衾难自已-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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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一切。哪怕是荣耀,都不属于她。
“好了,总算都办完了。”绿仪端上了一碗燕窝粥。“这是白燕窝,没有那么腥。不过奴婢还是加了不少料,怕主子吃腻味了。”
秦可儿笑道:“还是你最用心,其实不用担心,我没有那么娇气。你忘记了么?我原本就是个穷人家的女儿。以前别说燕窝粥,天天能喝到热腾腾、香喷喷的白粥,就不错了!”
“那是以前,如今主子身份不一样,自然要求也不一样了。前一阵儿的燕窝粥没放这么多的料,主子就不大爱喝了。”
“是吗?”秦可儿讪讪。“那是胃口不大好。”
皇甫敬轩总是不来见她,就算那时候的燕窝做得再好吃,她也是没有胃口的。
柳色渐渐地在明媚的春光里舒展开来。高大的榆槐树形成大片大片的浓荫。池水依旧变得充沛起来,那些血色的洗礼,仿佛离去很远。海棠花开得如火如荼,一批刚刚谢了,另一批又灼灼其华地盛开起来。
几片残败的花瓣。悠悠扬扬地落到湖畔,水清花艳。另是一种妩媚。
秦可儿下意识地驻足了一会儿,才微叹着气继续举步。尽管皇帝有心让她搬到蘅芜殿去,如今以她淑妃的身份,晓清殿实在是有些寒酸了。每天处理宫务的时候,也多少显出些逼仄。可是,她却坚持不愿意。
“皇上,蘅芜殿虽然大,可是太奢华了,我不习惯。”秦可儿摇头,“再说,若要这么搬过去,少不得又要装修一番。还是等咱们打了胜仗,收了赋税再说罢。如今宫里的支出,我正在一减再减,好多姐妹都有意见了呢!若是如今我再为着自己大动干戈,那简直是在打我自己的嘴巴子了。”
“你如今是淑妃了,怎么能还住在那里?”皇帝牵着她的手,坐到御座对面的锦凳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兴许咱们离打胜仗已经不远了。”
“是吗?”秦可儿欣喜地抬头。
“敬轩的仗,如今是打得越发得心应手了。只是这次回来,九章亲王以后,还有什么可封可赏的呢?”皇帝似喜似忧。
秦可儿心里微微一跳,脸上却笑道:“这封赏可是皇上说了算,就算立了再大的功,三皇子也是皇上的子,皇上的臣。为皇上分忧,那也是分内的事。就算是皇上不封不赏,他也不能有意见啊!”
“人人跟你这么想就好了!”皇帝叹了口气,“有功不赏,敬轩就算没有什么意见,朝臣们也会上奏折请功的。若是他不赏,底下那些将士们,也没法赏了。”
秦可儿皱了眉,仿佛是真替皇帝忧心似的:“可是,这回又能赏什么呢?我日常看书,只看到九章亲王,已是亲王里最高的等级了。”
“所以,近来朝臣们立储的呼声又高了起来。”皇帝叹了口气。
秦可儿心里一喜,脸上却不敢露出欢喜的神色,只是故作不解地问:“难道他们是想让让大皇子恢复太子的身份吗?”
“自然是立三皇子!”皇帝啼笑皆非地看了她一眼,“看你处理起宫务来,倒是十分井井有条。有你在,宫里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事儿少多了,宫妃之间的相处虽然还称不上和气,倒不似以前司徒和皇后处理的时候,闹得乌烟瘴气的。可这些个人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却偏又像个呆头鹅似的不明白起来。”
秦可儿笑道:“可儿原就是个笨笨的,不过是秉一颗公心罢了,有皇上在我身后撑着腰呢,又不必拉帮结派,自然就处理得公正,就算有意见,也说不出什么道道儿来。”
“只这份公心,就难能可贵。”皇帝赞叹了一声,又问,“你觉得敬轩册太子,可行不可行呢?”
“这是皇上的事,要交的是皇上的江山,圣心独断便可。”秦可儿吃了一惊,刚想点头称好,又立刻警觉,把话咽了回去。
“唔,你跟三皇子倒不常交往,和敬栋、敬枫来往得倒更多些。你属意老五么?”
