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妹子-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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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匣子厌烦地:有啥就说,别动不动就挤你那猫尿。
他这才仰起头来,吞吞吐吐地:杏儿要回娘家。
咋啦?
她要
铁匣子一拉脸,说:昨儿不是才给她50嘛!
不是的。他带着哭腔磕磕绊绊的:她要要分家。
铁匣子和铁耙子立即瓷住了。这“分家”二字就象两把刀扎进他两的心窝。他们万万没料到,在这个时刻,儿子能说出这种话。
嘿铁耙子将药碗往炕上一撂,药汤撒在了炕上。他气恼地眨巴眨巴眼,脸扭向一边。
铁匣子怔怔地望着窑顶,嘴角不住地抽动,她想哭却哭不出来,口中不时发出扑扑地声响,泪水已顺着她面颊的谷地流淌下来。
金锁“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扑通”跪在地上,说:爹!娘!都怪我没出息,可我有啥法子?杏儿要是走了,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呜哇
铁匣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锁儿啊!娘知道你难,不怪你。只要你们认准了,分就分吧!
金锁爬起来,擦了一把眼泪,说:娘!那我先去跟我舅、我叔打个招呼?
铁匣子轻轻向门外一挥手。
金锁转身向窑门外走去。
铁耙子扭过身来,说:你咋答应啦?
铁匣子长叹一声,说:分了也好,那点家底儿,都快叫杏儿掏空了。
都怨你,当初
现在说这些还有啥用?铁匣子大嘴一裂,哭喊着:我那亲娘唉
五
在金锁他舅舅、二叔主持下,家总算分开了。新院归金锁。老院归铁匣子。5亩上好的囿子地归金锁,铁匣子要了6亩山坡地。在分房分地上金锁占了便宜,分牲畜时他就要让出一些。金锁只分得5只羊。粮食、锨、镢、犁耙各一半。当下便找了中人,写了文书,按了指印。
铁耙子说:金锁,奶羊你喂不了,我给你喂着,你娃还要吃奶哩!那波儿羊,你要是自己喂就算了。要是卖就卖给我,别人给你多少,我给多少。
金锁吭哧半天也没说出个子丑卯酉。金锁舅实在憋不住了,说:你是那下苦的人么?那牲畜是你爹喂大的,他心疼!金锁也觉放羊是个苦差。早出晚归,刮风下雨,一年360天没有一天清闲。弄回家又没处圈,卖给谁也是卖,便说定了,总共作价4千元。铁匣子手上只有3千,剩下那一千元秋后还上。从此,金锁与他爹铁匣子分道扬镳各奔前程了。
铁耙子颤颤磕磕地捧着分家文书,望着他与儿子的指印,心里一阵阵撕痛,不觉几颗泪珠儿落下来,砸在那殷红殷红的指印上。
分家后,杏儿倒是自由了许多,再也没人喊她吃这喝那地骚扰她,想咋就咋。一天两晌麻将,晚上再加一场。金锁可就不同了,他整日价抱着个孩子,只有在他学做饭的时候孩子才转移到杏儿手上,所有家务一肩挑。
这天早上,金锁去做饭,面缸见底儿啦。他昨晚就知道了,一忙乎就给忘啦。他进屋对杏儿说:面没啦!
杏儿还没起床,揉揉那惺忪睡眼,说:上隔壁舀去。
金锁拿上面袋出了门,很快就转回来,说:门锁着哩!
杏儿翻身坐起,气恼地:你真是个吃才,进不了门不会翻墙!
那不成偷啦?
