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女之吻-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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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还有好多呢,光今晚讲不完。”
“别忘了,这也许是你给我讲的最后一个电影故事了。”
“也许是这样,只有上帝知道。”
“睡觉前,先讲上一段。”
“讲到你听累了想睡觉为止。”
“好。上回讲到哪儿?”瓦伦蒂问。
“那姑娘下决心离开了大亨。她决定自食其力,她感到再这样生活下去是可耻的。今晚,她将首次在一家夜总会登台演出,下午彩排。想到要在观众面前再次露面,她显然有些紧张,双手颤抖着,但眼里却充满了无限柔情。她向提词人要了一支烟,在夜总会歌舞厅边上的希腊式圆柱前站下,用深沉悦耳的嗓音开始了对歌词大意的介绍:‘人人都说……人不在了,就能忘却,但我发誓……事实根本不是如此……从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刻,我从此只知道……懊悔。’这时,隐而不露的乐队为她伴奏起来,她放声高唱:
‘你偷走了我心中为你珍藏的吻……这是不是你?’在乐队短短的停顿中,她有节奏地漫步到了房间中央,转了一圈,又高唱起来:‘爱的心在燃烧,你怎么能离开!……当你发现我的心己捧出……带着无比的狂喜……你,却在远方……象孩子一样哭泣,寻找那天我给你的喜悦……’歌虽说唱完了,但她整个人好象完全忘记了自己,她的脑海里只有青年记者一个人。所有观看排练的人都对她报以热烈的掌声。她高高兴兴地走回了化妆室,思忖着记者得知她离开大亨,将会重新参加工作。然而,一个沉重的打击正等待着她。大亨已买下了整个夜总会,未等她登台正式演出,夜总会就被命令停止营业。此外,她还收到拘押票,原来大亨已收买了全部珠宝商,说她持有的珠宝都没付过现款。她意识到该死的巨头已横下心来阻挠她工作了,想逼她乖乖地回到他的身边。但她决不愿就此屈服,她和自己的经纪人商定,什么活都干,等候有机会签一个好合同再出来演出。”
“而那个在维拉克鲁斯的青年记者,这会儿己把手头的积蓄用了个精光,到了不得不出外找工作的地步。他不能再当记者了,他的姓名己上了同业工会的黑名单。多日酗酒使他脸部皮肤松弛,外表一副邋遢相,老板们谁也不想雇用他,他只得在一家锯木厂当苦工。由于体力不支,胃口锐减,他饭一口也咽不下去,整日只觉得口渴。一天下午,他终于累倒了,被人送进了医院。他发着高烧,在说胡话时叫出了她的名字。”
工人们翻遍了他身上所有证件,找到了她的地址,就往墨西哥城给她打电话。幸好,接电话的是好心的房屋管理人,他将口信捎给了姑娘。姑娘这时在一家廉价寄宿处租了一间小房间,她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刻准备动身前往维拉克鲁斯——可是,最艰难的事临头了:她没有钱买车票。寄宿处的老板,那个又老又胖的讨厌家伙听说要向他借钱,一口回绝了。她说好话,陪着笑脸,老头这才松口说,行,不过有一个交换条件……接着你就看到了他夜晚钻进了她的房间。
“她慢慢地走进了病房,一步步地走向青年记者。病房里全体病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她穿戴朴素,一身白衣,头发往后简单一扎,没戴任何首饰,但美极了。然而,她的一无所有对记者来说,具有另一层意义,她已摆脱了大亨提供的豪华生活方式。一见到他,她说什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他变得太厉害了。”
这时,实习医生过来告诉记者,主治医生关照他可以出院回家了。眼下他需要的只是要注意身体,好生养息,千万不要再去碰酒了。记者苦笑地反问他的家在哪里?姑娘忙回答说,他有家,现在她就领他回家——她事先在维拉克鲁斯郊外借了一间房子。房子不算好,但有海风吹拂下的椰树遮荫。一到住处,她见他太虚弱,忙铺床让他休息。他躺着,手紧握着她的手,不住地说他不久就会恢复的,因为她的到来给他带来了无比的喜悦。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在她的精心护理下,他恢复了健康。但是他也有点心神不定,因为她总不让他去她工作的那家豪华旅馆。每晚她去唱歌前,也不让他陪着,至多让他送到家门口。慢慢地,嫉妒心又钻进了他的头脑。他问她,为什么象她这样的歌星竟然不上报?她回答说,这是为了防止大亨闻讯追踪而来。至于不让他在旅馆露面,原因简单得很,怕大亨派人来杀他。一天,他终于去了那配有正厅晚餐俱乐部的一流旅馆,旅馆张贴的海报上只字不提她的姓名。他向人打听,但谁也没见过她这人。听了她的名字,人们总算隐隐记得她是以前的一个明星。记者绝望了,他在码头上漫无目的地荡来荡去,看到了最不愿目睹的一幕:低级酒吧门外的路灯下,站着一个妓女,这不是别人,正是她。原来她是这样挣钱来养活他的!他躲了起来,不让她瞧见自己,随后伤心地回到了家中。清晨,他第一次在她回家时假装熟睡了。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出外找工作去了。他很晚才回家,但一无所获,反倒把她急坏了。晚上,她又要到街上去兜客了,他乞求她:‘不要再去了,因为夜里很危险。今晚就和我呆在一起吧。我怕以后再见不到你了。’她叫他别紧张,她出外完全是为了生活:房租要付,明天还要去看医生。
她瞒着他,同意了医生提出的新的治疗方法,但收费昂贵。她还是离家了……他意识到自己己成了她肩上的沉重负担,压得她含垢忍辱来养活他。他来到海滩,看着渔船在夕阳中满载而归,天空此时己挂起了一轮明月。热带海面的夜晚没有一丝风浪,万籁俱寂,唯独他的心不平静。渔民们哼起了一支很悲哀、很悲哀的渔歌,小伙子填了歌词,把它唱了出来。这支歌的歌词我已记不清了,反正大意是请月亮给她捎个信,因为月亮将和她一样,出发到城里去过夜。对她说,要保重,因为过着妓女生活的夜晚只会带来痛苦,令人最后哭泣。次日清晨,她回家到处找不到他的人影。他留了一张条子说,他爱她爱得发疯,但他不愿成为她的负担。她不必再去找他了,因为上帝如果有意让他们再相会……他们不必付出痛苦也会再见的,她看到家中扔下了好多烟头,还有一只火柴盒也遗忘在那儿。一见这火柴盒,她什么都明白了,知道他已看见过她,因为在码头酒吧内,人们能随手拿走这样的火柴盒。……”
“没了?”
