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薄幸-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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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琴师葛英……薄媚留了封书信,劝他去隔壁谋职。当然他眼瞎,看不到信上内容。不过没关系,会有人给他念的。这些薄媚都是安排妥当的。
司徒凉心虽说城外没内应,但到底国中还是有自己的支持势力的,这几日正派了人来埋伏在乐邑周边,伺机解救国君。所以一行人一出城便得到接应。为了防止东戈的人也对自己跟弟弟暗下毒手,薄媚和弟弟和阳正甫同乘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萧长史则骑马跟在队伍里。
月明星稀,春寒料峭。薄媚怀抱着弟弟,与阳正甫小声商讨大计。
这一次投奔东戈不是贸然行动。是因为阳正甫在带着薄珏流亡的几个月里,偶然得知自己早年的学生有在东戈朝中任职的,其中有兄弟二人是当朝文官政要。于是回来后便与薄媚商议,不如委身于人,静待时机,借东戈的手对抗慕广韵之余,有学生的照应,也好在东戈王宫立足。来日再看,能否揽得大权,灭了司徒一家,重夺帝位。
想来光明满满,实际道阻且长,薄媚知道。也不知会否在第一步就失败,最终沦为无稽空想,薄媚不知道。
毕竟他们只有四个人,而东戈有千万人。且看样子东戈国中也正是暗流涌动,各方势力都不是等闲之辈,他们去了,到底是斡旋其中,还是沦为政斗炮灰,也难说。
只有,尽人事,待天命。
但她却没料到,不必等到第一步,她会直接在第零步就失败。
夜阑人静,远山如画。薄媚推开车窗,看着身后故里城池渐行渐远,几多惆怅。会回来的,很快,就会回来的,换一副荣光,衣锦还乡。然后再不离开。
她叹口气关上车窗时,并未留意到,城门之下那波动了整个地平线的暗尘随马。
……
当夜,得到薄媚离开乐邑的消息的同时,慕广韵收到千里加急,是个极其出乎意料的恶讯——
流火国宣称天子屡屡背信弃义,这一次竟为一个女人大杀天下异姓王侯,举着替天行道的大旗,举国反了。并且,之前乐邑派往流火的一行官员,早在到达的当日,就被流火王全部杀死,还命使臣将头颅送回,这夜刚好到达。
没错,雍门襄没死。
并且,春日宴上慕广韵的行为,正好给他提供了造反的理由和机会。
慕广韵震怒。
多日来心里的蹊跷,终于水落石出了。
这将是一场比两年前更可怕的恶战。你死,我活。
☆、阶下囚妻
(第九十九章)
慕广韵带人追出城来,离了还有很远便放轻马蹄。
东戈的人警觉拔剑,却被司徒凉心挥手制止。
慕广韵骑马绕薄媚乘坐的车子走了一圈,来到司徒凉心面前。司徒凉心笑着伸出双手,并在一处,仿佛任由他束缚的样子。
此夜风大,慕广韵捂着嘴巴轻咳两声,却只是勾勾手命人接管身后马车,调转车头先行回城。司徒凉心不曾阻止。全程没人说话,车里的人自然不知发生何事。
“你可千万千万别误会啊伶伦,是阿苦她执意要跟我走的,我可没答应娶她啊……哦对了,我半点都没有碰她,头发都没碰,真的……我也不是真的想娶她,是那些狗大臣的主意,他们想给齐家施加压力,而且齐瑧那家伙也……”
看着车子平稳走远后,慕广韵方才转回身来,自腰间取下一只酒囊:“美人,做个别?”
