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裳-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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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带着一种令人平静的力量。
小姑娘不哭了,小心翼翼的握着子衿的银子,踉跄着向不远处卖包子的地方走去。
哥哥比妹妹大一些,却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此刻嘴唇抿的很紧,消瘦的只剩下骨头的双手相互握紧,“姐姐,我要怎么报恩?”男孩声音有些僵硬,却坚定。
子衿一愣,有些恍惚,男孩的表现让她想到曾经的自己,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也要保护妹妹周全,子衿十指相扣,想到程晚清叮嘱她的话,“安西王府的护卫都是跟安西王征战沙场的生死之交,不会有刁奴欺主的事情存在,想办法把信送到护卫手中就可以,但切记,不可以让他们看到你的脸。”
子衿虽然带着帷帽,但却不敢轻举妄动,她想等安西王回来,可午后她必须要赶回承恩侯府,到此刻,却也等不了了。
“小兄弟,帮姐姐把这封信送到那里。”纤指指了指安西王府。那小男孩明显不是无知之辈,“那里是安西王府,你要送信给安西王。”
子衿一愣,倒是没想到市井之中的小孩子也有这般见识,小男孩自豪的拍了拍胸脯,“我们兄妹二人在这里乞讨了好久,多次蒙安西王相助,心中不胜感激,我帮你去送信,一定亲自看着安西王拿到信。”
子衿再次哑然,小孩子说话有一种半文绉绉的感觉,就好像刚刚念了书,还没学会个之乎者也,便弃了。
再想到那小姑娘粉雕玉琢的脸,子衿暗叹一声,或是曾经家境富足,一朝受难吧。
子衿摸了摸男孩子的头,静静的退到了巷子一角。
小男孩向着大门口跑了过去,可护卫却没有像其他高门府第的护卫一般撵人,其中那个领头的,还蹲了下来,摸了摸男孩的头,从他手中接过了那封信,一直捏在手中,男孩又说了什么,向着巷子口看了一眼。
那护卫眼光随之而来,子衿一惊,急忙向里侧一挪,那护卫只见衣角飘扬而过,却没有看到人。
说也巧,往日里不着家的安西王今儿中午,却踱着步悠然的回来了,未驾马,也未乘撵,只是负手徐行,似是不畏寒风一般泰然。
“哎?王爷今天回来这么早,难道是知道有信来了?”那护卫跟了安西王整整八年,可以说亲眼见证着他由一个伙夫小兵,成长成一个名震天下的大将的,自是熟悉,谈话间,少了些拘束,多了些打趣。
那护卫举着信迎了过去,一张脸笑的多了几分促狭,也不知他到底说了什么,安西王只无奈的摇了摇头,却并没有看信的意思。
躲在巷子后的子衿一急,那小男孩却跑了过来,夺过来信,举了起来,“王爷,那位姐姐给我们兄妹买了包子,子睿无以为报,愿跪求王爷一览。”
第二十九章:信中信
夜色如坠,带着莫名的压抑感,府上高墙闪过黑色人影,头上也用黑色帷帽遮住了,看不清面容,只那矫捷的身手昭示着此人定是非凡之辈。
月入云层,影绰不清,那身影几个起落间已变成了一个黑点,消失在远方的天际。
经过槐杨柳,穿过酒巷,并没有像子佩一样兜兜转转,此人像是对此极为熟悉一般,直径穿入梅花林,在一棵红梅树下停了下来。
黑色帷帽被撩了起来,安西王蹲了下来,有些犹豫,有些踌躇。他不是没想过这也许是针对他的埋伏,可这片梅花林是她与他之间的约定,所以即便危险,他还是来了。
没有人知道林琬对于他来说有多重要,即便聪慧如她,也不曾知道。
