喋血(舒晓晓前传二)-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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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五指箕张,快如闪电的扣住了豆豆的手掌。豆豆吓得哇哇大哭,舒蝉也被唬了一大跳,那小女孩倏地上半身直挺挺坐起,双眼瞪得老大老圆,喉咙里嗬嗬有声,嘶吼道:“杀——杀——”手指一收紧,豆豆小手被捏的咯咯作响,他哇哇大哭大叫,舒蝉急忙伸手,啪的一掌拍在了小女孩的胸口。
这一掌暗运内力,直透小女孩的四肢百骸,小女孩睁大的眼睛缓缓阖上,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她全身的力气仿佛随着这一叹,全部呼散,身子咚的一声软软倒下。豆豆四肢并用,猛爬进舒蝉怀里,害怕的直哆嗦,哭道:“怕怕……怕……”
张老头与小武一前一后的冲进屋里,神情慌乱,喝问道:“发生什么事啦?”
说实话,舒蝉的心里也被刚才的情景骇得扑腾扑腾直跳。但她镇定了一下心神,回头笑道:“没事,豆豆看见了一只大蜘蛛。”
张老头和小武相对一笑,乐呵呵的退出了门。屋外院里,张老头的声音笑道:“这小家伙就爱哭……”
舒蝉望着炕上那张熟睡的苍白小脸,她的呼吸平顺了许多。舒蝉拍着豆豆的背,唱起小曲,哄着他,心头却思绪万分:“这小妹妹,一定是遭遇了一些不寻常的事!也不知是她家住在哪里,她爹爹妈妈不见她回家,早该急死啦。”转念想到自己的爹娘,一阵心烦,将头一甩,低哝道:“去,理他们呢。谁叫他们老爱管着我,一会儿不许我这个,一会儿又不许我那个的……哼,我偏不回去。”
阴暗的房间。
她睁着一双略显木讷的大眼睛,呆呆的望着屋顶灰黑的土色,一言不发。有一丛枯黄的稻草从裂缝口搭拉了下来,随着渗漏进屋的细风摇摆不定。风钻进细缝里,发出呜呜的悲鸣声,低沉却也很尖锐。
这是什么地方,她不晓得,甚至连一点想知晓的兴趣也没有。她只是静静的躺着,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扑通的,她默默的细数。身子很痛,这是唯一的感觉了,肌肤像是被寸寸撕裂开。不过那又怎样?她的脑子空荡荡的,有感觉,却没有记忆。
吱嘎一声,门开了,是风吹的么?不是,是有人进来了!不用转头看,她也知道,是有人走进来了,凭的是直觉,却很肯定。
果然,有个清脆的声音说道:“咦?你醒啦?太好了!”眼珠稍稍一侧,她看到了一张亲切的笑脸——好漂亮的一张脸啊,心里冒出清醒后的第一个念头。
舒蝉放下手里的碗,笑嘻嘻的说道:“醒了就好,这说明你是彻底的活过来啦。诺,饿不饿?小武哥哥熬的玉米粥,味道还不错哦。来,我扶你起来吃。”
舒蝉伸手去扶,哪知才触及小女孩的身子,她突然一缩,像条泥鳅般滑到了炕角,头埋着被衾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偷偷的瞅着舒蝉。那双眼睛一闪一闪的,似乎发着幽光。舒蝉一恍惚,她忽然觉得这种眼神熟悉极了,像极了某个人。脑子里灵光一闪,脱口道:“啊,对了,是小黑的眼睛!”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笑了起来,心里解嘲道:“笨蛋,哪有把人跟小黑相提并论的。”
舒蝉单膝跪上炕沿,伸手去拉那小女孩,柔声道:“别怕,我是蝉姐姐,是我把你抱回来的……”小女孩抓紧被衾的手松了松,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来,低喃道:“蝉姐姐……”舒蝉一咧嘴,笑得眼睛弯成月牙,说道:“好乖啦,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眉头皱起起来,一张脸显得有些痛苦,低喃道:“名字……名字?”舒蝉愣道:“怎么,你没名字呀?”她仍旧皱着眉头,苦思着,说道:“不……有……有名字。”
她仰起头来,一阵微风吹过,屋顶的细缝中嗦嗦飘落几朵雪花,她下意识的伸手接住,说道:“雪……雪……啊!头好痛!”她的小脸痛苦的扭曲成一团,抱住了头,拼命往土墙上撞。每撞一下,屋顶的缝隙里便震落一片的雪花,她一声声大叫:“雪……雪……”
舒蝉吓坏了,赶紧拉开她,双臂环住她的身子,安慰道:“好了,好了。你是雪,你就叫小雪,安静一下,咱们不想了!”
