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宫阙-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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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枝终于收了打量的神色,露出一丝笑来:“哦,也没什么。今儿却不必我送进去,殿下吩咐了,你直接端进去即可。”
陶君兰一怔,有些不明白怎么二皇子突然会这样吩咐。不过当下心中却已经明白了桃枝今日的益阳到底是为何。要知道,不管是桃枝也好,还是红蕖也好,面上虽然都客客气气的,可是事实上对她这个之前一直近身伺候的人,还有颇有忌惮的。
当下陶君兰也不露什么异色,只一笑:“既然如此,那我这就端进去吧。”
桃枝也笑:“嗯,出来的时候我还想向你请教请教针线上的事情。我瞧着你做的帕子怪精致的,想着求你指点指点我呢。我在针线上,历来都是个没天赋的。”
陶君兰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口中谦虚几句后便是应下了:“姐姐不嫌弃就成。”
因陶君兰手中捧着托盘不方便,所以桃枝亲自帮着撩开了门帘。陶君兰冲桃枝感激一笑,这才一矮身进去了。不过却是没瞧见,她进去之后,桃枝面上笑容隐去,最终低低叹了一声,神色怅然的样子。
二皇子正在看书,听见有人进来的脚步声,便是抬头看了过去。顿时就觉得连呼吸都有些凝住了:多久没瞧见她了?如今瞧来,倒是没有任何变化,神色也是一如既往;。好似,什么事儿都无法打破那份淡然冷静。又好似,眼中这人,对他更是没有半点的在意。不然,又怎么会连头也不抬?
相比之下,二皇子忽然就觉得自己这般看得几乎呆住的样子是十分愚蠢的,当下自嘲一笑。
不过这些也不过是转瞬即逝罢了,很快二皇子也掩盖了面上的异样之色,恢复了平日淡然温和的样子。似乎并未曾有过半点波动。
不得不说,这两人明明心中都对对方在意,可偏偏都是隐藏得极好的,谁也不肯摘下面具以真心示人。二皇子是惯性使然,而陶君兰则是害怕。
陶君兰轻巧的端着托盘行了一礼后便是起身来,接着将手里的托盘轻轻放在桌上,笑道:“殿下用过甜品后。正好也休息一阵,不然这样只怕伤了眼睛。”语气里,有着她自己都不曾觉察的淡淡关切之意。
二皇子却是捕捉到了这一点淡淡关切,顿时方才还晦暗的心情就明朗起来,抬头笑看陶君兰一眼,便是依言放下了书本,拿起汤匙来。
陶君兰就在一旁静静的立着。
二皇子吃东西的时候,一向是缓慢优雅的,细嚼慢咽不匆不忙。所以这一碗甜品,倒是吃了不短的时间。待到二皇子吃完了,陶君兰这才轻声开口了:“殿下明儿想用什么?若是有,吩咐奴婢一声明儿就做那个。”一般情况下,二皇子是不挑剔的,但是个别情况也是有的。尤其是之前身体不好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是点名要吃什么。
二皇子微微一挑眉,看了陶君兰一眼。
对于二皇子这个神情她自然是再熟悉不过,当下便是笑着报名:“双皮蛋奶羹,玉珍珠莲子羹,姜撞奶羹,雪蛤膏,要不做点儿龟苓膏吃也是不错的。”
二皇子微一思索就有了决定,随手提笔在白纸上写了一个名儿。陶君兰见了,心中也就有数了,又笑道:“点心就配绿豆糕吧?”
二皇子也没有异议,点头算是赞同。
又略等片刻,陶君兰见二皇子似乎没了别的吩咐,便是自发的收拾起碗筷来准备退出去了。
结果二皇子却是被她这个举动弄得有些微微恼怒:刚进来就迫不及待的离开,她果真是半点也没有留恋的。一时心中难免又有些赌气,想着干脆就让她出去算了。只是终归还是舍不得,犹豫几番后还是轻轻的敲了敲桌角,示意陶君兰别忙着离开,他还有话要说。
幸而方才那一番不管是恼怒赌气还是最终的妥协也好都是在内心里的,面上并不曾显露什么,否则只怕让人瞧见了只觉得目瞪口呆:原来谪仙一般的,风神俊秀的二皇子,竟是会有这样的情绪?这还是那个温和淡然的二皇子么?
不过这些都是题外话,反正陶君兰是没看出什么的。她只以为二皇子真还有什么吩咐,便是又站定了,笑着询问:“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二皇子看了一眼陶君兰,缓缓提起笔来:“太后昨儿召见你?是为什么?”
