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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一望破城-第21部分

小说: 一望破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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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导和小非非跳一个嘛。”旁边的人起哄。

“嗨,我老头子一个,跳什么。”费导吆喝起来,“将军!将军呢?怎么把公主一人撇这儿啦?快、快过来,和公主跳一个。”

席正修看向这边,然后微笑着对手中的舞伴欠了欠身,将她交给身边另一位男士。

席正修走过来。费导拍着他的肩,“来,跟咱们非非跳一个!闹半天,我的男女主角连一支舞还没跳呢?”

“跳一个!跳一个!”

“公主不会跳,将军教她。”旁人又起哄。

“来来来,费导,我们不跳舞的继续喝酒。”众人拖着费导又喝起酒来。

“我敬你。”

“敬你,敬你。”

“咱们今晚喝好。”

“不醉不归!”

接着是碰杯的声音,各种颜色的酒晃荡着洒到地上。

费导与众人喝得不知今夕何年。大家转眼间就忘了男女主角跳不跳舞这档事了。

可将军已经站在了公主面前。

她一动不动,低着头,不看面前的男子,也不说话。

他浅笑着,一语不发,从容地牵起她的手,引领她步入舞池。

她没有拒绝他的引领,但也不想就此屈服。

这些天来的较量,还没有一个结果,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她知道自己应该顶住这口气,不能对他笑。她得死撑着。

他像是完全没察觉到她在赌气,很自然也很松弛,一只手牵着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揽住她的后腰,领着她起舞旋转。她的动作很生硬,磕磕绊绊地跟随他的舞步,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他毫不在意她的冷淡,浅浅笑着,眼中的温柔令人陶醉。

乐声悠扬,舞步旋回。某一瞬间,她忽然非常地恨自己,恨自己不知足,恨自己幼稚,恨自己不晓得天高地厚。他是什么人?和她是什么关系?她在企图些什么,要求些什么呢?为何她对待他的情绪里竟有了埋怨和嗔怪?

这一切是怎样开始的?她如何一步步陷进去,以至于产生幻觉,觉得自己是可以要求他什么的。甚至当他回避的时候,她理所应当地埋怨嗔怪了?

她觉得自己顿然看清了整个形势。席正修这个人,看似性情温和、宽待众人,内心其实非常骄傲。他的儒雅与淡然,恰是因为他心里有着巨大的骄傲、巨大的优越感。他太清楚世俗规则了,太能把握一切了。他对爱情有着丰富的经验,懂得如何挑起女孩子的好奇心与注意力,懂得如何让她们仰慕他、信赖他、依恋他,最重要的是,他懂得如何置身事外。

正文 第17章 日暮苍山城破(2)

他懂得爱情游戏中进攻与防御的平衡尺度。他进退自如,游刃有余。

他太知道女孩子的弱点了,所以能轻而易举地让她们快乐或者痛苦。

他教她数学,送她诗集,关心她的饮食与健康,与她逐渐亲近,让她爱他,心生期待。然后,那晚他发起高烧,借着意识迷糊,拉住她的手,叫她意乱情迷。再然后,他突然疏远她,对她不理不睬,让她忍不住挂念、失落。这种挂念和失落带来更多盼望。她会更爱他。

一定是这样的。他明明喜欢她,却故意做出一副高傲的样子,故意和其他姑娘跳舞。他故意来刺激她,好让她爱得痛苦,爱得深刻。

他控制着全局,控制着事态发展的节奏。

他漠视外部世界的一切,只遵循内心的秩序。

他是这样老练的一个人。她怎么赢得了他?

