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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绝顶-第49部分

小说: 绝顶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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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官兵齐声应了,对于他们这些京中小卒来说,一向被将官呼来喝去,难得有独当一面的机会,此时得到宫涤尘的看重,皆是摩拳擦掌,不敢稍有懈怠。

诸官兵散去。宫涤尘掷笔,扬眉一笑:“天已将晚,郭兄可准备好酒菜了么?小弟可真是饿了。”

乱云公子微笑:“小弟早已令人备下酒菜,权当先替宫兄饯行。”

小弦听到“饯行”两字,一惊:“宫大哥又要走?”宫涤尘轻抚小弦的头:“若不是为了明日一场酒宴,我早就该回吐蕃了。”

小弦急道:“不行不行,宫大哥总应该陪我在京师多玩几天。”

宫涤尘叹道:“明日你就可见到你的林叔叔了,何须我陪?”

“那可不一样。”小弦忍不住又牵住宫涤尘的衣衫,撒娇般不依不饶,“难道宫大哥就舍得抛下我一个人不管?”

乱云公子笑道:“小弦莫要淘气,你看,又弄脏宫兄的衣服了。”

只见宫涤尘不沾一尘的衣衫上果然又现出一个黑黑的手印,这一次正好捏在腰间,势不能将长衫都卷起。宫涤尘生性爱洁,不由皱皱眉头。小弦连忙松开手,不好意思地搓去掌中的脏污。

乱云公子打个圆场:“我这就令人取来新衣给宫兄换上。”

宫涤尘淡然一笑:“无妨,反正明日要离开了,权当个纪念。”

小弦听宫涤尘去意已决,急得跳脚,恨恨道:“那干脆让我再多留几个印子,也好让宫大哥不至于太快忘了我。”说到一半,忽觉伤感,“宫大哥不要生气,我以后再不淘气了。我,我今晚给你把衣服洗干净……”

宫涤尘看小弦说得可怜巴巴,笑道:“明日把你交给暗器王,就算想淘气也不敢了吧。我总共也就几套像样的衣服,可不能全毁在你手里。”说罢当先往饭厅行去。

小弦极为敏感,立刻感应到宫涤尘对自己似乎冷淡了些,怔了一会儿,方才悻悻跟在后面。

※※※

饭厅内早设好宴席。三人就座,平惑与另一位小婢在旁伺候。那小脾生得一张娇俏可爱的瓜子脸,年龄不过十二四岁,听乱云公子介绍,才知是他贴身四婢中的舒疑。

乱云公子身为清秋院主,本应该多尽地主之谊,但宫涤尘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似乎在考虑明日宴请之事,仅是表面随意应承一二。乱云公子何等精明,见到小弦掌中的灰烬,又回想他提到《金鼎要诀》与那公羊先生之语,已猜出他知道了自己偷窥《天命宝典》之事,亦是暗怀鬼胎;而小弦既不愿意与乱云公子多说话,又有些赌气不理宫涤尘,想到明日与宫涤尘一别,心中烦闷,颇有些借酒浇愁的意思,奈何宫涤尘向来滴酒不沽,仅饮清水,桌上根本无酒。

平惑倒是十分关切小弦,瞧出他闷闷不乐,有心开解,却不敢当着乱云公子的面随意调笑,仅是送菜时偷偷打个眼色,小弦却视而不见。

这一顿饯行宴吃得极其别扭,席间全无欢声笑语,气氛沉闷。

小弦本以为宫涤尘回来后可以好好陪一下自己,谁知他的态度虽然如旧,却总觉得少了以往的无拘无束,多了一份疏远,越想越觉得委屈,匆匆吃下一碗饭,起身告辞:“我吃饱了,先回房休息。”

他着到乱云公子似还稍有挽留之意,宫涤尘却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微微点一下头,面上一如平常,赌着气抢先道:“你们想必还有许多话说,我就不打扰了。”说罢转身出门。

却听平惑低声问乱云公子:“公子,我要不要去照看一下小弦?”小弦鼻子一酸,若是无人在旁,真想对她大叫几声“姐姐”,低头一路小跑回房,和衣蒙上被子装睡。

平惑随后赶来:“小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小弦摇摇头,“平惑姐姐,你给我讲个故事吧。”他这还是第一次把“平惑姐姐”四个字叫得如此字正腔圆。

