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天门口 (中)-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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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油的胸脯:“男人的心都是一样的,好女人谁不喜欢。我也是个好色的家伙。打
雪家的土豪时,阿彩都将那件雪狐皮大衣穿上身了,却让我硬脱下来。不为别的,
雪柠身上还没长出肥肉就如此动人,做男人的哪会不生出贰心。”
“这话太绝对了,董重里就不会。”
“我不想他。我从来就不想他。想他太没意思。”
“可是,常守义死了,杭天甲也死了,剩下我你他三个骨干,可不能再出问题。
你猜邓巡视员在路上对我说了些什么?他说,对董重里的使用一定要注意把握,这
人骨子里有股傲气,要当心古往今来历史上经常出现的清流乱政的问题在天门口重
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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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邓的以为自己官大,是几省巡抚,什么话都敢说。”
“也莫说,董重里确实变了。往日,他老是字字见血地批评我。
自从去河南新集见过张主席,他什么话都不对我说了。“
“反正我不相信董重里会出问题。倒是邓巡视员,他那样子,一听说有人假扮
他的妻子,头发都要朝天长了。若是有人用天天泡在牛奶里洗澡的女人来引诱,他
能抵挡得住?”
“莫说人家,你自己呢?才几年时间就娶了两个女人。”
“可是我没有出卖任何人呀!”
“我一直没有同你说起过,董重里以为我喜欢你的顽强和胆量。其实不然,真
让我喜欢的正是你身上的痞气。我总觉得你身上的痞气和别人的不一样。”
“我这人没有别的本事,就是弄得清谁对我好。”
“记住我的话,这一生有两个女人足矣。不要想雪柠!”
“傅政委喜欢的女人,我哪敢动心思。”
“大错特错!雪柠是一朵好看的花,但不是牡丹,也不是玫瑰。
她是罂粟,是那沾不得、一沾就会上瘾的鸦片花。你让阿彩戒鸦片的经过多难
呀,那么长的时间,中间还几经反复,相当于攻克一座县城。对于雪柠,没事时看
一看、说一说,是可以的,就像鸦片,一点点地尝,可以用来治牙痛和肚子痛,多
了就是毒药,让人只记得醉生梦死。老米酒好哇!老米酒醉人时是往心里去,一丝丝
地醉,一丝丝地醒,好比做了场美梦。不像烧酒,醉与不醉都在脑子里,就像被人揭
了天灵盖,放进肥皂水洗了又洗。男人有思想了,就只需要老米酒一样的女人。雪
柠也好,梅外婆也好,莫看她们温柔如水,实际上是最浓最烈的烧酒,喝一次脑子
就被洗一遍,喝两次,就被洗两遍。喝得越多,洗的次数越多,到后来就会变成她
们的一根手指头。“
“傅政委说得真对,我听你的。”
“也不用全听,这次让阿彩离开,你还是可以反对的。”
“有两个女人的男人都反对,那就没有人同意了。”
“你说的倒是大实话。往后若有变化,你还可以恨我。”
“姓杭的有家传,说的话,放的炮,都算数。”
“九枫啊,这辈子你不当英雄真是天理难容啊!”
“杭家男人生来就是英雄!我不会为这种事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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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的英雄,这碗酒你我一口干了!”
“还有半罐子酒哩,干脆喝完它,狠狠过一把瘾!”
“留给杨桃吧!坐月子的女人多喝老米酒很有好处。这个董
重里,越来越不合作了,请他喝酒都不肯来。肃反又没伤着他,成天摆出一副
杞人忧天的样子给谁看呀!你我有亲人被杀,都挺过来了,还有什么值得他如此想
不通。他不来喝酒,我们就将酒送过去。说得不好听,这叫笼络人心。说得好听一
点,就叫关怀入微。
是不是呀——杭副指挥长!“
“傅政委你没醉吧?我只是被你特赦过的普通士兵。”
“我说你是副指挥长,你就不会是指挥长!”