秦可儿松了口气,看来那些表面文章果然不是白做的,皇帝以为她与三皇子关系冷淡,而与五皇子相交莫逆。
“皇上,五皇子虽是嫡出,但论功及不上三皇子。若是这时候册了他为太子,恐怕朝臣们不服,就连将士们也会离心。”
“不错,所以朕不能册老五。”皇帝欣然点头。
“那……就册三皇子?”秦可儿没有什么把握地问,让人听出,这只是顺着皇帝的意思。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不然的话还能拿什么赏他!”皇帝松了口气,脸上却又有些怅然。秦可儿想,可能皇帝也在后悔,早知道不如上次就直接立了他为太子,也免得还白饶一个九章亲王。
偏是二皇子不争气,南疆打了这么久,竟然除了劳命伤财以外,劳而无功,不得已才让三皇子再立新功,造成赏无可赏,只得以太子之位许之。
“奇怪,这次兵广将足,以老二的能力,打个胜仗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啊……怎么连战连败,非等敬轩到了,才连胜几场呢?”皇帝仿佛不经意似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却让秦可儿听得心跳如擂。
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二皇子……三皇子……
离开御书房之后,秦可儿还在心里掂量着这两个人。忍不住就在长廊下顿住了脚,让绿仪一下子超出去了两步,才急忙回身:“主子?”
“啊,没有什么,只是觉得头忽然有点晕。”秦可儿掩饰地抚了抚额。
“主子的脸色真有些不大好,还出了一额的汗。”绿仪掏出丝帕,秦可儿想也不想就接了过来,自己拭净了汗。
“不用传太医。”秦可儿制止了绿仪去吩咐宫女,“只是太阳有些晃眼睛,没事的。走罢,咱们回晓清殿去,我歇一会儿就行了。”
“那怎么行?还是召个太医瞧瞧罢!”绿仪忧心地坚持。
秦可儿笑道:“是真没有什么事的,你看我,如今不是好了么?大概昨儿没睡好,现在回去补上一觉。”
“主子……”
“我自己还不清楚吗?太医来了,也不过开些不痛不痒的方子,药味重得要命,可吃与不吃其实没有什么两样。”秦可儿知道绿仪是好意,因此话说得便十分和软,“你有这功夫,倒还不如让我回去好好歪一歪,躺上一躺呢!也不知皇上这回有没有心思去春狩,又该费神儿了。”
绿仪悄声道:“听人说太医如今一天要请两次龙脉,皇上精神头儿也大不如前,春狩怕是不能去了罢?”
秦可儿缓缓点头,想到刚才见着皇帝,那灰灰黄黄的脸色,果然不如以前精神了。那些掺着水银的丹药,能吃出好来?
她重又举步,心里还反复浮着刚才那个闪现出来的念头:恐怕二皇子的败仗,是故意的。原因呼之欲出,两个皇子怕是早有协定。
第114章 晴天霹雳
春狩果然取消了,秦可儿松了口气。若是再兴师动众,又是一大宗的银子支出。虽然还能应付着,到底有些捉襟见肘。
开了春,宫妃们也得赏下绸缎做新衣,内务府的上好贡缎,也发卖了一批。如今要再把新贡的绸子发卖出去,恐怕后宫里的女人,个个都要恨上她了。
秦可儿觉得这些烦琐的事务,自己处理起来竟真的有点举重若轻。虽然并不喜欢,可是结果却能让大多数人满意。
紫莞就曾经惊叹过:“主子天生就能处理这些事儿的。”兴许,有些事能做着,倒也是一种福份。不然的话,这宫里的冷清日子,还真不知道怎么过呢!
“三皇子妃求见。”绿仪掀起了帘子,脸上有些古怪。
秦可儿颔首,心里却有些纳闷。这位殷采幽等闲不来宫里,自三皇子出征,简直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典型就是个大家闺秀的典范。自己与她,又没有什么交情,这会儿求见,是为了什么呢?
