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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沙郡年记-沙乡年历-第8部分

小说: 沙郡年记-沙乡年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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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美鹑是否会合唱,我们也无法预测。在这些无声的清晨,我会感到格外沮丧,这或许表明,人们期盼得到的东西总比能够得到的更有价值。对北美鹑合唱的期待,使我甘愿数次摸黑起床。

秋天时,我的农场里总会有一群或几群北美鹑,不过破晓时的合唱总是在比较遥远的地方进行的。我想,这是因为它们喜欢离狗远一些的缘故吧。狗对鹌鹑的兴趣似乎比我还要强烈。然而一个十月的黎明,我正坐在屋外的火堆旁喝着咖啡,北美鹑悦耳的合唱声就从几乎只有投石之遥的地方传来。它们在乔松林下栖息,估计是想在露水多的季节里找一个舒适干爽的地方。

能在靠近门口的台阶上听到黎明赞美诗,这让我倍感荣幸。此时,那些微蓝的乔松树的针叶似乎在这个秋日变得更蓝了,而洒落在松树下的悬钩子所铺成的红地毯这时也分外夺目。





十月:暗金色


狩猎有两种:普通的狩猎和流苏松鸡狩猎。

可以狩猎到流苏松鸡的地点有两个:普通的地点和亚当斯郡。

在亚当斯郡狩猎有两个时段:普通的时段和美国落叶松变成暗金色的时候。这些是写给那些不幸的人的。他们手忙脚乱,忙个不停。当他们拿着打光子弹的空枪,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些流苏松鸡如同长着羽毛的火箭一般,毫发无损地飞入短叶松林里时,却从来都没有注意过被它撞落的金色松针正纷纷而下。

等到初降的霜冻迫使丘鹬、狐色带鹀和灯芯草雀离开北方,落叶松便由绿转黄。成群结队的欧鸲夺走了山茱萸丛中的最后一颗白浆果,留下的空茎叶使山坡平增了粉红的阴霾。溪边掉光了叶子的桤木使遍布各个角落的冬青树尽收眼底。亮眼的黑刺莓指引着我们迈向松鸡的栖息地。

对于松鸡的位置,狗比我们更加敏感。所以,要想尽快找到松鸡,我们必须牢牢地跟着它,通过它那竖起的耳朵来解读微风述说的故事。而当它驻足不前,用侧头一视告诉我们要“准备好”时,我们所迷茫的是:准备好干什么?是准备好面对一只啁啾的山鹬,一只提高嗓门的松鸡,还是只是一只兔子?在这种种不确定因素充斥的时刻,蕴含了更多狩猎松鸡的乐趣。必须要知道准备好做什么的人,应该去狩猎雉鸡。

狩猎者的兴趣各不相同,其中的原因是非常微妙的。最惬意的狩猎者都是偷偷摸摸的。为了偷偷地进行狩猎,他们只能去没有人去过的荒原,或者是去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没有被发现的地方。

只有很少的狩猎者知道在亚当斯县有松鸡,人们开车经过这里的时候,只会看到荒凉的短叶松和低矮的橡树。这是因为这个地区的高速公路贯穿多条交叉相错的小溪,这些向西流的小溪发源于同一个沼泽,经过干燥贫瘠的沙地最终注入河流。这条北向的高速公路正好穿过这些没有沼泽的贫瘠之地。但就在高速公路的另一侧,在干燥矮小的树丛后面,每条小溪都扩展成了宽阔的沼泽带,成了松鸡的天堂。

到了十月,我静坐在荒凉的落叶松丛中,听到狩猎者的汽车从高速公路上开过,奔向拥挤的北方。我试着想象在他们车上跳动的里程计,他们紧张的脸庞,他们聚焦在北方的焦灼的眼神,不禁暗自发笑。他们经过时带来的噪音,使雄松鸡发出挑战的信号。当我注意到它的位置时,我的狗露齿而笑。我们一致认为那个家伙需要一些锻炼,所以我们应该现在就去找它。

