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作者:连谏)-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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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鲁发动了车子,别过头来笑说:有了爱情就会变成海鲜汤?
然后,就是无语,到了楼下,肖晓问:不上来坐坐?
陈鲁摇了摇头,伸手拉上车门,顺口说了晚安。
眉西还没睡,正在看一档访谈节目,见肖晓回来就挪了挪屁股,拍了拍腾出的一片沙发要她坐下,肖晓先洗了脸,坐过去,两人无声地看节目,忽然不知该说什么好,陈鲁是个温暖的男人,他无意间流露的温暖诱惑了眉西,他却是无心向爱。
《秘密》第十章4(2)
她从没见眉西像现在这样循规蹈矩,完全乖顺小妇人的形象,她中了陈鲁的毒,陈鲁却不肯为无意间遗漏的毒承担责任。
访谈节目结束了,眉西两眼晶晶了无睡意,侧过脸来问她:去哪儿了?也不带我。
和朋友去喝了会茶。
和陈鲁?
肖晓点了点头。
见肖晓不想多说什么,眉西也闭了嘴,只是,不时用探询的眼神看她一眼。
肖晓觉得有些不自在,知眉西会琢磨自己和陈鲁说了些什么,有没有聊起她什么的,从陈鲁来时,眉西说话的小心劲,她就知,眉西不想陈鲁知道她的过去。
女子,大约只有在爱上某个人时,才会有意识无意识地把过去的孟浪封存成秘密。想起陈鲁在茶吧里的话,她很想告诉眉西人生不必刻意,还是按照原来的人生轨迹走吧,她说不出,尽管明白结不了善果的爱情不如干脆扼杀在萌芽阶段,自古以来,暗恋是最磨人的事,就是这样还是一波又一波的人前赴后继,暗恋也有暗恋的快乐吧,譬如,她之与曾经的那个小刘老师,不需他明了她的心,不需他以承诺蜜她心,只要他一个笑容无意间与自己的一句话,那快乐就会肆无忌惮地蔓延许多时日。
爱情总是愈挫愈勇,如其中途拦截,不如,让它顺风顺水地自己走到绝境,把那颗不肯死去的心撞得鲜血淋漓,总比鱼鳞碎刮般的漫长折磨要好得多。
《秘密》第十一章1
或许是肖晓的话语让陈鲁警醒了一点,很长时间没到家里找肖晓了,无聊的眉西时常趴在阳台上看街上走过的人,三三两两的,眉宇间凝着的愁情,是谁也解不开的。
街边的木槿,开着颜色不尽相同的花,紫的,粉的,大红的,像披挂在街边的两匹乡土气息的大花布,热闹得有些俗气的花朵,在风尘的眷顾里日益凋零,像一场又一场不及落幕便有开演的爱情。
再有三个月,顾海洋就回来了,只是具体行期未定,每过一天她便用荧光笔把日子划掉一个,挂历下面的日期,开成了一片相连的荧光闪闪的小花,像是绽放在肖晓心里的万花园。
青岛的夏天,相对湿度太大,尽管气温不高,却闷得让人恨不能把身上的皮肤剥下来扔掉,眉西整天闷着,闷热加上家里的气氛闷,肖晓便有喘不过起来的感觉,拽她去海水浴场游泳,眉西病恹恹说:我是旱鸭子。
整个夏天,眉西仿佛铁了心要变成苔藓,拒绝在阳光下行走,肖晓拿她没辙,恰好少年宫开了一个暑期舞蹈班,边怂恿她去练巴蕾,眉西夸张地做了一个僵硬的下腿动作给她看:就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练了做什么?
你以为所有练巴蕾的人都想上舞台跳天鹅湖?都是去练形体的!据说练巴蕾会让人看上去气质优雅,有股天然而成的贵气,男人们的心思是娶淑女游戏野蛮女友,晓得么?
眉西拿漂亮的眼睛霍霍地看着她:怕我嫁不出去?
