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锋镝-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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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慕初已经跟他是熟人了,不与他客套。杨慕次却很正经地鞠躬回礼,用日语答道:“铃木せん,こんにちは,はじめまして。”(铃木先生,你好,请多关照)
铃木清夫僵在原地,杨慕次这是什么意思?
杨慕初看见铃木清夫颇不自在的神情,呵呵笑道:“舍弟不请自来,惊扰到铃木君了。”
铃木清夫尴尬地很,杨慕初话都说成那样了,人家弟弟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难道自己真的承认被惊扰到了?
铃木清夫只好笑着应答道:“哪里哪里,两位请进。”
杨慕次走进铃木清夫家里的客厅环顾了一圈,样样摆设都不是俗品,哪里是寒舍,铃木清夫这老东西脸皮着实太厚。铃木清夫请两人坐下,杨慕次细细观察着,突然觉得这老狐狸一点也不像日本人,谨慎中带着自傲,精明中含着决断,倒像是一个完完全全的中国政客,确切地说,是有点像他哥。
铃木清夫亲自沏茶待客,给他们兄弟表演了一番日本茶道。杨家兄弟两人坐在那儿,一个像一个的影子。铃木清夫觉得周围的空气紧窒了几分,杨慕初带着杨慕次来,又是什么意思?
铃木清夫沏好了茶,右手一抬,示意兄弟两人自己取杯。杨慕次看着茶杯上冒着热腾腾的白气,向铃木清夫一笑表示谢意,却没有伸手。杨慕初心知,阿次自从回到杨公馆后被自己宠惯了,这种刚沏好的热茶是绝不肯入口的。他看到铃木清夫脸上没有任何惊诧之色,心中冷笑,恐怕自己兄弟的生活习惯都被他打听地清清楚楚,老狐狸对杨家的事情果然上心。
杨慕初举杯,极其温文地喝了一口,随即放下了杯子。喝茶不过是个引子,就像是下棋,也不过是个幌子,他等着铃木清夫开口。
“慕初君这几天可有听到一则新闻?”铃木清夫不负众望地悠悠开口。
“铃木先生说的是关于你在贝当路咖啡馆遇刺一事?杨某略有耳闻。”
杨慕次也点头,“在下也听说了,铃木先生没事吧?”
铃木清夫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杨家兄弟仿佛对此一无所知,他对他们的反应判断不出真假,只好抱以感激地一笑,“我没事,军统的人,伤不了我。”
杨慕初和杨慕次两人心中惊愕,神情却丝毫未变,铃木清夫怎么会以为是军统的人做的?
杨慕初安慰了他一句:“那铃木先生今后出门可要小心了。”
铃木清夫笑道:“孔子七日而诛少正卯,有人想直接踢我出局啊。”
杨家兄弟同时表现出一副心有戚戚然的样子,天下暗杀之风大行,就是军统领头搞出来的鬼,杨慕初也被追杀过,难怪铃木清夫此时把他当成了知己。杨慕次淡淡迎合了他一句:“诛人总比诛心简单,铃木先生以为呢?”
铃木清夫抿了一口茶水,目光打量了一下杨慕次。他虽然很熟悉这张脸,却还不清楚这个人。眼前之人俊逸清举,家世显赫,不知能否像其兄一般为己所用?
他试探着问了一句:“慕次君所言不差,比方说下棋,最直接的取胜办法,就是杀了对方的棋手,人死了,棋还能活吗?”
他的杀人理论没能引起杨慕次的共鸣,后者只是简单点了点头。铃木清夫将此理解为世家子弟的做派,他又问道:“不知慕次君如今在哪里高就?”