美国落叶松不仅能在沼泽中生存,也可以生长在与之接壤、泉水喷涌的高地脚下。在那里,道道泉水从地下涌出,遇到苔藓的阻碍,形成了类似沼泽的梯田。我称之为“空中花园”,因为在它们湿透了的淤泥的外面,燧裂龙胆已经举起了宝蓝色的花朵。即使狗正在向你示意前面有松鸡,十月里映着金黄色松针的龙胆,也值得我们驻足观看。

在每个空中花园和小溪之间都有一条布满苔藓的鹿径,给猎人的狩猎提供了方便,而暴露了的松鸡也可以在刹那间从此飞过。问题是,鸟和枪支对短暂时间的理解是否一致。如果不同,那么下一头经过的鹿,在此遇见的就只能是令其嗤之以鼻的空弹壳,而不是羽毛了。

在小溪的上游,我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废弃的农场。我试图根据田野间的小短叶松的年龄来判断,在多久以前这位倒霉的农场主发现沙质土壤种出的只是孤独,而不是庄稼。短叶松常常会给粗心的人以假象,它的年轮一年可以增加好几轮,而不是一轮。我发现一棵小榆树苗是更好的计时器,它现在已经堵住了牲口棚的大门,其年轮可以追溯到1930年的干旱时期。从那年开始,牛奶再也没被运出过这里。

我很好奇,当年农场主由于抵押已经超出农场的收成,而不得不离开农场的时候,所思的是什么。他们的想法就像是松鸡,飞过没有痕迹,但是有些线索也许会被保留长达数十年之久。对于在令人难忘的四月种下紫丁香的他来说,所想的肯定是紫丁香在每年四月争奇斗艳的情景。对于那个在许多个星期一使用洗衣板搓洗,以至将其磨平的她来说,所憧憬的一定是所有的星期一都能消失,而且是马上消失。

我沉浸在对这些问题的思考中,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突然意识到我的狗一直耐心地站在泉水旁指引着方向。我走上前去,开始为我的心不在焉而表示歉意。一只丘鹬在上方啁啾了起来,就像蝙蝠,它橙红色的胸脯沐浴着十月的阳光。狩猎由此开始。

在这样的日子里,要想把注意力集中在一点上是非常不易的,因为可以让人分心的东西实在太多。我带着好奇心懒散地跨过了雄鹿在沙地上踏出的一条小径。小径从一株美洲茶树通向另一株,被夹住的树梢向我们解释了原因。

这让我想到该吃午饭了,不过,在我从猎物口袋拿出午饭之前,我看到高空有一只盘旋的雄鹰,它的身份还有待确认。我等待着它侧身转弯,露出它那红色的尾巴。

当我伸手去拿午饭时,眼睛却注意到一棵被剥了皮的杨树。在这里,一只雄鹿已经磨掉了它发痒的绒毛状嫩皮。那是多久以前发生的呢?暴露出来的木质已经呈现出棕色,我想在上面磨蹭的鹿角现在肯定已经是光洁滑润的了。

我再一次伸手拿我的午饭,但是狗激动的叫声以及沼泽中撞击树木的声音打断了我。突然跳出了一只雄鹿,鹿尾高高地翘着,鹿角光亮,皮毛光滑呈蓝色。是的,杨树说出了实情。

当我最终拿出午饭并坐下开始吃的时候,一只山雀直愣愣地看着我,却不透露自己的午餐是什么。也许它吃的只是冰凉肿胀的蚂蚁卵,或者是在它们的世界被视为是烤松鸡的其他食物。

午餐结束后,我双眼注视着那些排成密集队形的年轻落叶松,看着他们那金黄色的柳叶刀插向天际。在每棵树下,昨日洒落的针叶已经织成了金黄色的地毯,泰然自若地等待着下一个春天的到来。

早起者

起得太早是角枭、星星、大雁和货运火车的坏习惯。一些狩猎者起得太早是因为大雁,而一些咖啡壶起得太早则是受到了猎人的影响。奇怪的是,对于大多数必须在早晨某个特定时间起床的生物来说,只有它们当中的一小部分发现了这种最愉快又最消闲的早起时间。