“当然,傅政委才是我们永远的指挥长!”
五 六
正月十五刚过,二月花朝跟着来了。青黄不接的时节,那些没有吃的的穷人并
没有因为有了苏维埃政府就变得规规矩矩,该闹事照闹不误。在苏维埃武装割据地
区,穷人分得有田地,情况要好一些。最难的是那些反水后重新由国民政府统管的
地区。在这种差异下,所有二者交界的地方都出现麻烦。刚开始是反水的人跑过来
抢吃的。因为想重新争取那些人,傅朗西不让独立大队和各区乡赤卫队阻拦。一次
次得手后,这些人愈发变得胆大妄为。那些被抢的人本来就是很勉强地过日子,这
样一来就更难了。后来他们干脆就不听傅朗西的,或是整座垸的人约到一起,或是
同姓同族的人约到一起,也跑到边界那边去抢。这期间董重里与傅朗西吵了三次。
第一次吵架是因为董重里要傅朗西从准备送给张主席的一万三千块银元中拿出三分
之二来救济穷人。第二次吵架是因为董重里要傅朗西将一万三千块银元拿出一半来
救济穷人。第三次吵架还是为了一万三千块银元,董重里要傅朗西从中拿出三分之
一来救济穷人。傅朗西一次也没同意过。这些钱虽然还没运走,却早早就被张主席
派上了用场,据说是要用来收买政府军的一个师长,好使对方在关键时候网开一面。
傅朗西要董重里多动些脑筋,发动民众搞生产自救。在董重里的经验里只有如何鼓
动穷人闹事,可穷人一旦闹起事来如何平息,他却束手无策。头一天由苏维埃第五
区整体反水成了白区的穷人,从石桥铺跑到父子岭,将几十亩刚刚灌浆的麦穗割走
了。父子岭的穷人一气之下,成群结队地冲过去,放火烧了对方的房子。第二天,
白莲河左岸的穷人划着船,将右岸一些人家鱼塘里的大小鱼苗用网捞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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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岸的穷人哪肯善罢甘休,三五个人搭伙,也不怕春天的水冰冷刺骨,靠着肚子里
的几口烧酒,趁黑凫水过河,用尖刀斧头将停在河汊里的二十几只木船凿得尽是窟
窿。从父子岭到白莲河步行得两天,董重里没有马骑,靠着自己的两条腿,硬是在
一天半的时间里将两个地方都跑到了。董重里管不了国民政府的事,只能对站在苏
维埃旗帜下的穷人说。张主席听说大家在勒紧裤带支持苏维埃,十分感动。他让手
下的财经委员准备一万块银元来接济大家,只要冯旅长的部队不在半路上阻拦,钱
一到,是贫农两个人分一块银元,是中农的四个人分一块银元。麦子被抢的,船被
凿破的,再按实际情况另行补偿。董重里说这话时很动感情,丝毫看不出每个字都
是编造的。他给张主席写了信,详细地汇报了西河两岸饥荒遍野的悲惨情形,并盼
望张主席发出英明指示,不要傅朗西说的那一万三千块银元了,穷人们的日子马上
就会好起来。董重里后来也是这样在傅朗西面前为自己辩解的,他没有说假话骗别
人,那些话是他心里的一种梦想。
“假如那些人都饿死了,军队的战斗力再大也没意义。”
“你比我熟悉乡村的情况,不要说这种不讲道理的横话!田畈上的细米蒿已经
冒新芽了,再过几天地米菜就能长到两三寸长,能饿死人吗?就算有些年老体衰的
人挺不住,也绝不可能像发人瘟一样,说死就死一片,闹革命的人杀都杀不光,还
能空口白牙地让几滴涎水馋丢了性命!”
“三天没吃东西,别人屙的屎,闻起来都比饭香。”董重里愤怒地吼起来,
“这滋味你没尝过吧?”
