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复何夕-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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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人再想想办法。”
段知熙是去年圣诞前回国的,算起来并不比霍知非早多少。家里的生意她无甚兴趣,更逆反于母亲的一味钻营。倒是某次在耿清泽那里听说有间酒吧急于脱手,只因老板打算移民海外,这倒让她有了计量。
此后,段怀雍不顾母亲竭力反对,利用职务之便替她打通了关系,还借了不少私房给她。而同家里关系微妙的姜晚照为此倾尽全力,怎么能不让她感动到无以复加。
到底是血浓于水的嫡亲姐妹,段知熙握着卡,半晌才道:“都给了我,你自己怎么办?奶奶还盼着你找个……”
“小熙,”姜晚照摸摸项上的坠子,淡淡笑了笑,“有机会跟奶奶说,别替我操这份心,不值当。”
段知熙哑然无语,只叫了声“姐”,便被轻轻的敲门声打断。
人事部的秘书送来急件请姜晚照签字,退出时有意无意打量了段知熙一眼。
在外头待了四五年,段知熙早非过去那个唯唯诺诺,连话都不敢多说的小女孩。联想到进门时的情形,她回头看了看门口,凑到姜晚照跟前,“对了,正要问你呢,怎么今天所有人瞧我的眼神都怪怪的,是不是公司里出了什么事?”
姜晚照听她这么问,忍不住笑了,想了想才轻声解释:“小乔才走没几天,有人不知哪里打听来的陈年往事,说他当年没追到段总的妹妹,其实是有人从中作梗。”
“我跟乔策……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好不好?不对啊,那不是知非姐……”段知熙蹙着眉,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起身顿足,“这不是活活把我给坑了嘛,哪有这样的。你也不说帮我辟个谣。二哥知不知道,没准就是他的主意,我找他去……”
“哎——还不给我回来。”姜晚照探身拉住她,“找他干什么呀,嫌他麻烦不够多?你是局外人,这个节骨眼上当个幌子,不比硬扯出知非来得强?”
段知熙沉吟片刻,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搁浅(2)
就连局外人都心照不宣达成默契,反倒是身处是非漩涡中心的霍知非,对于发生在DA里里外外的这些事一无所知,一门心思对着眼前的文件和词典,比念书备考时还来得认真。
毫无疑问,这就是段律齐口中的“新工作”了,究其缘由,正是段至谊的那顿脾气。
大病初愈的霍知非守在母亲身边寸步不离,不过一两天,难得清醒的段至谊就对她下了逐客令,赶她去DA上班。谁料一向乖巧听话的女儿像是吃了秤砣,说什么也不愿接受这样的安排。
面对油盐不进的霍知非,段至谊破天荒地发了火,强撑着瘦弱不堪的病躯,直斥她不务正业不学无术。霍知非满心委屈,却寸步不让,只好一面忍气吞声地安抚她,一面找了个再合理不过的理由:“我对DA的事一窍不通,去了只会给你们添麻烦。您送我出去念书,不正是希望我找个学以致用的工作吗。”
说来也是机缘凑巧,一位在跨国集团工作的师姐正在为其子公司招兵买马,需要同时精通英语和德语的专业翻译,得知她回国便直接发了offer过来。条件不错,待遇也算优厚,显见是着急用人。霍知非权衡之下,瞥见昏睡的段至谊,灵机一动,自知有趁人之危得寸进尺之嫌,还是提出了非分之请。未承想师姐和相关人等商量后当即拍板,同意她先做兼职。
难题迎刃而解。她甚至装得没事人似的去讨好段至谊,“妈妈你看,这家的业务也跟材料有关,我先在那里磨练几年,回头再去帮您,不是更好?”
