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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部分

舍我其谁:胡适-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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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是唯心论哲学的排斥,也有他对历史,特别是考证史学的兴趣。先谈康乃尔的唯心论。
'1' 请参阅拙著《星星·月亮·太阳》,页20。
'2' Offcial Publications of Cornell University; IV。3,Announcement of the Graduate Scholol,191314,pp。56。
'3' Hu Shih to Clifford Williams; January 14,1927,《胡适全集》,40:247248。
'4'《胡适日记全集》,1:307。
'5'“More Scholarships Awarded by Faculty,”Cornell Daily Sun; XXXIV。162,May 5 1914,p。2。
'6' 胡适禀母亲,1914年5月20日,《胡适全集》,23:55。
'7' Hu Shih to Clifford Williams; January 14,1927,《胡适全集》,40:247。
'8' Hu Shih,“The Reminiscences of Dr。Hu Shih,”pp。5253。
'9' Hu Shih to Clifford Williams; January 14,1927,《胡适全集》,40:248。
'10' 有关胡适1927年的美国以及旖色佳之行,请参阅拙著《星星·月亮·太阳》,页204215。
'11' Hu Shih to Frank Thilly; January 14,1927,美国康乃尔大学特藏室(Division of Rare and Manuscript Collections)所藏The Frank Thilly Papers,1421623,Box 2:“Correspondences1926,1927,1928,1929。”
'12' Clifford Williams to Hu Shih; February 10,1927。
'13' 胡适禀母亲,1914年5月11日,《胡适全集》,23:53。
'14'《胡适日记全集》,1:304。
'15'《胡适日记全集》,2:145。
'16'《胡适日记全集》,2:202。
'17' 胡适禀母亲,1915年7月11日,《胡适全集》,23:8586。
“黑格尔的沉淀”
胡适晚年在纽约所作的《口述自传》里说:“我到哥伦比亚大学的理由之一,是因为当时康乃尔的哲学系基本上是被新唯心主义所宰制的。新唯心主义又称客观唯心论,是黑格尔唯心论的一派,是经由葛令(T。H。Green)引领的十九世纪末叶英国思潮影响之下形成的。这个康乃尔的赛姬哲学院(Sage School of Philosophy)'注:其实就是“系”,只不过是依捐款的亨利·赛姬(Henry Sage)的心愿而称之为“院”'的成员,在上课的时候经常批判实用主义运动,我在康乃尔的教授最常揪出来批判的对象就是杜威。康乃尔那些老师,不把詹姆士和其它实用主义者看在眼里。然而,对于杜威,尽管他们不能苟同他的观点,却不敢以等闲之辈视之。”'1'胡适作《口述自传》的时候,他在康乃尔的哲学老师都已作古,唯心论在美国的哲学界也早已式微。同时,胡适作为一个实验主义者、杜威的信徒的名声已经深入人心,他没有什么顾忌了,或者更确切地说,他大可以顺水推舟,合情合理地解释他转学的原因。最绝妙的是,这样的回忆不但可以把他转到哥伦比亚大学去的原因,归结于一个深思熟虑的决定,而且可以圆满地解释成他弃唯心论而成为实验主义信徒的先声。
