕惊了她?有什么话慢慢说,别像丢了魂儿似的。”
小丫头赶紧回道:“刚才西府的唐管家过来说,说老太爷病势又沉了……书儿姐姐担心大公子,叫墨儿姐姐赶紧与她一起过去西府瞧瞧。”
墨儿微一沉吟,便对林若华说道:“表小姐这一路劳顿也累坏了,吃完饭就先歇息吧,老太爷的事您也不用太担心,吉人自有天相,说不定明儿个就好起来了。”说罢便令那小丫头去了。
林若华本想提一提去拜见府里的各位主子,可墨儿如此一说,她也不好再开口相求,只得叫秋梓送了那小丫头出门。
她看着满满一桌菜肴,不停地安慰自己:面包有了,一切也都会有的。她在心中默念几遍,方才举起那颇为沉手的象牙筷子,慢条斯理地吃起来。(当然,这种优雅的吃相全是因为墨儿与春兰、夏荷两个在旁边看着才强撑出来的)她本想叫上秋梓坐下来一起吃,可又深知主仆有别的规矩,只得强忍住涌上喉头的话。
等她吃完,秋梓也盛了一碗饭吃了。
春兰与夏荷亲自收拾好桌子,墨儿则吩咐两个丫头打来热水替林若华净面,待春兰与夏荷收拾妥当便叫她们回去,自己则与两个小丫头留下来相陪。
林若华再三客气地道谢,说:“这里有秋梓就够了,哪能要墨儿姑娘亲自陪着呢”
墨儿笑笑,道:“这是大公子交待下来的事情,我们做丫头的可不敢违逆半分,要不然,明儿个大公子发起脾气来,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林若华听了,不好再推辞了,心道,正好趁此机会缓一缓,也未必是件坏事,兴许还能从墨儿嘴里打听一些欧阳府中的情况。她这么一想,当即面露微笑,对墨儿笑道:“墨儿姐姐,你是大公子屋里的大丫头么?方才那春兰与夏荷也是大公子屋里的丫头么?”
墨儿笑笑,说道道:“是的,大公子屋里还有一个大丫头叫书儿的,想必表小姐已经见过了,也是个妙人儿。春兰与夏荷是大老爷屋里的二等丫头,想是大老爷不放心,才差她二人过来侍候。”
林若华不禁感慨——果然是大户人家,连丫头都有三六九等之分。她微微点头,又道:“秋梓,给墨儿搬张凳来,咱们说说闲话儿。”
秋梓当即亲热地拉住墨儿,请她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了,方才笑道:“咱们小姐是头一回来,府里的主子们怕都认不全,姐姐横竖无事,不如跟咱们小姐说说各房主子们的情形吧”
墨儿似有疑惑,片刻之后忽恍然大悟般地说道:“是了,表小姐虽说是远房亲戚,一向又不曾走动,自然不太知道府里的情况。咱们府里呀,人口也不多,总共三房,分为东、西两府。长房便是咱们大老爷,娶的是当今贤妃娘娘的姐姐沈氏,住在东府,膝下有泽大公子、涵公子和湉小姐;二房早年多年前已迁至长定城;三房三老爷不幸英年早逝,遗有浩公子与溦小姐,跟老太爷、老太太一起住在西府。府里通共就这么几位主子,都是极和气的人,等表小姐见过他们就知道了。”
林若华点点头,这府里人口也不多,刚才就已经认识了两位,只是他们的脾性如何,却还要在以后相处的日子里去慢慢了解了。
墨儿见了她一脸倦容,便站起身来说道:“时候不早了,表小姐不如早点歇息吧”
林若华也觉得全身乏力,于是也不再客套,点了点头,便来到睡房宽衣休息。
秋梓上来替她盖上薄褥,墨儿又点了熏香,放下水红色的纱帐,方才说道:“我同秋梓就在外间的榻上歇着,表小姐若有吩咐,只管叫我就是。”
林若华又“嗯”了一声,透过纱帐看墨儿与秋梓掩上门退了出去,又哪里有半点睡意?
这二十日的奔波路上,她不停地琢磨自己今后的出路,不知道投靠欧阳崇康这个决定到底是对是错。若是在前生,她还能自力更生,可在这大乐朝,一般的良家女子,鲜少在外抛头露面,她身无所长,又能拿什么来养活自己呢?除了来投靠欧阳崇康,一时之间她也想不到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她这么胡思乱想着,不知一觉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到半夜,隐隐听见水上院外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人窃窃私语,好像说什么“没事了”之类的话,这之后,进进出出的脚步声才渐渐少了。
天刚蒙蒙亮时,林若华便听到开门声,接着又听见秋梓低声问墨儿:“墨儿姐姐,谁呀?”
墨儿低低地嘘了一声,两人便到外间说话去了。片刻,又听到院门打开,墨儿低缓的声音传了过来:“书儿,你怎么这么早?表小姐尚未起床呢”
就听书儿轻声说道:“可怜的人儿,想是长途跋涉累坏了,你们也别吵醒她,让她好好歇一歇,我呆会儿再来看她吧”
林若华一听,哪里还好意思再睡?当下从床上爬起,开门出来:“是书儿姐姐来了吗,怎么不进屋说话?”
书儿墨儿两个赶紧过来,见她只着了一件单衫,忙扶她进屋:“这大早也怪冷清的,你这身子又单薄,快别着了凉。”
林若华心里一热,嘴上却道:“我们小户人家的孩子,生得没那么娇贵。”
说话间秋梓已拿了衣裳为林若华披上。
书儿见林若华并未穿自己差人送过来的衣裳,当下便知这位表小姐定是个要强的人。她眉心微微一皱,看向林若华的眼中已带了几分怜悯与欣赏。
林若华穿好衣裳梳洗完毕,对书儿笑道:“不知老太太太太她们起来了没有?我想跟跟她们去磕个头。”
书儿赶紧笑道:“老爷去了西府一夜未归,大公子也是彻夜未眠,方才让老太太差人送回来歇了,他不放心表小姐,所以让我过来瞧瞧。至于给老太太太太们磕头的事,还是等老爷回来了再作安排吧”
林若华只道老太爷病危无人关心她的到来,反而松了一口气。又见墨儿立在门首,忙又请她坐。墨儿不坐,只问了她睡得可好?吃得可好?林若华忙连声说好。
书儿与墨儿对望一眼,又客套了几句说还有事情便告辞了。
送走书儿,林若华无事可作,看见一个丫头拿了一把大扫帚打扫院子,便要帮忙。小丫头忙用手护住扫帚,说道:“表小姐金枝玉叶,怎能做这样的粗活?要是让大公子知道了,还不把我骂死?”
林若华笑道:“我哪是什么金枝玉叶,这样的粗活我又不是不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