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禁猎区-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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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窃听器。”他用手指拨弄着,又抬头,紧紧看向陆离:“是什么时候放在你身上的
?”
陆离明白过来。
他怀疑她。
因为她怀着穆懿的孩子,他便总提防着她。
、危机(四)
“我不知道。”她沉声。的确,她不知道。
金木崎长长的睫毛微颤,脸上看不出表情。然后他轻轻靠在椅背上,不再以凌厉的目光盯视她。
在极短的时间内,他想明白过来:为了提防她,这几天他们一直在一起。她完全没机会跟穆懿联系。
这时只听金木崎说:“女人总是情绪的动物。即使你对穆家的人一点感情都没有吧,但你怀着穆懿的孩子,我不得不处处提防你。那些药丸,不会伤害你的身体,只是让你上瘾,比较容易让我控制。”
这是他第一次提到那些药丸。
也是他对她说的第一个善意的谎言。
陆离并没戳穿,只漠然地喝下一口冰茶,竟觉得口中苦涩无比。
金木崎把那金属片捏在手心,缓缓投入眼前的冰茶中,看着那东西嘶嘶冒着烟,载浮载沉。
此时此刻,在餐馆不远处的一座高处建筑物内,用大衣裹着里面侍者衣服的老鼠,慢慢摘下微型耳机,伸了伸懒腰。他戴上墨镜,昂着一张黝黑的脸,往日光下走去,嘴里低声念叨着没人听得见的话:“情报虽不多,但也足够了吧。一个怀着西京门统主骨肉的少女呢……”
餐馆内,金木崎敛起所有表情,似乎刚才的事情从未发生一样。
一个侍者上前,奉上餐后甜品。木质托盘上,一个个斑兰叶做成的碧绿小兜,宛如朵朵小油灯盏,团着莹白的白色糕体。
“这是我的最爱,椰汁西米糕。”金木崎边说边用手指捡起一块。
从拥挤的人群中,遥遥走来一群身形高大的西方游客,在两人身旁的桌子坐下。其中一人走上前来,向金木崎一躬身,见对方颔首,便拉过椅子坐了下来。
那些都是金木崎的人。
他们飞快地用意大利语交谈,一开始是完全压着声音说话。但由于这里嘈杂,渐渐地,二人的音量便提高了。
陆离却在心里想着刚刚那个窃听器。
金木崎的怀疑并非没有道理的。
那个背向着金木崎的侍者,有意在她身上磨蹭,她本以为是一个存心占女性便宜的人,但对方身手却极为敏捷,一路几乎没接触到自己,只在转身离开时,擦身而过。
她却敏感地怀疑,那人已经在自己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边跟金木崎说话,她边微微调整着坐姿,一只手不经意似的掸着衣服,直到碰触到衣服内沿的一小块硬物。
她不敢伸手取出来验证,但心知
那是窃听器一类的物体。
虽然不知道是谁下的手,但是她猜测,即使不是穆懿的人,也起码是金木崎的其他对手。
她的逻辑简单而直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时她默默地用调羹搅着碗里的汤,一口一口吞咽,又慢慢地吃起桌面上的食物。
一个喜爱美食,建筑,绘画的人,怎可能拥有一颗阴暗的心呢?她叉起一块金袋,边蘸上酸酸辣辣的鸡酱汁,边想着。
傍晚的时分,总有点懒洋洋的意味。陆离放下刀叉,擦了擦嘴角,不去听那语速极快的意大利语,只远眺着远处的曼谷街道。懒洋洋的流浪狗,趴在日光下。
直到听到有人用英文生硬地喊她名字,她才回过神来。原是金木崎的手下,拿着一瓶药丸,放到她面前。
金木崎身体沉入椅中,像看着陌生人似的盯着她。
她倾侧瓶身,倒在掌心上,正要放入嘴里。
“等等——”
她愕然抬头,正迎上金木崎的目光。一旁的手下见他制止,墨镜下的脸亦是写满诧异。
金木崎只是挥挥手,转头说了句什么,让手下全都退下。陆离不清楚他的打算,只觉得内心忐忑,不知道他又有什么想法。
他只淡淡道:“今天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着,他伸出手指勾过药瓶,用掌心拢住了粗圆的瓶身。
、危机(五)
依照金木崎的吩咐,他的手下掩护起来,不再近身跟从,只混在远处人群中。傍晚时分的暑气已经收起。但曼谷街头的流浪狗也终于提起了点精神,四处走动。
陆离边走,边不安地想着吃药的事情。
金木崎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
穆懿曾经说过,要按照金木崎的剧本走,但这个时候他到底在干什么呢?她相信文希会把信送到他手上,但是接下来他会有什么行动呢?
