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热洛纳子爵-第2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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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使西班牙同意您休掉她。这是您的新政策的利益,这是做人的道德。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真正高贵的、真正有益的行为都会得到报答的。”
“被监禁的国王要说话的。”
“您想他能对谁说话呢?对墙壁吗?”
“您把那些将得到您信任的人叫做墙壁。”
“殿下,如果需要的话,是这样。此外……”
“此外?……”
“我原来想说,天主的意图不会半途而废。一切行动的计划都被它们的结果补充得完完整整,就象几何计算一样。国王被监禁了,就不会成为对您的障碍,而您以前却是现任国王的障碍。天主使这个人生来骄傲急躁,而且,还用经常享受的荣誉和至高无上的权力使他萎靡不振、软弱无力。天主所愿意的,也就是我荣幸地对您说过的那种几何计算的结果是您将登上王位,对您有害的一切将遭到毁灭,他已经决定战败者马上就结束他的和您的痛苦。他为了短暂的苦恼准备了这样的灵魂和肉体,您给关在一间普通的、单独的监狱里,带着您的疑虑被关在里面,给剥夺了一切,而您习惯了用顽强的生命力进行抵执。可是,您的兄弟,被囚禁起来,没有人会记得他,行动受到约束,他受不了对他的侮辱,天主在适当的时候,也就是说不久,就会收回他的灵魂。”
在阿拉密斯进行这样的凄惨的分析的时候,一只夜鸟在大树林的深处发出长长的、哀怨的叫声,这声音使得万物听了都哆嗦起来。
“我要放逐丧失王位的国王,”菲力浦全身颇抖地说,“这将更加人道一些。”
“国王的意愿将决定一切,”阿拉密斯回答道,“现在,我提出问题了吗?我有没有遵照殿下的愿望和预见带来答案?”
“是的,先生,是的;除了这两件事,您什么也没有忘记。”
“第一件是什么?”
“我们要象刚才谈话时那样坦率地立刻来谈这件事,我们来谈谈可能使我们抱有的希望破灭的原因。我们来谈谈我们所冒的风险。”
“它们将是很大的,无穷尽的,可怕的,难以克服的,如果象我对您说过的那样,任何事情没有能够使它们变得无关紧要的话。假使殿下的坚定和勇敢跟老天给您的和国王的相象一样完美的话,那对您对我就都没有危险了。我再对您说一遍,没有危险,只有障碍。危险这个字眼,我在各种语言里都找得到它,可是我总不大懂得它的意思;要是我是国王的话,我就要因为它的荒谬和无用而废除它。”
“是的,先生,有一个非常重大的障碍,一个您忘记了的难以克服的危险。”
“啊!”阿拉密斯叫了一声。
“那就是在叫喊的良心,令人心碎的侮恨。”
“是的,确实如此,”主教说,“您提醒了我,人心是软弱的。啊,您说得有道理,这是个巨大的障碍,确实如此。马害怕沟渠,跳不过去,就摔死了!一面斗剑一面全身哆嗦的人,会让敌人的剑在身上刺出一个个洞眼死亡就会从这里面钻进来。这是实话!这是实话!”
“您有弟兄吗?”年轻人问阿拉密斯。
“我在世界上只有我孤单一人,”阿拉密斯用生硬刺耳的嗓音回答道,就象扳动了一下手枪扳机的声音。
“可是在人间您爱什么人吗?”菲力浦又问。
“没有人!是的,我爱您。”
年轻人陷入深深的沉默中,他的呼吸声在阿拉密斯听来,就象是喧闹声.