然而,这段回忆同时也指出了一个人们一向忽略的事实,那就是胡适在康乃尔大学哲学系所学的是唯心论。换句话说,胡适一生思想形成的轨迹里,跟杜威一样,是经过了黑格尔唯心论的一个阶段。杜威在转向实用主义以前,他的思想也就是胡适在口述访问里所说的葛令这一支的黑格尔唯心论。我在《胡适史学方法论的形成》里说:胡适跟杜威不一样,不像杜威的思想里留存了他自己所说的“永远的黑格尔的沉淀”(permanent Hegelian deposit)。'2'胡适后来则彻底地挥别了唯心论。'3'我现在要作一点修正,其实胡适也有他的“黑格尔的沉淀”,表现在他的哲学史的研究法上。有关这点,请详下文。如果杜威一生用他的实验主义来批判唯心论与唯实论(realism),却又不否认他的思想里存在着“黑格尔的沉淀”,胡适则是以一种反动的心理,浑然不自觉他有任何“黑格尔的沉淀”,终其一生,以驱除“玄学鬼”——任何的形上哲学——为职志。比如说,他1930年2月15日的日记说:“哲学会聚餐,朱光谨先生读一篇论文,题为《超越的唯心论》,引用Nelson'讷尔生,Leonard Nelson,18821927,德国数学、哲学家'证明Kant'康德'的哲学的新方法。这班所谓哲学家真是昏天黑地!”'4'胡适憎恨形上学这一点,跟他一生反对基督教有异曲同工的地方。胡适在留美初期,也就是1911年,参加“中国基督徒学生联合会”夏令营的时候,几乎成为基督徒,后来觉得他们在作见证时,用“‘感情的’手段来捉人”,“深恨其玩这种‘把戏’,故起一种反动”,'5'于是胡适终身反对基督教。
康乃尔大学的哲学系,是二十世纪初年美国黑格尔派唯心主义的一个重镇。事实上,二十世纪初年,执美国哲学界牛耳的,就是唯心主义派的几个大将。换句话说,尽管大家都说胡适是一个实验主义者,胡适自己更是以此自命。事实是,胡适在康乃尔大学所接受的哲学教育是唯心派的。目前藏在北京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的胡适档案里,有胡适作的哲学笔记,其中一部分,以内容来判断,是他在这个时期所记的。'6'康乃尔大学哲学系的唯心派大将是克雷登(James Creighton,18611924),他是“美国哲学学会”的创始人之一,也是该学会第一任会长。在康乃尔大学,他是哲学系第二任的系主任,在1914到1923年担任研究院院长。胡适说他在康乃尔的老师“尽管他们不能苟同杜威的观点,却不敢以等闲之辈视之”的话,是完全正确的。1903年底,“美国哲学学会”在普林斯顿大学开的年会,是美国唯心派对实用主义展开凌厉攻击的开始。除了当年的会长、哈佛大学的若义司(Josiah Royce)以外,另外一个批判大将就是康乃尔的克雷登。'7'胡适回忆中的另一段话也完全是正确的,他说康乃尔的教授“在上课的时候经常批判实用主义”,“最常揪出来批判的对象就是杜威”。克雷登在哲学杂志上所发表的文章,特别是在康乃尔大学编辑出版的《哲学评论》(The Philosophical Review),就有许多篇是批判实用主义和杜威的。我们可以很合理地相信胡适早期对实用主义的了解,是透过他康乃尔大学唯心派的老师的批判眼光。
胡适在康乃尔的另外一个哲学老师是我们已经提过好几次的狄理教授。他在1912年担任“美国哲学学会”会长,1915到1921年担任康乃尔大学文学院院长。狄理原来的领域是语言学,他到德国柏林、海德堡大学留学以后才转向哲学。他是柏林大学新康德学派包尔生(Friedrich Paulsen)的弟子。狄理既属于文艺复兴型的饱学之士,又是一个百科全书式博闻强记的长才。他勤于著作、翻译,是一个著作等身的学者。与本文切题的重点是,他不但撰写了《哲学史》(AHistory of Philosophy),还翻译了阿尔斐德·威伯(Alfred Weber)用法文写的《哲学史》(History of Philosophy)。狄理跟克雷登一样,强调哲学史在哲学研究上的重要性。这点,我们可以征引狄理的老师包尔生说的话。包尔生在狄理翻译的《哲学概论》(Introduction to Philosophy)里说:整个十九世纪的哲学转向历史,从历史的角度来诠释心与物的演化。虽然包尔生跟克雷登属于唯心阵营里不同的派别,但他和克雷登一样,认为哲学思想的发展,是朝向真理的发现。'8'
