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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部分

舍我其谁:胡适-第106部分

小说: 舍我其谁:胡适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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鬃拥娜烁裉匦裕此得魉裁茨艹晌桓鑫按蟮牧斓颊撸约八裁从肫渌母锛也煌#11'在胡适演讲的次日,《康乃尔太阳日报》又有一篇报道摘述胡适演讲的内容。该报道说:胡适在“孔教”的演讲里说孔子不但是一个伟大的哲学家、老师、政治家,最重要的是,他还是一个伟大的改革家。他说孔子生在乱世。那个乱世,他说用孟子在《滕文公下》篇的话来形容,是:“世衰道微,邪说暴行有作。臣弒其君者有之,子弒其父者有之。”孔子认为他的使命就在救世新民。终其一生,胡适说孔子不改其救世新民的初衷。他周游的列国,凡七十之多。其目的在于寻找机会把他的学说付诸实际以裨益人类。胡适说孔子的执著,引来那些保持着出世哲学的人的嘲讽、嗟叹与讪笑。胡适说有一个隐者说得最好,他形容孔子:“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者与?”胡适说孔子常说天下无道。他的志向是要让这个无道
的世界回到有道。胡适说孔子的时代是儒家的黄金时代(Golden Age),是人间乐土(Heaven on Earth),是人间天堂(Paradise of Man)。'12'这篇报道的最后这几句话有点不知所云,即使胡适确实说了这几个句子,也可能是让记者给断章取义了。重点是胡适在这篇演讲里的主旨。从胡适说孔子是一个改革家这个论点来看,康有为的《孔子改制考》对他的影响是呼之欲出。
胡适演讲“道教”是在11月20日。可惜《康乃尔太阳日报》只有当天演讲之前的报道,而没有演讲过后的摘述。根据这篇预告,胡适这个演讲分成两个部分。在第一个部分里,胡适会描述老子的生平,说明老子返璞归真的道理,然后再详细地分析他无为、柔弱胜刚强的理论。在演讲的第二个部分,胡适将会讨论道教作为宗教的发展。胡适说道教其实只是后来的人把老子学说穿凿附会地拿来利用。他会在演讲里描述道教每况愈下,以至于沦落到当代荒谬不堪的境地。'13'
胡适对孔教的问题显然是用了心神去作思索的。他演讲孔教是在1913年11月13日。到了1914年1月23日,他仍然被这个问题困扰着,还是没找到立论的基点。他在当天的《留学日记》里说:
今人多言宗教问题,有倡以孔教为国教者,近来余颇以此事萦心。昨覆许怡荪书,设问题若干,亦不能自行解决也,录之供后日研思:
一、立国究须宗教否?
二、中国究须宗教否?
三、如须有宗教,则以何教为宜?
1。孔教耶?2。佛教耶?3。耶教耶?
四、如复兴孔教,究竟何者是孔教?
1。孔教之经典是何书?
(1)《诗》;(2)《书》;(3)《易》;(4)《春秋》;
(5)《礼记》;(6)《论语》;(7)《孟子》;(8)《大学》;
(9)《中庸》;(10)《周礼》;(11)《仪礼》;(12)《孝经》
2。孔教二字所包何物?
(1)专指《五经》、《四书》之精义耶?(2)《三礼》耶?
(3)古代之宗教耶(祭祀)?(4)并及宋明理学耶?
(5)并及二千五百年来之历史习惯耶?
五、今日所谓复兴孔教者,将为二千五百年来之孔教欤?抑为革新之孔教欤?
六、苟欲革新孔教,其道何由?
1。学说之革新耶?2。礼制之革新耶?3。并二者为一耶?
4。何以改之?从何入手?以何者为根据?
七、吾国古代之学说,如管子、墨子、荀子,独不可与孔、孟并尊耶?八、如不当有宗教,则将何以易之?
1。伦理学说耶?东方之学说耶?西方之学说耶?