“大人,”他继续说下去,“我还没有把我要向殿下说的话全说出来;我也没有向我的亲王提供我所有的对他的忠告和良策。喜欢黑暗的人,用不着对着他的眼睛闪耀光芒,喜欢安静和田野生活的人,生性温和,用不着对着他的耳朵轰出大炮的怒吼声。大人.在我的思想里我感觉得到您的幸福已经形成;它就要从我的嘴里落下来,您为了您自己小心地把它拾起来吧,您是那样地喜爱蓝天、绿色的草地和清新的空气。我知道一个充满快乐的地方,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乐园,世界上的一个角落,在那儿,您独自一人,自由自在,不为人知,四周都是树木鲜花,都是小河流水,您会忘掉作为天主的引诱者的人类的蠢事不久前使您遭受的苦难。啊!听我说,我的亲王,我并非开玩笑。我有一个灵魂,您瞧,我看得到您的灵魂的深处。我不会在您条件不完备的时候,把您丢进我的意志、任性或者雄心的熔沪里。要么什么都有,要么什么都没有。您闷闷不乐,有了病,几乎被得到自由一小时以来不断增长的激情压倒了。对我来说,这是一个明显的迹象,就是您不愿意尽情地、长久地继续呼吸。让我们选择一种比较简陋、比较适合我们的力量的生活。天主为我作证,我请他的至高无上的权力作证,我希望您能从这种我让您经受的考验中获得幸福。”
“说呀!说呀!”亲王高兴地说,他的态度引起了阿拉密斯的思索。
“我知道在下普瓦杜①,”主教说下去,“有一个全法国都没有一个人猜到会存在的地方,它有二十里见方的面积,够大了的吧?二十里,大人,全是水面、牧草和灯心草,还有许多长满树木的小岛。那些大沼泽,长满芦苇,就象罩着一件厚斗篷似的,静静地在微笑的阳光下沉睡着。一些捕鱼人家坐着杨木和桤木做成的大木排,懒洋洋地在沼泽上飘来飘去,那些木排铺的是芦苇,上面有一只用结实的灯心草编成的顶盖。这些船,这些浮动的房屋,随风任意漂荡。它们偶然漂到岸边,轻轻地碰一下,睡着的渔夫都不会因为振动而惊醒。如果他想上岸,那是因为他看见了一大群一大群的秧鸡或者凤头麦鸡、鸭子或者鹤、野鸭或者沙鸡,他用罗网捕捉它们,或者用火枪铅弹打它们。银光闪闪的西鲱,其大无比的鳗,活拨的白斑狗鱼,粉红色的和灰白色的鲈鱼,一群一群地落进了他的鱼网。只要挑选最肥大的,让其余的回到水里。从来没有一个城里的人,从来没有一个士兵,从来没有一个人进入过这个地区。这儿的太阳光柔和。在有些土地上长着葡萄,肥沃的泥土里的汁液培育出丰硕的黑色和白色的一串串果实,每个星期一次,有一只船到公用烤炉去拿微热的,金黄的面包,而包的香味远远地就使人垂涎欲滴。您在那儿象一个古代人那样生活。您是您的长毛猎犬、您的钓竿、您的步枪和您漂亮的芦苇房屋的名正言顺的主人,您在那儿过着富裕安全的生活,每次打猎都会满载而归。您这样度过若干岁月,到最后,没有人认得出您,您变了样子,您使天主不得不重新改变您的命运。大人,在这个包里有一千个皮斯托尔;它们足够买下整个我对您谈到的那个沼泽,它们足够让您生活得多长久就生活得多长久,它们足够使您成为当地最有钱、最自由和最幸福的人。请您收下我真诚地、愉快地送给您的东西。我们马上就从在这儿的那辆马车上卸去两匹马,我的那个哑巴仆人会领着您在夜里行路,白天睡觉,一直到达我对您谈起的那个地方。至少,我将会满意地想到我曾经为亲王效劳,而这正是他愿意我这样做的。找将使一个人成为幸福的人。天主会十分感谢我,如果我能使一个人有权有势,这当然更加困难了生好,大人,您的回答呢?这是钱。啊!别犹豫了。在普瓦社,您什么危险也不会遇到,只是要当心生热病。不过您有皮斯托尔,当地的那些巫师会把您医好的。如果您玩另外一套您心里明白的把戏,您就会冒在王位上被杀害或者在监狱里被纹死的危险。我起誓!老实说,既然我两方面比较过,我起誓,我也可能要犹豫了。”