“……好。”司徒凉心接过,仰头灌下一口,又递还与他,看他也畅饮一口。
“今日仓促了,我们来日方长。”说着便要勒马回身,去追薄媚的车马。
“真的不抓我回去?”司徒凉心还不死心,“没关系,你抓吧,我根本不带反抗的,直接就跟你回去。你宫里有肉吃。”
慕广韵笑说:“美人哪里的话。我不但不抓你,知道你朝中齐瑧作乱,还赠你八千精锐,回去镇压。便在梁丘,你到达之后,他们自会追随你东去。”
“你们夫妻呀……真是一起把我往火坑里推!”司徒凉心苦笑摇头,“罢了罢了,许多事情,逃避不得……伶伦,我只拜托你,善待夏夏。”
慕广韵看他一会儿,点点头:“好自为之。”
“他日再见,只盼还能同以前一样,不藏芥蒂,谈笑风生。”而不是,兵刃相向。
两个人各自勒转马头,背道而驰。这是他们最后一次作别。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怎么说呢,慕广韵这个人,既有情又无情,既讲义气又有城府。司徒凉心深知自己是一辈子算计不过他的,但假若成为了他在意的人,也决计不用担心被他背弃。他太聪明,聪明得好似无情。
他不会杀他,就算那天混战中齐瑧故意丢下君王只带着自己的妹妹逃离乐邑,慕广韵活捉了司徒凉心,也丝毫未起杀心。把他交给薄媚,也是知道她心软,决计下不去手。
可是他还是利用了他身上十分十的价值。这是司徒凉心在回国以后才慢慢想明白的,尤其是在得知流火反了的事情之后。
慕广韵本应将司徒凉心作为人质软禁一世的,这样他的官员接管制度就可以顺利进行。但是出于以下几个考虑,他放他回国——第一,司徒凉心国中有几个兄弟早已虎视眈眈,若此时国君有难,他们必当重新展开争夺,与其这样,不如还让司徒凉心这个好控制的人继续做东戈的国君;第二,国君遇难,除了王室,齐瑧也有可能上位,他野心勃勃,更加不好对付,也会阻挠官员接管计划;第三,流火反了,慕广韵急需全力对付流火,自然要从东戈撤回兵力势力,所以须得用缓兵之计,放国君回去,稳住东戈。
他利用他,将东戈控制在乱而不乱、自顾不暇的局势下。
当然,所有这些的前提是,慕广韵有十成把握司徒凉心会协助他完成官员接管、收缩王权的计划。原因有二——第一,他知道司徒凉心身世的难言之隐,那是危及他身家性命的秘密;第二,司徒夏在他手里。
司徒夏是司徒凉心的女儿,单名一个“夏”字,是她母亲的姓氏,也刚好是她出生的季节。寄予司徒凉心怀念故人之心。
司徒凉心此番来乐邑赴宴,自认为做的最成功的一件事,就是让夏夏“意外”落入慕广韵之手。过去的五年里,夏夏一直被他的正妻齐氏控制在手里,连同司徒凉心的身世一事威胁利用他,帮助她的兄长独揽大权。
夏夏是他现在的最最重要。夏夏在乐邑,总不会比在齐氏手里更坏,起码慕广韵是不杀孩子的。这样,算放下了一桩心事。他本想干脆自己也任凭慕广韵软禁,再不回去面对朝堂纷争。
可是看来不行。命运催着他走,半点由不得心意。起码,为了养他二十八年的母后,还是要回去斗上一斗的。起码,不必再担心夏夏,他可以不计生死搏上一回。
……
感觉到车子似乎慢慢停下,一直保持警惕强撑着不肯睡但最后还是不小心睡着了的薄媚猛然惊醒。
“到了?这么快?”她问。感觉睡了没多久啊……总不会已经几天过去了吧。
同样睡眼惺忪的阳正甫也是一脸茫然。没办法他们君臣由于最近两天紧张过度了,都是极度疲劳,马车一颠就安逸地睡着了。
一推开车门,便有宫人搬来阶梯,侍候下车。夜色太深,宫人们手持着宫灯,逆光看去明晃晃的,看不清服饰特征。薄媚摇醒怀里的弟弟,一边东张西望一边下车。
怎么不见司徒凉心?前头开道的萧长史呢?
薄媚走了两步,察觉这宫殿规模制式有些熟悉啊,好像来过。寻思难不成东原的建筑风格也跟西原差不多?