红梅树旁,白雪之下,安西王韩锋摸到了松动的泥土,一层层的将浮土移开,因为天寒地冻,泥土已经变得坚硬,但他依然没有采用坚硬的物什,只是用手一寸寸的清理着。
酒坛露了出来,那一刻,韩锋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了出来,即便知道林琬已逝,但她却并不是什么都没有留下,他相信,她会指引自己为林家上下报仇。
毫不犹豫的抱起酒坛,迅速的将此处恢复原状,消失在黑夜深处。
不久后,安西王府的书房亮起了一盏灯,好似一切和往日相同。韩锋望着桌上用红印封住的信封,从大小和厚度上来看,他知道,这是一封信中信。可他迟迟不敢打开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总之风声不闻。韩锋的手不知几度握起,终于拆开了那信封的第一层。
那是和晌午时收到的信一样的簪花小楷,秀气的字,应该出自女孩子之手,那信写的简单之极,只是陈述了一下林家灭族惨案与四皇子脱不了关系,而经过韩锋这些日子的调查也的确有此怀疑,这封信只是证实了他心中的疑惑罢了。
但韩锋并不是鲁莽之人,否则也不会以二十二岁的年纪领皇朝兵马大元帅一职。他清楚的知道,最重要的是眼前这小一圈的信封,深吸气,吐气。韩锋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满纸行草,磅礴气势直吞云雾,是一份长长的名单后跟着说明,没有题头,也没有落款,只在结尾处画了个大大的包子和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的笑脸。
一直被冠以铁汉之称的安西王瞬间泪流满面。毫无疑问,这封信出自林琬之手,他毫不怀疑。
十一年前,他十一岁,生活在韩国公府,在内受姨娘们迫害,在外受嫡兄排挤,少年心性,火爆脾气,一句话也没交代便离家出走。
可他太小,之前生活的再不顺心,也还是个少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一个人在外面连饭都吃不饱,兜兜转转被一个壮汉领着去参了军,又因为年龄太小而不能上战场,只能在后勤部帮着做些饭菜。
而那一天,是他十二岁的生日。也是一个深夜,远在南疆的他双手合十,对着上天许下他的愿望,他只希望他的母亲在天上能够过得开心,再不受到任何人的欺辱。
正是那时,一个穿着红衣的小女孩走进了他的世界,她看着他脸上的泪痕,转身就走,过了一会儿,又风风火火的跑了回来,也不知是累了还是热了,小脸通红,鼻尖上还有几滴晶莹的汗珠,只是那一瞬间绽放的笑容却是他灰暗生命中第一缕光。
她笑着将手中的布包交给了他,他心中奇怪,却还是打开,却没想到里面竟是两个热乎乎的包子,那时的她只有七岁,还是好单纯的年纪,单纯到看到他哭便以为他饿了。
韩锋在日后吃遍了海味山珍,无数国宴,府宴,但在他心中,世界上最美味的也不过只有那两个包子。那时候她问他:“你怕吃苦吗?”稚嫩嫩的声音软糯糯的,直软到了他的心里。
他说不怕,她便带他去见了林安之,那些年正是南疆战乱最甚的时候,林安之正在组一只秘密军队,而韩锋那种不怕死的冲劲和因读书识字而对兵法理解的迅捷让他迅速在一队人中脱颖而出。
这一世他唯一对林家父女说过的谎便是他说他是孤儿。可即便最后他们知道了真相也从未怪过他。在韩锋心里,林家远远比韩国公府更像他的亲人。
而她不知他心中有她,还总是要他娶个嫂子照顾自己,她总是笑着叫自己大哥,那他便是她的大哥,只要她快乐。
而长大之后,韩锋离开南疆,前往西部,林琬每次给他写信,都会画一个大大的包子和两个小娃娃,这个秘密没有人知道,就算有人知道,也模仿不了她的笔迹,相交十年,他对她的一切都太熟悉了。
不知何时他已泪流满面,食指轻抚过纸面,似乎看到她甜甜的笑脸。“大哥,你有没有按时吃药,冬天又到了,你总嫌药苦,要是让我知道你又偷着把药倒掉,我就跑到西部去揍你。”
