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薄幸-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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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冽。他顿了顿道,“姬夫人在乐邑等我们,眼下乐邑与北狄交战,公主自告奋勇将兵杀敌。”
“开战了?”
“是啊,开战了。”
“怎么突然就开战了呢?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她显得有些担忧,又有些费解,“怎么就开战了呢,万一民不聊生,怎么办好?”
延俊无言以对,她却突然扶着额头困顿起来:“为什么……我的感觉……好奇怪,好像睡了很久很久,脑子里一片混沌……昨天……我是昨天入睡的么?感觉记忆有些遥远……昨天,不是还在长安宫里,娘为我哼唱《伊人曲》……”
“不是昨天了。”延俊道,“那是好多年前了。公主,你……忘记了许多事情。”
“忘记?”薄媚揉了揉额头,摸到右侧额角似乎有凸起的痕迹,“哦,是了,好像记性是不大好的……那么,现在,何年了?”
延俊还未开口,薄媚的手已被人从他身上扒开,慕广韵动作决然,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着实把薄媚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小退半步,立刻又被慕广韵扯了回去。他垂眸看着她,却对旁人道:“都下去。”
萧长史:“凭、凭什么我们下去?公主殿下,我们是一起的,他才是外人,你现在需要人照顾,该让我们留下,千万别中了别人的奸计!”
延俊:“公主……”
慕广韵目露凶光:“我说了下去,别逼我动手。”话虽这样说,却已经有持剑士兵上前驱赶二人。
“大胆!”薄媚被他握得手腕生疼,又见他对自己的人无礼,不悦斥道,“你是何人?胆敢在本公主面前造次?”
慕广韵倒愣了,半晌才回看她,眉头蹙了又舒,又笑,放开她的手,心平气和道:“你想知道什么,问我,我同你讲。你的事情,我都知道。”
“你是谁?”
“你的丈夫。”顿一顿又道,“曾经的。”
“我成过亲了?”她显得有些诧异,眉头绞拧也死活想不起,“到底是哪年了?”
“宣明二十三年。”
“已经……这会儿了么?”薄媚茫然喃喃。萧长史和延俊已被人赶出门外,她听着那边吵闹渐远,方才再次用陌生的目光打量眼前人,这回不再凌厉,而是带了些抱歉,“你说你是我的丈夫……你叫什么名字?”
“慕广韵。”
“咦,巧了,跟那苍慕国世子同名。”
“就是我。”
“……啊是啊?”薄媚挠挠头,似有些尴尬,“你瞧,真是抱歉,把你给忘了。”
慕广韵没有接话。该说什么呢?说一句“无妨”?见她又揉额角,大概头还在痛。揉了一阵,她庆幸一般自言自语:“还好没有忘记父皇和娘亲……”
沉默间,孟寒非来请慕广韵出阵,手里拿了他的魁梧金甲。慕广韵却道,不去了,寒非领战即可。这一仗本是慕广韵定下来要亲自领兵的,是反转战局的关键。
待所有人都退下了,他再转回去时,院中已空无一人,房门紧锁。他上前去叩了一叩,门里传来她的声音,很近的,就在门的另一边:“容我想想。”
慕广韵点头。想起她看不到,又补一声:“好。”然后便站在那里,不进不退。不知在等些什么。
外面响起整兵待发声,阳光炙烈,晃得人眼前白花花一片,恍恍惚惚,颇不真实。“战事如何了?”里面问。
“胜券在握。”慕广韵道,“收复墨颐失地,指日可待。”
“你是来帮我的吗?”
“……嗯。”
“看来是好人啊。”薄媚不解道,“那我为什么不要你了呢?”
慕广韵失笑:“你怎知不是我不要你了呢?”
“那怎么可能?你敢!”
“呵……”
“你敢吗?”
“不敢。”
“量你也不敢。”
两下又默了许久,仿佛半日过去。外面已经静了下来,大军出城,徒留空寂。门内突然传来翻箱倒柜声,慕广韵听了一阵,方问:“在寻什么?”
