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科书同人)[穿越教科书]中流-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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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肝炎
陈欢加入包身工队伍之后一个礼拜,出乎意料地,荣升为“最受欢迎工友”。确切的说,是她视逆来顺受为理所应当的好脾气赢得了所有纺织女工的好感。
其实一开始的请求并没有多大恶意。请她办事的包身工们确实只是希望她顺手帮忙递一下东西,或者请她发挥高超的扎麻花辫技术把她们的头发弄地更好看些。
可是自从某个包身工试探性地请她洗了一次衣服之后,陈欢来者不拒的态度就让其他包身工们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欢嫂子,帮我卷一下铺盖吧!”
“我没抢到饭,你把你的匀给我吃点啊!”
“好欢欢,我腰痛死了,你帮我按按,大力点!”
虽然陈欢一直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但她是穷大的,于内务料理上是一等一的好手。只要不是重活,她都能做地分外妥当。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天生就是当下人伺候人的命。”做姑娘时伺候父亲母亲,出了门子伺候丈夫婆婆,来了纱厂,就得伺候这大大小小几十位姑奶奶。
于是,越来越多的女工爱上了这个原打算避而远之的“扫帚星”。她们在私下里给她取了个“满意嬷嬷”的外号,兼顾她“人人可用”的“公用性”以及集洗衣、叠被、梳头,洗脚、按摩等等功能为一体的“万能性”,寓意“绝不会叫你失望”,但凡开口,有求必应。
这些被剥削压迫惯了的可怜人,初尝反剥削反压迫的滋味,就如同苍蝇叮到饭粒一般,疯狂地吞噬起陈欢有限的精力来。
“哎呀,你可以晚点睡觉的嘛,先帮我把床给铺了。”
“又不是只有你来不及,我也来不及啊!你还是先把我的活给干完,回头再慢慢做你自己的事。这样我就不会唠叨你了,你也能更专心不是。”
诸如此类的话语越来越多。
发展到最后,甚至有人故意指使她去干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只为了体验那种奴役人的快乐。这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包身工们,太需要一个老实听话的奴隶来体现自我价值了。
当然也有例外。
整个纺织车间,只有四个人“出淤泥而不染”(夏灼华原话):宋晴、夏灼华、小福子,以及苏雪倩。
夏灼华恨铁不成钢地说:“这是□□裸的压迫,是被蒙蔽了的良心,是由于愚昧的人民未及时接受马克思列宁主义洗礼而酿成的悲剧。”
毫无疑问,她出于“崇高的革命觉悟”,是不屑而且坚决抵制这种“可耻的行为”的。在她的煽动下,因为爬晾架事件与她义结金兰的好姐妹小福子也选择了站在她这边。
而苏雪倩由于二十一世纪根深蒂固的“人人平等”思想,更习惯于“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较为难猜的是宋晴的想法。
自从偷听得知她是个大学生毕业生后,苏雪倩仔细观察了宋晴很长一段时间,有几乎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断定她是个潜伏性的党员。证据找到了很多,比如她想起宋晴与夏灼华的关系是在那晚夏灼华背过《资本论》之后才突飞猛进的,比如她发现宋晴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为什么我们不能过与外面那些同龄人一样的生活”,又比如,她不止一次看到宋晴在半夜里同夏灼华、小福子俩人凑在一起低语,神神秘秘地不知道在谋划什么。
如果她是个地下党,那一切都合理了。
怀着这样的假定去看宋晴对待陈欢的态度,她的行为就变得耐人寻味了起来——她既没像夏灼华一样表现出强烈的正义感,也不像其他包身工那样恨不得把所有琐事都丢给陈欢干,而是有选择、小数量地请陈欢帮忙做一些极其轻易简单的事情,譬如传句话、挪下椅子、关个门之类,既承对方的情,又无伤大雅。
随大流,懂得适时在人群中把自己隐藏起来,人际关系圆融。如果宋晴和夏灼华两人真的都是地下工作者,那明显“隐于市”的宋晴要比鹤立鸡群的夏灼华合格地多。
最好的地下党永远是那个最不起眼的人。
可惜人无完人,即使优秀如宋晴,也有力所不能及之处。她与夏灼华的二哥是师姐弟,本科学的是统计。倘若她学医,就一定能在听到苏雪倩关于陈欢是肝炎患者的推断后作出正确处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笑话她疑神疑鬼。
“我问过欢欢了,她老公儿子的病不是肝上的,是胃上的,所以他们肯定不会传染肝炎给她,你就别担心了。”
“肝炎很容易被误诊成胃炎。我听欢嫂子说,她们村统共就一个土郎中,还大字都不识一个,连方子都没法写,只能靠村民强记进脑子。这医生肯定没念过正规医学院,做的诊断怎么能作数?”
“这有啥?”在旁边听了一耳朵的芦柴棒帮口道:“哪个村子里不是土郎中看病的,还不都一个病一样方子地看好了?我们村的刘婆子别说识字了,连眼睛都是瞎的,耳朵也背,不照样能把我爷爷的腿病治好,能耐着呢!”