杨慕次没想到他这么问,顿时哑口无言。他奉命潜伏,却因为自己的身世,军统也不好为他安排工作。杨慕初说过要为他安排,后来却出了一连串变故,此事便没了下文。
杨慕初知道阿次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他的工作就是杀人放火,于是避重就轻地笑道:“舍弟如今在公司帮我的忙。”
铃木清夫心中想好了一步棋,却不知道是不是现在就走出来。他见杨慕初对弟弟明显一副关爱有加的样子,心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人家兄弟两个,铃木你就认栽吧~~
☆、第 47 章
杨慕初凝视棋盘,缓缓落子,坐在他身后的杨慕次眼睛也紧盯着桌上的棋局,却不发一言。观棋不语真君子,杨慕次进退有矩,一派世家子弟的风范。铃木清夫看到这一幕,觉得杨家两兄弟颇不厚道,两人对一人,自己在气势上先输了一着。
棋盘上棋局纵横各十七道,黑子如墨,白子如玉,杨慕初与铃木清夫两人都是棋中高手,很快由开局进入中盘。杨慕次看出这一盘棋下得并不简单,执棋的两人神色看似轻松,眉毛之中却处处透着谨慎。
铃木清夫突然开口:“慕初君知不知道,我们有麻烦了?”
杨慕初早料到他有此一问,但是没想到他开口就是“我们”,你有麻烦,关我什么事?杨慕次心中与他一个想法,因此并未开口,脸上笑意森森,只等着铃木清夫的下文。
杨慕初落下一子后停住手,抬头问道:“出了什么事?”
铃木清夫却趁他分神突起伏兵,黑子拆二飞攻,断了杨慕初两面退路。杨慕次暗骂他无耻,杨慕初却不以为然,铃木清夫从来步步为营,此时突现杀招,怕是有人逼他逼得紧了。
“铃木先生这是怪罪我呢?”杨慕初笑道,同时右手轻轻碰碰阿次,示意他稍安勿躁。
铃木清夫这才继续说道:“慕初君读过《杨震传》吗?”
杨家兄弟顿时明白了他话外之意,果然是杨慕初送的五根金条出了问题。
《后汉书?卷五十四?杨震传》中载:“当之郡,道经昌邑,故所举荆州茂才王密为昌邑令,谒见,至夜怀金十斤以遗震。震曰:‘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何也?’密曰:‘暮夜无知者。’震曰:‘天知,神知,我知,子知。何谓无知!’密愧而出。”
杨慕初明知故问:“黄金一事,难道不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铃木清夫捏了一枚黑子却迟迟没有落下,他得到密报,军部有人拿他与杨慕初进行军火买卖一事作阀,指控他从中中饱私囊。杨慕初确实私下送了金条给他,但是此事秘密之极,军部的人又是怎么知道的?他不得不怀疑,是杨慕初自己泄露的消息。
杨慕次有些紧张,杨慕初却浑然不觉铃木清夫此时对他的敌意。杨慕次观他棋势,一如既往地沉着稳重。他仿佛对铃木清夫凌厉的攻势视而不见,断然丢弃八子,白子直插中宫,提黑子十余枚出局。铃木清夫知他心思缜密,心道这个圈子若是再绕下去,只怕这局棋又走不成了,于是直接开口:“慕初君,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军部有人在查那批黄金的事情,难道不是你泄露出去的?”
果然如此,杨慕初笑道:“你怎么就怀疑是我呢?”
一句话问出来,不仅铃木清夫,就连杨慕次也觉得杨慕初问得多余。既然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又不可能是铃木清夫自己说的,不是你,还有谁?
铃木清夫直视杨慕初,似乎想看进他内心深处去,然而他很快就失望了,他浸淫权谋一道多年,竟看不清一个杨慕初。铃木清夫不由暗叹,果然后生可畏。“不是你,难道是我?”
杨慕初双手一摊,十分无辜地说:“难道不会是别人?国防部的作战计划都有可能泄露,何况是这点事?杨某是商人,没有收益的事情,我从来不做。”他把这件事看得极为平常,泄露了就泄露了,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关系,自古以来也没听说过有追究行贿者的。当然,对铃木清夫来说,这是关乎他身价前途的大事。
杨慕次忍不住插了一句话,“大哥,你们在说什么?”
