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薄幸-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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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你这纷乱的记忆是真是假,管你是不是演戏,反正我甘愿相信。哪怕你一天一变,等我回来,我愿意一天一奉陪。
“那么,我们在一起吧?”
“嗯?”
“不做一日夫妻,这一次,要做,就做一世。不管一世有多长。”
“好……”
他打横抱起她,向漆黑残宫深处走去:“说起来,我还没去过你出嫁前的闺房。”
“啊?我的闺房?”是哪里?突然想不起来了。
晨曦宫里蒙了浅浅灰尘,唯有月光照得窗棂流光。没有点灯,没有生火,刚刚从水里出来,浑身湿透了,纵是夏夜,也还有些冷。他将她小心翼翼放在床榻上,望她月华中如水眸光,手指轻轻柔柔解她身上层层衣物。
她突然攥住他的手,有些瑟瑟发抖。
“冷吗?”慕广韵一手握住她的手拉开,一手继续为她褪去湿衣,语气极尽温柔,含着怜惜疼爱,又在她唇上吻了下,仿佛安慰,“不怕,一会儿就好了。”
薄媚摇头,抿唇不语。不是冷,是紧张。
他也挥尽自己身上湿衣,逆着月光,可见一具挺拔躯体,轮廓镀了一层银光,从肩头到腰间,线条俊逸硬朗,光是看着,也让人羞赧。她微微偏头,不去看。他缓缓俯身,发梢的水迹凉凉划过她的脸颊,然后是灼热的吻。
……
他抱着她时,还特意问了一句:“还冷吗?”
明明两下香汗淋漓,他是故意的。
薄媚摸到他身上伤痕累累,心里惊了又惊。“痛……”“吗”字还没出口,自己先哽了一声。
“痛吗?”他反倒问她,几分关切。湿热气息打在耳垂上……
她望着他的眉目恍惚,总感觉是旧梦在重新上演,一直缠绵到此夜新梦里。
只可惜,梦就是梦,梦醒是会忘的。
正如这插片般错入的记忆,稍纵即逝。
梦里伶伦又走了,慕广韵又来了。
……
第二天一早,三军列队宫门,等侯天子御驾亲征。
薄媚醒来时,身体手脚又被绑住了。因为慕广韵寝宫被烧了,所以这次绑在了晨曦宫里。外面有轰隆声,是慕广韵命人将两个皇宫中间的隔墙打通。以后就是一体了。
床边,侍女们正伺候慕广韵披盔戴甲,背影看去英武霸气,威风凛凛。
薄媚坐起身,看着他不说话。
慕广韵听到声音回身,单膝跪地,抚她脸颊:“等我。”
她不说话。
慕广韵脸上微笑慢慢变得苍白。她该不会,又回到昨夜之前了吧?
他转身,让侍女为自己穿上百炼而成的明光战甲。
薄媚说:“我来。”
所有人都是一滞。慕广韵回身,见她跪坐起来,伸手向侍女,道:“我来。”
侍女看了看慕广韵眼色,将明光战甲交到薄媚手里。薄媚立起身,勉强够到慕广韵的高度,为他穿衣,系好腋下、腰间的每一条系带。
仿佛妻子为远征的丈夫穿好战衣,仿佛嘱咐他早日归家。
他任由她摆布,深深看她,心底一阵柔软。
红巾系好,披风结扣,一切妥当,二人对望。
慕广韵微笑着,抱了抱她。
这一抱,却觉胸口一阵细微钝痛,针刺一般。转眼又没感觉了。他笑容僵在脸上。
他将拥抱的姿势保持了良久,退开的时候,看到她冷静的双眼,面无表情的脸。他再没说一句话,提了剑,转身便走。
城门下阳光耀眼,他在众人拥戴下,跨上高头大马。
慕子衿来送行,问说,哥,我何时才能跟你一起上阵杀敌?