陶君兰没料到二皇子竟是问这个,一时之间倒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第一卷 第79章 骄傲
面对二皇子的询问,陶君兰有了一瞬间的迟疑。最终,到底是摇摇头:“也没什么,就是问了问最近殿下的身子之类的。”
二皇子挑了挑眉,发出了一声并不怎么相信的“哦”声。那拉长的,带着质疑的声音,只让陶君兰觉得心中莫名一虚。不过,她也不可能因此就说了实话,所以仍是坚持自己方才的回答:“不然太后寻奴婢还能做什么?太后是以为我还在贴身伺候殿下呢。”前一句还是客气卑微的奴婢,下一句就变成了我。这其中的随意,陶君兰自己都没感觉到。
二皇子面上的笑意顿时就如同冰雪般消散开来,只剩下了淡淡的失望。
事实上,二皇子早就知道了太后到底寻陶君兰去说了些什么,更知道陶君兰是如何回答的。可以说,即便是他并不在场,却也是如同在场差不多了。当知道这些的时候,曾经一度他甚至隐隐的有些欢喜,觉得即便是她拒绝了,可是到底算不得是她的本心。至少,她亲口承认了,她心中是有他的。
他甚至觉得,他是可以说服她的。而且,他以为凭着上一次陶君兰对他的坦诚和主动说明,这一次他开口问了,她是不会瞒着他的。
可是结果却是这样的与想象中背道相驰。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二皇子是觉得自己听错了的。再然后,就是深深的从心底偷出来的失望之情。对于陶君兰的欺骗和隐瞒,他觉得非常失望,以至于有些愤怒。
不过二皇子很快就冷静下来了,并找出了其中的关键:上一次之所以坦诚,是因为这件事当时几乎是没有希望的。而这一次,太后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只要陶君兰愿意,这事儿就成了。所以,凭着陶君兰的性格,是怎么也不会说出口的。
而且,只怕她也清楚,若是一旦说了,他是必定会想法子来说服她留下的。所以,她干脆不说。因为她已经一次次的表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并不想留下来,并不愿意过那样的日子。
这个理由,第一次是和他郑重说的,第二次,甚至用这个拒绝了太后的意思;。所以不管怎么看,二皇子都能确定了:这就是陶君兰的本心,是她的意愿。
而正因为如此,他才更觉得难受。
陶君兰也清清楚楚的看见了二皇子面上的失望之色,顿时满心愧疚,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这样的情形,也让她明白过来:二皇子是知道这件事情了。
除了愧疚之外,还有些微微的难堪。甚至还有些忐忑,不知道二皇子到底知道了些什么。若是全部都知道的话……想必他也知道了她的心意吧?想必,他也知道了她宁愿离开,也不愿意留在他身边吧?他对她,很生气很失望吧?
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陶君兰只觉得气氛压抑得仿佛如同千钧巨石一般,落在人身上,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刹那间,陶君兰只觉得脑子里几乎是千回百转。她想了很多,也否决了很多。最终,她还是熬不住的开了口,有些虚弱的唤了一声;“殿下……知道了?”
二皇子静静的看着陶君兰那副心虚怯懦的样子,仿佛她犯了什么弥天大错似的。顿时,心里又忍不住软了,脸也就绷不住了,微微缓和了些轻轻点了个头承认了。
“太后跟您说的?”陶君兰的语速快了些,有些个不可置信。想来想去,二皇子能知道这个,怕也就是太后故意告诉他的了。不然,他怎么能够打探出太后宫中发生的事情?可是太后怎么能将这件事情告诉二皇子呢?这让她以后如何自处?又让二皇子如何看她?
二皇子微微摇摇头否认了。这些并不是太后特意告诉他的,而是他自己想办法知道的。毕竟,当时在场的也不仅仅是陶君兰和太后。当然,要做到这样,也不算是容易的事情。不过,这些都并不重要,重要的还是他关心的问题,几乎没有迟疑的,他就提起笔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为何不愿?”
陶君兰顿时一凝,心头叹息一声。她在猜到二皇子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二皇子必然会这么一问。虽然心中极力不想面对,可是到底还是来了。
既然来了,那就不能再回避龟缩了,更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了。
“奴婢并不曾欺骗太后。”只是话到出口的时候,到底她是无法说得直白,最终选择了委婉的说法。言下之意,既然对太后那是没有撒谎,那么那些话,就都是肺腑之言,实打实的实话了。拒绝太后的理由,就是她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陶君兰这样委婉的说法,二皇子到底还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顿时就觉得心中有些微苦。
没想到,她又一次的拒绝了。
想了想,二皇子仍是不甘心,便是提笔继续道:“即便寻常家,也未必能顺心如意。又何不留下一搏?”
陶君兰明白二皇子的意思,那就是:即便是按照她自己想的嫁入了寻常人家,也未必一辈子都能顺心如意的。肯定也有许多痛苦磨难,既然都是苦的,又为何非不肯留下来呢?
不得不说,二皇子这个概念是对的,是很有说服力的。她自己也明白清楚,的确事实也肯定是这样的。即便是寻常人家,家长里短,财迷油盐,哪里有不磕绊难受的时候?未必就能一直开心了;。所以,留下是痛苦,不留下也是痛苦。所以倒不如留下来,至少还能和自己在意的人在一处。
可是,二皇子说对一些事情,却又说错了一些事情。苦涩一笑,陶君兰轻声问:“若是殿下母亲还在,您觉得她是留在宫中快乐,还是在宫外做个寻常女子快乐?是,或许在外头也有不痛快的时候,可是那不过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事情,这是所有人都会遇到的。不是吗?而在宫外,即便有这些烦恼,可是日子总是过得踏实的。”
而留在宫中,这样的踏实日子几乎是不可能的。陶君兰从青姑姑模糊的言语中早就猜到了,二皇子的母亲,并不是真就因为身体不好才会早早去世。而是另有缘由。
二皇子沉默了,甚至连心都有些微微的颤抖了。他没想到陶君兰会用他母妃来做例子,所以这番话对他的冲击是巨大的,是无与伦比的。让他措手不及,让他无法反驳,无法再用这样的理由欺骗自己,更无法用这样的理由去说服任何人。
好半晌,二皇子才又提起笔来,这一次下笔如又千钧,一笔一划都是发自肺腑:“我不会让你如此。我非父皇。”事实上,若是可以,他是想郑重的,大声的对陶君兰说出这句话的。因为唯有那样,他觉得才能够表达出自己的决心和肯定。用笔,实在是太过苍白乏力了。几乎不能表述其十分之一。
不过,陶君兰却还是看出了二皇子的那种发自肺腑的郑重和决心。她也相信,写下这句话的时候,二皇子几乎是在发誓的。
可是……轻叹一声,陶君兰微微摇头:“殿下又何必如此?殿下生在皇家,长在皇家。难道还不明白,在这里,人人都是不由自己的。这和殿下心中想要做的是截然不同的。殿下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又如何能如此肯定的这样说呢?我也并非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