“先生,”年轻的亲王回答说,“在我做出决定以前,让我从这辆马车上下来,在地上走走,听听天主在自由的大自然里用来发言的那个声音的意见。过十分钟,我回答您。”
“请吧,大人,”阿拉密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他讲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庄重严肃,令人生畏。
① 下普瓦杜:法国古省普瓦杜西面一部分,在今旺代省。
第二一六章 王冠和三重冕①
阿拉密斯比年轻人先走下马车,替他拉住打开的车门。他看到年轻人的脚踩到长满青谷的地上的时候全身都在颤动,在马车四周很艰难地走了好几步,身子都几乎有点摇摇晃晃。仿佛这个可怜的犯人已经不大习惯在人间的大地上走路了。
这是八月十五日,晚上十一点左右。浓厚的云布满了天空,预示着暴风雨将要来临,在云层底下遮住了一切光亮和一切景象。在那些小路的尽头,隐隐约约露出一些矮树林,是些暗灰色的阴影,仔细看了一会儿以后,在一片漆黑当中,那些阴影就会变得明显起来。从草地上升起了芳香,比橡树散发出来的气息更沁人心脾,更清新,温和稠腻的空气多少年来第一次包围住他,他享受着在旷野上的自由的乐趣。这一切,都在对亲王说着一种十分诱人的语言,尽管他很克制——几乎可以说是有点虚伪,我们曾经试图这样解释过,然而他还是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快乐的叹息声。
接着,他慢慢地抬起他沉重的脑袋,吸着不同的气息,它们带着许多香味扑向他喜气洋洋的脸。他把双臂交叉在胸前,好象在防止他的胸膛在这种新的幸福的侵袭下爆裂似的。他舒畅地吸着他没有感受过的这样的空气,在森林的高高的圆顶底下、在夜色里流动的空气。他凝视着的这个天空,他听见的微微作响的流水,他看到的在活动的万物,都是真实的吗?阿拉密斯不是发疯了吧,竟以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更好的美梦?
这些令人陶醉的乡间生活的景色,使人无忧无虑,不用担心,毫无痛苦,无数的幸福的日子在年轻人的所有幻想前面不住地闪闪发光。一个受过单人牢房的石头墙壁折磨的可怜的囚徒,巴士底狱里稀少的空气使他面色变得苍白,眼前的这片景色对他是真正的诱惑,他将会被迷住。这种诱惑,我们都记得,阿拉密斯向他奉献过,当时他在马车里向他提供了一千个比斯托尔,对他谈到荒凉的下普瓦杜,那个世人见不到的迷人的伊甸园。
阿拉密斯带着一种很难描述的焦虑的心情,随着不出声的菲力浦的快乐情绪的逐渐增长,他心里也产生了以上这样的想法。他看到菲力浦越来越陷进了沉思。
确实,年轻的亲王完全出神了,只是一双脚还站在地上,他的灵魂已经飞到天主脚下,请求赐他一道光芒,让他能在生与死之间犹豫不决的选择上得到启发。
这个时刻对瓦纳主教来说,是很可怕的。他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巨大的不幸。这个坚强如钢的灵魂,一向总是在并不坚固的障碍物中轻松地生活,从来没有处于劣势,也没有失败过,难道因为在几升清新空气里的几片树叶对这个人体的影响,他的远大的计划就要失败了吗?
阿拉密斯因为疑虑产生了不安,一直待在原来的地方没有动。他注视着菲力浦的极其痛苦的样子。菲力浦在继续和两个神秘的天使斗争着。这种痛苦延续了十分钟,这是年径人刚才要求的。在这段很长的时间里,菲力浦不停地用哀求的、忧郁的、含着泪水的眼睛望着天空。阿拉密斯不停地用渴望的、灼人的、尖锐的眼睛望着菲力浦。
①三里冕:罗马教皇戴的冕。
忽然,年轻人的脑袋垂下来了。他的思想又降到了地面。人们可以看到他的目光变得冷酷,他的前额皱起来,他的嘴显得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