他说,子衿,你切记,晨曦宫床下有一左一右两个暗格,里面分别藏有两份诏书,此战若大胜,拿出左边的昭告天下;此战若败,拿右边。
在慕子衿的不解中,三军踏上征程。
慕广韵一路若无其事捂着胸口。离了城门,阳光实在炫目,他有些恍惚,方才拿开手,低头看了看,战甲明光,熠熠生辉。胸口,什么都没有。
却稍稍一动,就隐隐刺痛。
☆、战死沙场(修)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零三章)
慕广韵一去三月。转眼仲秋。
薄媚被关在晨曦宫中,增派了人手日夜看守,贴身服侍。一概易燃易碎物品通通撤走,灯烛用品全由下人掌管。
每日都有战报传来,不过并不向薄媚这里传。门外是聒噪的拆墙营建声,慕广韵临走时命人翻修薄野旧宫殿,要将两座皇宫合二为一。薄媚听着无休无止的“笃笃”声响,从早到晚,世界平静得几乎让她丧失思考能力。
消息怎么还不来。
消息怎么还不来。
关于慕广韵的生死,她急切地想要知道。
但其实,平静只是假象,南方虞杞山已经成了尸山血海,修罗炼狱。
慕广韵到达后,苍慕一度士气大振,势如破竹攻下八百里战线。直到雍门襄也亲自挂帅,两大战神当阵对峙,战局方才反转又反转,千回百转,陷入僵局。
总体上是苍慕略胜一筹,将流火军步步逼回自己国境。
许是因为断了烈性药的关系,薄媚近来头痛病反倒不怎么发作了,这让她感到庆幸,因为她还没有救出弟弟,也还没有等到她要等的消息。
但没有了药物维系,头脑越来越不中用了。有时她会极力去想一些事情。但下一刻干脆就忘记了自己在想事情这件事情。
其实桀早就说过,心头血终会致人痴傻。她偏偏不肯断药。又偏偏不肯放弃她自视为生命的“责任”。
她现在急于要向弟弟和阳正甫传递消息,赶在下一次头痛之前。她有预感,下一次头痛来得越迟,后果越可怕。现在的她好比回光返照。
非常遗憾的一件事是,她忘记了从前有写记忆簿的习惯。更遗憾的一件事是,她身上的刻字在刺痕全部愈合后,彻底变成了藤蔓花纹,完全看不出来是密密麻麻的字。以至于薄媚每次脱掉衣服后都要惊叹半天这是谁给自己纹的这么个性的身啊。
慕子衿是见证了她变傻的过程的。因为他每天都要去看她,而薄媚基本上每隔几天就要不认识他一次。虽然慕广韵为了防止慕子衿心软放了薄媚特别嘱咐侍卫不许两人近距离接触,但隔着一群人聊聊天还是可以的。
当然也不能算是聊天,基本是慕子衿自说自话。
那日太医照惯例来给薄媚检查身体,慕子衿则在旁边说话给她解闷。一会儿绘声绘色讲外面花花世界如何热闹,一会儿讲自己近来钻研哪家剑法觉得某招比某式更加实用、而某式比某招更加花哨。
“等过个几年啊,媚媚,我带你去江湖上走走。你不知道,这滚滚红尘,有趣得很。我有武艺,可以行侠仗义;你有琴技,可以结交雅友;我哥嘛……他就长得好看点,让他去做做生意给我们赚钱好了,赚了钱我们一半拿去挥金如土逍遥乐呵,一半拿去接济穷人悬壶济世……”
“最近江湖上新起了一个门派叫做‘逍遥无天’你听说过吗?那是我好兄弟开创的,他担任门主,我们届时可以去找他玩儿。说起来这个人你也认识,他就是……”
说到这里,太医俯到他耳边说了两句话。也不知听到什么,他表情突然一变,看了看薄媚,又有些喜色:“当真吗?”
