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后妃传-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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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黄花早已准备好了美酒佳肴,但高纬坐定以后,她却没有立刻让人奏乐,也没有请歌伎起舞助兴。
二人一同坐在酒案前,她对他淡淡地笑,“妾为陛下准备了一份礼物,陛下一定会喜欢。”
高纬见她自信满满,不禁心生好奇,亦是莞尔一笑,“那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礼物……”
言未讫,便听见优美的琴声入耳,片刻之后又见一个身着舞衣的妙龄少女徐徐入殿,走上小小的圆台,在上面盈盈起舞。
高纬一直凝视着那名少女的面容,但见她肤色白皙,一双美目中透着一股娇媚之气,纤纤娇态,腰肢如春风弱柳,轻盈曼妙的身姿若飞如燕,确是一个楚楚佳人,犹似画中走出的绝代美人。
高纬露出爽朗的笑容,连连抚掌,口中发出赞叹之声。穆黄花见他如此欢喜,心里却是难言的苦涩,只觉得此刻在他的眼里唯有那个献舞的女子,所有的光芒全都笼罩在她的身上,而自己却显得无比可悲,变得黯淡无光,就好比那秋日的花渐渐凋零,不久就会被人遗忘,忘记她曾经拥有过的绚烂。
她看得出那个女人与过去认识的冯小怜完全不同,仅仅那一笑就已经将丈夫全部的心给夺走了。想到自己曾经对她的种种嘱咐,现在才知道是多么可笑。
一舞方毕,高纬便迫不及待地上前,直接拉住冯小怜的手向酒案行去,还让她坐在自己身侧。
高纬笑道:“你跳得还真是不错!朕一向喜爱舞和曲,也一直认为见过的歌舞不少,但你这一舞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使人惊叹啊!”
冯小怜低眸轻笑,“陛下过誉了。”
高纬深深凝视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陛下,奴婢叫冯小怜。”轻盈悦耳的声音传入他的耳边,犹如燕语莺啼般动听,使高纬酥了半分。
他忽而看向穆黄花,笑了一笑,“皇后,你这份礼物真是让朕惊喜万分,朕一定会好好珍藏的。你说,朕该怎么谢你呢?”
穆黄花露出一丝苦笑,低首道:“妾无须赏赐,只要陛下喜欢就好。”说着,又听得一阵欢快的笑声传来,带有无比的兴奋和喜悦。
室内烛光明亮,冯小怜随宫婢缓缓走到门外。刚推开浴房的门,便闻到一股清新的花香扑入鼻内,随着房门开启,地上瓣瓣落花迎风微起,还听到了一阵清脆的流水声。
冯小怜用一支金簪将乌黑的长发撩起,褪尽了那一袭白衣,身上再无一丝遮蔽,露出如美玉般晶莹剔透的肌肤;脚尖轻点水面,浮起小小的涟漪,接着将整个身子浸泡在水中,仅在瞬间便感觉到一股热气涌了上来,面色愈显红润。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起身,走了出来,身上却已沾湿点点水珠,寸寸柔滑似雪,娇嫩惑人。
一夜春宵尽,已是翌日天明。
高纬见冯小怜并未醒来,斜倚在绣枕上睡得香甜,就不忍心叫醒她,过了好半晌,才见她缓缓睁开双眼。
冯小怜见他一直看着自己,目光不曾移开,以为是自己头发蓬乱,脸也没有梳洗而略显不整,便很快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高纬轻轻松开了她的手,慢慢将被子掀开,露出那张美丽的面孔。
高纬微微一笑,显得极尽温柔,“小怜,你是不是天上下凡的仙子?”见她疑惑神色,又不言语,他便接着开口:“如果不是仙子,怎么会这么美!”