这咋叫偷?他们死了还不都是你的。
金锁还在犹豫,杏儿在他身上拧了一把。他这才取来凳子,踩上,翻过墙去。刹时,一袋细生生的白面递过墙来。
铁匣子本来得的就是“脑血管痉挛”,输了几天液,胳臂腿就渐渐利落了。与儿子虽然分了家,她心里却总是挂牵着孙子。隔几天就煮几个鸡蛋,弄些好吃的给孙子送过去。杏儿抓住了铁匣子这个弱点,每当这时就喊着:狗狗,过来吃奶奶。孩子就歪歪扭扭朝她那**奔去。弄的铁匣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然而,铁匣子天生得就这么贱,三天不见孙子,吃饭都没味儿。她去地里摘回些毛豆荚。这些青青嫩嫩的毛豆荚用水一煮,再放上些盐,大人孩子都爱吃。她拎了一小筐毛豆荚回来,推开院门,见窑门开着,几只鸡从窑里走出来。她赶忙进得窑来,只见满地的鸡屎,面缸边上撒下一地的白面,掀开缸盖一看,心里“呼嗵”一下,面下去了一大截子。院门锁着,贼是咋进来的?向外一瞧,只见茅墙边上的豁口处有一大块新掉下来的土,这茅墙那边就是金锁家,她明白了。怒冲冲地来到隔壁,站在门外喊道:金锁!你出来!
金锁没出来,杏儿却敞着怀,撒拉着鞋,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说:一大早就呼天喊地的,咋啦?
金锁啥时学会偷人啦!
看你说得多难听,啥偷不偷的,不就舀了你两碗面嘛!
我不跟你说,叫金锁出来!
他不在!
不出来就算完事啦!铁匣子说着就往屋里闯。杏儿身子一横拦在门口。铁匣子手抓门框往里冲,杏儿拽住她另一只胳臂往外拖,只一用力,铁匣子“啊!”地一声便松开了手,连声嗷嗷,她那胳臂只是悠荡却抬不起来。
金锁在屋里的暗处看得清楚,急忙窜出来扶住他娘那胳臂,问道:娘,你咋啦?
铁匣子痛楚地望着儿子,哭喊道:锁儿啊!娘这胳臂掉啦!
杏儿若无其事地站在一边,弹着她那并没有尘土的衣襟。
金锁想也没想抡起了巴掌。刹那间,他就后悔了,那巴掌已落在杏儿的脸上。
杏儿先是不一怔,只觉脸上热辣辣的,她反应过来,是金锁那巴掌打的。她“嗷”地一声,上手便挠,金锁脸上立即出现几条血痕。她那巴掌没头没脸地煽过来,金锁像一个斗败了的拳击手,两手捂住头蹲在地上任她打。她气愤不过,又朝他屁股上踢了两脚,转身走进屋去。刹时,屋里传出翻箱倒柜摔东西的声响。
铁耙子从地里回来,忽听隔壁院有喊叫声,过来一看,只见老伴手扶着另一只胳臂,疼得直哼哼。金锁慌乱地站在她身边。他眨巴眨巴眼,二话没说扶起老伴就走。
金锁傻傻地站在院里,不敢进屋,等到屋里没了声响,他才走进屋去,见杏儿正在收拾包袱,他扑上去抱住她那两腿,跪在地上哀求:我不是故意的。
她并不理睬他,只顾收拾东西。
我替你出气他说着巴掌就“噼里啪啦”煽在自己脸上。
行啦!
杏儿这一声吼,金锁象得到了大赦令,停住手,仍惶惶不安地瞅着她,异常小心地挨着她坐下,两手攥着她那胳臂,生怕她真地走了。
杏儿沉思片刻,说:我这一巴掌不能白挨!便对着金锁耳语一阵,接着就演出了故事开头的那一幕杏儿跑了。
每次风波,杏儿不获全胜不罢休。从城里回来,她穿着那身时尚的行头到处显摆,金锁抱着狗狗跟在她身后。他们津津乐道地向人们述说着县城之行的收获。同时也向人们传播着一个暴富的途径传销。
六
当时全国正流行传销热,尤其在这山沟沟里,传销就像舶来品一样令人感到新奇。杏儿不厌其烦的向人们大讲特讲:传销是20世纪最神奇最有效的发财捷径。辛苦一阵子,舒服一辈子。传销的要领与秘诀她早已烂熟于心,再加以发挥渲染,就更具有诱惑力了。
既然传销能发财,人们当然求之不得,焉有不动心之理。然而,动心归动心。山里人最讲实际,不见兔子不撒鹰。人们大都持谨慎态度,因为加入传销毕竟要投资1088元钱哩!