不是,我保证练练巴蕾你可以嫁得更好。
免费的?眉西做无赖状追问。
我替你交辅导班费。肖晓想让眉西去出流流汗,怕她在家闷坏了,每当她为眉西担忧时,会猛然间觉得女人与女人之间的惺惺相惜,要比来自男人的干净而温暖,更令人心下熨帖。
《秘密》第十一章2(1)
隔日,眉西就去肖晓执教的舞蹈班加塞,暑期舞蹈班大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男女,没舞蹈基础也不需要基础,大多是想练一下形体的。
眉西换上肖晓扔给她的练功服,进练功大厅转了一圈,便趴在肖晓耳上恨恨说:切,从没像现在这样感觉自己老了。
肖晓拽着她,把她的一条腿按在练功架上:快练功吧,又没让你从其中挑一个青涩少年恋爱,什么老与不老的。
舞蹈班只有两个男生,那个胖男生在练功的间隙,直言不讳地说他来是为了减肥,之前他参加了无数的减肥活动,都以半途而废告终,因没动力,身边男女除了胖子就是胖子,他们总是给他这样的感觉:人生的意义就是和脂肪奋斗到底。
他很胖,但是他象憎恶脂肪一样憎恶胖人,来这里,要的就是视觉差异,周遭全是美女啊,会刺激着他把对脂肪的歼灭战坚持到底。
他的话总让女孩子们笑得花枝乱颤,可是,她们总在笑完之后去就跑到那个叫齐小路的男孩子身边,尽管物以稀为贵用在男女之间亦是颠扑不破的硬道理,但凡有选择的余地,女孩子们还是选择喜欢高得有些消瘦的齐小路,他眼里的忧郁,像一潭无边的碧水,幽深清冽,他不曾故意,却也在不动声色之间淹没了她们的心。
送他来报名时,他的母亲对肖晓说,希望通过这个暑期巴蕾班能把儿子微驼的背练成挺拔的白杨。
被冷落的胖男生经常站在一壁,用又羡又嫉的目光看着齐小路沉默地坐在练功架上,微笑着拒绝女孩子们递来的零食以及冷饮。
休息时,眉西和肖晓坐在椅子上,她用下巴指了指齐小路:如果我的人生就像一块苔藓,那么他的心里,一定是长满了苔藓的。
肖晓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了齐小路一眼:那孩子太沉默了,我几乎没见他说过话,我倒觉得,不是他的后背驼,而是他不愿意抬头看阳光,有些人天生厌恶阳光,白天在家也关着窗帘,大多这样的人都具有艺术气质,太过明亮的阳光会让他们垂头丧气。
眉西乐了一下:我和他是同类,不过,我喜欢向阳光挑战,他是逃避,不知他心上的那块苔藓是什么性质的。
肖晓敲了敲她的脑袋:别对一个孩子好奇,据说爱情通常是这样开始的。
眉西跳起来:你说什么呀,好象我饥不择食了一样,连嘴上没毛的小男生都不放过。
正说着,肖晓的手机来电话了,她上课时便调在震动上,在讲台旁的桌抽屉里咚咚跳舞,把桌子震得发出老鼠磨牙一样的碎响,眉西拿眼斜着她,坏笑着掏出来,想替她接来着,却见显示的是陈鲁的名字,便塞到她手里,站在一壁静静地看她。
陈鲁好象喝了酒,语气略微消沉,背景声音有些嘈杂,肖晓问:你那边怎么那么热闹?喝酒了?
陈鲁说你那边也很热闹嘛,我在酒吧呢,你来不来?
肖晓说算了,呆会我这边还有课呢,你别醉了。
陈鲁寂寥道:没事,我能醉么?刚才这边放了一支老歌,忽然想起了你,你还记得吗,咱们毕业典礼上你唱的那支歌。
《橄榄树》呀?
陈鲁说:那些时光让人怀念一辈子,肖晓,去美国之前的所有岁月都令人怀念,我想听你再唱一遍那支歌。
不行,我身边全是学生呢。眉西看着肖晓,摆着手笑了笑,慢慢走到齐小路身边,坐他旁边的练功杆上,荡着她修长的腿,歪着头看齐小路:你不喜欢说话?