天气转暖的过程比预想的要慢。地米菜躲在头一年的枯茎败叶中,稀疏地露着
新绿。细米蒿的第三片芽迟迟不肯长出来,先长出来的芽一直没有机会变成绿叶。
比起其他地方,天门口要富庶许多,那些被饥饿逼得无路可走的人越来越多地集中
到小街上。
梅外婆和雪柠在紫阳阁前架起一口可以盛三担水的大锅,天没亮就让人往锅里
倒水加米。伴随着太阳出山,滚烫的赈粥也熬好了。
飘散的粥香引来更多的人。最早的时候,一天只煮一锅粥,不几天就变成要煮
两锅,到后来干脆一天到晚都不熄火,头一锅粥煮好分给众人,连沉在锅底的沙子
也顾不上洗刷,加满水倒进一斗米,接着煮下一锅。雪家的锅再大也供不起这么多
的人。没有吃到粥的人便在街上指桑骂槐、指鸡骂狗地大声说着怪话,锋芒所向,
不是梅外婆和雪柠,而是住在小教堂的人。他们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小教堂里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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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十万斤稻谷,还有不少的糯米、芝麻和黄豆。
事关粮食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西河两岸。傅朗西很快就找出这则消息的源头:
为了加强肃反之后苏维埃武装割据地区民众的离心倾向,马鹞子派人用一袋米、三
斤菜油买通一个在肃反和饥饿中失去所有亲人的少妇,通过她将蓄意编造的谎言向
四面八方传播。“打开大门,请所有人进来看看。”小教堂里是有一些粮食,可那
是独立大队的军粮,满打满算也只有三千斤,是留着有紧急军情时,让战士们吃饱
饭再去打仗。傅朗西咬着牙说:“从今日起,大家吃草我吃草,大家喝水我喝水。
军粮是不能动的,万一马鹞子打回来了,少说也得吃个半饱才能冲锋陷阵呀!‘'
苦熬之中,小教堂顶上的炊烟完全消失了。富人家的烟囱白天也不敢冒烟,为
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所有要吃的东西全都在半夜里偷偷做好。
地米菜和细米蒿的第三片芽终于冒出来了。田畈上到处都是捡野菜的人。杭九
枫有气无力地坐在凉亭里,一个往日与杭大爹有很深交情的男人,从汤铺一带东倒
西歪地走过来:“给我——五斤——米——我有——要紧——的事——说给你——
听!”男人再也没有力气多说一个字,腿一软,像条死蛇一样瘫坐在地上。“莫说
五斤,我连五两米都没有。”杭九枫一生气就喘粗气。从汤铺来的男人不相信:
“杭大爹——他老——人家——在世时——”杭九枫打断他的话:“有事你就说,
莫扯得那样远!你没力气说话,我还没有力气听哩!”“给我米——不给米——我
是不会说的。”正在为难,董重里过来了。杭九枫要他帮忙看着点,自己去富人家
敲打一下,希望能弄出一点米来。杭九枫也有好几天没吃过正经粮食了,敲门说话
瞪眼睛少了许多杀气。富人们异口同声地说,杭九枫若是饿了,可以多添一双筷子,
跟着他们吃,多余的米是一粒也没有。
来去两趟经过紫阳阁,杭九枫都没有跨进那扇门。回到凉亭,董重里还在那里,
他对两手空空的杭九枫说:“你应该去段家。”杭九枫想了想,真的去了段家。段
三国他们都说没有多余的米。只有丝丝问他要米的用途。杭九枫听出弦外之音,一
下子来劲了,正要变脸,段三国已经改口了,五斤米太多,要给也只能给他一斤。
一斤米换回一个惊人的消息:有人要抢苏维埃粮库。
杭九枫和董重里互相看了一阵。“莫让他们抢,将粮食分了吧!”随后不约而
同地转过身去,背对背地站了一阵。“傅政委是不会同意的。”之后,一个人往汤
铺方向走,另一个人往镇内走,最终的结局是两个人再次面对面地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