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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教科书同人)[穿越教科书]中流-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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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客们看这一家子鸡飞狗跳地不是办法,七嘴八舌地出主意。这个说:“就依了小栓吧,把美芳小姐娶过来冲冲喜,保不准小栓的病就好了哩!”那个道:“要是真把人保出来了,美芳小姐肯定是感激的,必定以身相许,成就一段佳话呢!”说的也不晓得是正话还是反话,反正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就连华老栓这样的老实人都能听出来。
  唯一的好事是,这段时间茶馆的生意红火了许多,因为左邻右舍都听说了“痴表弟思救俏表姐”的段子,呼朋唤友地来华家茶馆寻真人对号入座。
  华老栓顶着两个乌黑的熊猫眼,假装没瞧见茶客怪异的打量,拎着铜茶壶一步一摇地晃进内屋去。                    
作者有话要说:  

☆、馒头

  “老栓,你等等。”康大叔摇着头,把华老栓叫到跟前,勾住他的肩膀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道:“本不关我的事,但我拿你当兄弟,才白提醒一句:从官里打听出来的信儿,说定了你外甥女后天早上砍头,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可得尽早打算了。”
  “我能有什么想法,她自作自受。”华老栓没精打彩道。他以前怜惜廖美芳,甚至想过姑表做亲,但那是念在亲戚情分上。现在,廖美芳害地他儿子整天寻死觅活的,连父母都敢威胁,他恨不得她早死。心里隐隐有预感,只有廖美芳死了,华小栓才能真正死心。
  “我就晓得你会这么说,我指的不是叫你去救她!”康大叔“啧”一声,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见华老栓疑惑不解地看过来,也不卖关子,提点道:“老兄,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去年我不是同你提过么,有一味药可以治你儿子的病,你忘记了?”
  “人,人血馒头!”华老栓惊呼。人血馒头能治痨病是自古就有的方子,流传甚广,可惜太霸道,必得断头血才管用,寻常百姓家哪里寻的着?所以华老栓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谁真能吃上过,疗效就更是捕风捉影的传说了。但华小栓的病瞧遍了方圆百里的郎中都不见好,把华老栓和华大妈愁地像热锅上的蚂蚁,已经是病急乱投医。华老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琢磨着空穴来风并非无因,去年就曾打听过一阵子人血馒头。可是鲁镇治安太平,已经连续几年没有死刑犯,时间久了,他也就不抱希望了。现在被康大叔重新提起,华老栓一个激灵,脑子转得飞快:这是叫他拿外甥女的血去救他儿子的命呢!
  但这,何其惊悚!脑海中立时臆想出个唇红齿白的小人,一声声喊他“舅舅”,然后一点点变大,变大。突然,“噗”的一声,头断了,掉在地上,滚两滚……“不!不不!”华老栓大惊失色,声音都瞬间沙哑,脸色发青,盯着康大叔好像在看一个魔鬼。那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外甥女啊!虽然他恨不得她去死,但那只是气话——她是他妹妹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了。
  “哎,老栓,你可别犯浑,杀头这种事可不是每天都能遇上的。”康大叔真心为华老栓打算,唯恐他为顾忌虚妄的情分断了亲儿子的生路,“你同你媳妇劳碌了几十年,辛辛苦苦的,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你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小栓能过上好日子嘛!美芳小姐是你外甥女,她有这结局我晓得你痛心,但说句戳心窝子的话,外甥女再亲,能亲的过儿子吗?你别忘了,百年后是谁给你养老送终,谁给你坟前除草祭食!”