或者,他只是趁着金木崎不在国内,把自己的弟弟救走就算了。至于怎样反过来利用自己这粒棋子,他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吧。
她默默想着,回过神来时,却见一只流浪狗懒洋洋地趴在自己脚边,在烈日下吐着舌头。她慢慢蹲□子。
“很脏。不要碰。”金木崎冷声地。
“我只是想看一看它。”她蹲□,发现它的腿瘸了,“怎么办?”她回头看着金木崎。他却一把揪起她的手臂,拖着她往前走,嘴里冷叱着:“曼谷街头那么多流浪狗,你能管得了多少?”
“我见不到的管不着,但在我眼前的……”她分辨着,拼力挣脱他的手。
他扬手,一辆出租车飞快在二人面前停下,他一把拉开车门,把她塞了进去,自己也坐进去。
“在这里的任何人,包括任何一条动物,都有可能是敌人的陷阱!”他的声音有点生气,又带着不耐烦。
陆离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这时只见前方的司机戴着墨镜,帽檐压得极低,一言不发地往酒店方向开去,才明白这也是金木崎的人。那车,是早就安排好的了。
金木崎捏着拳头,因怒气未消,白皙的脖项上竟是细血管分明。他咬着细白的牙齿,狠声道:“像你这种滥好人,自以为是救世主的人,最让我厌烦了!以为凭一己之力,以为凭着那点慈悲心肠,就能够救苦救难,甚至幻想自己能够改变所有不平……多么幼稚……”他的牙齿上下发抖,陆离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睁大了眼睛看他。
只见他努力控制着情绪,陆离猛地记起他有哮喘,正担心地想要伸手扶过他,却见他已回复了表面平静,一双眼却冷冷地看着自己。
“像你这种人,自以为是救世主,那么天真,最让我讨厌了……就像以前的我那样天真……以为仅凭自己的智慧,就能改变金堂,改变爷爷的想法,改变不好的东西,但最终什么都没改变……最终我变成了穆懿那种人……”他目光阴晦,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他的神情痛苦,活像
变了另外一个人。
一瞬间,陆离仿佛见到了以前的金木崎。那个她从未接触过的,单纯善良,唯爱生活和艺术的少年。
但这时候的金木崎,却恍如被过往的自己附了魂。
“你跟以前的我很像。”这么说着的他,声音却带着厌倦,对过往自己的厌倦。
“我要下车。”陆离一阵不安,两手抓住驾驶座椅背。
金木崎剧烈地咳嗽起来。
前方的司机马上把车停下,回过头来看着金木崎,嘴里担忧地说着什么。金木崎摆摆手,示意他继续驾驶。
金木崎脸色疲累,慢慢靠在后座椅背上,闭上了眼睛,脸色绯红,前额渗着汗珠。
陆离犹豫了半秒,伸手轻轻搭在他肩上。他没有睁开双眼,只慢慢地靠在她的肩膀上。她坐直了身子,让他靠着,一只手轻轻抱着他的脑袋。
车子摇摇晃晃地上路了。曼谷的夜色迅速往后退却,伴着夜店中激越的钢管舞音乐,和男女的大声调笑。夜市的叫卖声。人们的哭。人们的笑。
“Signor Vasari①,需要甩开后面的车吗?”驾车者肃然问。
“放慢速度,让黑白堂的人跟着吧。”金木崎淡淡地说,慢慢坐直身子。但他的身子却贴着陆离,不曾移开。
“你知道那些药是致命的,对么?”他忽然问。
陆离心念急转:他这样问,是什么意思?是要套出自己知道多少吗?
