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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此生公转-第23部分

小说: 此生公转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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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子峰终于来到她身边,把没睡觉的她扳过来:“微言,换衣服。”意外地没有疾言厉色,沈微言起床换衣服,穿外套时贺子峰默不作声地替她整理好衣领。 
他把她带到临湖的菜馆用膳,风吹来清爽舒服,菜式都是附近的海鲜,贺子峰给她挟了片酸鱼放她碗里,沈微言向来很怕吃鱼,于是动作很慢,还不住和着茶吃。 
筷子放下,贺子峰交合着十指,目光落在她身上。 
要来的始终要来,微言无所谓了:“开始吧,我已经准备好挨骂。” 
他却反问:“骂你什么?” 
“我明明就知道妈身体弱还推她……”如果不是悬崖勒马,肯定要造成大错,贺子峰是孝子,她们之间若是有矛盾,又是她先引起,贺子峰怎会帮她。 
他恍然大悟的模样:“没事,我跟妈道歉了。” 
“你道歉?为什么?” 
“你是我妻子,你的对错也是我的责任,理所当然由我道歉。” 
沈微言鼻子一酸,眼睛红红的,贺家那么大,她却开始觉得局促,只有他,唯一可泊岸的地方,微言内疚地问:“妈有骂你吗?” 
贺子峰轻抚着脸颊,喃喃道:“被掴一耳光。”沈微言一听,忍半天的眼泪扑扑往下掉,把贺子峰搞得手足无措。 
从前不论发生什么事,沈微言从来不哭,不过贺子峰转念一想,沈华去世,除了夫家这世上她再没靠山了,难免软弱,贺子峰带过她的手握在掌心,放下声音说:“傻瓜,跟你开玩笑。” 
微言抬着雾湿的睫毛问:“真的?” 
“看过妈打人吗?” 
没,陆文婷根本不是那样的人,微言抹了把眼泪,破涕为笑地在他胸口推了把,贺子峰给她夹了半块鱼:“吃多一点补充营养。” 
后来他才知道她不喜欢吃鱼。 
一件一件地知道,包括了她的父母。 
文阿姨说的过去,超出他所想像──“那女人长得倒有几分姿色,可我活了大半辈子,就没看过那么狠心的女人,她几乎想杀了自己的孩子,常言道,虎毒不食子……” 
沈微言住进沈家以后,旧居便空置了,多年以来风吹雨打,没人收拾,残破得不像样,临离开小镇前一晚,他趁微言熟睡,带着手电筒进去…… 
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打断了贺子峰的思绪,他支着头慢悠悠地说:“我没说过你可以进来。” 
欧哲旭按着贺子峰的办公桌,神色凝重地盯着他:“许总经理申请提前退休,董事长正在物色人选补替他的位置,这事儿你知不知道?” 
贺子峰让内勤为他送来一杯茶,招呼他坐,把欧哲旭气得拍桌子:“我在跟你说话呢。” 
“欧经纪人有兴趣,我很支持。” 
“不要跟我装傻,公司上下唯一有资格坐那位置的便是你,贺先生咋就不为自己争取争取!” 
贺子峰含笑问:“怎么争取?向父亲毛遂自荐?” 
“有何不可?你只要点个头,我去找我大娘开口,她疼儿子,想为儿子张罗前途,可小易几斤几两她心里比谁都明白。” 
贺子峰脸色微变:“你别乱来。”正想加以阻止,桌上的电话响起,暂时停止话题,贺子峰拿起话筒问彼端:“样本收到了?”对方向他确认。 
欧哲旭挑眉看他,挂线后贺子峰手里一枝钢笔在指间来回,转得越来越快,最后“啪嗒”一声,掉到办公桌上。 
“……发生事了?” 
贺子峰把一片薄纸递给他,欧哲旭接过,那纸经年累月,破得几乎风吹便碎,纸上的墨化开糊了,可是依轮廓来认,很清晰地写着两个字,他念:“……瑞云。” 
“微言老家找到的。” 
“咱公司名字啊。” 
“也是我父亲的名字。” 
欧哲旭问:“于是?” 