段至谊在她的娇艳软语下哭笑不得,也打不起精神再同她多作计较,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此后的日子过得波澜不惊。除了做好本职工作,霍知非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花在病房里。
随着镇痛药物剂量的加大,段至谊清醒的时间一日少过一日,项家的人也一天比一天来得勤快。在段怀雍和姜晚照的授意下,不管谁来探望,霍知非皆以礼相待,不温不火不卑不亢。每每项家众人见她在场,段至谊又基本处于昏睡的状态,只好例行公事地问候两句便告辞离去。
而她口口声声不想再见的那个人,真的一次也没有在她眼前出现过。
她重重甩了甩头,掐断不该出现的念头,连同折断的笔一起扔进纸篓。
摒弃所有干扰,效率自然就高了。起初,她翻译的技术资料页边上全是批注的痕迹,及至渐渐入门,被修改的词句大量减少。最近几次竞标文件,她自觉开始得心应手,果然交出后,组长Jenny在回复时打趣说:“Phyllis,幸好你不肯来做全职,否则的话,就连我都得老老实实让位。”
虽说兼职的压力远远好过坐班,但临时的差事也在所难免。组长和总公司的师姐待她不薄,于公于私都不好推辞。霍知非总是在安排好医院的事务后尽可能多做一些。就好比昨天夜里组长来电话,说首席翻译突然病了,次日和外方的技术合作协调会只能抓她去救急。
可怜霍知非回国前舍弃了大半行李,答应后才发现自己连一套出席正式场合的衣服都找不出来。于是,她在第二天一早直奔姜晚照那里,随便挑了换上。等赶到会议厅,守时的德方已齐齐在座。她还来不及喘口气,本方团队也在总经理Robin的带领下鱼贯入场。
“Phyllis,”霍知非才刚坐定,便有人站到跟前,交给她一个文件夹,“今天Robin的报告由你负责。”
一众人里唯一的女性,宝蓝色套装,白色真丝恤衫,耳垂上亮眼的海蓝宝方形耳钉,脸上的精致妆容,无不透出爽利精干。不等来人自我介绍,霍知非已猜到对方身份,起身接过时微笑道:“好的,姚小姐。我会尽力。”
“不只是尽力。事关重大,不能有一点差错。”姚助理言毕,瞥了瞥她胸口的水晶链坠,不等她再有任何表示已疾步走开。
姚雁翎的声调有些高。她甫一转身,霍知非忍不住深深吸气,一抬头正撞上侧前方的Robin偏过头,目光透过无框眼镜掠过她的脸,平静中带着几分探究。她生怕被老板误解,便朝他笑了笑。这笑容还未做完,他已回过头,照着话筒轻弹两下,整个会场便安静下来。
打开文件后,霍知非傻了眼,不同于前几次为技术部门作现场沟通,这一次自始至终,没有人告诉过她报告主体用的是英语。对于从未尝试过英语口译的她而言,这也就意味着必须先在脑子里把英语转换成更便于思考的汉语,最后再译成德语。
容不得她去细究德方的英语水平,台上的Robin已结束开场白,切入正题,标准的加州腔不断敲击着她的耳膜。她定了定神,笔下刷刷在文件上补充要点,迅速进入状态。
加上此后的提问和讨论不过一个多钟头,霍知非却累得像打了一仗,直到最后看见双方满意的笑容才算定了心。
临别前,那位胡子花白的总工主动过来寒暄。Robin礼貌地同他握手,似不经意地侧了侧头。霍知非便道:“Fischer先生说您前途无量,还说希望新材料能像报告里说的那样经久牢固。”
这一次,Robin不复先前的严肃正经,甚至笑着讲回了中文:“谢谢您的褒奖。如果二十年前就有了这种新型材料,我想柏林墙就不会这么轻易被推倒了。”
送走外宾,霍知非悄悄松了口气,不防身前的Robin回过头,“就这么紧张?他们说你之前从不怯场。”
鼻梁上的眼镜不见了,霍知非这才看清他的模样,眉目端正分明,丰神英姿地站在面前,微微低头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的回答。霍知非不好意思地笑了,“如果我说‘是’,会不会害总办的同事丢饭碗?”