太医谨慎起见,又回去把了把薄媚的脉,点头道:“禀殿下,千真万确。”
“还不快去写信告诉我哥知道!要八百里加急!”慕子衿忙笑着起身道:“媚媚你想吃什么吗?我叫人去做。或者你想玩儿什么?想做什么?你告诉我,我去张罗。”
“我生病了是吗?”薄媚问。
“没有,你很好。”慕子衿道,“只是有些瘦,太医叫你多吃点。”
“吃不下,胃里面总是翻腾……”薄媚说着说着没了声,突然抬眼认真打量他,“你是……弟弟吗?”
慕子衿扶额,又要开始一天一度的自我介绍了:“对没错从年龄上讲我是比你小但其实你一直是叫我‘阿巾’或者‘小紫’的,我也不晓得你当我是弟弟还是什么,我叫慕子衿,慕,子衿。”
“你姓慕?”薄媚蹙眉,“你是慕广韵什么人?”
“惭愧,他弟。”
“我怎么记得,过去几年里……”
“我在你们宫里当人质来着。”
哦,难怪,搞混了。险些以为他是自己的弟弟,说了不该说的话。可是为什么对他感觉格外熟悉,一言一行,真的好像是朝夕相处的弟弟一样。可他明明是仇人的弟弟。
薄媚看到慕子衿腰间佩戴的金色九连环,恍然道:“哦,是阿巾啊……”却记不起那九连环的渊源,又道,“那么我的弟弟在哪里?”
“你说珏儿?”
“珏儿……嗯,我想见见他。”
“这可能不行……”慕子衿有些为难。
“我只是想看看他现在长什么模样。”薄媚道,“近来连亲人的面貌的想不起来了,真是有些苦恼。”
慕子衿心软,纠结一阵,当即命人给她解锁,说:“走,我带你去看他,顺便出门透透气。你现在这身子,是该有个好心情。”
侍卫不肯放人,他便威胁说:“你们也知道,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若是憋坏了她,等陛下回来有你们好受。”众人面面相觑,看看太医脸色,只得让路。
梧叶舞秋风,煞是好风景。
慕子衿牵着薄媚的手,走在前头,经过曲曲折折的大路小路,也不说话。不时回头看她,脸上洋溢笑容,比天上骄阳还要明媚。
昔日光阴,红尘淡远。那点点滴滴的印象,在她心上来来去去。子衿,哦,是子衿啊……印象里子衿是很黏她的。初见时,他只有那么一点大,个头小小……咦?是在哪里与他初见的来着?又过去了多少个年头?怎的突然之间,他已拥有如今这般朗朗风华。
她仰头,从指缝里看天上流云,恍恍惚惚,飘飘忽忽。突然想起,是不是有个人曾对她说,说你等我,等我回来,我们再不必颠沛流离。
好啊。她心里无头无绪答了一句。
脚下不慎,险些被石子绊倒。慕子衿及时扶她站稳,目望见却骨碌碌滚落了。慕子衿扶她在石凳上坐下,捡回目望见,说:“媚媚你等我,我去把珏儿带出来见你。”
他走后,时光停滞了。偶有微风,清清爽爽梳弄她鬓边青丝,不言不语。她没有戴目望见,又仰头看天。
云淡风轻。
时间过了经年许久,方听到远远近近的纷乱嘈杂。
“你听说了吗?大事不好了!前线来人了,说咱们陛下……”
……
“什么?!你再说一遍!”禁闭薄珏的宫门前,慕子衿大惊。
前来禀报的侍卫吓得双膝跪地,颤声道:“陛下他……”
“不必说了,这不可能。”慕子衿打断他。突然有些茫然。从未有过的慌张。
“绝无可能,我哥他所向披靡战无不克,绝无可能战死沙场。”慕子衿道,得不到回应,又道,“还有谁接到消息?”
“宰相寇冯、胥梁、左右司马等监政大臣。”侍卫不敢说,其实消息早已在宫女太监中间传遍了,都怪那送信人惶惶不可终日,走漏风声。
慕子衿忙往外跑,想去安顿一下薄媚,然后赶快去找寇冯胥梁商议大事。大概不是真的,大概是敌人故意放出来动摇军心的消息。慕广韵不会死的,绝不会。
跑回薄媚面前,见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