怀着如此推测,她对他怨怼更甚,却又不愿自己沉沦于这怨怼之中。

她对他失望,对自己更失望,却只能一语不发。

舞曲的节奏快起来。她跟随他旋转,舞动。她在想,感情这件事,理智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她自以为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了,但那又如何?她爱他,不能自拔。她甘愿输。

她所有的念头,他都能猜到。他对她的心思了如指掌。然而他不动声色,只是专注地带着她起舞。暧昧的情愫浮动在空气中。

她在他怀中旋转,旋转,像是要跟随他跌入一个又甜又苦的深渊。

忽然之间,她绊了一跤,失去平衡,几乎跌倒。

他扶住她。她抬起头,猛然间看到他的神情,不由得一震。他眼中的光芒有种慑人的魅力,那么深情、专注,仿佛看透一切。

魅由心生。她觉得他快要摄走她的魂魄,于是慌忙低下头。

跳完一支舞,她已浑身瘫软,仿佛精疲力尽。

自矜必自伤。她终不是他的对手。茶饭不思、夜不成寐、瞻前顾后、进退维谷,太痛苦。她不想再这样忍耐了,只想顺其自然。

是,就算他是个浑蛋,她也爱他,已经没有办法。

3

梦非在舞会上没吃什么东西,回到房间,洗完澡,觉得饿了,便到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东西吃。

小店的日光灯开得很亮。她一走进去就看到了席正修在买矿泉水。

他也看到了她,朝她微微一笑。

她感到一阵鼻酸,忽然就崩溃了。他的这种微笑让她无法抵御。她在自己的感情面前无处藏身。他的气场是温暖的,是向她开放的,是迎接她的。她一时恍惚,一时感动,先前的那些心结瞬时就冰雪消融了。

就这样吧,投降吧。她不愿再骗自己,不愿再压抑自己。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和他在一起,对他说说话。

她之前想问他,能不能为那天握她手的事情做解释,为这些天来两人之间不理不睬的诡异气氛做解释,为舞会上那一曲温柔做解释,又忽然觉得,全无必要了。一切都在不言中。他眼中的光芒已解释了一切。

她放弃坚守了。她承认自己力量有限,承认自己软弱。

这么多天来,故作冷漠坚强几乎耗尽了她的力气。与他疏远,带给她的只有苦楚。她再也没有力量来抵御这强烈的苦楚。

她决定这一仗输给他。她决定做回自己。

于是,她放下一切顾虑,走到他面前,展颜微笑。她刚洗过澡,头发湿漉漉的,一张脸清爽剔透,像个瓷娃娃。

他很自然地问她:“吃不吃关东煮?我请客。”

她心口一阵柔软,受宠若惊地看着他。他愉快而和善的样子像个最宠爱她的大哥哥,又像个最温柔的情人。这样好的一个人难道和她打过仗?难道不是她自己疑神疑鬼、自卑情怯?

“快选,想吃什么随便点。我也饿了。”他笑着催她。

她雀跃,恢复成一个快乐的小女孩,在柜台前挑挑拣拣,龙虾丸、墨鱼丸、香菇丸、牛肉丸、蟹肉丸,每一种都想尝试。他买了十多串,装了满满两大杯,淋上番茄酱,又买了两瓶青柠味的气泡矿泉水。

店堂狭窄,窗前一组简易桌椅十分迷你,他身高腿长,坐下不很舒适。她提议坐在外面台阶上吃。

两人拿着食物走到路边台阶坐下,开始分食。

这一刻,她又成了无忧无虑的少女,欢喜地享受美味,大吃大嚼,也不顾吃相,鼻尖蹭上了红红的番茄酱。

他看着她,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她含笑佯怒,用手擦擦鼻子,“人就是这点没办法,时不时得照顾肉身需求。饿了吃,吃完又饿,饿了再吃,没完没了。”

他还是笑,“有胃口是一大幸事。”

她想了想,“倒也是。”

她大口吃着,又不住点评道:“龙虾丸味道最好,香菇丸也不错,蟹肉丸肯定放了许多味精,鲜得不像话。”

他笑着说:“我最喜欢墨鱼丸。”

呵,难得听他这么说。原来这么冷淡的一个人也有偏好。

终于恢复交往,她心中感到释然和喜悦。

明明是爱他的,想时时刻刻看到他,想和他在一起,想和他交谈。为什么非要骗自己,骗所有人呢?为什么忍着不找他呢?

