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黑手党的历史-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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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督”焦亚在西西里的新基督教民主党内部获得的权力本身算不了什么,只有当政党通过控制地方和区域政府得以分配工作、许可证、拨款以及其他有价值的资产时,权力才会有所回报。这一背景为“巴勒莫的水泥麻袋”以及两个最主要恶棍的登场做了准备。这两个恶棍就是维托·钱奇米诺和萨尔沃·利马。他们都在1956年第一次当选市议会议员,都是焦亚的支持者,也是他们两个将“通心粉政治”转变为“水泥政治”。
钱奇米诺和利马的性格几乎完全相反。钱奇米诺的父亲是科莱奥内镇的一名理发师。钱奇米诺态度傲慢、举止粗俗,但却十分聪明,很有抱负。他拍摄于“巴勒莫的水泥麻袋”时期的照片显示他是一个狡猾的人,穿着时髦的三件套,系着花哨的领带,留着大背头和黑胡须。利马的父亲则是市政府的档案管理员。利马拥有法律学位,刚开始在西西里银行工作。利马在其干净卷曲的头发下面有一双鼓鼓的眼睛,他丰满、优雅并且难于对付。与之相比,钱奇米诺则显得瘦削、粗俗而又残暴。
尽管钱奇米诺和利马都属于基督教民主党的范范尼派系,但他们却和不同的黑手党党派有着联系。因此,多玛索·布两达才对他们两个有截然不同的看法。据布西达回忆,钱奇米诺是一个“一意孤行的科莱奥内贪污犯”,他只关心自己和来自他的家乡的那些君子们的利益。一直坚定地反对科莱奥内黑手党家族的布西达将自己控制的选票投给了利马。他们两人不是很熟,都不太喜欢说话,但他们的商业关系建立在布西达所称的“相互尊重和坦诚相待”的基础上。利马知道布西达十分喜爱歌剧,总会想方设法为他搞到马西莫歌剧院的演出票。
在钱奇米诺和利马两人的共同努力之下,他们将公共工程署这样一个卑微的市级单位变成了意大利最无耻、最赚钱的赞助发动机。1959…1963年间,即建筑热潮最火爆的时候,利马和钱奇米诺先后入驻公共工程署,并通过市议会将4205个建筑许可证的八成授予了五个人。当时,巴勒莫的大部分经济来源主要依靠公众投资的建筑业。于是,这座城市大部分的财富就通过这五个人被转移走了。
正如所料,这五个人并不是全国知名的建筑巨头,而实际上只是无名小卒。公共工程署只能将许可证授予那些有资质承担工程的土木工程师。然而有人却发现了一条始于1889年的规定,这条规定早在现代土木工程师资质认证之前就已存在。根据这条规定,获得建筑许可证的公司的花名册上需要有一位“大师级的石匠”或一位“有能力的承包商”。市议会保存有这些被认可人员的名单。利马和钱奇米诺体系里的五个最主要的执照持有者都在那张1924年之前的名单上。即使是这样,他们的资质证书看起来也十分像是伪造的。五个人中,其中有一个好像只是煤炭商人,还有一个就是个砖瓦匠。砖瓦匠后来在一处公寓住宅区里找了一份看门人的工作,而那处公寓住宅区按说就是他负责监督建造的。他在接受采访的时候只是说,他是一个为了生存可以去干任何事情的人。他在许可证上签了名,只是为了给“朋友们”帮忙。