贺子峰靠在办公椅中轻声说:“……我做了一个很疯狂的假设,在等报告。” 
周年庆到来前,公司上下一遍欢腾,这份快乐也带到了贺家,陆文婷从没接触工作,但周年庆上她是丈夫唯一的女伴,于是几天前便精心挑选衣服饰物,日子变得很忙碌,贺子峰叮嘱她小心注意身体,让沈微言陪着她,沈微言第一年参加,而且是以贺家媳妇的身份,表情却淡淡的不感兴趣,陆文婷笑了笑,带她进卧室,把一个小盒子送交到她手上。 
沈微言看着她,陆文婷示意打开,是一双镶着小碎钻的流苏耳环。 
微言推回给她:“我不能收。” 
“款式太年轻,我戴这个会被人笑话的,你不要,只好送给子峰了。” 
陆文婷在梳妆台前替她戴上,耳环做工精致,灯光下明艳夺目,陆文婷拢着她的长发很满意:“多好看。”陆文婷倒映在镜子上的的笑容苍白而憔悴,沈微言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她已经双腿一软。 
微言敏捷地接着她,“妈,你觉得怎样了?” 
“没事,偶然忘记吃药。” 
正巧贺瑞云回来,两人把她扶到床上,贺瑞云叫褓姆给她送来血糖药,和着温水吞下,两人看她休息了,才放心离开卧室。 
贺瑞云转眼看沈微言,她握着礼物盒的指尖微微颤抖,他知道她被吓到了,开口说:“妈没大碍的,放心。”微言没听见,贺瑞云把手搭在她肩上:“微言?”他问:“懂下棋不?” 
这盘棋局下了一个多小时,紧张的情绪舒缓了很多,微言步步为营,最后还是输掉,不过输给贺瑞云也不丢脸了,他的眼光、手段、阅历,岂是她这小姑娘能够匹敌,贺瑞云泡了一杯茶给她,微言盯着杯子里载浮载沉的茶叶,她早有准备上公司找贺瑞云聊聊,现下能够在家中碰面更方便。 
贺瑞云看出她的欲言又止:“有话跟我说?”他的语气很温和:“你是我儿媳妇,是自家人,有话不妨直说。” 
沈微言点头承认,“有事找爸。” 
她握着杯子,握得掌心尽是汗,在他锐利的目光下,微言感觉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她闭一闭眼,调整好心情,镇定地开口:“爸,是关于公司的事,我知道许总经理退休,我是来给你推荐一个人。”微言对上他的眼睛,没那么害怕了,撒谎最首要的成功条件便是先能把自己也骗住。 
贺瑞云指间夹着一枚棋子,在棋盘上游移,举棋不定。 
太多关于继承人的诽闻在公司里流转,甚至分成了两派,明地里暗地里发生争执,他不是不知道,一直不表态只因举棋不定,他犹豫着,到底下什么决定才是明智?于是他任由谣言滋长,纷纷扰扰当中静观其变。 
他希望贺子峰亲自来找他,他却一直爱理不理。 
或许对于这个儿子,他还是欠缺暸解。 
等不来贺子峰,倒来了个沈微言,而且有备而来存心要跟他谈一场交易,贺瑞云不由得感到好笑,他名誉地位财富全都有了,倒是想看看她如此青涩莽撞的谈判,能够带来什么令到他感兴趣的交换条件。 
贺瑞云按捺着笑意明知故问:“小丫头,你要推荐的人是谁?” 
“贺子峰。” 
清幽的书房里发出风铃碰撞的微弱声响,沈微言放下杯子,徐徐地翻开底牌,即使是纵横商场多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贺瑞云,指间的棋子也握不稳滑落,他双眼发直地听着她说──寻找了二十一年的贺萱。 
黄昏时份,树木盖着一层金色光彩,贺子峰把车停了在附近,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怔忡地望着自己的家,周年庆前,贺瑞云由沈微言的陪同下去了做体检,陆文婷听后错愕地问丈夫:“你身体怎么了?” 