“我零星记得……我是有记写日常的习惯的……在哪里呢?可曾带来了?”
“不必找了,想知道什么,问我好了。”
“哦……”里面静了一会儿,“可是,从何问起呢?不如你讲,你讲我听。”
“也好。”慕广韵点点头,认真想了一想,笑道,“可是,从何讲起呢?”
两下笑开,竟有些会心的感觉。慕广韵道:“还是你开门,我帮你找记忆簿好了。”
门打开,薄媚揉着鼻梁眯眼看他,目望见早已不知所踪,“顺便帮我找找鼻梁上架着的那玩意儿,刚刚好像掉那边箱子底下了……我还奇怪呢那是做什么用的,怪多余的,没想到,是自个儿眼神不好……啊呀,踩到什么了?老鼠吗老鼠吗?”
慕广韵淡定扶住跳脚的她:“别慌,是我的脚。”
“……”
“怎么?踩得还舒服吗?”慕广韵无奈地任她踩了又踩。
“真的好像老鼠,不信你自己踩踩试试。”
慕广韵无语,摇摇头,扶她去床边坐着,自己转身去屏风后箱子里拿记忆簿。身后传来有些感慨的轻笑,薄媚道:“到底是多年夫妻了,看起来,你比我都了解我的事情。我不得不好奇了,我们究竟是怎样相识,又怎样分开?”
“其实,我也好奇。”说这话时,慕广韵已找到了目望见,也拿到了记忆簿,却迟迟没有转身。
“想必,是段坎坷回忆。”薄媚犹自自说自话,“我想以我的性子,必不肯轻易嫁人……悔婚倒颇像我的作风。只怕……”转眼去看屏风后那人绰绰的影,她想,能让她不顾一切地嫁,又不顾一切地离,这样荒唐任性的,这人,只怕她是深深爱过的。感觉万分熟悉,又陌生。话咽了一半,再讲出来,变成了“只怕让你难过了吧。”
慕广韵没有说话,将记忆簿里关于自己的部分通通撕掉,方才转出屏风。之前不愿她忘记,现在又不愿她想起了。既然已经忘了,忘了也好。
薄媚戴上目望见翻看记忆簿,满脸的陌生与迷惘。“就好像看故事书一般。”她苦笑着说,“除了幼时的点滴记忆,还有些模糊的影,其他的,好不真实,仿佛是别人的故事。”有些人是记得的,却只是记得样子和性格,熟悉得仿佛生命,却记不起他们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譬如夙白、伊祈。
“为什么没有你?”薄媚看过所有的簿子,云里雾里一阵,终于好奇发问。“好像……被人撕掉许多页。”
“我们的故事,太难书写。”慕广韵道,“你若想知道,我慢慢讲给你听。”
“好。”她浅浅笑着,仿佛对他很是信赖。
慕广韵转眼去看窗外暮霭沉沉,心下闪过一念——既已成了空白,要不要重新去书写?写得简单一些,没那么多互相伤害。或者索性写得寡情一些,既无爱恋也无仇恨,仿佛从来没有半点纠葛。反正怎样书写,对她来说,都一样。
正沉思间,窗外闪过黑影。一阵细碎的瓦砾声,自远处屋顶传来——
慕广韵下意识瞥了眼案上烛台,应当恰好能将他的影子投在窗纸上。微侧头目测薄媚距窗子和灯的距离,还算安全。
“别动。”
薄媚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觉眼前一黑。灯熄灭的同时,寒光一闪,有什么东西“嗖”一声刺破窗纸,又有许多异物齐齐破窗破门而入。当即一阵心寒,脱口而出一声“慕广韵”,还未下地,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裹挟入怀。
☆、耳鬓厮磨
(第七十四章)
他带着她一路奔逃,仿佛掠过千山万水。
方才在屋中,他护着她与刺客搏斗,刀光剑影,未让她受到分毫损伤。刺客约有七八名,俱是顶尖高手。逃出困境后,发觉府中守卫尽被迷晕,地上也有颇多血迹。大军在前线作战,后方亲信无几。寻了匹马,先出南城门,沿山谷奔逃。跑了几里,不知慕广韵发现什么异样,立即掉头翻山越岭向西北奔去。
这一路,他始终紧紧揽着她。那怀抱,仿佛很踏实可靠。她不必也不能做任何动作,只能被动地由他抱着奔走。他身材高大,只一长臂环绕她身体,就仿佛搭建起遮风挡雨的屋顶,好像外界再多危机,也伤不到怀里之人半分。
不过……怎么感觉……哪里不对……
“我说,夫君啊——”马背颠簸,薄媚的声音跟着一颤一颤。
“……”慕广韵油然一惊,缰绳差点儿从手里滑脱,“什、什么事?”