平惑一呆:“我可不像公子那么博学多才,不知道什么故事……”她看到小弦脸露失望,慌忙道,“小弦不要急,待我仔细想想。”

小弦其实并不想听什么故事,只是忽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如此复杂难解。宫涤尘刚才在庄外还对自己那么疼惜,眨眼间却如换了一个人般。想到父亲曾告诉自己: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万不可轻信他人。自己当时听在耳中并不在意,如今看来,莫非长大成人后就必须如此么?难道与人交往都要有所保留,不能轻易交付真心?若真是如此,自己倒真宁可一辈子也不要长大,永远做一个无忧无虑、没有心机的孩子……

他正呆呆想着,只听平惑问道:“小弦。姐姐这个故事好不好听?”原来她已讲完了一个故事。“好听好听。”小弦连忙点头,虽然刚才根本未听清平惑讲了些什么。

平惑看小弦仍是一脸不合年纪的愁容:“小弦不要不开心。嗯,姐姐再给你讲一个。”说罢皱着眉头苦思,搜肠刮肚想再找出个故事来。

小弦望着平惑,一份感动无端而来。或许她的身份地位不高、亦只是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或许她身无武功、并不能像林青与宫涤尘那样给自己一种安全感,但那份毫无掩饰的关切与温情就像潮水般漫上小弦的胸口,滞留不去……刹那间,小弦忽觉得平惑就是自已的亲姐姐,再多的委屈与无奈都可以在她面前从容表露。

他怯怯地从被中仲出手,拉住平惑:“姐妞,我不开心。”

平惑从未见过小弦如此凄惶的神情,她虽然只有十五,但自小在清秋院这样的豪门中长大见多识广,十分早熟。自知身份卑微,平日伺候乱云公子时小心翼翼,唯恐做错事情,纵然乱云公子有气闷之时,断也轮不到她来开解,直至遇见小弦这样一个天性乐观、好玩好动的孩子,既要像对主子一样服侍,又可以以如朋友般打闹,再看到乱云公子与宫涤尘皆对小弦礼遇有加,能做他的“姐姐”,只怕是前生修来的福气。此刻看小弦无依无靠的模样,她心中大生怜意,再听他连叫几声姐姐,不由勾起潜藏的母性,略显慌乱地柔声道:“不要紧,不要紧,小弦你想做什么,姐姐都帮你。”

小弦恨恨道:“我,我真想咬人。

“啊!”平惑一愣,看小弦的样子不似假装,咬牙把胳膊伸在小弦口边,一闭眼睛,“你咬吧。

小弦本是伤感之下随口一言,万万料不到平惑果然“引颈待戮”,一时倒真觉得牙齿发痒,忽然大叫一声,从床上一跃而起,抱住平惑,隔着衣衫朝她肩膀上狠狠咬下。这一下当真痛快无比,但觉诸多委屈都从牙缝中发泄出去,眼泪却已不知不觉流了下来,他心底又生怕平惑发现自己流泪,更是抱住她不放,牙关紧咬……

自从小弦在岳阳府中与林青一席交谈后,纵有再多的不如意也一直强忍,不让自己流泪。但此时此刻在平惑的身边中,心中就像突然打开了一道闸门,将压抑已久的伤心尽皆释放。其实纵然宫涤尘对他冷淡一些,却也不至于如此,只是小弦这一路上先在平山小镇被管平生擒,再在汶河县衙的殓房中饱受惊吓,又被追捕王强掳至京师,好不容易认识了宫涤尘,明日又可见到暗器王林青,但苦慧大师的天命谶语似乎预示着自己的前途绝非平坦无阻,那份茫茫苍天、命运难测的感觉才令他惶惑不已。

平惑痛得直吸冷气,见小弦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终于忍不住推开小弦:“我的妈呀,你这只小狗,可痛死我了……”