等等……为什么要说西原而不是中原?乐邑的建筑是典型的中原风格……她猛一向东看,在看到那风中飘摇的满树白华时,恍然大悟。
回身,为时已晚。弟弟和阳正甫已被人抓走,带去与她不同的方向。
“姐姐,姐姐救我……”
薄媚欲扑上去,却被人抓住,不由分说往白桐方向拖去。她无能为力。
她被丢进东墙下慕广韵的寝殿里,乱哄哄一群人进来,将她双手双脚用锁链束缚在内侧床柱上。锁链长不过二尺,百炼钢索,坚不可摧,活动范围被限制在了方寸床榻间。
只能坐或卧,连站起来都困难,更别提触及床沿。
薄媚无力挣扎,便不挣扎。跪坐在榻间,冷眼看着。看他们要拿她怎样。
待所有人退出去,空留一室寂静通明,她方才冷笑一笑。计划果然夭折了,不过,这也有点太快了吧。
灯烛燃过一指,门外马蹄声驻。她听到那人脚步匆匆,却在门前停顿了一瞬。慕广韵推门进来,带着冷夜风霜。
他一边解下披风,一边走到床边。将身上裹着寒气的外衣褪尽,在衣架前站了一站,方才转身去挑薄媚的下巴。
被她嫌恶地躲开。
“听说你要嫁人?”他不再伸手,居高临下同她讲话。
“我弟弟呢?”薄媚冷声问。
“放心,你听话,我就不伤他。”
“你想做什么?”
“我想你做我的妻子。”
“说这话,不可笑么?”
“不可笑。”
慕广韵看着她,脉脉烛光里,她脸上的流光,温柔似水,眉眼的锋霜,却让人心寒。已经许久未这样近距离看过她的面庞,当年他不肯珍惜的,如今却触不可及。额上花饰,美得惊心。
“这些日子,我想了想,还是不能再纵容你为所欲为了。万一你玩得太大,我没办法收拾残局,可怎么是好?”慕广韵一边说,一边在床沿坐下。只是想与她平视,她却误以为他要做什么,警惕地退了半步。
他不喜欢她看他的眼神,很不喜欢。赌气一般,将她一把捞到面前,捏着下巴逼她与自己四目相对。本来不想动粗的,真的不想。他演练了许多遍,用最温柔的语气,最心平气和地同她讲话。可是看着她如憎恨恶魔一般憎恨自己的眼神,他做不到从容淡定。
“蠢女人……”他半晌方道,“你以为这世上除了我,还有谁会被你激怒被你利用?!雍门襄吗?还是司徒凉心?你以为你有多么聪明,算计得过他们?”
他道:“司徒凉心他拿你遗孤的身份当挡箭牌,去打压齐氏。你晓得他那正妻以往是用怎样的手段一个个对付后宫敌人的?当年司徒夏的生母不明不白死去,你也是知道的,连司徒凉心也束手无策,你以为是拜谁所赐?”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薄媚,收起你的假城府,这些事情,你胜任不来。”
“未必。不试试怎么知道?”
慕广韵哭笑不得:“好啊,你尽管拿我来试。你试试要如何,迷惑我,利用我,杀死我。”
“我不想。”
慕广韵又逼近她一分,几乎鼻息相闻:“薄媚你信不信,你信不信……只要你求我,我可以答应保护你和你的弟弟,比自己的性命更加珍惜。”
“你信不信,我……”我已经泥足深陷,不能有一天、一时、一刻看不见你,我不能让你离开我身边,一步也不行。就连隔着铁门的相守,我也已经快要不能忍受了,你现在竟还要远远逃离,逃去距我千里之遥的地方,让我找不到……怎么可以!他越凑越近,目光从她双眼徘徊到鼻尖,到唇上,渐渐炽热,渐渐迷离。她嗅到一股清冽酒气,和着灼热气息,从他唇齿间喷薄。
“不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