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圆舞-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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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家父亲终于在阔别七年之后的雨夜闻讯而来,老实巴交的坐在勒家客厅与勒家明谈判,“欢欢本是我心头挚爱,送与勒家这么多年,自然是希望得到报酬的。”
勒家明已经十七,中分头,如勒亲贤一般白衬衫卡其裤,五官俊秀,如香港电影里的奶油小生,性格却一点不如电影人可爱,他本就不爱搭理言欢,甚至看到勒拾旧都是恹恹的,权当两人是透明人,言欢对他也是敬而远之,并嘱咐勒拾旧不要招惹勒家明。
此刻他只是懒懒的看着言品瘟:“那勒家把女儿还给你可好?”
言品瘟抖了一抖,“我本意并非如此。”
“哦?”
“若是能得经济补偿最好。”言品瘟丝毫不怕言欢可能在暗处听着,也对,女儿本就不愿见她,面都不肯露,两人早已撕破脸。
勒家明冷哼一声,“要女儿有,要钱没有。”说着作势唤来佣人,“请言小姐下来见父亲。”
言欢在拐角处看着,明明听到了勒家明的话,却不为所动,她已和言品瘟脱离关系,自然不肯跟他走的,很多年她都没有过不知所措的感觉,碰到这样的事情终究还是会害怕,奈何勒亲贤并不在家,犹如大树倒塌一般,她心中无底。
佣人面带得意踩着楼梯蹬蹬跑上来,“言小姐,大少爷请你下去。”
言欢站着不动。
佣人似是终于得了落井下石的机会,连眼睛里都放着精光,“言小姐,请。”
言欢低头看着地面,脸上并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佣人要再开口,勒拾旧冲出她身边,“走吧。”
佣人愕然,不敢再问,再看言欢,依旧低着头站在那里,不为所动。
勒拾旧正身坐在言品瘟对面,主从尊卑,一目了然,“你要多少?”
言品瘟看看勒家明,再看看勒拾旧,“我要同大少爷讲。”
“那你将一无所有。”勒拾旧点名要害。
言品瘟很快说出一个数字,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勒家明嗤笑一声,“狮子大开口,你打算给他?”是看着勒拾旧问的。
勒拾旧同言品瘟讲条件:“拿了钱,你自我们的生活中消失,我即刻签支票给你。”
言品瘟似是没料到他会这样讲,但是为了他手中的支票他只得点头,“按理说,我也不该再来。”
“你如何保证?”勒拾旧说完这句话,便听勒家明冷笑一声,站起身上楼,不再管这等闲事。
言品瘟目光一刻不离桌上的空白支票本,“血缘便是保证。”这几乎已经是起誓。
勒拾旧答:“我希望一个父亲的良知是可靠的。”说完利索的签了支票,当然写的是勒亲贤的名字。
勒家开明,连七岁小儿都可签独立支票,真正民主。
言品瘟拿了支票细细的查看,末了才满意的笑起来,“谢谢小少爷。”
“不必,只希望你能遵守诺言。”勒拾旧收了笔,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他,仿佛要看出他的元神来。
言品瘟诺诺点头称是,人在屋檐下,只矮三分头,即便他面对的只是一个孩子,一张支票已碾碎他的自尊。
言品瘟离开之后勒拾旧即刻上楼去找言欢,谁知她进屋将自己锁了起来,勒拾旧‘啪啪’拍她的门,语气里带着兴奋:“你爹地已经离开了,你旦出来无妨。”
言欢不应。
勒拾旧抓了佣人:“她可在里面?”
“已进去许久。”佣人答。
勒拾旧点点头,得这样一个父亲,想必言欢也是难堪的,他不再打扰,让佣人着手收拾了客房住进去。
言欢将报纸盖在脸上,整个人沉浸在黑暗里,想起方才勒家明同她说的话。
“言小姐,”连他的声音都是讽刺的,“你拿拾旧当什么?”