杏儿是叉八峪传销的创始人,她自然地要站在这金字塔尖上,把所有发展的下线置于她的麾下。她颇有心机,并不强行动员别人参加,只是对人们说:再过几天,你们就看到效果了,到时候,可别后悔啊!
果真不几天,乡邮员就将一张300元的汇款单送上家门。这一下可触动了那些对传销持观望态度的人们,他们亲眼看见杏儿得到了第一笔款项。于是,便有3个人加入了,成为杏儿的下线。过了几天,乡邮员又送来了4张汇款单。3张300元的是给那3个下线的“返还”,一张240元的是给杏儿的红利。活生生的事实摆在那儿,不由人不信服。
有人给杏儿算了一笔帐;她先收到了300元返还,第一批3个下线她得到了240元红利,这3个下线每人再发展3个就是9个,他又能拿到720元红利,再下一批……看来,杏儿说每月至少拿几千元红利决非空谈。有人开始后悔自己当初咋不先下手,倒叫杏儿抢了头彩。杏儿更是精明,她给她的下线指出:“一人发展仨,要啥就有啥。”这样一个明确而又简捷的奋斗目标。也就是说,只要你发展3个下线就万事大吉了。剩下的工作由别人来完成,你坐在家里净等着拿钱就是了。
人们见杏儿钓到了“大鱼”,焉有不动心之理,迫不及待地想上去咬一口;便纷纷加入传销。
此时的杏儿,由一帮人围着,前呼后拥,笑脸相迎,笑脸相送,仿佛她就是造富一方的财神爷。她也觉得是她给这些人带来了千载难逢的发财机会。至于她自己,理所当然地是这些人当中的首富,未来的大款、富婆。如今她这这个团队总共13个会员,才只是个主任,再发展下去就是经理、总经理。仿佛“总经理”那一声声殷切恭维地呼唤就回响在她的耳旁。她得意之极,头仰得更高了,屁股扭得更欢了,连说话的声调都变了。金锁趾高气扬地跟在她身后也风光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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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股传销热还在继续升温,烧得人们伶俐智昏。一天早上,有人从城里带回一个坏消息,说;传销叫“老鼠帮”,翻船啦!为首的已携款潜逃,县里的头目家被线人们围得水泄不通,有的被打得屁滚尿流,有的家被哄抢一空。
这个消息犹如当头一棒,敲得杏儿脑袋发懵,眼冒金星。昨儿还形势走俏,一夜之间咋就风云突变了呢?假如真是这样,对她将是致命的打击。发财的梦想破灭还在其次,接踵而来的将是灭顶之灾,那些下线们岂肯轻易放过她。她不愿相信这个事实,而希望这是某些妒忌她的人们编造出来谎言。
呜哩哇啦地叫嚷声由远而近,黑压压的人群向她家涌过来。她顿时就懵了。
杏儿的下线只有12个,这12个下线的家人岂肯袖手旁观,自然要参与其中。他们来是要拿回自己那1088元钱。屋里院里一片呜嗷喊叫声,那阵势就如同“动乱时期”的造反。
金锁抱着儿子绻缩在墙脚,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只能听之任之。
杏儿被围在中间,脸色惨白,神态有些慌乱,但她马上就镇静下来。说:你们说传销翻了船,有啥凭据?
立即就有人喊道:翻船不翻船我们不管,把钱还给我们!
杏儿一听这些人并没有真凭实具,话语就硬了些,说: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到城里去一趟啥都清楚了。
“你跑了我们找谁去?”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这个家咋也值你们那几个钱。
众人见杏儿说的也在理,不得不同意让她到城里去弄个究竟。何况他们也有自己的老主意,就待在金锁家不走了,吃他的,住他的,不给钱不算完。于是,床上地上到处横七竖八的躺满了人,真真地一个静坐示威。
金锁家闹得鸡飞狗叫,铁匣子和铁匣子岂能不知。他两隔着墙听得真切,就铁耙子那掉片树叶都怕砸破头的胆儿,此时焉敢出去解劝?何况人家要的是钱,他也就不敢也不愿出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