  “可是,可是。”华老栓十分犹豫,不忍心是一方面,怕报应又是另外一方面。乡下人信鬼神,他听过的故事里“冤鬼索命”、“恶鬼缠身”占了绝大多数,对死人有敬畏一点也不奇怪。而且,他同他妹子廖华氏从小一起长大,他晓得她妹子的性情:虽然表面看来娇弱妩媚,但骨子里就是个泼货,没理还得硬寻出三分理,若是谁惹到她,她宁可自己挨刀子也不让对方过好。要是没这股子戾气,她哪里能料理地廖家后院只她一人得宠?别人不晓得华老栓还能不知道?有一回廖老爷出门远游,归来后要将一个戏子迎进府,廖华氏直接就把刀子架到他脖子上,威胁说“老爷先死,死完了我再陪老爷死。”一句话就把素爱拈花惹草的廖老爷整治地再不敢寻花问柳。
  “你就别可是了。”康大叔看出他的担忧,但时局不等人,错过了这村可没有这店,免不了竭力劝说,末了还剖白,“我可全是为你好,无论小栓如何我都拿不到半文钱。”
  “那是,那是。”华老栓承他的情,怕他生气,忙不迭地恭维他是个好人。但当话题重新转回人血馒头上的时候,他还是踌躇,“不行……不成,喝表亲的血太渗人了,就是我真弄了来给小栓吃,他估计也不肯吃呢。”话一出口,他自己先楞住了。仿佛突然找到了退路,有种大松一口气的感觉,好像这样就把选择权推给了小栓——你看,是小栓不肯吃表姐的血馒头,不是我不给他吃。
  “你这人,怎么就说不通呢!”康大叔气地直跳脚。他是个急性子,喜欢钉是钉卯是卯,做不来游说这样的细致活,索性调转目标去寻华大妈拿主意。别看老栓是家主,但每逢大事,老栓都得听他老婆的话!
  华大妈正躲在柜台后头抽闲给儿子剥瓜子,小栓顶爱恒源记炒的瓜子,可是不耐烦剥,总要别人剥好了放到他嘴边才肯吃。当然,往往华大妈剥一上午,华小栓一分钟就吃完了。以前廖美芳上赶着巴结的时候也给他剥过几回,不过自从陈耀曦回来后,她就再不肯干伺候华小栓的活。
  华大妈把新剥得的瓜子仁沿着木头的纹路小心地捋到柜沿,左手手心向上做成个小碗状接了,倒到白纸上包好。幸好康大叔在她干完了这一切之后才来寻她说话,否则她怕是会把半个多小时的劳动成果全洒了:“康大叔,谢谢你,我们小栓病好了我让他给你磕头,你是我们华家的大恩人!”儿子有救了,她激动地全身打颤。华老栓的顾忌在她眼里根本不算是问题:“又不是我们存心去害美芳的,我们也是没办法。冤有头债有主,她要寻仇也该去寻姓苏的才对,要不就是寻耀曦——他一句话就能叫她活,可他偏不,还把她往死人堆里推。关我们什么事!美芳不是说她喜欢小栓吗?为小栓死都肯呢,不过拿一点血,有什么大不了的。小栓好她应该高兴才对。”
  华老栓盘脚坐在床上,右手架着旱烟杆子,又长又细,瘪着嘴巴猛吸:“我看,还是算了吧,说出去就是我们苛待亲戚,要被镇上人戳一辈子脊梁骨的。”也不晓得是不是心理作用,自从康大叔给他出了主意,他一整天都觉得茶客们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好像是同情他,又好像是厌恶他,弄得他精神高度紧张,“前段时间不是听说夏四奶奶的儿子也给抓进牢里关起来了吗?谋反,还在狱里教唆红眼睛阿义造反,罪可不轻,死八百回都够了。要不,我们等他?”
  “等等等,你等得,咱们小栓的病可等不得。”华大妈不乐意道,“你糊涂了,夏少爷虽然必死,但怎么个死法可说不准,要是,不是砍头而是绞刑或者腰斩呢?这么重的罪,判个凌迟都有可能。到时候我们到哪里去取断头血,你等他死绝了再去砍他的头吗?”
