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灵山-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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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急忙又出去接药,杜管家叮嘱怎么喝药,药碗旁边还有一个瓷罐,估摸着放着梅子。碍于礼法,实在不方便进迎襄苑,杜总管心焦的目光真真是让迎春感动,末了,杜管家忧心地道,“快回吧,当心。”
迎春进屋,晾温了药,直接捏着鼻子给云倾城灌下去。云倾城睡得迷迷糊糊,胳膊伸得老长,探着打迎春。药灌进去一多半,让她折腾撒了一半。中衣湿了一片,迎春又忙着给她换衣服。这来回折腾的又是一身汗。
忙完这一阵,厨娘也好多了,不似之前恍惚。还坐在那里出神。迎春也没心思理会,窝在短榻上喘气。竟是不知不觉睡着了。
再醒来时,房里已经掌了灯,地炉烧的暖洋洋的。路上温着饭菜,拿碗扣着。药也煎好了,都利索在那里备着。再看屋里,云倾城还睡着,厨娘不在了。
迎春不以为然地下地。踢踏脏了的绣鞋也换了干净的。屏风后面的脏衣服也拿走了。想着这府里没有婆子,谁管这些?厨娘一时半会也清醒不了。心里一瞬紧张,摸摸怀里,申忌崖给的玉令还在。松了口气。
“来,吃药。”迎春啪啪睡眼眼惺忪的脸,推了推床上的云倾城。谁知那厮还是迷迷糊糊,只得又端起碗来,准备捏着鼻子给灌下去。
“迎春姑娘。”一声有些胆怯的叫声惊醒了迷糊的迎春。迎春机敏地回头。外间探进一个头来,“杜嬷嬷?”
迎春下意识喊了一声,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回过神来,端起药,又去捏云倾城娇俏的小鼻子。
“我来,我来。”急步在迎春身后响起,迎春下意识回头。真的是胖胖圆圆的杜嬷嬷。虽然胖,行动却一点都不迟缓。利落地坐在床边上,扶起云倾城。
待云倾城头稍稍向后仰着,杜嬷嬷利落地接过碗来,一大碗药一滴不洒地灌进云倾城嘴里。
迎春坐在榻上半天回不过神来。心道,病了连脑子也秀逗了。
杜嬷嬷待云倾城把药都咽下去。利落地让她躺下,掖好被角。转身,从地炉上取下温着的热水,递给迎春,“先喝口水,顺便清醒清醒。”
迎春机械地接过水,灌了两口。脑子果然清醒了不少,“杜嬷嬷不是回家了么?”
“我家当家的说二位姑娘不好,厨娘又着了魔征。我便过来看看。”杜嬷嬷说话间,取了个碗,舀了碗粥,粥上面夹了一筷子咸菜。
迎春木讷地接过白粥,喝了两口,嘴里苦的紧。又放下了。方想起杜管家送药的时候给了个白瓷罐,里面有梅子。站起身来一通好翻。
杜嬷嬷不知所措地瞧着她。半晌看见迎春寻了梅子吃,笑得像一个满眼慈爱看着自己孩子的母亲。
迎春看一眼杜嬷嬷,又垂下眼去,纵然是这样好的嬷嬷,当日何苦要那样呢?
杜嬷嬷似乎觉察出迎春的情绪,笑着道,“姑娘先歇着,我明日再来。”
迎春看一眼外面的光景,怕是三更天了。更深夜凉的,“嬷嬷这么晚去哪?”