冯小怜低眸浅笑,面上露出一丝娇羞之色,“陛下莫不是酒醉未醒?不然怎么会说出这样的昏话。”
高纬又是一笑,“若是可以一直这么醉下去,昏下去,倒也是一种幸福。”
当日,高纬就封冯小怜为淑妃,打算将她安置在隆基堂。她却认为这里曾是曹氏的妹妹曹昭仪居住之处而心生妒忌,十分厌恶,不愿住在这里每日闻到那个女人的味道,因此她请求高纬将隆基堂重新修建,铺置地面。高纬对冯小怜也是百依百顺,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的要求。
皇帝有了新宠,就忘记了旧人。高纬一连好几日都是在隆基堂里,可是突然一天她却没有看见他的人影,并在贴身侍女的口中得知,高纬此时正在董昭仪的宫里。
冯小怜第一次尝到了被冷落的滋味儿,几乎和后宫所有的妃嫔一样,心里有种相同的苦涩。
冯小怜满面怒色,走近那名侍女,抑制住心里的悲愤,让她把自己的话转达给高纬。侍婢也不多言,只恭声称是,依言离开大殿。
高纬刚迈入董昭仪的寝宫,那个侍婢就立刻前来,禀道:“陛下,冯淑妃身体不适,躺在病榻上一直念着陛下。陛下要不要去看望冯淑妃?”
跟冯小怜想的一样,高纬果然紧张起来,开口问她:“怎么突然就病了?朕去看看。”
说着,立刻向殿门走去,却听见身后的女子大声唤自己:“陛下!”
高纬闻言驻足,却没有回身看她。
董昭仪眼里含着泪光,继续开口道:“莫非,陛下是想要把妾身一个人丢在这儿?”
高纬道:“冯淑妃病了,我这个做丈夫的去看望她也情理之中,作为一个昭仪,你应该识大体,而不是这般小肚鸡肠。”
“可是陛下……”
话未说完,就见高纬移步离开,踏出殿门。
“陛下!”董昭仪大声唤他,却不见高纬转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
旧人与新宠之间,高纬还是选择了后者,将董昭仪冷落在一旁,把她一个人丢在大殿里不闻不理,去见了另一个女人。
高纬匆匆赶到隆基堂,冯小怜看见熟悉的身影走来,便很快跑到他面前,双手挽住他的脖子。
高纬见她面色红润,便微微愣住,“你不是生病了吗……”
冯小怜轻笑两声,“妾若是不这么说,陛下怎么会来呢!”
高纬不怒不恼,反笑道:“你这可是欺君之罪,就不怕我治你?”
“欺君之罪?”她露出一抹媚笑,“赐妾死罪,陛下舍得吗?”
他的一只手抚过她的脸颊,还有乌黑的秀发,柔声道:“我自然是不会让你死的。即便是死,我也会和你死在一起。”
冯小怜彻底愣在那里,怔怔地看着高纬。她从未想过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竟会对自己说出这番话。
她看见在他的眼里流露出与其他男子不同的神色,是一个平凡男人对普通女子的爱慕。冯小怜久久不语,一直凝视着眼前的男子,面露一抹动容,嘴角微微扬起。
正在出神间,却听见他问自己:“小怜,你怕死吗?”
她没想到高纬会突然这么问自己,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
死,太可怕的字眼。虽然每个人都会走到那一步,但是活了这么多年,她却未曾想过自己必须面对死亡时该做出怎样的选择,又或许根本就无法选择。
见她良久不言,他便又道:“我想在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不怕死的。死虽可怕,但最可怕的却是孤独死去,身边没有一个人。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希望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你。”
冯小怜却道:“可是我不想死,也不希望你死。现在好好的,为什么一定要说死呢?身为皇帝总这么死啊活啊的,也不嫌忌讳。”
高纬道:“你也无须这么紧张,我说的只是如果。”
冯小怜只答一句:“无论生死,妾都会与陛下在一起。”
高纬紧握她的双手,微笑凝视着她,口内虽没有半句话语,眸中却已道出千言。
作者有话要说:
☆、无愁天子
有了冯小怜的陪伴,对于高纬而言如获至宝。二人“坐则同席,出则并马”,皇帝几乎一刻都离不开她,这样一来,高纬也就渐渐地疏远了皇后。
穆黄花刚一进殿,就看到一个身形极像冯小怜的侍女跪坐在妆台前擦镜子。这样的情形让她以为冯小怜还在这座殿里,并没有把她送给高纬,这只是一场梦境,可是直到看见那个侍女转过头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穆黄花依旧看着那名侍女,问道:“不过是一面镜子,擦那么干净做什么?”