殷采幽似乎比初见时略略丰腴了些,眼底不期流转的,竟有些水润般的妩媚。再平凡的女人,只要得着丈夫的爱宠,总会显出自内心而发的幸福感。
秦可儿小心眼地没有立刻扶她起身,似乎出了一会儿神,才会意过来似的,离座亲手把她扶了起来。旁人自然都当她是刚处理完一早上的事务,难免会有些疲累。只有紫莞,却悄悄地多留了一个心眼儿。看来,自家的主子,对三皇子还是余情未了啊。
哪怕没有机会再见面,场面上看着挑不出一丝错儿,但每每遇着殷采幽。那股子的酸气,便淡淡地冒了出来。
好在并不过份,不是熟悉秦可儿的,是瞧不出来的。
“王妃快快请起。来人,看座儿。”秦可儿的话,听不出有什么起伏,甚至还有一种刻意的亲切。自然,九章亲王的王妃,值得她这样殷勤地对待。但在紫莞看来,那不过是为了掩饰先前对殷采幽小心眼儿的刁难罢了。
“谢淑妃娘娘。”殷采幽又行了常礼。才侧身在锦凳上坐下。
“咱们年纪又不差多少,王妃无须如此多礼。只是一向听说王妃不大入宫,今儿怎么想到来瞧本宫了呢?”秦可儿笑吟吟地问。
殷采幽抬起头。目光深幽,却并不回避:“淑妃娘娘,我家王爷身受重伤,请娘娘恳求皇上,派两名太医前往照看。”
“啪!”秦可儿手里的茶盏盖儿。和茶盏忍不住碰了一下。
心里排山倒海一般地汹涌着,秦可儿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殷采幽:“王妃不是说笑罢?才刚听说王爷打了胜仗,怎么这会儿又……”
“王爷在返程途中遇刺。”殷采幽平静地说着,只是互绞的双手,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怎么会?”秦可儿觉得喉咙发干,紧盯着殷采幽的脸。似乎想看出一个窟窿出来。这不是真的!眼看着皇储之位即将到手,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事?再说,他是九章亲王。身边家将无数,就算暗杀,哪有这么容易被得手的?
可是,殷采幽万万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的!
“他伤得怎么样?”秦可儿勉强镇定了一下心神,缓缓问。“皇上知道了么?”
“恐怕还没有。”
“什么?”秦可儿吃惊地看着她,连皇帝都没有收到消息。殷采幽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是采幽的鸽子先飞了回来,正要呈给淑妃娘娘。”殷采幽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张纸条,尽管脸容仍是端庄,可手指尖却微微颤抖。
秦可儿只是瞪着她,紫莞急忙上前接过了纸条,在秦可儿的眼前打开。
纸条很窄,只有一行字:“王爷重伤昏迷,速请太医。”
“昏迷?”秦可儿失声惊呼。
殷采幽的目光里,才有了水润的痕迹:“是,王爷昏迷,臣妾恳请淑妃娘娘代为转呈,请皇上速派太医。晚了……恐怕王爷就……”
“好,我立刻让太医去,立刻!”秦可儿有些语无伦次,顾不得交代,就匆匆忙忙地往外走。在跨过门槛的时候,脚抬得不够高,竟差点被绊了一跤。
紫莞急忙扶住,用力地握住秦可儿的胳膊:“主子,殷王妃还在呢!若去见皇上,是不是要请殷王妃同去,才能奏得更明白?”
秦可儿一个激凌,清醒了过来。原来这些年的历练,真遇上了什么,还是忍不住慌了手脚。“重伤昏迷”,一下子让她的心脏碎成了无数瓣,竟失去了一向的思考能力。
“主子!”紫莞的声音虽低,却有些严厉。秦可儿茫然地朝她看去,紫莞脸色严肃地又加了一句,“那是三皇子妃。”
秦可儿觉得浑身一阵冷一阵热,竟是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了紫莞的提醒。勉强转过头,内心的惊涛骇浪虽然还在,可脸上却已经恢复了平静。
“殷王妃跟着本宫一起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