猎户星座是早起一族的先行者以及良师益友,因为是它发出了早起的信号。当猎户星座已经越过最高峰向西前进,就到该赶着水鸭下水的时候了。

早起者与晚起者不同,他们与人相处融洽,这也许是因为他们可以低调地陈述他们的成功史。猎户星座的行程最远,但他们什么也不说。咖啡壶则从最初柔和的汩汩声开始就在向我们述说里面东西的特质。猫头鹰在它三音节的评论中,哀怨着夜晚的厮杀。沙洲上早起的大雁在某些无声笨拙的辩论中声明了议事的程序,而丝毫没有表现出它的发言代表了所有远山和海洋的权威。

货运火车,我不得不承认,它毫不掩饰自己的重要性,但是即使这样它也有谦逊的一面:它只专注于自己喧嚣的工作,永远不会到别人的地盘嘶吼。货运火车的专心致志,让我很有安全感。

早早地到达湿地对于我们的听觉来说是一次奇遇。不受肢体和眼睛的限制及阻碍,耳朵可以毫无顾忌地漫游在夜间的嘈杂声当中。当你听到野鸭充满激情的吸汤之声时,你可以想象二十只野鸭在浮萍中狂饮的景象。当一只赤颈鸟长声尖叫时,你可以想象有一队赤颈鸟,而且并不会与视觉产生冲突。当一群蓝嘴雀侧身飞向池塘,俯冲划破黑暗天空的时候,你屏息静听着,但能看到的却只有星星。同样的表演,在白天会引起注视,会引来射击,并且会很快招来一个打不中的借口。此时,你可以肆意想象那扇动的翅膀如何整齐地将天空一分为二,而白天的光线并不会为你的想象增添任何色彩。

当飞禽拍打着他们柔和的翅膀飞向更广阔、更安全的水域,身影在渐渐泛白的天空中逐渐模糊的时候,听觉的盛宴也就结束了。

和其他许多限制性的协定一样,黎明前的协定只有在夜色让傲慢者变得谦虚的时候才会生效。太阳看来似乎有从世界上撤销沉寂的职责。无论如何,在笼罩低洼地的晨雾还是白色的时候,所有狂妄自大的人就已开始自吹自擂,每堆玉米秆都装作是以前的两倍高。在太阳升起的时候,松鼠开始夸大空想的、侮辱其尊严的行为,每张嘴都在以虚伪的情感宣称自己此时此刻臆想出来的社会危机。远处的乌鸦正在痛斥假想中的猫头鹰,只是为了告诉世人,它们的警惕性有多高。一只雄雉鸡沉浸在对以前风流韵事的回忆中,装腔作势地拍打着它的翅膀,以沙哑的声音警告着世界,它拥有这个沼泽以及其中所有的雌雉鸡。

所有这些“宏伟”的想象并不仅限于鸟兽。在早餐时间,这个睡梦中苏醒的农场中会传出喇叭声、吆喝声和哨声,直到傍晚传出一台无人管理的收音机最后的嗡嗡声。随后,所有的人都上床睡觉,开始重温夜晚的功课。

红灯笼

一种狩猎松鸡的方法是,依据逻辑和概率,制定一个狩猎的地形图。这会把你带往应该有松鸡的地方。

另一种方法是毫无目的地闲逛,从一个红灯笼到另一个红灯笼。这可能会把你带到真正有松鸡的地方。这里的“灯笼”指的是在十月的阳光下呈现红色的、黑刺莓的叶子。

红灯笼在很多区域都给我愉快的狩猎指引了正确的方向,但是我认为,黑刺莓最初学会如何发光发亮,肯定是在威斯康星州中部的沙郡县。在荒地上多沼泽的小溪旁,从第一次霜降到这个季节的最后一天,黑刺莓会在每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发出艳丽的红光,而那些自己很少闪烁的人却把这些友好的荒地称为贫瘠。在这些荆棘下面,几乎所有的丘鹬和松鸡都有自己的日光浴室。很多的狩猎者都对此毫不知情,他们在无刺的矮树下穿梭,结果毫无收获地回家,留下我们回归平静。

这里的“我们”指的是鸟、溪流、狗和我自己。小溪非常懒散,蜿蜒流经赤杨,却好像更愿意待在这里,而不是汇入河流。如果我是小溪,我也会这样做。溪流每一次的踌躇都意味着有更好的溪岸,在那里善变的荆棘连接着淤泥中长出的一丛丛潮湿结冰的羊齿植物和凤仙花。松鸡无法长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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