2。法律政治耶?'14'
值得注意的是,胡适在这封存录在日记里的信,都是他所设的问题,而没有解答。换句话说,胡适在这个时候仍然在挣扎着。立国须不须要有宗教?中国须不须要有国教?这个国教应该是哪一个宗教:孔教、佛教,还是耶教?如果是孔教,则孔教指的又是什么?如果孔教须要革新和复兴,则革新、复兴之道为何?为什么只独尊孔孟?其他先秦诸子呢?相反地,如果立国不应当有宗教,则该取代的又是什么呢?这则日记重要的地方,就在告诉我们至迟到1914年年初,胡适对所有这些问题,包括孔教的问题,仍然没有定论。
然而,胡适在此处为孔教的问题“萦心”,并不像邵建所想象的,是因为胡适不懂美国政教分离的立国精神。邵建说胡适提出国教的问题“叫人出冷汗”。胡适会提出国教的问题,他认为是“表明胡适至少不熟悉美国的立国宪法,尤其是它的宪法修正案”,所以他替胡适下了一个盖棺的论定:“胡
适虽然浸泡在以自由为标志的北美文化中,但这并不等于胡适就吃透了自由。”'15'事实上,美国宪法政教分离的原则是一个常识,这个道理在美国是连小学生都知道的。胡适对美国开国的历史一直有着浓厚的兴趣。他对美国从邦联到联邦的发展历程有着非常透彻的了解。就举胡适在《留学日记》里所记的两个例子来作说明,他在1915年2月27日致《新共和》杂志主编的信里征引了费思科(John Fiske)的《美国历史的转捩点》(The Critical Period ofAmerican History,17831789)。'16'这本书处理的重点就是美国立国的关键期,以及美国宪法制定的经过。胡适在1916年2月29日的日记:《美国初期的政府的基础》里引了有名的哥伦比亚大学史学教授毕尔德(Charles Beard)论开国元老汉密尔顿(Alexander Hamilton)的一段话。那段话的出处是毕尔德所著的《杰佛逊派民主的经济基础》(Economic Origins of Jeffersonian Democracy)。'17'杰佛逊就是美国的开国元勋之一的汤姆斯·杰佛逊。而所谓的“杰佛逊派的民主”的核心价值之一就是政教分离。
邵建以胡适的日记来读胡适,是一个非常具有慧眼的方法。可惜他往往忽略了胡适在日记里有意为日后替他立传者植入的一些关键的资料。邵建以为胡适不了解美国立国政教分离这个常识,他完全忘却了胡适不但是一个以觇国者自诩的人,而且是一个会投身浸淫于当地的政治、社会、文化,暂把他乡作吾乡以求深入了解的人。就像他在1916年11月9日的《留学日记》里所说的:
余每居一地,辄视其地之政治社会事业如吾乡吾邑之政治社会事业。以故每逢其地有政治活动,社会改良之事,辄喜与闻之。不独与闻之也,又将投身其中,研究其利害是非,自附于吾所以为近是之一派,与之同其得失喜惧……若不自认为此社会之一分子,决不能知其中人士之观察点,即有所见及,终是皮毛耳。若自认为其中之一人,以其人之事业利害,认为吾之事业利害,则观察之点既同,观察之结果自更亲切矣。且此种阅历,可养成一种留心公益事业之习惯,今人身居一地,乃视其地之利害得失若不相关,则其人他日回国,岂遽尔便能热心于其一乡一邑之利害得失乎?'18'
我们把胡适对孔教“萦心”、反复深思的审慎态度,跟当时在中国请愿立孔教作为国教的运动相对比,就更有意味了。1913年8月15日,“孔教会”代表陈焕章、严复、梁启超等人向参议院和众议院请愿,请于宪法中明文规定孔教为国教。他们在《孔教会请愿书》中说:中国“一切典章制度、政治法律,皆以孔子之经义为根据。一切义理学术、礼俗习惯,皆以孔子之教化为依归。此孔子为国教教主之由来也”。对于宗教自由跟国教的订立,他们认为两者可以并行不悖:“信教自由者,消极政策也;特立国教者,积极政策也。二者并行不悖,相资为用……适当新定宪法之时,则不得不明著条文,定孔教为国教,然后世道人心方有所维系,政治法律方有可施行。”'19'