贺瑞云笑了笑:“年纪大做体检……几天后出报告。”贺子峰从他的笑容里看出非常的复杂,包含了欣喜,却又包含了等待的茫然。 
至于沈微言,却全无笑容,贺子峰把手放在方向盘上,皱一皱眉,忽然想那天雨中沈微言带着顽皮的一句说话:如果我要骗你,必定是你看不穿。 
他承认,摸不清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正要把车开进去,手机忽然响起,彼端是欧哲旭的千拜托万拜托。 
贺子峰没好气地打断:“等等,搞清楚,就算你不约雅妍,周年庆她也是会出席。” 
“不一样的,她是我的女伴,我是她的男伴,那样出席比较拉风。” 
“打错电话了,约她应该跟她说,不是来找我。” 
欧哲旭扭怩:“你又不是不知道罗经理那气焰,杀人一样暴躁,被她那细跟鞋蹬几脚,也就不用传宗接代了……咱俩多年兄弟,你总不能……” 
突然,贺家有一辆乳白色小车突兀地开了出来,车速飞快,刷的一下在他旁边驶过,贺子峰认出是沈微言,尾随着一辆银色的跑车,高奕。 
他匆匆挂断电话,两人拐弯进山道,霎眼不知去向,于是贺子峰在附近绕圈子,没多久,在山脚看到他们,微言疲累地伏在方向盘上,高奕下车,距离太远听不见对话,只见他嘴唇在动,几分钟后沈微言开车,车速平稳,情绪显然镇定下来,高奕上车继续尾随着她。 
晚上的街道很繁华,父母孩子情侣朋友来来往往,沈微言把车停泊在公司附近,漫无目的地在人群当中走,后来累了绕进酒吧。 
她知道他一直跟着她,喝了一瓶以后,相距不远的高奕抬脚过来。 
沈微言把脸别过另一方,手上的酒瓶被人按着了,他说:“少喝些,酒伤身体。”其实她不是卖醉,不过累了想找个地方休息,挥发那股无从宣泄的压力。 
这下被高奕阻止,她更是气也不换大口大口把半瓶啤酒灌进肚子,喉咙难受,微言猛烈地咳嗽着,呛得眼泪蒙住了视线。 
高奕抽了一张纸巾给她,她没接过。 
结帐后独自离开酒吧,醉意往上涌,步伐有些不稳,抬头看着满天星尘,举手在半空虚写“沈微言”三个字,她签名结婚了。 
嫁进了自己的家。 
亲子鉴定报告出来,她的确就是贺瑞云的亲女儿,平常冷静甚至有点冷淡的贺瑞云激动得紧紧拥着她,嘴里念着小萱,念着他心爱女儿的名字。 
缺失多年的父爱一下子铺天盖地,满泻得她无法喘息。 
微言在他怀抱中唤:“爸……” 
贺瑞云红着眼眶:“爸都糊涂了,应该去告诉妈妈,应该去告诉她。” 
“不!”沈微言阻止了,“她这几天身体不好,承受不住大喜大悲,还是周年庆后待她身子好了点,再慢慢告诉她。”贺瑞云想也有理,紧紧握着她手心,千言万语,也不知该怎么表达,微言哽咽着要求:“爸,我做到了,你也别忘记承诺。” 
他笑了,“傻孩子,即使你不说,我的继承人也会是子峰,这二十多年他不是为贺家打工,他也是我儿子。” 
贺瑞云一言九鼎,得到他这句话,假冒贺萱也不委屈了,沈微言顿坐在没有行人的深夜街道,她没有哭,支着腮发怔地盯着前方。 
想起跑回来嫁给贺子峰,想起老家找到的照片,想起贺瑞云生下她又弃之不顾转身娶陆文婷,想起把母亲逼得神智不清甚至差点杀了她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他们。 
如同不断升温的火炉,终于忍受不住,她跑过庭园,从贺家冲了出来…… 
微言把脸埋了在手心当中,不知坐了多久,凉风吹来,她抬起头,高奕依然站在几步外,街灯朦胧,有一霎眼似乎回到了大学时代,日子虽然艰苦,却很单纯。 
没有恨的人,沈华便是她的支柱,无论遭遇什么困难,只要想到他便有勇气面对明天的阳光,如今找到亲生父亲了,却有如大海中失去了航行的方向。 
半晌,沈微言开口。 
对着不远处的人说:“几年前我很想你追上来……当时我一直走、一直走,你始终没出现。” 
整晚保持着缄默的高奕睁大了双眼。 
“今天我是贺太太,你追着我又是什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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