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今生-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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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是个粗人，性子又木讷，不会说话，更不会哄人，但高雁行就不一样，他性子张扬，热情，虽说有时候嘴巴有点坏，但就臣看，多半时候陛下倒并不生气的，即便被他激得起了性子，打打闹闹一回，反倒生气十足，十分开怀，就像那天在湖里，高雁行他还手回泼陛下水，这种事，臣就想不到也做不出来，可陛下其实一点也不恼，还玩得很开心，臣喜欢看陛下这样，臣希望陛下日日都能如此。若臣无法化去陛下眉宇间藏匿的寂寞，旁人可以，自然是好的。”
商苏衡怔怔然望着他，心里涩涩麻麻的，酸酸软软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嘴里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朔的手还在她脸上轻柔的摩抚，低沉的嗓音也依然继续，“当初，陛下去安昭劳军，臣陪陛下在街上漫步，那时臣便发觉到陛下眉宇间的落寞，可叹臣却什么也做不了。陛下在朝上被政务烦得紧了，十分疲累的时候，还有当陛下独处的时候，这眼里便总是不自觉得显露出孤寂。”他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商苏衡的眼睛。
他都发现了？当然，他一直都在悄悄注视她，观察她啊！商苏衡痴痴地看着他，眼眶慢慢湿润了。
“陛下身负家国社稷，总归是不自由的，也难怪陛下变得法子总想出宫去，可那毕竟只可偶尔为之，明明陛下是希望有人陪伴的，陛下却依旧不肯委屈了臣，不肯将臣困在宫里，还要替臣着想，容许臣继续带兵，那臣领军在外的时候，陛下岂非就更寂寞了？”
商苏衡默然无语。她一力为秦朔争取带兵的权利最初固然是因为觉得有所亏欠，但更重要得原因的确是觉得不应该剥夺一个明明有兴趣有能力的将军人才的喜好与权利，后来她爱上了他，就更不愿意埋没他，也因此这两天，她明明思念他了，却也没想过派人去军营里催逼他回来。
“其实，高雁行心里也早就有陛下了。只是他这人最爱面子，偏要强撑，若不然陛下应该早就发现了。”他没有他背负的这些担忧与恐惧，陛下若真的先爱上了他，只怕就不是这个结果了，思及此，秦朔不由暗自庆幸，手上也抱得更紧了。
“高雁行心里有陛下，他又能带给陛下欢笑，留他下来，多一个人陪伴陛下，为陛下排遣寂寞，自然是极好。并且，臣发现陛下心底是有他的，臣当然不可能反对，更不会阻止了。”
“你就不怕我有了他，就不要你了？”商苏衡有点悻悻。秦朔一直都给她沉默老实的形象，没想到他心思通透，这些问题他看得最清楚，她自己都不曾觉察更不敢肯定的心思，他却早就发现了。
她的确是在乎高雁行的。
高雁行是唯一一个根本不把她的皇帝身份当回事，从未拿看帝王的眼光看她的人。以往他拿她当仇人看，现在则拿她当想追求，想占有的女人，他是唯一一个能用平等眼光看她的人，这一点，正是从其他人身上看不到。秦朔也不能，不要说秦朔还背负了这么重的心结，单只根深蒂固的观念造成的影响，他便无法摆脱。而高雁行，则是因为两人非比寻常的开始，加上她最初为了一个现在看来有点可笑的原因而刻意纵容，在一开始，他便跳出了这个桎梏。
从一开始有意无意的纵容，到如今的习惯，她是真的很高兴能有一个人肆无忌惮的随意和她笑闹，而不是慎诚恐惧着，随便说什么做什么，喜欢不喜欢就明白地表示出来，哪怕用尖酸的，挑衅的语气，也好过那些恭谨顺服的回答。
