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味书屋 > 言情浪漫电子书 > 江山薄幸 >

第69部分

江山薄幸-第69部分

小说: 江山薄幸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慕庄又厉声叫人拿来鞭子,气得手都发抖,一鞭一鞭,响彻云霄,落在在慕广韵湿漉漉的身体上,一道道触目血痕。一边抽打,一边痛骂:“孽子!孽子!大逆不道,目无尊长!余今日就打死你这不肖子,告慰薄氏祖先英灵——”
  慕广韵仍醉醺醺伏在地上,几乎一动不动。唯每一鞭落下时可见他肩膀微微抖动,眉头也跳得厉害,其他的反应,一概没有。薄媚起初以为两人只是做戏,虽不知目的何在。但越看,越觉得慕庄下的是狠手,打得慕广韵皮开肉绽也不罢手,一众朝臣宫人,看得都是胆战心惊,却没一个敢站出来劝阻的。
  再打下去,要打死了。
  薄媚又看了一看。
  慕广韵气息奄奄。
  薄媚又看了一看。
  “住手。”眼见慕广韵昏厥,她终于出声道,“慕侯,别再打了吧,会出人命的。”
  “老夫就是要打死这不肖子!今日胆敢纵火烧了母亲灵堂,来日就敢欺君灭祖枉顾伦常!是不是要连我这个生身父亲也一并铲除?”说着又要举鞭,薄媚跨一步接住落鞭,手心火辣辣地疼。“公主请放手,让老夫打死这孽子了事!”
  薄媚:“慕侯要教训儿子,本公主自然没兴趣干预。只是此行时间紧张,赶着回乐邑,还烦请慕侯先替我们筹备兵器,等我们走了你再好好教训,该怎么教训怎么教训。”
  慕庄:“……”
  地上却传来一阵低沉笑声,众人循声看去,原是慕广韵堪堪转醒。一地白雪化了泥泞,脚印血痕染得污浊。他从污浊里爬起身,淡青色的袍子已成褴褛,一道道鞭痕,外翻的血肉与衣物破口处的毛边黏连一片……
  “她是个好人。”慕广韵将手里碎陶片举到唇边,方才发觉酒坛早已不知所踪,浑浑噩噩笑笑,丢到一边,“凌夫人啊……她确是个好人,更是个好母亲……虽然不是我的母亲……呵,父亲召我回来,不就是为让我为她吊唁?我来了,我想,我从小叛逆,生前没同她好好说过话,现在,我带了好酒来,来同她聊聊天……”
  “可是想了想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我与她还没有熟悉到可以聊天的地步……我只好问她,夫人,是不是你的主意?为保自己孩儿的地位,一再迫害于我。先让父亲派人接手我打下来的南渊、于役大片江山,这一次又以‘扶灵’为名召我回京,趁我刚一离开白歌,立即就有人占了城,宣布撤我封地。是你做的吧?夫人?我知你一向稳重,沉得住气……不过这一局棋,代价颇重啊。”
  “放肆!不知悔改!余收回你封地,是因你大逆不道,分裂国土,余何能看着你恣意胡来,葬送祖先基业——”
  “嘘——”慕广韵将染血的手指抵在唇上,轻飘飘截断他的话,而后回身迷离地望着将熄的火海,巍峨殿堂只剩了焦黑的骨架,一派颓然,他笑说:“父亲你看,这熊熊大火燃烧的样子,是不是跟当年娘的灵堂很像?一样的场景,如轮回一般……这样也好,既是左右夫人,就该从头到尾平等相待。父亲你猜……会不会有人从这火海里走出?就像我多少次梦里看见的那样。会是谁呢?娘?还是……姐姐?”
  话音刚落,便真有一个人影从那惨烈的大火灰烟里走来,起先是绰绰的影,渐渐变得明朗清晰……一袭白衣,不染纤尘,不事容妆,风华自成。
  众人来不及反应,已被那倾国之姿震撼,连救火之人都忘了手中动作,直愣愣望着她,无不动容。反应最反常的竟是慕庄,他愕了一瞬,几乎是第一时间,迈足半步,又退回,似乎还张口欲言,却唤不出名姓。薄媚觉得奇怪,难不成认识?因眼神不好,推着目望见,待美人又走近几步方才认出,那是风栾。
  风栾?
  刚察觉哪里不对,转眼看时,慕广韵死了。
  哦不不,应该还有气在,因为慕庄命人把他抬回清影殿,而不是抬去埋了。风栾被慕庄带走,他只脸色阴沉,一路看着她心事重重。薄媚所庆幸的是,慕子衿刚刚回去睡了,不必看到这一幕,否则母亲灵堂被毁,他定当恨了这哥哥。其他的事情……好比儿子拿美人来诱惑父君以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之类的,别人的家事,不去理会。
  因为慕庄应允明日便能筹集三十万件兵器,于是当夜留在了执古宫中。