他却淡然说:“以你的聪明,是什么时候猜出来的?”
她悬着的心刚放下,又听他问:“对一个想害死自己的人,不抱怨恨,甚至加以照顾,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态?”
陆离在心里想:或者因为现在的自己,正充溢着母性吧。但她没应声。
注①:意为Vasari先生。因为这些部众是Vasari那边的人,金木崎又并非统主身份,并非教父,只能称先生。我觉得此处用先生二字称呼有点不符他的少年形象,所以还是用回这种原话。Signor可理解为对男性的尊称,下文同。
、危机(六)
他们所住的别墅就在眼前,掩映在一片婆娑树影之间。
屋前屋后,隔几步远便有人看守。陆离素知他们在意大利时,无论身在何处都有人保护,但都在暗中,且人数不多。但来到曼谷,气氛却陡然紧张起来。她回想起今天所见的那少女,觉得她殊不简单。
她一下车,便听到金木崎在身后吩咐手下,马上把陆离领到她自己的房间。既像保护,又是监视。
她看了刚从车上下来的金木崎一眼,二话不说,便转身跟随领路人上楼。
“真是天真的女人……像以前的我那样笨……”他咬着细白的牙齿,低声嗤笑,眼睛却只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身后的司机却突然道:“你就那么喜欢她吗?”
金木崎愕然,迅速沉下脸。
那人耸耸肩,一脸无畏地:“Signor Vasari,你自己没看出来吗?我听说东方人的感情含蓄,没想到会连自己也骗过。”
陆离回到房间,马上紧缩房门,昏沉沉的脑袋沉入枕头中。
看来泰国的情势比在意大利时更复杂,但相对地,金木崎的戒备也更森严。想趁着他有所松懈时跟穆懿取得联系,是不可能的了。
房间沉没在一片昏黑中,像她的头脑一样,找不到出路。
房顶上方,却传来一把陌生的声音:“要是睡着了,就逃不出去了。”
她猛地睁眼,怀疑是幻听,却见有人轻轻落地的声音。撑起身子,只见床头立着一个样子似曾见过的人。她的眼睛适应了黑暗,认出那张脸——那是在餐馆见过的侍者的脸。
在手下把那多嘴的司机拉开后,金木崎心烦意乱地走进屋子,好一会才勉强定下心神,开始听部众的报告。他们是Vasari家族的人,对于亚洲的情况资料详备,一旦涉及到美国和意大利的事情,就开始语焉不详了。
他在心里想着:只不知道舅舅在他身边,到底安插了多少人。
屋内电话响起。手下接了电话,恭肃地递给他。
他接过,只听电话那头说:“统主,那个女孩子的母亲不见了,似乎是被西京门的人救出去了……”
电话那头的人仍战战兢兢着,害怕将要受到的处罚,却没再听见电话这边金木崎的反应。话筒中传来的,只有急促的脚步声。
像一头豹子般,金木崎迅捷地奔到陆离房间。
房门被猛然推开,黑洞洞的房间
中一片安静。他大步上前掀起被单,见下面什么都没有,手触上去,已是一片冰冷。只怕人已走远。
他捏着被单一角,几乎要把它捏碎。
“Signor Vasari……”随之赶来的部众,在身后轻声叫他。
他扬手抓起一个烛台,就往对方身上砸去。手□躯纹丝不动,不敢反抗。
没人见过这个体质羸弱的年轻主子如此暴怒。
“从一开始,从一开始起……”他的指甲狠狠地抓着皮肤,抓出几道血痕,“你就已经跟穆懿联手起来了!从一开始,你说的话都是谎言!”
、再见西京门(一)
黑白堂偌大的会议室。
虽然列位堂主全部出席,但此时这里的人却不比以前多。因着戒备森严,每位堂主都只允许带备限定数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