她一直无法严正的拒绝高雁行，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在他面前，她总是比较容易忘记她是皇帝这个事实，也比较容易被他勾出身为现代人的那种随性放松的一面。她甚至会放纵自己任性，而不是禀持一贯的冷然，毕竟在这偌大的宫院里，已经够冷清的了，她的冷漠在处理政务上或许有裨益，但在生活上只会越发得让自己无比寂寞罢了。
可她难道真的就应该为了摆脱寂寞与孤单而放纵自己的自私么？这般对秦朔，对高雁行都是何其的不公平！
“臣自然是担心的，”秦朔回道，脸上带着淡淡的苦笑，手上也再加了些力道，让商苏衡软馥的身体曲线更加紧密地与他结合在一起，“可若能让陛下开怀，臣的担忧就不足道了。”
所以他明明怕，也还是这么做了，商苏衡又扁了扁嘴，不知道该为他如此为她着想感动高兴呢，还是为他宁可委屈自己的这种过分体贴的死脑筋而生气。
“我只想当他是朋友。”她不想要复杂的关系。
“恐怕很难，”秦朔轻叹，一面为商苏衡努力坚持一心一意待他而感到高兴，更一面心底隐隐约约地还有些后怕，如果如今陛下先接受的是高雁行，而拒绝的是他，那么如高雁行这般的死缠烂打，他其实更做不出来，那么一来，只怕就真的是半点机会也没有了，“若高雁行也当陛下是朋友，那自然可以的，可他爱上了陛下，硬逼他只当陛下是朋友，怕不可能吧。”
“为什么你老帮他说话？”
商苏衡忿忿然。她其实知道秦朔说的是事实，可她很烦啊，他就不能说些安慰的话，又或是帮她想个办法不成么？
唉，秦朔轻轻叹口气，抱了她起身，“陛下，夜深了，还是睡吧，明日还有早朝呢，那些事，不必去想，就顺气自然吧。”
第一百九十五章 纠缠到永远 1
第二天大早，因满腹烦恼而严重睡眠不足的商苏衡在秦朔的帮助下东摇西晃地爬起来，勉强打点起精神去上朝，唯一记得的便是郑重地警告秦朔一回，不许他再回军营，也不许他去找高雁行说些有的没的，看着秦朔一一点头应了，这才放心早朝。
大殿上解决了一般性问题后，总有些需要详议需要密谈的东西要上下互通有无，商苏衡自然又与几位大臣一起入了议政殿议事，这种时刻纪远思多半都是在场的；这回也不例外。
进了议政殿没多久，外头就有人来报，说是皇夫求见。
“请他进来。”商苏衡如是吩咐，等秦朔捧着一碗冰镇的乌梅汤进来时，她即刻道，“下回来找我，直接进来就是，不必让人传了，啰嗦麻烦。”
殿里的几位大臣亦忙离了凳，向秦朔见礼，听见商苏衡这话，知道它表示这军机重地对秦朔是完全开放的，更明白这话是说给他们听的，俱是一惊，越发得明白秦朔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早就不是大家当初猜测的那样。
“好。”秦朔轻应一声，冲着施礼的大臣微微颔首，然后捧着乌梅汤上玉阶，来到龙案之侧。
“御膳房才做的，喝了散散暑气，也可以略醒醒神。”
商苏衡接过汤，身体很自然地往边上挪了挪，让开些位子，“坐。”这张椅子大的很，两人坐夜不局促。
大臣们更惊，就连纪远思，眼眸深处都有了异色。秦朔虽然是皇夫，可共坐龙椅终究还是出格了点儿。
秦朔没有注意下面臣子们的脸色，只瞅了瞅商苏衡，看她一心喝汤，并舒服地眯细了眸，于是他坦然地坐下。
昨夜的那番剖心之谈对他作用很大，消除他的自卑，重塑他的自信，让他明白商苏衡真的是重视他这个人，无关血统，无关出身。所以今天虽然身下的是龙椅，但他明白，陛下其实并没多在乎这个位子，那么，只要她喜欢，他便坐下陪她又何妨？
该讨论该协商的都讨论协商完，几位大臣告退，商苏衡又留下了纪远思。
“纪远思，你且留下来，这里有几份折子，你看一看。”商苏衡指了指案头黑褐色的卷宗。