肖晓一边和陈鲁说话一边用眼稍看着眉西,她的头发束成了一只火红的马尾巴配合着长腿荡漾在裸着的背上,像团火,在白皙的肌肤上燃烧,尖尖的下巴上还坠着一滴晶莹的汗珠,她歪着头,像幼儿园阿姨哄不开心的孩子一样看着齐小路,齐小路看看她,苍白的脸像有肺病的孩子,泛起了一浅浅的潮红,他看眉西时眼神游弋不定,像要找个安全之处躲起来的小鸟,可安全之处他找不到,即使找到了亦不甘藏进去,因为外面的危险里有渴望的精彩。
陈鲁显然是醉了,言语颓废而罗嗦,很固执地说:肖晓,你给我唱唱那支歌,我觉得过去的单纯快乐离我越来越远了,你唱唱那支歌,哪怕只是哼一下调子,让我温习一下远去的岁月。
肖晓拗不过他,只好擎着手机到走廊里轻轻地哼唱,唱完了,陈鲁的话,似乎还没完,肖晓说:我不能和你聊了,下节课马上就要开始了。
陈鲁说那好吧,就恋恋地收了线。
肖晓回到练功大厅,对学生们拍了两下手,大家纷纷从地板上坐起来,眉西也拉着齐小路的手跳下练功杆。
肖晓一边讲要领一边做示范动作,弯下腰去时,从底下往上一扫,就见齐小路别着脸,偷偷看着前面的眉西,肖晓在心里偷笑了一下,知道眉西对这个不经世事的小男生施了媚心术,施者无心,受者却有了意。
矫正动作时,她走到眉西身边,趴在她耳上说:不准引诱良家少年啊。
眉西拿白眼球瞪了她一眼,没吭声。
40分钟的课,眉西没断下和齐小路眉来眼去,肖晓知道她是见陈鲁给自己打电话而心里不畅快,所以,她愈是不让她怎样她便愈是怎样来气她。
下课后,所有人都拎起东西去洗浴室冲澡,眉西拎着一条毛巾踢踢打打地跟在肖晓身后,肖晓把她按在喷头下,点着她的鼻子一字一顿说:情窦初开的小毛孩子招惹不得。
《秘密》第十一章2(2)
眉西懒洋洋说知道了,我还怕他招惹我呢。说完,就背过身去,拼命地往身上擦沐浴露,擦得整个就像乳白的泡泡人了。
洗完出来,打算一起回家,出了少年宫才见陈鲁的车停在少年宫门口,如金的夕照从车窗上反射出来,像一片璀璨而班驳的金子,陈鲁歪着头趴在方向盘上已经睡着了,肖晓走过去,推了腿他:陈鲁,都喝成这样了,你还敢开车,警察怎么就没捉到你?
陈鲁揉了揉惺忪的眼,打开车门,一把把肖晓拽到副驾驶位置上就关了门,全然没看见站在车尾处用一脸温情的希冀望着自己的眉西。
肖晓见状,忙说:还有眉西呢。说着探出头去,说眉西,你自己打开车门上来。
眉西脸上的希冀,像在刹那间遭遇了暴风摧残的花园,因着失望化做了一片狼籍的愤怒,她努了一下嘴巴,做不屑状说:都醉成这样了,他有胆拉我我还没胆坐呢。说毕就转了身噔噔往另一个方向走,见齐小路正站在一壁,用有些怯怯的期待看着自己,便粲然一笑,挽起他的胳膊,说:咱们找地方吃东西。
肖晓的心,忽悠地闪了一下,说不出为什么地忐忑起来。
陈鲁开着车子没目的地到处走,也不说话,最后,终于在一个十字路口,因红灯时开过了黄线被交警拦下了,罚款扣分一番折腾后才醒了酒,车子被交警的拖车拖走了,他把驾驶执照塞进钱包,冲肖晓耸了耸肩说:这下好了。
说完,就往前走,肖晓追了几步说:陈鲁,你是不是有心事?
陈鲁在前面摇了摇头说:我想给自己找生活的动力。
肖晓追上去说:谈场恋爱吧,有了爱情你就觉得一切成了皆有可能。
陈鲁站下了,仰起头,将寂寞的目光撒向天空:正是因为我不想有爱情,或是说我不能有爱情,我给不了任何人幸福。
你不要太悲观了,只要你肯,有的是美好的女子在等着你去说爱她。
陈鲁苦笑着,摆了摆手:我比你了解我自己。
两人走了一段路,肖晓去街边的小超市买了两瓶果汁,递给他一瓶:喝点吧,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