从胡适一生思想形成的轨迹而言,作为美国唯心论重镇之一的康乃尔大学哲学系是他思想发展的中途站。胡适在康乃尔大学的五年,是他一生思想的转捩点,是研究胡适思想形成最重要的关键。其实,胡适对自己思想形成的轨迹交代得很清楚,即使不是斑斑俱在,他所留下来的线索,已经足够让后人按迹寻踪;至于那些想为他立传的人能不能按图索骥,则端赖其功力。他在《留学日记》的《自序》里说:“我在1915年的暑假中,发愤尽读杜威先生的著作……从此以后,实验主义成了我的生活和思想的一个向导。”'9'这句话是一个关键性的线索。胡适等于在暗示我们:1915年的暑假是他哲学思想的一个转捩点。换句话说,他从1910年秋天抵美,到1915年夏天,也就是他转学到纽约的哥伦比亚大学为止,他总共浸淫在美国唯心派哲学重镇长达五年之久。1915年夏天,“发愤尽读杜威先生的著作”的他,开始自学杜威的实验主义。
也许因为胡适故意要留下线索,让后人能够按迹寻踪去找他留美时期思想发展的轨迹,他刻意在《留学日记》里保留了一个独一无二的胡适唯心论哲学教育下的陈迹。他在1914年7月7日的日记里,记他读《老子》“三十辐共一毂”的札记。他引了两家的注说,认为都不清楚。他说“辐凑于毂而成车”,就像“埏埴以为器”一样,都是意指器物制成以后,大家只会注意其整体,而不会去措意其零件。于是乎,“当其无有车之用”,以及“当其无有器之用”,都是意指车子造好以后,就不用去在意其辐辏;器皿烘焙成以后,就不用再去管其所用的黏土。他接着引申:“譬之积民而成国,国立之日,其民都成某国之民,已非复前此自由独立无所统辖之个人矣。故国有外患,其民不惜捐生命财产以捍御之,知有国不复知有己身也。故多民之无身,乃始有国。(此为近世黑格尔一派之社会说、国家说,所以救十八世纪之极端个人主义也。)此说似较明显,故记之。”到了1917年3月,那时胡适已经扬弃了唯心论,服膺实验主义,他于是在这条日记之后加了一个自记:“此说穿凿可笑,此‘无’即空处也。吾当时在校中受黑格尔派影响甚大,故有此谬说。”'10'
胡适一向讨厌抽象的理论。就像他在回忆里提到他在康乃尔大学学经济学理论的经验。他说尽管他有像艾尔文·约翰逊这样一位出了高徒的名师为老师,却从来就没有把经济学理论学好。他的结论是:“经济理论对我来说太过抽象,而我又最讨厌抽象的思考方式。”不幸的是,他在康乃尔大学所读的哲学也是抽象的。这可以解释为什么他在康乃尔大学的时候一直有转学的念头。更讽刺的是,他不但读了康乃尔大学部的哲学系,还在康乃尔念了两年的哲学研究所。从某个意义来说,康乃尔大学拒绝给胡适第二年的奖学金,对胡适来说,反而是一个解放。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它让胡适终于不得不壮士断腕地离开那反正与他性向根本不符的黑格尔派唯心论的大本营。
离开了康乃尔大学的胡适,也许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地扬弃了“黑格尔派的影响”。然而,胡适有所不知。他以为他扬弃了黑格尔派的唯心论,却不自知身上还有“黑格尔的沉淀”。他的“黑格尔的沉淀”里的第一个成分,就是他在康乃尔大学哲学系所学的哲学史。而这哲学史的老师,就是克雷登教授。胡适在《口述自传》里说:“克雷登教授并不是一个有口才的老师。但是,他严肃、恳切地展现各个学派,那种客观地对待历史上各个阶段的思想史的态度,给我留下了一个极深的印象,也重新唤起了我对哲学,特别是中国哲学的兴趣。”'11'胡适不只是在晚年的时候肯定康乃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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