Robin愣了一愣,既而微微一笑,“当然不会。只要你说的是实话。”
“好吧。”霍知非摊摊手,“我承认,是有一点。”
“下一次会更好。”作为公司的一把手,Robin的语气超乎她意料地客气,片刻后,他稍稍正了脸色,“不过,最后的那句为什么不翻给他听?”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霍知非心知肚明。方才,她自作主张掩去了那句关于柏林墙的调侃,又加了几句客套话补足时间上的破绽。显然Robin对德语一窍不通,但言谈间的洞察力足以让人惊讶。
“抱歉没有征得您的同意。”她坦然道,“我个人觉得,在这么正式的场合,容易引起误解的话还是不说为好。在有些人心里,柏林墙还是个敏感话题。”见他仍是不解,她有些为难地比了个手势,“要知道,有时候,德国人的脑子……呃……是方的……”
她的话引得Robin笑出声,周遭却突然静下来。尚不及霍知非意识到什么,Robin已又笑道:“难怪老Fischer和其他几位上了年纪的工程师不愿意学英语。”
她恍然大悟,不远处的姚雁翎已快步朝他们走来。霍知非见状,识趣地退后半步,“姚小姐来了,您先忙吧。”
“Phyllis,”他并不回头,只望着她问,“你跟所有人都那么客气么?”
霍知非不明白怎么就转了话题,更不知道他意有何指。
“这个房间里的人,只有你对我用敬语。”
原来如此。她笑着同他解释:“我只是不太习惯对着一个中国人喊他的外国名字。”
“Robin——”姚雁翎的声音近在咫尺,“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说完便静静地看着他俩。
就在霍知非意欲告辞之际,Robin向前倾了倾身,低低一笑,“你可以叫我祁隽。”
残念(1)
经此一役,霍知非被公司“传召”的趟数渐渐多起来。除了去技术部帮忙,大多时间在替祁隽一个人干活,甚至是私活。许是兼职没有太大的压力,祁隽在她眼里并不如同事们形容的那样漠然寡言不可接近,反倒觉得他谦和实在,没有太多总经理的架子。
布置任务时,他总习惯说一句:“Phyllis,麻烦你。”碰到需要修改返工,也会同她商量:“你看这样是不是更好……”稍有闲暇,找个话题就能聊上几句,甚至在肯定她的工作时不着痕迹地赞说:“T大果然人才济济。”
凭心而论,同样是工作,比起在海德堡为某个基金管理公司打工,她更愿意为祁隽这样的老板效劳。更兼祁隽有赴美的背景,在涉及到英语语法和用词的探讨中常使她获益匪浅。
不知几时起,霍知非开始成了大家口中的“御用翻译”。她兀自不觉,直到Jenny私下调侃说:“Phyllis,我真喜欢看你和Robin在一起。”
霍知非莫名其妙,Jenny朝她笑得意味深长,“那样Fiona的那张脸就没工夫拉得老长,变绿还来不及呢。”
Fiona就是姚雁翎。霍知非这才明白过来,“你是说……”
“Fiona是和Robin一起从美国回来的。一双眼睛长在头顶一样,一进公司就把郎才女貌的舆论先造起来,还真以为自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那点司马昭之心也太小儿科了,还当旁人瞧不出来。”
霍知非知道Jenny一向当她自己人,但又不愿论人是非,只好笑着截住话头:“应小姐,你都是当妈的人了,要不要这么八卦啊?”
Jenny显然误解了她的话,“这怎么是八卦,我是不忍心看到极品帅哥落在这种女人手里。”
家里美人林立的霍知非下意识摇头,“帅么?我怎么不觉得,他有段……”才发出半个音,她骤然回了神,险些咬到舌头,立马改口,“有东健帅么?”
Jenny一愣,“东健是谁?”
“张东健都不知道。”她趁势抽身,“不跟你说了,我还赶着回家呢。”
相较工作上的顺风顺水,目前让霍知非最为担忧的还属段至谊的病况。
随着多次放化疗的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