  夜半记挂时日无多,心中盘算回去以后要如何排兵布阵,睡得颇不安稳,朦朦胧胧间醒来,只觉头脑发昏,半梦半真。看到床前站着名少年,月辉洒在脸上,如在深邃的轮廓上镀了一层水样光泽,冷峻毅然。恍惚间生出一种错觉,仿佛在看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幅画,那画上朗朗少年,如清风如明月,那样一双波澜不惊的眸子,平静得汹涌,如有蛊惑人心的力量,看得人心神不宁,方寸大乱。
  她想,这是慕子衿吧。意识里想要清醒过来,却因一路奔波实在疲累,昨夜又一宿未眠,现在死活醒不彻底,连张张口的力气都没有。又勉力看了眼床边人,却疑惑那不是慕子衿,而是一个像极了他的人……一个画中人。突然想起,不知何年何岁,在何地见过一幅画,画里有这样一个俊美少年,让她惊叹让她沉沦。让她从此,从此……
  “媚媚……”那少年手里拿了件金灿灿的东西,“叮叮当当”作响,“都说人走茶凉。我才睡了一日,灵堂已经撤了……不仅撤了,怕是嫌晦气,连房子也拆了……”
  薄媚心里隐约想说,不是拆了,是烧了。不知怎的又觉得,他这样以为也好。
  “媚媚,他们说你明日就走了。”少年叹息,隔了好久,才又传来声音,“你还不知道吧?这九连环,我解开了,你离开的那一天,我终于解开了它。你常说我笨,说我耐不住性子,我不服气,便下决心要解一个给你看。可是我想……所有的结,解开了果然是不吉的。你走了,娘也走了。所以你瞧……我又把它们一个一个套回去了。再也不解开了,这样,你可不可以不走?”
  ……后面不知他又说了多少,说了些什么,只觉得耳边一直在嗡嗡作响,极力想要听清,最终还是昏昏沉沉堕入梦魇。
  但到底心里觉得好像有件什么事情,膈应在那里怪难受的,加上本就心事重,接二连三变幻场景做着噩梦,未及黎明就醒了过来。
  醒时外面星月西垂,冷风一吹,了无睡意。却把夜半那件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想了想,今日又要作别执古宫,此番来得匆匆,还未去看望那株陪伴她四年的白桐,便披了裘衣,举步清影殿。
  殿前白雪映月,亮晃晃的有如千万盏明灯照亮漆黑殥夜,让人自寒风中偏偏觉出一种暖意来。安详宁谧。
  寒冬,无花无叶,自然全是枯枝。枯枝上满是积雪,不经尘染的,莹洁透彻,松厚天然的雪。地上宫灯的光是从下而上的,仰头看去那白桐高大极了,枝枝杈杈,仿佛延伸到了无限夜空中。
  薄媚站定在树下,心想,我来这里是要做什么来着?好像自从年初离开轩丘起,就一直觉得自己忘了件事情,那事情又好像跟白桐有关,是落了件东西在这儿还是什么来着……总觉得是蛮重要的一件事情。
  想来想去死活想不起来,踱步到寝殿门前,望着殿门发了会儿呆。屋子里暗着灯,料想慕广韵遭了一顿毒鞭,有他好受,现在大概还未转醒。
  一转头看到窗子没有关严,留了道缝给寒风肆意倒灌,心想这天气对一个卧床半死的伤患来说着实难挨了些,便好心过去从外替他把窗子拉上。站了一站,又转身回了树下。心想往后再见这白桐开花怕是难上加难了,为防止半生心心念念,决定趁眼下没人偷偷折一枝回去栽种。
  然而那树实在太高,最低的一个枝丫她也够不着。还好从小顽劣善于爬树,薄媚解了狐裘,搓一搓手开始攀缘。
  怎料攀到一半,手就要触碰到树枝时,突然头痛欲裂起来。这失忆的病,前日才发作过的,怎么这么快……又来了……越来越……频繁……
  薄媚痛不欲生,手脚便失了力气,不及思考,便开始下坠。
  下坠的途中仿佛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仿佛有个人影冲出……不过距离太远没赶得及接住她。不过那人仍是将她打横抱起,便往殿中去。
  她也不管是谁,只抓着他的手臂虚弱吩咐:“送我回我的住处……”
  那人不听,径直往殿中走。
  “唉——”薄媚叹口气,看清了那人是谁,语气也冷了些,“慕广韵,麻烦你……不必惊动太医,我这头痛是顽疾,你只需帮我找延俊或是萧长史来即可……”
  “找他们做什么?”慕广韵垂目看她一眼,“公主金玉之尊,身体不适,要两个不相干的男子来照料,不合适吧?”
  “合适合适,反正你找他们来就是了,我很急……”
  “不找。”慕广韵将她放在床上,直起身道,“当心一剑,我与你那侍卫有仇。你要什么?告诉我去做也可。救命的事情,我还是乐意帮忙的。”