“自然是当弟弟。”
“可我看他对你可不那么简单。”
言欢羞恼,“他才七岁,而且是非人才谈论是非事。”
勒家明‘呵呵’一笑,瞥眼看楼下勒拾旧和言品瘟,“他对你有非同一般的占有欲,你还没发觉?”说完轻嗤一声转头,“我倒期待有一天他变成你丈夫。”
言欢觉得自己受了羞辱一般,重重将房门关上,然后开始思索这七年,勒拾旧几乎日日夜夜都在她身边,特别是近年来,他对她的照顾越发细微,有一次她看到他在厨房帮忙称量食材,那是她的份例,她有专属配餐师,油盐酱醋样样称量仔细,手中时时拿着一本《心脏病人怎么吃》或《心脏病人喝什么》。
许久,她笑了起来,他才七岁,自己又怎能因为勒家明一句话间隙了勒拾旧,真是不该。
但是她也并未放松警惕,打算第二日便在饭桌上提出给勒拾旧单独做一间房间。
勒亲贤自然已经知道昨天的事情,“小旧七岁便有如此气场,真正难得,日后生意交给你们三个,我大可放心环游世界。”
言欢早已明白自己的职责,诺诺称“是”。
“爹地该学美国人,培养孩子的兴趣,不然都方方正正,世界还有什么妙趣可言?”他是指自己数次提及要学习音乐并以此为前途这件事,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抱怨了。
“我老的时候可不希望你在我耳边拉琴,而且你说的都是中层人士,无力为孩子铺路才不得已出此下策,难道你要与他们为伍?”
勒家明岂肯接受这等理由,“你对这个世界有偏见。”
“我并不反对你作为课余爱好。”勒亲贤抛出底线。
自然又是一场不愉快的谈话,勒家明吃到一半起身离开。
勒亲贤并未因为他的离开有任何反应,言欢有许多习惯是从他身上雪来的,比如处变不惊,比如专制,也比如沉稳以及优雅。
“昨天的事情应该等我回来处理,不过小旧处理的很好。”勒亲贤丝毫不吝惜夸奖自己的小儿子。
“小旧聪明,改日定能成大器。”
勒拾旧丝毫不居功,“他改日还会上门,现在夸我为时尚早。”
“你怎知他还会上门?”勒亲贤来了兴致,放下筷子与勒拾旧细细的说。
“他眼睛里有写。”勒拾旧如是说。
“那他何时会上门?”
“半年。”
事实证明勒拾旧是对是,言父每过半年便要来一次,俨然已把勒家当做自己后花园,每次都是勒拾旧出面摆平,勒家无人评说此事。
“为何这样讲?”
“子女要读书,商场里物价又翻倍,夫妻两个都不事生产,若是又抽又赌的话又要另作他说。”
勒亲贤骇笑,“小孩子哪里来这么多理论?”
言欢接过去,“他已经不是小孩子,处理事情比大人还好。”
勒亲贤略微想了想,“是。”
言欢放下刀叉,“既然已经是大人,该有自己的房间,让佣人收拾一间客房我搬出去可好?”
勒拾旧歪头问她,“我有哪里得罪你?”
言欢不解,“为何这么问?”
“不然为何忽然要我搬出去?”
“你长大了,该有属于自己的空间。”这个解释不够有力,况且勒拾旧不过七岁而已。
勒拾旧反驳,“是你想有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
言欢无奈,“我们都需要。”
“你要丢下我。”勒拾旧已有些无理取闹。
“我永远不会丢下你,只是我们要分开住。”
勒亲贤打断两人的对峙,站起身拍了拍勒拾旧的头,“小子,你的确长大了,懂得替自己争取权益了,今晚你便搬出来,佣人会为你准备好房间。”
勒拾旧不再争辩,仿佛生气了,直到晚餐结束都没有同言欢讲话,直接回了佣人准备好的卧室,关门声静悄悄的,任何时候都不忘教养。
言欢并不放在心上,总觉他是小孩子,改日哄哄便好。
谁知勒拾旧自此对她态度全然改变,上学下学,吃饭看书,全然当她是透明人,言欢主动同他讲话,他亦是爱理不爱。
勒亲贤看在眼里,只当小孩子闹别扭,吃饭时还不忘规劝二位,只勒家明的眼神戏谑一些。
、第五章
这日已经是第十三日,言欢笃定勒拾旧这辈子都不愿意原谅自己了,倒霉事十有□,偏偏此时来了初潮,一夜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内衣裤洗了数次,只等天明出去买卫生棉。
终于等到黎明第一道曙光,又不愿被佣人看见嘲笑,只得隔着门请佣人帮自己请假,等到太阳完全升起才打开房门,然后便见勒拾旧站在门口。
“今日不用去学校?”他主动同自己讲话,说明这场冷战算是到尽头了吧。
勒拾旧上下打量她,“你怎么了?”