“不,还有好多呢。我们还得花很长时间才能讲完故事的结尾。”
“你想睡觉了?”
“不。”
“那又怎么啦?”
“这部影片真的使我灰心丧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讲起这个故事。”
“……”
“瓦伦蒂,我有个不好的预感。”
“都预感到什么?”
“他们将会把我关在另一间牢房里,再也不让我出来了。这样的话,我就不能再看到你了。”
“猜测未来是没有什么好处的,莫利纳,无法预知可能发生的事。”
“我担心事情会变坏。”
“坏到什么地步?”
“瞧,对我来说能否出狱是个很重要的题,但这主要是为了我母亲的身体。另外,我又担心没人在这里……照顾你了。”
“你就不为自己着想?”
“是的。”
“莫利纳,我想问你一些事。”
“什么事?”
“很复杂。呃,是这样的,从肉体上来说,你我都是正常的男人……”
“唔唔……”
“当然,从各方面来看,你也不低人一等。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想象男人那样干?”
“不,我不能那样……”
“为什么?我不理解的正是这一点……并非所有的同性恋者都是那样的。”
“对,有各种各样的同性恋者。但我,我不喜欢那样做,”“我想听的是,假如你喜欢当女人……那你不应该由于这点而感到比别人差……你用不着屈从别人。”
“但如果一个男人……是我的丈夫,他就会发布命令,这样他就会感觉良好。这是很自然的事,因为这样做使他成为……一家之主。”
“不,一家之主和一家之妇必须平等相处。
如果不是这样,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成了剥削形式。”
“平等了,就没有乐趣了。”
“为什么?”
“呃,这完全是家庭秘密……所谓乐趣就在于,当一个男人拥抱你时……你可能感到有点惧怕。”
“不,那全错了。是谁把这种思想灌输给你的?”
“我就是这样体会的。”
“谁用这种胡说八道塞满了你的脑袋,使你从小就接受了这种无稽之谈?做一个女人,根本用不着成为……殉道者。我如果不是怕疼的话,一定会叫你来爱我,证明一下作为男人,并不意味着享有高人一等的特权。”
“别再说了,这种谈话实在毫无结果。”
“对我来说,却很有意义,我们还是好好谈谈吧。”
在阴森的监狱长办公室里,监狱长正给他的上司内务部长打电话,汇报他精心策划的计划。
“几分钟后,我就要见他。是的,我们答应再给莫利纳一星期的时间。另外给瓦伦蒂造成这样一个印象:莫利纳要转牢,他将获得赦免。是的,这完全是莫利纳的主意。当然,时间很紧迫。是,明白了,他们在对左翼分子发起反攻之前,想掌握内幕情况。万一他真的没有东西要传递,没进展,对莫利纳应该怎样处置?明天一早就释放?是,不能浪费时间了。我明白,今天不放,这样就让瓦伦蒂有时间盘算计划。太完美了。假如他叫莫利纳捎信,莫利纳就能把我们引到他们的家门口。问题是不让他知道自己被跟踪。”
“我们的莫利纳有些不正常,我不知道怎样解释……他好象隐瞒了些什么。莫利纳被他拉过去了?不,他是害怕瓦伦蒂的人报复。”
“瓦伦蒂可能对他作了工作?这是一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莫利纳不希望在离开这里时,同任何人达成妥协,包括瓦伦蒂。是,请原谅我的插话。此外还有一种可能……”
“是这样的,如果莫利纳出去前还不能向我们提供任何线索,我们还准备了一个方案:登报或放出风去,说莫利纳是个间谍,他已给警察提供了有关瓦伦蒂组织的情报。瓦伦蒂的人听到这一消息后就会来找他算账的,到那时我们再把他们包围。一旦莫利纳出狱,可能性就更多了。
啊,我很高兴,别客气。当然,等莫利纳一离开办公室,我就再向你打电话。好,好,马上打……再见。”
下午,莫利纳被带到了监狱长办公室。监狱长向他射来冷峻的目光。莫利纳不禁打了个颤抖。
“事情怎样了,莫利纳?有什么进展?”
“恐怕没有,长官……我想……我是多么想……”莫利纳惊慌地回答。
“一点也没有?”
“是……是的”。
“瞧,莫利纳,只要你给我们略微提供一些情报,我就有理由释放你。对你直说吧,释放你的文件都准备好了,只等我签字。”监狱长的嘴角牵动了一下,露出了冷笑。
“哦,我明白,我已经竭尽全力了。”
“总该有点迹象吧?任何线索都足够使我们采取行动,也足够让我们理所当然地在你的文件上签字。”
“实话对你说吧,根本无法接近他——瓦伦蒂象一座坟墓那样寂静。长官,他什么都怀疑。
我对他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