  ☆、心猿意马

  (第六十九章)
  其实薄媚来时,慕广韵已经醒了。
  又做了与那天同样的梦,被风雪惊醒。
  她那一剑,带来寒风凛凛。这一次的痛,比那次更甚,不止是心口位置,而是从全身传来。他痛得难忍,梦里梦外,大口大口喘气,还是不能缓解。任婢女如何推他唤他,也醒不过来。
  最后痛得喊出声来,撕心裂肺一声,方才把自己喊醒。睁开眼时,浑身湿透。原是身上鞭痕与衣物粘连一处,梦里微微一动,便撕扯得痛彻心扉。
  换了药,遣服侍之人熄灯下去。又在黑暗里坐了一坐,待伤口不那么疼了,方才起身,走去开窗,看天明未,看是否寒。
  结果刚拉开一道缝,便见院中白桐树下立着一个人,雪白狐裘拥着,动也不动。
  ……差点以为又是幻觉,直到她转身走了过来,停在殿门外。他以为她要进来,或许是来谈借兵的,意料之中,于是站在那里等着。她却没有推门,而是径直走到窗下。他下意识躲了躲,退到阴影中。
  月色疏朗。窗缝里看到她,剔透的白晶石下,眉眼淡淡,鼻尖与脸颊被冻得泛起绯色,神情凉如水,说不出的从容。其实不必说,她一向是很好看的,不同于夙白……或者说是不同于大多数人的一种好看,让人一眼便记得住。只是不知是否心性天真的缘故,她从前看起来更像个孩子,不像个女人。最近却愈发出落得动人了,就好像瞬间长大了。
  她只是伸手过来轻轻将窗子关上,他心口却莫名砰然一动,不自知地又退了半步。
  突然觉得有些……自惭形秽?就好比现在,她站在光明中,他站着黑暗里。隔着一扇薄薄的窗,便是陌路的两个人。并将永远这样陌路下去。
  指尖在窗纸上搁了一会儿,再推窗,刚好看到她从树上掉下来。
  ……
  “怎么不说话?”慕广韵借月光看着床上面目狰狞的薄媚,轻笑,“不信任我?”
  “……”
  “当真不要请太医来?”慕广韵好整以暇坐在床沿,“确定不会……出人命?”
  薄媚神识不明,害怕记忆匆匆流逝,想尽快脱身回去看记忆簿,奈何犯在他手里。攀着慕广韵的身体拼命想爬起身,却见他眉头深蹙,闷哼一声。方才想起他身上还带着伤,赶忙放手。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