原来是担心自己,言欢放松了口吻,“你应当去学校。”
勒拾旧面无表情走进她房间,然后惊叫一声,跳回来上下打量言欢,“哪里受伤?”
言欢面色赤红,“没有受伤。”
“哪里来的血?”不待言欢反应过来他便要往楼下冲。
言欢拉住他,“女孩子的事,你不必管。”
勒拾旧怔愣许久,脸色缓缓涨红,“可是例假?”在小学部便听国中部的师兄谈论女孩子,隐约有裤子上的血迹,隐蔽处理的卫生棉,系在腰间的外套,真相闪闪躲躲,在太阳底下终究逃不掉。
许久之后言欢都不能想象当时只有七岁的勒拾旧是如何在没有佣人的陪同下独自走进商店为她挑选这种女性用品,这也成了她对他最初的美好记忆。
当勒拾旧拿着鼓鼓的黑包进来的时候,言欢已无暇顾及他的情绪,只拿了东西便匆匆进了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勒拾旧早已不见踪影。
之后连续五年时间,她的私人用物全部被他一手包揽,也因为这件事情,勒拾旧与她重修旧好,这种事情一旦有了开头,言欢就没有主动叫停的权利,因为勒拾旧虽小,却极其敏感,她的任何异样他都能立刻察觉。
不过五年间并无其他事情发生,勒家明的话渐渐被言欢忘到了脑后,与勒拾旧的关系反而愈加亲密。
勒亲贤安排她的功课越来越多,她除了兼顾身体之外,还要学习生意上的事情,偶尔同勒亲贤参加一些会议以及舞会,总会有人这样问:“这便是勒家的言小姐?生的真是美丽。”
话语里的暧昧暂且不提,只勒家的言小姐这五个字便让人生厌,姓言的住在勒家,到底算是哪回事?有时又觉这样也好,最起码言小姐是属于勒家的,谁也不敢低看一眼。
闲暇之余,她最大的爱好便是画画,勒亲贤请了顶级的画师来教,对方看过她的阵仗之后只连连摆手,“教不得教不得。”
眉笔数百只,口红过千管,脸粉腮红加起来能收拾三四只箱子,真真是大阵仗。
她最喜欢周末的午后,勒拾旧做模特,坐在她的窗台上一动不动,只怔怔的望着她的方向,她将眉笔削尖了画他的轮廓,连他身后的铜钱草都画的清清楚楚,他的这双眼睛言欢画了整整五年,惟妙惟肖,每周两幅,装订起来整整七八本厚册子,连勒亲贤见了都说有毅力。
有一次勒家明见了,嗤笑一声,“又不是死人,天天画黑白画也不嫌晦气。”
勒拾旧反驳他,“嘴唇明明是红的。”
“红的发紫?”勒家明纯粹是来找茬。
勒拾旧觉得无趣,不再同他辩驳,口红在纸上停留时间过久,稍稍有些发紫,但是并不影响美观,言欢的笔力很深,勒家明之所以时时来找茬,不过是为了他曾求言欢为他画一幅肖像言欢以笔力不够拒绝了。
言欢的原话是这样的,“既然驳了他的面子,总不能再阻止他发牢骚。”
勒拾旧问,“为何不干脆应了他?他小器,会在其他事情上报复回来。”
言欢却笑而不语,许多年后勒拾旧才明白,聪明如言欢,画画如此好,竟然只会画勒拾旧而已。
真是奇迹。
与此同时,五年的时间,将言欢改变了许多,好不易养出来的婴儿肥消失不见,瓜子脸越发小,眼睛也越发明亮,乌黑如海藻一般的头发披在身后,勒亲贤请裁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