就为了看起来成熟,像个大人?

为了像大人一样,心怀城府,保全自尊?

长大是痛苦的,那意味着眼中有泪却不能流下,心中有苦却不能言语。

太累了,还是这样做回自己好。

两人就这样坐在路边吃丸子喝汽水,像一对夜不归宿的小情人。

她心中无限快乐。深夜的小镇街道,有成群结队的不良少年飞快地骑车经过,不知天高地厚地怪笑着,冲她吹几声调皮的口哨。

她嫌恶地瞪他们一眼。他在一旁微笑。

她侧头看他,“你真是个好脾气的人。”

“是吗?”

“是,从没见过你为什么事不高兴,也从没见过你提高声线讲话,即使在戏里也没有,真难得。”

他还是微笑。

她叹口气,“这多好。我最讨厌港台剧里那些咆哮的男主角。”

“你看港台剧?”

“从不看,但广告里插播的预告片,全是鬼哭狼嚎。”

一贯严肃的他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也笑。

笑完了她问他:“你喜欢拍戏吗?”

“这是我的工作。”

“那你喜欢你的工作吗?”

他沉默了一下,“有时候,有时候。”

“那你什么时候喜欢?什么时候又不喜欢?”

他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语。

丸子吃完了,两人静静地喝着汽水。

少顷,她想起什么,又问:“你认识那个被烧伤的群众演员吗?”

他轻轻摇头,沉吟片刻,“这个行业很残酷。金字塔下面,有太多人不断付出,却始终默默无闻。”

她看着他,“你一定觉得自己幸运,在行业的塔尖。”

他想了想,“神把我放在这个位置,我便做好我的工作。”

她笑起来。是,他的确非常敬业,不仅仅是做好自己的工作,甚至比剧组中任何一个人都要努力、勇敢,几乎很少用替身。

她说:“拍电影比我想象的要危险得多。你……不害怕吗?”

他微笑着看着她,像是在问,怕什么?

她说:“就算是你,也要常常被吊在半空,又要潜入水底,或者从火中跑过,还要从马上摔下。”她没有说出来的话是,你都已经那么有名气、那么大牌了,为什么还要亲自做那些危险动作?

他完全懂她没说出来的意思,笑道:“生命无常,谁都不知有没有明天。儿时我随父母在非洲生活,与猛兽幼仔亲密接触,从不畏惧。有一次在河边嬉戏,遭鳄鱼袭击,险些丧命。”

他说:“如果当时那只鳄鱼咬到的不是我的腿而是我的脖子,或者我父亲晚来了几秒钟,现在我就不会坐在这里同你说话了。”他微笑着。

她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他居然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而她从小到大只在画册和电视屏幕上见过鳄鱼。

“你不是一直说,最想要的是自由吗?阻碍你获得自由的最大敌人就是恐惧。总是需要安全感的人,是不可能获得真正的自由的。”他说,“如果背负着恐惧,那就什么事都不要做了。我们在世为人,就要珍惜时光,体验一切,恐惧会捆住你的手脚,让你畏缩不前。恐惧就是浪费生命。”

他又说:“命分贵贱吗?当然不。那么,为什么需要替身演员?如果我本人可以将一个动作完成得更好,为什么还要让别人去冒险?”

她低头沉思,心中无限感动。过了一会儿,她说:“我听他们说,你去看过他,那个伤者。”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还捐了钱?”

“组里很多人都捐了。”

她叹了口气,“可是,很少有人会对别人的痛苦感同身受。这世上绝大多数人并不真正关心别人,他们只是善于做出关心的样子。”

“是吗?你怎么知道?”

“我又不是昨天才出生的。”她看他一眼,语气里装满老练。

他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她又叹气,“不过,你是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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