音容笑貌还在眼前,佳人已不在。韩锋忽而笑了,只那笑容中太过凄然,让人不忍直视。眸中泪落,却闪过一丝狠厉。那封信入了烛火,即便他万分不舍。
但那一串名字却如刀刻般的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第一个,卢有道。“便先拿你祭刀吧。”毫无感情的清冷声音淡淡响起,凭添几分寒气,在空气中渐渐消散,未起波澜。
卢有道便是卢大人,四皇子绝对的心腹,贪财好色,这些年中手中不知捏着多少无辜少女的命,而对于此,林琬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信中罗列的并不完全,她毕竟还怕四皇子疑心,但那些已经足够他受的了。
夜渐去了,朝阳升起时,耀散了黑夜中的一切悲戚。
事情正一步一步的朝着程晚清的计划走着,她太了解韩锋的性子,知道他在读信之后便会拿卢大人开刀,她都不需要在卢有道那里画一个标注,十年的兄妹情,让她了解他比自己更甚。
第三十章:转机
“七妹,你不急么?”程晚玉已经不知如何是好了,自从程远盛将那新的生辰八字拿了过来之后,长公主对此事完全缄默,无论她如何旁敲侧击,她始终不回答。
程晚玉身为郡主,对这种事本就敏感,此时的她已经有了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可程晚清依旧不急不慌的模样。那份心境让长公主都为之咋舌,暗叹:“可惜了。”
“三姐,上次你说,安西王为何留在京城?”程晚玉一听到安西王这三个字,眼神便暗了下来,“说是老毛病犯了,想在京城中休养一段时间,将兵权交了,在京城中当一个闲散王爷,可我娘说他在暗查林家的事情。”
程晚玉将声音压低,却因心乱,未见程晚清握着红木栏杆已经发白的手。
“七小姐,公主让你过去一下。”程晚玉搓了搓手,“娘想到办法了么?我陪你一起去。”
“对不起郡主,公主只要七小姐一个人去。”向来温柔的沫儿这一次却是少见的强硬。
程晚清拍了拍程晚玉的肩膀,“三姐,你回屋歇着吧,我一会便回来了。”
跟着沫儿一路走到长公主的住处,沫儿并没有跟进去,只是关了门,到外门候着。
屋里熏了暖香,闲适淡雅的布置让长公主少了几分刚硬。
“清儿,过来。”长公主对她招了招手。程晚清走了过去,坐到了长公主对面。
她面前已经摆了一杯茶,虽还冒着热气,但温度却刚好。长公主依旧笑着,只是那笑却未入眼,“清儿,喝了吧。”
程晚清望着那杯茶,却未有动作,“长公主,若三日后,事情还没有转机,晚清再来向您讨这杯茶喝。父亲和蜀王的商议,晚清也大概知道些,最早也要十日后才能入府,长公主可否相信晚清一次,毕竟,若是晚清毁容了,承恩侯府也要承受些风言风语。”
程晚清清澈的声音重重的砸在了长公主心上,她第一次有一种无法掌控的感觉,声音甚至一度出现了沙哑,“你怎么知道?”程晚清微微一笑,“长公主莫急,您应该知道林姑娘曾在府中小住过的事情,但我却并未向你说起过她为什么会留在通州。”
长公主闻言皱眉,她的确不知情,“林姑娘便是中了这种毒。所以晚清不仅闻得出这种毒药,也有解决的办法,若是晚清这是别有用心,即便当着公主的面喝了下去,回头也可以变回现在的样子。”
长公主眼神有些闪烁,“原来是琬儿,你福源不浅。”程晚清淡笑不答。她自己个儿的事儿,想怎么编就怎么编。她今日来的时候就有了这种预感,本想以长公主的性格会直接备一碗剧毒,让她死的透透的,回头说是疾病去了,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却没成想只是毒花粉,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