“虽然我们可能多年亲密无间,是吧,但是现在,到底是离了,你看,好不好……换个姿势?这样……挺别扭的……”
“……”
“这样,你手松一松,我屁股往后退一下,然后左腿过去,然后右腿过来……然后我就能朝前坐了,总比现在自在些……”
慕广韵听话地松了手。看她笨拙挪动半天,自己没调了个儿,倒先把马儿折腾得够呛,于是又把她按进怀里,面对面抱着,在她耳边道:“老老实实坐着,这样挺好。”
“……哎呀我还真是笨,直接停下来调整姿势不就好了么。来来来停一下马——”
“别动,别说话!”慕广韵马不停蹄,“风大,转过去就听不到你说话了。”
“……到底是要不要我说话?”
慕广韵失笑:“要,要你说别的。就在我耳边说。”
“好,说别的。”薄媚玩心大起,故意凑到他耳廓旁,捧着手冲里面大喊了句,“夫君方才好身手!”
本意是想吼他个震耳欲聋,不料没把他吓着,反被人莫名其妙咬了一口。啃在耳朵上,力气先重后轻,然后久久没有离开。微风过处,感觉到那处肌肤上水液蒸发的丝丝凉意。还有渐渐清晰的沉重鼻息,如风声入耳。
很痛的。但是比痛更明显的,是另一种感觉。一种难以言说的奇怪感觉,又羞赧,又荡漾。一颗心,扑腾扑腾不知要怎样安放才好。她感觉陌生,又害怕,不知所措。她想象,这大概就是夫妻间耳鬓厮磨的暧昧亲昵了,也许在过去许多年里,他们俩常常如此,早已成了习惯。可现下却总觉得承受不来。这心神不宁,这云里雾里,这面红耳赤,几乎要超出她的理智她的控制了。
下意识想要抱他再紧一些,却又觉羞耻,只用汗涔涔的手心紧紧攥着他的衣服。
到底存了一分理智,她伸手去推慕广韵胸膛,却被他用更大的力气箍在怀里。他终于松口,倚在她肩上沉沉地喘了一阵气,方才冷声道:“痛吗?”
“痛。”
“这是还你的。”
“……还我什么?”
“还你招蜂引蝶。”
“什么意思?我哪里有……呀,难道之前是因为我做了什么、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才分开的?”
“不是。”慕广韵道,“我是说方才的刺客。”
“刺客?对了,我正要问呢。那些刺客,是冲你来的么?谁要杀你?”
“要杀我的人多了。”慕广韵冷笑,“但今天的刺客,显然是两拨。一拨冲我,一拨冲你。”
“冲我?还有人要杀我?”薄媚却笑了,“我何德何能,竟也值得他们一杀。莫不是过去这几年里……我做过什么大事,或是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的机密?”
“坏了不少大事是真的。”慕广韵道,“怕是山大王来劫你做压寨夫人的。”
“……嗯?哪有山大王?这瑬山之中也有绿林?”
慕广韵没再理她。今日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