侍女道:“女人都是爱美的,奴婢把镜子擦干净,好让娘娘清楚看见自己的花容月貌。”
穆黄花却冷哼一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是跟小怜学的吗?”
侍女见她露出不悦的神情,就忙低下了头,不敢言语。
穆黄花又道:“行了,你们都出去吧!”
侍女们依言走出大殿,穆黄花一个人待在殿里,坐在镜前低头叹气。想到隆基堂里的笙歌艳舞,再感受着周围的寂静和冷清,只觉得现在的自己无比的悲哀。
穆黄花抬头看了看镜里面的自己,真是把忧郁、失落、绝望都写在了脸上,泪水也早已湿了面庞。看见自己流着不争气的眼泪,便挥袖将妆台上的铜镜打翻在了地上,不想再看如此狼狈的自己。
穆黄花用手指擦拭脸上的泪水,起身走到殿门正要离开,可一想到自己哭红的眼睛便止了步。她不想自己被宫女们在背后议论,更不想成为一个笑话。
回身环顾着空荡荡的大殿,穆黄花的心里面也是空空的。
从卑贱的侍女到尊贵的皇后,从住在落魄的房屋到搬进奢华的宫殿,还有那些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得到的和失去的。命运的改变虽然让她得到了尊荣,却还是觉得自己无比的卑微。
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妇人的面容,想起那张被刺了字的脸,眼泪便再次夺眶而出。
“母亲,母亲……”她突然连连大叫,却听不到一句回应。
穆黄花突然大声痛哭了起来,使得冷宫一般静悄悄的大殿里,只回绕着她自己的哭声。
正在她一个人伤心落泪,忽然传来一阵推开门的声响。穆黄花抬头朝殿门看去,只见一个中年妇人缓步向自己走来,听见她慢慢开口:“看你委屈的,像个泪人似的。就算你哭瞎了眼睛,他也看不见,你这又是何必呢,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
穆黄花低下头,仍旧哭泣着,“世上虽然不只有他一个男人,但是在这个宫里,所有的后妃都是为了一个男人而活的,不是吗?”
胡氏摇头道:“宫里的女人得宠的时候是最风光的,可一旦失了宠,即便有最尊贵的地位,也是可悲可怜的女人。宫里的妃嫔已经是世上最卑微的女人,为什么还要为了一个男人而活?为了不爱自己的男人流下最珍贵的泪水,实在是太傻,太不值得了!”
这番话真是说到穆黄花的心坎儿里去了,再次触动了心里的那道伤疤,哭得更是伤心。
胡氏见她这般不争气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随即拾起地上的镜子,再次放到妆台上,看向穆黄花道:“连你都不喜欢自己了,又怎么能讨圣上喜欢呢?武成帝在世上时,身边美人无数,在他的眼里只有她们的美貌、她们的笑,我的眼泪他根本看不到。一开始我也很伤心,不过慢慢地我懂了,你的烦恼忧愁没有人愿意跟你分享,可悲的是丈夫也一样,所以我的心变得冷了,甚至在他离世的时候,我也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因为他不值,也不配!”
穆黄花怎么也想不到,胡氏作为高纬的母亲,会对自己说出这番话。
帝王家的亲情或许就是这么矛盾,一方面要提防亲人做出对自己不利的举动,另一方面却还是放不下对亲人的牵挂,心中始终存有那份关怀。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