从“朋友们”的角度而非政治家的角度来看,“巴勒莫的水泥麻袋”始于最底层。黑手党分子从前密切看护着柑橘林,而现在他们则密切看护着建筑工地。如果当地黑手党老板愿意的话,故意破坏和偷窃就能让任何一个建筑工程停下来。黑手党的第二层影响力还在于它拥有众多的小型转包商,能提供工人和原材料。即使没有利马和钱奇米诺的话,政治家和建筑公司也会在该层面上与黑手党势力达成妥协。在他们之上是一些大的建筑企业家,这些人在朋友、亲人、顾客和同伙之间形成了腐败网。我们调查的越仔细,这些网络就会越来越厚密,连接着当地的政治家、市政府公职人员、律师、警察、建筑承包商、银行家、企业家和黑手党分子。
这些网络的中心人物就是焦亚、利马和钱奇米诺。就如巴勒莫城镇规划的故事所展示的那样,少壮派的方法是一种经过精心设计的混乱形式。
这一规划早在1954年就开始了。但在1956…1959年问,每当这一规划将要最终确定下来的时候,上百条的修改意见就会为了回应公民的请求而被提出来,但据证实大多数公民是基督教民主党政治家、黑手党分子及其亲属和同伙。这一规划最终在1962年得到批准。然而等到那时,公共工程署已经基于1959年的规定发放了很多建筑许可证,本可以用此规划进行管理的许多地方已经是公寓楼房林立了。甚至在1962年之后,凡是能接触到焦亚、利马和钱奇米诺的人也可以为了他们的利益改变规划,或者违反规划法之后再寻求宽恕。只有一次下令对违规建筑进行拆除,但却没有公司敢站出来履行合同将它拆掉。
必须指出的是,这些方法里蕴涵着某种天才的智慧。这个城区规划就像那些为了决定谁能获得规划许可而制定出的规则一样是用来阻止非法建筑的。在利马和钱奇米诺的控制下,这些措施只是使得政治家手中握有的从事非法建筑的权力更为牢固。意大利人都很熟悉的一个痛苦的悖论就是:一个规则越是严格,政治家为回避这一规则所开的价码就越高。
这些方法中还有让人恐慌的因素。从佩科拉罗案例里就可粗略地看出钱奇米诺这位“一意孤行的科莱奥内贪污犯”所带来的恐慌。1963年8月,一家建筑公司的合伙人洛伦索·佩科拉罗向巴勒莫的检察长寄去一封信,控告钱奇米诺贪污。这件案例起源于一件事,钱奇米诺非法地拒绝给予佩科拉罗的公司建筑许可证。与此同时,这个被允许在邻近土地上进行建设的许可证却授予了西西卡萨公司,而事实上这个成功提案在许多方面都违反了规划条例。
佩科拉罗的公司为应对工程遇到的障碍通过中间人与钱奇米诺进行接触,中间人是一个土地开发区的黑手党老板。接触似乎带来了结果,钱奇米诺保证发放许可证。但就在那时,一场市委工人罢工将此耽搁了。等罢工结束,佩科拉罗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失去了黑手党分子的支持。钱奇米诺又实行了新的策略:佩科拉罗的公司的管理者们被告知只有存一大笔贿赂金给西西卡萨公司才能获得许可证。
佩科拉罗在给调查官的信里说出了一个证人的名字,他曾指出钱奇米诺是西西卡萨公司的一个秘密合伙人。佩科拉罗还说到他有一盒录音带,记录的是钱奇米诺吹嘘西西卡萨公司曾给他一套免费的公寓。佩科拉罗宣称在他拥有的另一盒录音中,大家能听到一个公证人坦白道,为获得规划许可证而支付的巨额回扣通过他这一渠道转移到公共工程署。在西西卡萨公司案子发生之后、佩科拉罗还未提交给检察官报告之前,黑手党的老板和西西卡萨公司的三个合伙人被逮捕并被指控犯有谋杀罪。
尽管证据确凿,收到佩科拉罗检举信的那位法官却认为起诉的理由不充分。一年之后,这个案子才得到议会调查委员会的审查。但是审查刚开始,洛伦索·佩科拉罗就向调查委员会提交了一封信,说他以前对钱奇米诺的指控是“错误信息导致的结果”。他还进一步说道,关于钱奇米诺贪污的造谣是起始于一些和钱奇米诺有个人和政治恩怨的人。佩科拉罗最后总结说,钱奇米诺“总是因为他的谦逊和诚实而成为我们的楷模”。这一事件就此结束。