有趣的是,当“宪法起草委员会”在1913年10月13日审议时,这三个赞成孔教运动的提案都没有得到法定三分之二的赞成票。“立孔教为国教的议案”,在出席者四十人当中,只有八人赞成;“中华民国以孔教为人伦风化之大本”,赞成者十五人;“中华民国以孔教为人伦风化之大本,但其它宗教不害公安,人民得自由信仰”,赞成者十一人。一直要到10月28日,《天坛宪草》已二读通过,汪荣宝提出在十九条第一项之后加上“国民教育以孔子之道为伦理之大本”,又引起争议,最后修正为“国民教育以孔子之道为修身之大本”,有三十一人赞成,获得通过。'20'从这三个提案的表决结果,我们可以看出争议的关键在于孔教究竟是不是宗教,以及中国是否应该在宪法里订立国教。
同样的争议,也出现在中国留美学生之间。“全美中国学生联合会”出版的《中国留美学生月报》的官方立场是反对定孔教为国教。《中国留美学生月报》1913学年度主编魏文彬在11月号的《社论》里,以美国宪法政教分离的规定为例,说定孔教为国教的运动是一个“反动的运动,违反了我国新共和政体的自由精神”。'21'魏文彬在1914年1月号的《社论》里再度声明:“因为我们不愿意见到我们的民国把宗教变成政治的问题,我们一向就反对任何形式的国教。我们认为孔教运动的领袖可以对社会作出贡献的地方不在于把孔教变成国教,因为那样不好;而是在于用孔教来对儒家注以新生命,赋予它生气,这对国家、对儒家本身都会有好处。”'22'徐承宗在1913年12月号的《中国留美学生月报》他所负责编辑的《时事短评》栏里揶揄陈焕章。他说:“儒家究竟是伦理、习俗、道德、还是宗教?诸多博士都还在争辩着。但陈焕章博士要你相信儒家是一个宗教。”徐承宗认为儒家要把自己现代化都已经自顾不暇了,遑论其他:“光是重写《礼记》或是把儒家作品里多妻的记录给剔除掉,本身就是一大工程。”他嗤笑陈焕章一方面要定国教,另一方面又侈言宗教自由:“‘确立国教,但准许人民信教自由’这个矛盾,谁也骗不了。”'23'
《中国留美学生月报》1913学年度负责《文艺栏》的副主编是哈佛大学的张福运,他后来担任1916学年度“美东联合会”的会长、1917学年度“全美中国学生联合会”的会长。张福运也特别写了一篇《儒家与国教》(Confucianism and State Religion)的文章,反对立孔教作为国教。他说他了解忧时之士希望透过宗教,来力挽辛亥革命以后中国社会的狂澜。同时,他也了解儒家面临空前的挑战,但把孔教作为国教并不是解决之道。首先,他认为儒家不是宗教,而完全是一个理性的思想系统。其次,他担心把孔教定为国教在政治上的后遗症。他说外蒙古都已经利用辛亥革命而独立了。万一把孔教定为国教,那是否会被西藏、新疆、内蒙古那些不信奉儒家的人找来当借口而宣布独立?因此,张福运认为把孔教定为国教是不智之举。至于儒家的未来,他认为最好的方法就是从教育入手。他说可以由政府制定政策,规定儒家经典为全国学校的必修课。'24'
当然,不是所有的留学生都反对孔教作为国教的运动。当时在哥伦比亚大学念书的邓宗瀛,读了徐承宗揶揄陈焕章的文章以后,就写了一篇长文支持孔教国教运动。他说虽然其他国家的经验说明了一个国家有国教可能会带来弊病,但中国社会从辛亥革命以后所产生的“心灵乱象”(mental cha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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