铃木清夫望着杨慕初,后者解释道:“没什么,你知道我与铃木先生私交一向不错,我送了他几样小东西,却被人揪住了把柄。”
杨慕次将同情的目光送给铃木清夫,叹道:“那铃木先生真是要小心了。”
铃木清夫不知说什么好,他瞅瞅棋局,杨慕初的白子设了一双连环劫,已经顺势破开了侧方出路,今天这局棋,看来他输定了。也许杨慕初说得对,他和自己私下交易不少,如果传出去,对他而言没有任何益处。那么,他放下一子挽救已成颓势的阵脚,消息是从自己这边散出去的。铃木清夫脑海里现出一个人的影子,那朵妖娆的“帝国之花”,南造云子,她是土肥原贤二的人。
铃木清夫心念一动,问道:“慕初君见过土肥原先生吗?”
杨慕初点头,“见过照片。”
“你对他作何评价?”
杨慕初仔细想了想,认真地说:“人如其名,又土又肥又圆。”他话一出口,其他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杨慕次暗道这才是他大哥的本色,货真价实的损人利己。杨慕初也笑得得意之极,但他明显不是在笑土肥原贤二,等铃木清夫反应过来他在笑什么时,已经迟了。局中白子已经将黑子团团围住,铃木清夫惋惜地叹了一句:“回天乏术啊,慕初君,你赢了。”
他们两人在棋局中交手次数已然不少,从前都是以平局告终,今天第一次分出胜负,铃木清夫懊悔得很,棋局走成这样,是他自己分心了。
杨慕初也知道自己今天赢得侥幸,他向弟弟使个眼色,示意他们该走了。铃木清夫亲自送客,陪着杨家兄弟走到门口,他忽然又对杨慕初说了一句:“令弟年轻有为,日后定当前途无量。”
杨慕次脸色微变,然而瞬间又恢复了正常。杨慕初却直接变了脸色,朝铃木清夫道:“铃木先生,舍弟身体不好,皇军若有什么重任,杨某愿意代劳。”说罢他停住了脚步,直直看着铃木清夫,目光如刀,渐见寒凉。
铃木清夫却没想到他爱护弟弟竟到了这个程度,自己尚未开口,杨慕初就已经拒绝了,看来杨慕次确实是他的死穴。铃木清夫笑笑,送两人走到车前,“慕初君别误会,在下没有别的意思。”
杨慕初哼了一声,“但愿如此。”
杨家两兄弟坐上车,带着一众保镖绝尘而去,只留下铃木清夫站在原地,遥遥望着远去的背影发呆,杨慕初不好对付,杨慕次也非等闲之辈,他对付一个已经颇为吃力,再来一个,只怕……铃木清夫犹豫了,这一步棋,到底要不要走呢?
车上的杨家兄弟也在谈着今天的棋局,杨慕初问阿次:“感觉怎么样?”
杨慕次靠着座椅的后背,整个人都在向下陷,事实上,他今天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铃木清夫是太狡猾可怕的对手,只有细微地观察到他的每一方面,才能有应对他的把握。杨慕次摇摇头,“老东西太狡猾了,步步为营,暗藏杀机,难怪我们这次会折在他手里。”
杨慕初却笑道:“不用这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吧?他今天可是输棋的那个。”
杨慕次偏过头看大哥:“我必须承认,你比他还狡猾。”
“是吗?那就是他活该倒霉遇上了我。”杨慕初双臂在胸前展了展,一副倦怠无力的样子。
“你骗得了他,可你骗不了我。”
杨慕初扬声吩咐刘阿四:“开快点,还赶得及回去吃晚饭。”他似乎没有听见阿次刚才最后一句话。杨慕次看见他又一次无视自己,不由怒从中来,拽住杨慕初胳膊,声音也高了几分, “你知道他要我去做什么,对不对,所以你刚才跟他翻脸?”
杨慕初挣开他的手,直接骂道:“你个没良心的小混蛋,我是在帮你!”
杨慕次悻悻地缩回手,“帮我什么?大哥,你把话说清楚了再教训我行不行?”
杨慕初知道瞒不过他,叹了口气说:“我的内线告诉我,汪精卫到了上海,纠集了一群军统、中统及中_共叛变过去的败类,意图成立一个特工组织,用以襄助他建立汉奸政权,看铃木清夫的意思,你也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杨慕次闻言也叹了一口气:“老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