钱奇米诺和利马是他们那个时代最臭名昭著的基督教民主党政治家,也是走在财富和权势这条崭新而又蜿蜒的道路上的最快旅行者。几十年来,一群政治家们将西西里的基督教民主党变成了一个客户众多、党派林立、隐秘联盟和公开仇恨不断的迷宫。甚至连曾经试图了解这一切的资深新闻记者都感到无法深入这个迷宫。60年代末期,一位资深记者报道了被他称为基督教民主党领袖的重要人物。一进入这个政治家在巴勒莫的新寓所,记者就看到:
大理石的内室,古代大师的油画,各种风格的家居,保存完好的灿烂的古代黄金艺术品,陈列的宝石、钱币和考古文物,无价的象牙十字架和大肚子的玉佛像混杂的放在一起。我惊呆了,就好像是偶然发现一艘装满成堆战利品的海盗船一样。我所说的那个大人物就坐在那里,穿着一身睡衣,正和来自该地区的竞选首领们一一拥吻。这个人在其政治生涯初期我曾见到过,那时他还一贫如洗。我禁不住想到底是什么魔法使得黄金河从他的身旁流过。
钱奇米诺、利马以及其他人在50年代为他们自己创造的权力持续了几十年。直到1984年,钱奇米诺才被逮捕,直到1992年才被定罪。钱奇米诺是迄今为止第一个因为被指控为黑手党工作而被成功起诉的政治家。同年的3月12日,正担任欧洲议会议员的萨尔沃·利马成为一个不太沉重的司法制度的牺牲品,他在离家不远的巴勒莫海滨度假胜地蒙德罗被枪杀。就如一些黑手党的“悔罪者”所声称的那样,利马到底是不是一个“君子”已经没有确定的答案了。布西达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不过他说利马的父亲曾经是巴勒莫中部一个黑手党家族的成员。无人能够否认的是,正是利马以前的朋友才将他的政治生涯突然带向终结。
一直以来,黑手党的故事总是会引起关于整个意大利的问题。在这个案子中,为什么意大利公众对于西西里和意大利南部大部分地区正在发生的事情没有愤怒并进而试图做些什么呢?勿须多说,原因肯定与权力和金钱都有关。
“巴勒莫的水泥麻袋”最狂热的年份恰好与意大利的经济“奇迹”同时发生。50年代末到60年代初期,国家经济开始进入工业化大生产时代。北方热那亚、都灵和米兰的工厂里不断赚得的利润汇聚而成的巨额资金都转移到了南方少壮派的手中。然而,意大利经济繁荣但却并不反对浪费。许多大的建筑公司都归北方所有。北方工业也需要受公共支出刺激的南方消费市场。在巴勒莫和那不勒斯闲置的资金通过购买收音机、冰箱、摩托车和汽车重新又流回了西西里半岛。几十年来,许多意大利人还愿意遵循由一个右翼记者明确定于70年代的一条原则:捏着你的鼻子为基督教民主党投票。
当然在那时,基督教民主党面对五六十年代各种变化时总是可以得到教会的支持。欧内斯托·鲁菲尼于1946年直至1967年去世一直担任巴勒莫的红衣主教。他使西西里教会对有组织犯罪和政治勾结前所未有地视而不见。鲁菲尼来自意大利北部的曼图亚,但是比西西里人还要更加固执地热爱着西西里岛。在这里,鲁菲尼想象着信仰要比个人的信念更加深入,一旦信仰进入到政治生活里,信仰就会在农民的习俗里扎下坚实的根。西西里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于建立一个基督教社会的理想地了。成为一名西西里人和成为一名信徒是密不可分的。如果意大利人的使命是将教会的信息带到全球,那么西西里人就肩负着意大利的一个特殊任务,即当工业化的北方屈服于物质主义的时候,这座信仰的快乐岛屿将会树立一个典范,成为反对物质财富、马克思和共济会的堡垒。一句话,鲁菲尼脑海中完全是一幅绚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