苏雪倩急道:“可欢嫂子四肢无力,眼睛皮肤发黄,经常恶心,食欲不振……”
“雪倩你看看我,也是手脚都没力气,跟黄脸婆似的。”小福子摊开手脚原地转了一个圈让她瞧,的确骨瘦如柴,面黄肌瘦,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宋晴赞同道:“咱们包身工卖苦力,哪个都是病入膏肓的样子。要有病,大家都有病了。”
然后夏灼华也加入进来,批判了好一阵资本主义的丑恶嘴脸,话题就此被岔开。
其实苏雪倩自己也不是医科毕业,她只在应付爱国卫生月抽查时背过个《市民医疗卫生手则》的小册子,懵懵懂懂地知道些肝炎常识而已。所以她虽然对陈欢比普通包身工还要病态地多的表现深表怀疑,但也仅是怀疑而已,如果要她拿出确凿的证据,那是绝对办不到的。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既然说服不了其他人,那她也只能尽量减少自己与陈欢的接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投票
知易行难。
苏雪倩在心中打定了远离陈欢的主意,却发现实际操作起来十分艰难。包身工是个没有隐私权的族群,不管上班下班都像沙丁鱼一般挤在压抑的罐头里,厂区中的纺纱机一台挨着一台,首尾相连,摆得密密麻麻,宿舍里更是转个身都艰难。
苏雪倩不幸地跟陈欢分在一个工作小组,不仅晚上睡觉在一个房间,连上班的工作台都面对面,属于高危易感人群。最令人担心的是,由于陈欢的“助人为乐”,很多轮到烧饭的包身工都喜欢把事情推给她。每到开饭时分,苏雪倩都仿佛能看到饭碗里那些漂浮在稀薄粥汤中细菌微粒。她相信倘若拿到显微镜下一照,必然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
可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为了生存,她不可能拒绝吃饭。别说节食了,就是少吃一点,高强度的劳动也足以令她在被肝炎传染前先死于体力不支。
怎么办?
苏雪倩感觉自己站在岔口,左右两边都是路,可是无论哪一条,都是死路,令她无所适从。
她也曾将陈欢的情况向王打杂汇报,可惜对方完全没放在心上,还说要隔离陈欢可以,先交上她的卖身银和契约期内的误工费来再说。
苏雪倩绞尽脑汁想了很久,终究还是没能找出具可行性的解决方法。无奈之下她甚至开始自我安慰:说不定真是自己怀疑错了呢?也许陈欢根本没病,她只是正常的营养不良,只是比小福子她们看起来更严重些罢了……
老天让她穿越这一遭,总不会是特意让她来染个肝炎病死的吧?
她一筹莫展。本以为只能就此放弃了,没想到突然间,一个机会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刚才黄先生跟我说,背纱车间短人手,让我下月找三个人顶过去。你们应该都晓得那边是个什么状况,计件,限时,是‘拆骨头’的重体力活,比我们纺织车间难熬不晓得多少倍。我呢是个体面人,很民主的,想出了个科学的方法,也不强迫谁,就由产量来决定!从明天开始一个月,谁产量高谁就能留下来,产量最低的三个人,下个月的今天自觉去背纱车间报告。”午饭后例行训话时,王打杂挖着耳朵,得意洋洋地说出了这番令所有包身女工遍体生寒的话。
如果把东洋纱厂比成一座地狱,最靠近地面的那三层必然是“辅助车间”的打样、维护、验布三工种。他们每天工作时间是朝八晚六,一月两休,每隔三天午间还给一块肉吃,工资也比纺织车间高得多。只可惜那里面的从业人员全是雇佣工人,包身工身份的人是永远进不了“辅助车间”的大门的。而且,雇佣工属于“自由民”,他们虽然也为东洋婆干活,却从未签过卖身契,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晚间也不住在纱厂宿舍,而是各回各家老婆孩子热炕头,羡煞一众有家归不得的可怜虫。
东洋纱厂为普通包身女工预留的是地狱的中间几层,也就是纺纱车间里抽丝、梳棉、纺麻、并条、穿纱、印染、浆线等工种。这些活虽然技术性高,要求心思细腻,但并不算特别费体力,十分适合手指灵活的女工,尤其是手小灵巧的女童工来干。
接下来就轮到之前猫儿被调去的动力车间。顾名思义,那里是全纱厂的发电机,温度高,强度大,常年无休,半刻偷不来懒,是男性包身工的主要去处。
而将男性罪犯作为主要劳动力的背纱车间,无疑是十八层炼狱的所在。女包身工们几乎不敢想象那里的具体情况,因为她们隔三差五地就会听闻背纱车间里累死人的消息。苏雪倩进纱厂半年多,知道的死亡人数已经累积到三十六人。
这还是在全是男工的情况下。
芦柴棒悄声嘀咕:“背纱的活儿连男犯人都吃不消做,让我们女工去做,不是存心断我们的活路吗?”
一句话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接下来的几天,简直可以用生不如死来形容。本来包身工的劳动定额就已经接近一个人所能承受的极限了,现在为了避免被派去背纱,大家又都不得不强打起力气来,争前恐后地增加产量。
你今天多产了一匹布?那好,我明天就一定要增产两匹,这样才能保证自己不被比下去。所有人都卯足了劲的后果是,形成了恶性竞争,以至于谁都无法从这个怪圈里脱离出来。
热火朝天的车间里,心情愉悦的只有王打杂一个人。
巨大的压力将可怜的包身工压地喘不过气,抗压能力弱的一些率先崩溃。
小福子开始整夜整夜的失眠。明明很累很困,但她无论如何都无法睡着,脑子里不可抑制地涌入燕子死时瞪圆的眼珠子、缠绵不断像是永远也望不到头的麻线,以及各种各样杂乱无章的生活片段。她闭着眼,强迫自己沉入梦境,可是大脑却如同上紧了发条的陀螺一般飞速旋转,旋转,旋转。
眼皮痛,心痛,胃痛,似乎哪儿都痛,而且越痛越让她清醒,越痛越让她难以入眠。
“雪倩姐,怎么会这样,我是不是得了什么很严重病?”短短几天,她的精力就被掏空了。苏雪倩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她越来越多的走神,以及迅速下降的记忆力。有时哪怕是一分钟前跟她说过的话,她也会茫茫然记不起。有一天织纱过程中,她甚至无意识地把细长的食指伸进斩纱口里去,幸好被警觉的宋晴及时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