小弦神志清醒,也觉得不好意思,把头埋在被子里,趁机悄悄拭去眼角未干的泪水,觉得心情畅快了许多。

只听平惑叫道:“哎呀,都肿起来了。”“苹果本就是让人咬的啊。”小弦在被子里闷声闷气道,又探出头来,却见平惑不停揉着肩膀,正解开外衣斜眼朝衣内瞅,嘻嘻一笑:“我来瞧瞧。”

“啪”,平惑抬手给小弦一个栗暴子:“小色鬼,不许乱看。”

小弦捂着头直挺挺地倒下,面目朝下躺在床上,全身抖个不停。平惑吓了一跳:“打疼你了么?”他话音未落,已听到小弦忍之不住的笑声,气得又踢他一脚:“你这个小坏蛋。”

小弦装模作样道:“咬了苹果一口,真是舒服多了。以后我要是再遇着不开心,就来找你。”

平惑哼道:“你休想再有下次。”她看到小弦恢复了活泼可爱的样子,心里高兴,也忘了肩膀的疼痛,“你怀里是什么东西,软软的还挺有弹性。”原来她刚才情急推开小弦时正触到他的胸口。

小弦翻身起来,从怀中摸出一物:“就是这东西。”正是那《天命宝典》烧毁封面后余下的金属网状物。

平惑好奇地拿起,反复翻看不得要领:“奇怪,这是什么?”小弦老老实实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你若觉得好玩,便拿去吧。”

平惑连连摇手:“只怕是什么宝贝,我可不敢要。你从哪里得来的?”

“这本就是我的东西,又不是偷来抢来的。”小弦笑道,“给你就收下吧,怕什么?”

平惑只觉那物手感极怪,光滑温润,轻轻一捏即变形,一松手又复原,喃喃道:“这东西非银非铁,还可以随意折曲。嗯,若不是极有韧性,倒像是什么丝线。”

小弦灵机一动:“你可懂得女红?你看这里有个结,能不能用针挑开。”那个结绕在网内,网丝又细又密,只凭手指之力断然无法解开。

平惑喃喃道:“我女红还算不错,要么让我试试。不过若是解开了,恐怕再难复原。”小弦也甚是好奇:“不管它,先解开再说。你随身可有针线?”

平惑跃跃欲试:“你等我一会,我回房拿针……”

他忽听门口轻响,抬头一看,却是宫涤尘站在门口。小弦胸口一震,赌气般视若不见,只管对平惑道:“你快去拿针。”却又怕宫涤尘就此不理自己,忍不住又偷眼瞅去,却见他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疑惑莫非刚才咬平惑之事都被他看在眼里,脸上不由泛起红来。

平惑连忙对宫涤尘道个万福,宫涤尘淡淡道:“平惑姑娘先回房休息吧,我陪小弦说几句话。”

平惑答应着,将手中的金属网对小弦一晃,挤挤眼睛:“我晚上帮你解开,明天见。”说完转身出门。

※※※

小弦咬着嘴唇垂着头,也不言语,室内一片寂静。宫涤尘忽道:“听乱云公子说,你这几日都在磨性斋内苦读书本,自然应该知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的道理。”

小弦心想:宫大哥虽然只大自己几岁,经历却比自己多了数倍,想必遇见过许多人,对分分离离原不会太过在意,哪儿会像自己这样看重别离,一念至此,不由长叹了一声。

宫涤尘自言自语般轻声道:“其实我也舍不得你,为免日后牵挂,才刻意冷漠,你可明白我的心思……”小弦一呆,上前两步握住宫涤尘温暖的手,低低唤一声:“宫大哥!”丢失的友谊仿佛在瞬间重新回归。

宫涤尘拍拍小弦:“我在京师实在耽搁太久,明日必须要走。如果有缘,不久后我们还会再见……”小弦点点头,直视着宫涤尘清澈的目光:“怎么才算有缘?”宫涤尘淡然一笑:“那就要看明日的宴会是如何的情景了。”

小弦如坠迷雾:“这和明天有什么关系?”

“你可记得我告诉过你,明日之宴乃是为了完成我师父蒙泊国师的一个心愿。”宫涤尘耐心解释道,“我此次来一为吐蕃求粮,二是带来了师父的一道难题,如果有人能解开。或许他就会来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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