  华老栓缩了脖子,好像华大妈说的是要砍他的头一样,却仍然不死心地辩解:“喝表姐的血,哪怕为了治病呢……”嘴上虽然来来回回地唠叨,心里却明白,为了救小栓的命,这事已成定局,是再无回旋余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交易

  节气已过立秋,鲁镇的后半夜却依然有暑热,古怪的气温蒸得天地间所有生物都异常倦怠。连太阳都懒得上工,明明月亮已经下山,它却还没从厚厚的云层间探出头来,空余出一张无边黑暗的天布,将所有龌龊肮脏包容。
  华老栓一夜未眠,一直睁眼数着时光的流逝。间或他也顺带数一数里屋儿子的咳嗽声,告诉自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栓。为了小栓,就是花光辛苦了半辈子积攒下来的所有积蓄,或者被妹子和外甥女寻仇,他都认了。
  但他心里发慌。即使床边有华大妈这个活人作陪,他仍旧怕地要死。好像要把自己的寿命嫁接到儿子身上似的,他没来由地笃定如果儿子的病好了,他就得折寿,得替外甥女偿命。廖华氏的冤魂不会放过他。
  “小栓的爹,你就走了么?还早。”华大妈也没睡安稳,丈夫一动就惊醒了,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火柴。没摸着——“啊!”
  窗外正好有棵树,平常是绿色的,但笼罩在夜色里,就被染成了乌鸦一样的黑。看不清叶子,只能看到树干与树枝的影,毫无章法地向上下左右戳出去,像个蓬头垢面的长发女鬼。咋眼瞧见的那一瞬,她以为她看到了夫妹的鬼魂。
  华老栓被她唬了一跳,忙问出了什么事。里屋传来华小栓的咳嗽,初始时还只是零星的一两声,之后就越咳越急。华小栓不得不微张着嘴,痰恰好堵在喉咙口,不能上也不能下,黏糊糊的同气管勾肩搭背,把脸闷地红中带黑。
  华大妈终于擦着了火柴,一面回答华老栓说没事一面擎着灯心急火燎地奔去看儿子。因为憋着气,华小栓已经不得不坐了起来,把头仰靠在床头,勉强喘息。本来他咳了一阵已慢慢平静,谁知看到华大妈进门被激了一下,又疯狂地打起机关枪来,咳咳咳,咳咳咳,肺在胸膛里振动,好像要裂开一般痛。
  “小栓,把痰吐出来,你把痰吐出来!”华大妈恨不能代子受难,将洁净的手绢捧到他下巴下边兜住,可那口痰像在小栓喉头扎了根,任凭他怎么往外赶都不肯挪步。
  “你咳出来,小栓你咳出来。”华大妈心急如焚,嘴里的话来来去去就这么一句,不停地劝。
  “哎。”这当口老栓已经披上了衣服,一手扣着扣子,另一只手去床底下捞来鞋子往脚上套,“唔,栓儿他娘,你给我罢。”
  “哦。”华大妈朝小栓的背猛拍了几下,确定他再没力气把痰咳出来,才不甘心地弃了儿子,到枕头底下掏出包洋钱来交给老栓,“你放好,别丢了,小心着点儿……”似有一百万个不放心。那毕竟是他们夫妻俩大半辈子的劳动成果。从今往后,他们得从头开始攒棺材本了。
  华老栓也惟恐有失,小心翼翼地接了钱,贴肉装入衣袋,又在外头按了按,走到门口时强迫症似地又按了两下,这才提着灯笼出门。仿佛只有这样才算牢靠了。身后传来小栓的询问,因咳嗽断断续续的,但老栓耐着性子等他把整句话讲完才低声道:“小栓,天还没亮呢,你再睡会儿……我去进点茶果,不干你的事,你继续睡……”里屋的咳嗽渐渐消停了。
  华老栓收拢衣领,一个人梦游一般往外走。太阳仍旧没有升起,到处都黑乎乎的,只有灯笼落在地上的光点,照亮前方有限的路。街上空无一人,蚊虫却被光与食物吸引,嗡嗡嗡尖叫着聚集,叫声左右摇摆,飘忽不定。华老栓挥手在耳边虚晃,声音骤然消失,但不一会儿更变本加厉,巴掌上的包已经馒头似的肿起来,奇痒无比。
  华老栓不好跟几只虫子计较,在蚊子包上猛挠几下,终于把它抠破,感觉不那么痒了,才低下头继续专心走路。心里空落落的,他的手不自觉地又按上衣袋,硬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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