舒蝉待小雪稍稍平静了些才敢放开她,说道:“饿了吧?三天啦,没好好吃过东西,来喝玉米粥。”将碗递给小雪,满心爱怜,说道:“慢点喝,小心烫!”
小雪却像头狼一样的,也不用筷子,双手捧着碗,低就着头,唏哩哗啦眨眼就将粥喝了个精光。舒蝉忖道:“她定是饿极啦,好可怜的孩子。”一回神,竟看见小雪把脸埋在碗里,一下一下的用舌头舔舐着碗底。舒蝉“哎哟”叫唤声,忙抢下碗,小雪喉咙里“咕”的发出声沉闷的嘶吼,双手十指箕张,飞身扑向舒蝉。
舒蝉一闪身,小雪凌空扭身,又扑了上来,行动迅捷灵动,就像头野兽。舒蝉诧异万分,当下也不急于制住小雪,只是施展开轻功,在斗室内游窜。哪知小雪的轻身功夫竟似不下于舒蝉,姿势虽然不及舒蝉优美曼妙,但远比舒蝉要快得许多。
舒蝉闪了没几回合,就被小雪抢在头里拦住,她忙拧身回旋,才转到一半,肩膀上被小雪双手抓到,骨头一阵酸麻的疼,一个把持不住,竟仰天摔在了炕头的被衾上,幸好被衾柔软,摔得她倒没怎么感觉疼。
小雪却跟着腾身右腿弯曲,膝盖死死的顶住了舒蝉的咽喉,她眼里带着股凶狠,右手凌空张开,舒蝉大愕,想大叫却苦于无法发出声来。就在这痛苦的一瞬间,小雪的目光由凶狠转为疑惑,空中的那只右手凝住不动,似是在沉思什么。
一阵狂铃大作,窗纸“啵”的撞破一个大洞,一团黑乎乎的影子蹿进来,激射向小雪。小雪左腿一蹬,弹跳下炕,那团黑影却比她还快,飞身又扑到了她的面前,小雪眼睁睁的看到两排白森森的尖锐牙齿,晃动着迎面朝她扑来。
突然,缓过劲来的舒蝉厉声大喝:“小黑!”
小黑的两只前爪已搭上了小雪的肩膀,骤然听到主人的喝声,前肢借力在小雪肩头一撑,呼地跃回炕上,扑进了舒蝉的怀里。舒蝉抱住小黑,小东西嘴里呼呼的哈着热气,粉色的小舌头不住的舔着主人的手心。
小雪惊魂未定,一双眼瞪得大大的,舒蝉见她只穿了件贴身小衣,赤着脚直挺挺的站在冰地上,不禁心软,却故意严厉的说道:“小雪,到炕上来,进被窝!”
小雪黝黑的眸子里闪烁着迷茫,她愣愣的爬上炕,钻进了被窝,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听话,没有半丝的反抗。她这种乖觉行为,让舒蝉一阵迷惑,差点便要认为刚才那险斗是场虚幻,其实什么都未发生过。
一瞥眼,舒蝉发现小雪的面色又苍白了许多,她右肩头上的衣服,红红的渗出血水来,舒蝉叫道:“该死!”一伸指,连点了她四五处穴道,暂缓伤口旁的血脉流速。小雪没叫一声疼,也没开口哼上半句,只是面无表情的望着舒蝉膝头上的小黑。
舒蝉纤长的手指滑过小雪白皙的颈后,眼光再次瞟了她一眼,心底叹了口气,顺手按下,点昏了她。舒蝉抱住她软软倒下的身体,拿被子替她盖好,低声说道:“睡吧,睡醒了就没事啦。”
认亲
临邛县有居民数千户,算是个规模不错的城市了。街面上,人群熙熙攘攘,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舒蝉不是初次听说“临邛”这个名字,事实上她这次离家出走,目的地就是冲着临邛县而来。
在人群里左闪右避,舒蝉见什么东西都是充满了好奇,她一手牵着行动僵硬的小雪,一手到处指指点点的,嘴里还唧唧喳喳不停的说着话。身后老远,张老头跌跌撞撞,脚步蹒跚,直喘粗气儿。
舒蝉回眸一瞥,喊道:“爷爷,咱们找家酒楼歇歇脚吧?”她喊的很大声,引来街上无数人惊讶的目光,她浑不在意,眼睛眯眯的笑着,身旁的小雪面无表情,对周遭的一切似乎并不怎么关心。只有小雪怀里的小黑,却乐颠的屁股颤颤的,小尾巴晃得人眼都花了。