尚未出门的几位官员偷眼瞄了瞄，认出那是吏部刚刚送过来的公文。
“这些你看过之后，草拟个处理意见，然后再交给我。”这是他们退出门时，听到的，出自陛下之口的最后一句话。
纪远思听了倒是轻轻皱了皱眉，陛下莫不是又想偷懒吧？
果然，商苏衡接下来又道：“还有之前工部的那些折子，你就代我直接批了吧。”
“那陛下呢？”折子都丢给他，那她干什么？
商苏衡毫不掩饰地打了哈欠，她真是有些困倦，强撑到现在。
“我有些累了，勉强办公只怕更要出错，就偏劳你了。”
秦朔看她这摸样，很自然地把身子挪近些，商苏衡顺势歪过身子，依靠着他的肩膀，困意越发得浓了。
纪远思忽然怒了，“陛下难道就不怕臣大权独揽，把持朝政？”话一出口，就悔了，他这是怎么了，莫名其妙地，这气的是什么？陛下信任他难道不好么？
商苏衡却眸子一亮；顿时来了几分精神，对啊，想唐玄宗不也是把朝政都丢给杨国忠的吗，纪远思怎样也比杨国忠强许多吧？还有那万历皇帝几十年不上朝了，大明朝不也照旧屹立不倒？
“不如纪远思你再替我暂代一段时日的朝政，让我好好休息休息怎样？如果你怕有人非议，我可以给你加高爵位，比如说就封你个摄政王如何？”
“陛下！”纪远思冷着脸就跪下去了，“陛下不要陷臣于不义。”
摄政王是随便能封得么？那是皇帝年岁小，尚不能理政才不得不实施的变通之法，她明明已经亲政快两年了，却封什么摄政王，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这宰相手中权力大呢，还是怂恿他去大权独揽？
一旁秦朔听了，险些没笑出声来，陛下对推卸责任还真是不遗余力，也不怕把本来就责任心重的宰相大人给累死。
商苏衡感觉到秦朔胸腔震动，斜了他一眼，以示警告，然后继续谋算如何减轻自己的负担。
“我已经再考虑以后下面的各州府传上来的折本，各部能处理的就自己处理了，不要都递到我这来，其他的一些，你能处理也直接处理了就是，只要不是什么关系国本的大事，就不必桩桩件件都等着我批复，这样既可提高效率，我也得以轻松一些，不必被这些冗杂的公务压得一刻也不得闲。”
纪远思无语。
陛下这个提议虽然的确有助于解决一些官员冗僭手续繁杂问题，可她真的有那么辛苦么？距她上一次偷溜来这上阳宫逍遥好像也才个把月光景吧？
商苏衡压根就不觉得自己应该反省，见纪远思没开口，便当他同意了，“既然你不反对，那这事也交给你办，先草拟个可行性方案出来，过两天便在朝上一起商讨决议。”
“好了，余下的事便都交给你了，你看是要把这些都带回去办，还是就留在这里处理都随你，若是留在这里处理，我就差人送午膳过来。”
说完，她站起身，秦朔也跟着起来，金口玉言已出，纪远思实在是无话可说，只能恭送两人出门。
接下来的两天，商苏衡大力奉行“能者多劳”这句至理名言，除开早朝都坚持去上了，其他大半的公务都丢给纪远思，自管自与秦朔逍遥，当然，高雁行那里还是坚持着，不去看他，反正这两天太医也报说高雁行已经开始积极配合起治疗来，她就更加放心了。也因此，有几个比较特殊的折本，她就一直也没见着，直到这天，朝堂上，有人提起，她才晓得，原来还有人递了这种折子。
“苏侍郎、李大人、王大人的千金都到了适婚年龄啊？”商苏衡淡淡地看着由于苏正方先开口，尔后余者赶忙跟进的诸位大臣。
“想朕赐婚是么？”她将眸光转向一脸冷淡的纪远思。看样子不少人相中了这位位高权重又相貌堂堂的宰相大人呢！虽然纪远思面上平静一如以往，可莫名地她就是能感觉到某种焦虑。
忽然间，她有些同情他了。
他倒也很可怜呢，当初被女皇看上了，他一意抗拒，虽然总算坚持住了自己，可也把年岁蹉跎了，他大约也有三十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