“家住的不远,两条巷子就到了。”杜嬷嬷有点讪讪地道,勉强挤出一个笑脸。
看的迎春都揪心了,“嬷嬷不嫌弃的话就别回了。”说着,迎春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旁边屋子是之前给川铃儿收拾的屋子。烧起地炉就能住。”
杜嬷嬷心一暖,眼看着就要落泪,“不用麻烦了。”
迎春也不知是病了还是怎么地,伸手拉住要出门的杜嬷嬷,“不麻烦,想回家,明日天亮了再回。”
杜嬷嬷一滴滚烫的泪掉下来,鼻子有点抽噎,但抬起头的眼睛却明亮,笑声明亮,带着点羞怯。迎春不自觉为她抹眼泪,“等嬷嬷不哭了,我去帮你生炉子。”
杜嬷嬷到羞涩,边抹着眼泪,边否认,“哪哭了,就数姑娘会打趣。”
说着兴高采烈地挥着手,倒像个孩子。又怕迎春着了凉,特意扭过头来叮嘱,“姑娘别动,我自去旁屋去睡。”
迎春看着杜嬷嬷离开的背影,多好的嬷嬷,这人心到底,究竟是多么深奥的题目?让人纠结不清。
想到这里,迎春倒是睡不着了。索性就多想想。申家人多年不在,再加上申忌崖最是面善心软的主子,府里的嬷嬷们难免没了分寸。回头想想,这申家给的月钱都比普通农家一年一个人辛苦劳作挣的钱多。到底是什么让这嬷嬷们蒙了心去违拗这样的主子。这真真是一门学问。
眼看到了四更,还是毫无困意。云倾城倒是迷迷糊糊醒来了。要水喝。
迎春给她倒了水,两人坐在床上聊了半晌白天杀手的事。杜嬷嬷又不放心暖炉不够热,披了个棉服就过来加炭。
云倾城一看是杜嬷嬷,也吓了一跳。杜嬷嬷见两人聊得高兴,笑着添了炭直接回房去了。
迎春才慢慢说起这些事。云倾城点点头,又摇摇头。为难了半天。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便笑了。这府里的事什么时候归她们管了?两人为妄做了回主人把自己给逗乐了。
快天亮了,两人才灭了蜡烛睡下。
——
乾州城景府内人声鼎沸。齐国主传来两道圣旨,府中上下打点着传旨的太监。府中请了有品阶的家将吃饭。小厮们侍候左右,久经沙场的汉子们,豪迈地吃喝着。
景公催促着景仟陌点兵出征。
“这枫洲北地千里是我景家封地,我自当先为我百姓考虑。”景仟陌细长的手指略过沙盘上枫洲以北的疆土。
景公黯然,“君王有令,我父子必将竭尽所能。”
“暂缓出兵。”景仟陌如今是景家军的主帅,手指一弹,景家迎风招展的大旗落在沙盘上合阴入口处。
景公摇摆的心顿时定了定。既然卸了兵权,这事他也管不了了。遂迈着四平八稳的官步出了门。
惜玉跟在景仟陌身侧,低语几句。景仟陌脸色微变,随即示意一声。惜玉应声下去了。
传旨的大队人马离开。不多时,景家后门跑出几批马去,没入夜色中。
乾州城另一所大宅门庭冷落,大门紧闭。内宅却灯火通明,歌舞升平。迷离醉人的声音在内宅里回荡。枫洲二月开始回暖,大地出现春色。绰约的树荫冒着新鲜的嫩叶,时令早的花开的遍地春意。
内院中设了廊型长桌,摆满了珍馐美味。长桌中央置一张美人榻,榻上搭着白狐皮拼接的毯子。毯子被一个身型稍显魁梧着一身黑色锦袍的男人压在身下。他靠在榻上,时不时张嘴便有果实落下。榻上轻靠着几个眉目秀丽的女子。举手投足之间姿态魅惑,一颦一笑都是颠倒众生。
那男子伸出修长的手指,勾起一女子的下巴,眼中流光溢彩。下一刻,女子已然拥入怀中。
立在不远处的众人,背对着美人榻的方向,垂着首。女子娇嗔一声。垂着首的某个人微微打了个寒噤。
喘息之间,打寒噤的某个人已经被近旁的人拖出内院。
“铭公子。”声音来自内院的高墙,那人同样一袭黑袍,端正地立在那里。
“说。”躺在美人榻上的男人,懒洋洋地拨弄着没人的秀发,来人丝毫没有打乱他的兴致。
“景家有异动。”高墙上的人面无表情。
榻上的男人仰起脸,露出阴鸷而美貌的脸,“那是自然。”说着,缓缓坐起身,“何时出兵?”
“暂不出兵。”墙上人抱着剑,声调平静。
美人的尖叫声掠起,廊型长桌已被掀翻,男人黑袍下起伏的胸腔,昭示着此人怒了,“景家的老匹夫,当真要跟本候作对!”