张老头似乎很不习惯这么招人惹眼,有些紧张的低声说道:“闺女,酒楼好贵的,咱们换过一家便宜的吧。”舒蝉笑道:“没事,我请客,咱们好好吃一顿。”眼光望向小雪,又道:“小雪身子虚,该吃顿好的补一补。要是实在没银子结帐也没关系,咱们就把小黑给卖啦,它兴许还值俩小钱吧!”说着,嘿嘿贼笑,小黑呜呜的低鸣,挣扎着在小雪怀里乱动。
小雪摸了摸小黑的小脑袋,冷冷道:“不卖!不吃!”说完,转身便走。舒蝉愣道:“咦,我开玩笑的,她还真当真啦!”张老头道:“她可走远啦,咱们快跟上。这女娃娃,唉唉,性子可真古怪。”
这次到县城里来,其实是张老头的主意,因为他的大儿子与大儿媳离家足足有八天了,还没见回来。张老头急慌了,他决定上县城找人,好动的舒蝉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伤势才稍有好转的小雪见舒蝉要走,一言未发,却在天亮时分早早的等候在了大门口。按舒蝉的想法,带上小雪正好,可以顺便打听一下小雪的家人。
应着舒蝉的要求,三人走进了临街的一家大酒楼,店小二见了这一行奇怪的老少,赶忙热情招呼。张老头的打扮虽是乡下人的那种简朴穷酸样,但舒蝉那贵气的派头却是不容小觑的。而且,小二的眼睛不自觉的瞟向那只黑乎乎的小狗,那狗脖子上叮当作响的大铃铛金灿灿的,一眼便可看出乃上等赤金打造。
酒楼里的人不算太多,舒蝉挑了张临街靠窗的桌子,点了八色冷盘,八色热炒,两斤女儿红,末了又叫了四色时鲜水果。
张老头满脸惊讶,小声道:“点那么多,吃不完的呀!”舒蝉笑道:“没事,咱们三个加上小黑,吃不完的话就打包带回去好啦。”小雪从头到尾都冷着一张小脸,不吭一声,菜流水介的往桌上摆,她瞪着满桌子的菜好半晌,突然抬手向菜碟抓去,横里快如闪电的伸来一双竹筷,啪的夹住她的右手,舒蝉低道:“小雪,拿筷子吃!”
小雪黑白分明的大眼里闪过一丝困惑,舒蝉心底重重的叹了口气。小雪自清醒以后,行为大为反常,住在张老头家的这么些天,吃饭从不用碗筷,有时候竟还跟小黑抢食物吃。舒蝉心道:“看来这次到临邛县来,该先去找个大夫给小雪好好瞧瞧啦!”
正思量间,小雪反手一抓,那双竹筷“啪”的记脆响,从中一断为二,小雪的手已直直的插进一碟“麻婆豆腐”里。豆腐是现做的,尚滚滚冒着热气,她也不怕烫手,抓起一大块来,汤汤水水的塞进了嘴里。舒蝉叱道:“小雪!”张老头早见怪不怪了,只是脸面上大是尴尬。
小雪将豆腐嚼了两下,噗的全吐了出来,道:“辣!”伸手又是一抓,捞了碟“四喜丸子”,左手跟上,五指插进一整只“五香肥鸭”的肚子里。她脚踩在凳子上,娇小的身子前倾,整个儿几乎就爬上了桌面,小黑在桌底上团团转悠,呜呜的直叫唤,小雪油腻腻的小嘴一撇,竟腾出手来将小黑抱上了桌子。
这一人一狗顿时大闹台桌,正端菜来的小二惊得目瞪口呆,一恍神,手里的菜碟子早被小雪捞了去。舒蝉秀眉紧皱,不住的呵斥小黑,却哪里还唤得住。酒楼里用餐的食客纷纷转过头来看,由最初吃吃的偷笑,但后来哄堂大笑,指指点点的嬉笑怒骂声传遍整个酒楼,最后竟引得路面上的行人也都跑了来,堵在窗口瞧起了热闹。
小雪吃得急了,被满嘴的食物咽住,小脸涨的通红,脖子梗的老直,舒蝉手忙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