“定国候请息怒。”原本背对着美人榻的众人转身跪倒在地。黑衣男子翻了桌子抬头时,高墙上的男人早已隐在风里不见了。
“老匹夫,定要你景家军给你陪葬。”齐铭低声嘶吼,如暴跳的猛兽,阴鸷的眼神掠过众人,重重拂开衣袖,二月枫洲的风里含着春日朝气蓬勃的味道,“滚,都滚!”
半刻不到,内院俨然没有了最初的歌舞升平,莺莺燕燕。收拾的井井有条的院落深处,齐铭在一间敞着门的房间里坐着。俊俏的脸上,阴鸷的眼神盯着远方。
柯城的北门外,有人重重垂着城门。守城的士兵迷迷糊糊地对着下面喊,“城门已下钥了,明日请早。”
“密令文牒,速速开门。”城下人晃动着手中的明黄色折子。
守城士兵忙唤醒同伴,“快去通知府尹。”随即对城门下喊,马上就来。
守城士兵骑了快马在柯城街道上狂奔而去。城下高头大马上坐着的人略显疲惫,宝马在他胯下已然濒临极限。守城士兵摸出钥匙,开了门,确认了却是通关文牒,才放人进城。
一进城,那人便下了马。牵着缰绳,缓缓走在柯城黑暗的街道上。守城士兵在城楼上点起一把火。远远看着那人消失在黑暗中。
府尹骑着马碰上半夜进城的人时,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你是谁?有半夜通关的文书。”
“封澜。”来人抬头看着马上坐着的柯城府尹,“黔城人士,路经此地。”
说完,名唤封澜的人牵动缰绳,疲惫的马儿随着他向前。府尹对这样的人竟一时语塞,征征看了半晌,方回过神来。想着不是他要拦截的人。调转马头,向府衙而去。
名唤封澜的人,走过几条街,在申府门前停下,叩响大门。
应声开门的小厮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来人。便听见童石榴跑不过来的声音,“封公子,请。”
来人松开缰绳,跟迎面上来的童石榴淡淡微笑,讲怀中的文书交给童石榴。
童石榴一扫文书,脸色微沉,两人快步走向二进院子。
小厮不明所以地关好门,把马牵去马厩。
申忌崖仔细看了两遍文书,是半密信的方式写来的。大概内容是朝中风云诡谲,特派封澜相助。
申忌崖嘴角牵起一抹奇异的笑意,“石榴,带封公子下去休息。”
童石榴还是很懊恼地不愿意接受这个名字,却也没办法,“封公子,这边请。”
封澜抬步将出门,又退回来,“公主可在府上?”
申忌崖头也不抬地道,“不在。”
封澜所有所思,却也不多问,随着童石榴出门去。
屋内申忌崖又看了两遍文书,虽说看不出问题。他心里却总有疑虑。这个男人前几年是见过,申忌崖看不透,也不放心。
重新起身泡了一壶茶,申忌崖取出经商的地图。在图上勾出几个标志,仔细思考着行进方案。本想几日后把府里的事都安排妥当了再行处置。
下午的杀手,就那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府里。晚上又来了不明所以的封澜。这样的情况让他看不清前路。申忌崖决定带着云倾城一行人离开。
既然对前路也没有把握,倒不如赌一把,最起码有胜算。
申忌崖把地图收好,收拾好行囊,把封澜带来的文书收在怀中,又让童石榴收拾了两辆马车,几匹好马,才去睡了。
——
云洲的天总是亮的晚些。童石榴早早准备好了干粮。套好马车。
去到迎襄苑的时候。杜嬷嬷正好去给云倾城烧地炉。童石榴就悄悄喊,“杜嬷嬷,杜嬷嬷。”
杜嬷嬷应声出来,方说,“凌姑娘昨夜四更才醒来,两人聊到方才才睡去。”
童石榴踌躇半晌,还是跑回去问申忌崖的办法。
申忌崖将整理好的行装放在一辆马车里。检查了马车里铺着的毯子够不够厚。在花园里散步。
童石榴迎面跑来,面露难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