蜚短情长-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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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留她。
这是江施文第二次坐上杜明业的车。她还记得上一次,也是坐在副驾上,刘主任打电话来偷偷提醒她,“坐陌生人的车要小心。”其实她当时心里的真实想法是,该小心的人,是杜明业才是。因为打从一开始,她就是怀揣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故意来接近他——听讲座也是,去看病也是。
一切都要从江传庭在她面前频繁提到这个人开始。
“双儿现在找到了好对象,该有的都有了。”
“小文,爸爸现在亏欠你的,将来一定全部给你补偿回来。”
江传庭不知道,伤痛是不可能补偿的。只有报复,让欠她的人遭受同等的痛苦,才能消解她的怨恨,才能给她带来平衡。当时她想,陆双比她柔弱、比她美,如今,在她拥有的一切东西里,又添上了一个杜明业…
江施文不动声色地转头。暧昧不清的灯光下,杜明业的侧脸轮廓更深。从侧面看,他的眉睫乌浓,睫毛一丝丝很长,仿佛垂到眼睛里去,鼻子和下巴的线条硬朗,掩盖住眼的隽秀,给这张脸平添一分严厉。
此刻,他板着脸,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
在此之前,江施文所遇见的杜明业,一直是平淡的、不愠不火的。她想不到,原来看似波澜不惊的外表下,也有可能敛藏如此深重的、不为人知的情绪。
直到很久以后,江施文听到他对她这样形容自己:“我是个在凶恶愤怒又或者憎恶之类的情绪上都比别人强上一倍的人,因为害怕随时会陷入失控的境地,所以才会在日常生活中尽量压抑这部分。你会认为我是个“好人”,是因为你从来没见过我真正发火时的模样。”
他有着极端矛盾的双重性格,这一点,他和大部分天才一样——矛盾是天才的共性。
江施文的视线继续向下溜,杜明业的肩膀宽厚,谈不上壮实,但却异常挺拔。背贴直靠在车座上,看起来潇洒随意。再朝下,视线落在正掌握着方向盘的一双手上。那双手终日里经消毒水浸泡,显得异常白皙,顶端处指甲修剪很平整,看来干净利落。他手指修长,指节处突出,但这丝毫不影响他做出比常人精细几倍的工作。这双手给她诊过脉,做过针灸,为她开过车门,也搀扶过她,甚至,就在刚刚,这双手还拍伏过她的肩膀、抱过她…
江施文想到刚才,有片刻的走神。
杜明业察觉到她在看他,微微偏了一下头:“如果你是在想这怎么还击,我劝你还是等我停了车再动手。”
江施文听出他语气里讥讽,负气地盘问他:“刚刚为什么还要偷偷跟着我。”
“我说过,我记得每一个我接诊过的病人。”他依然拿病人出来说事。
“我的针疗星期五就结束了。”江施文冷哼一声,“再说,你先前不是巴不得看不见我——”
杜明业听到这里,疑惑的看她一眼,他什么时候给的她这种错觉?
江施文见他想抵赖,轻声说:“你不承认吗?后两次我去看病,你先是找你们的实习生来打发,后来一次干脆不露面,我知道侨办的事惹得你心烦,你就干脆迁怒到我头上——”
杜明业听到她长话连篇,不由失笑。他的确有意避开她,但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想不到她竟然敏感到连这个都察觉,杜明业微微诧异。但她就这样径自把这些话都说出来,他不知是该夸她聪明还是该说她傻,可见得她内心里,还是个孩子。
江施文见他面上浮上一层笑,不由更加气恼:“被我说对了是不是?说对了你就让我下车,你放心,我不是这么不识趣的人,不会粘着你。”
他终于憋不住轻笑一声:“当然,今天不识趣的人不是你,是我。”
杜明业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头一次如此热衷于给自己自找麻烦。
车子到了公寓楼下,杜明业先下车,然后绕到另一边去开车门。
“到了,下车。”
江施文只作未闻,稳坐在座位上纹丝不动。
杜明业没有耐心和她闲耗功夫,只道:“你再不动,我要动了。”
江施文很快明白过来他的意思,随即羞愤地转脸:“你,你迫人就范,算什么本事。”
这时候,杜明业恍然看清她的脸,愣了一下。她的左半脸颊有些微肿,上面泛着尚未消褪的五指红印,方才他就在另一侧开车,竟然一直没留意。她的脸上犹有泪痕,眼皮红红的,像旧时伶人唱戏搽的胭脂。他立刻联想到方才初遇见她时,她拖着箱子流落街头,孤独无助的模样。
“脸上怎么回事?”
他忍不住问她,声音里的严厉掩不了眼睛里怜惜的神情。
对于他的问题,江施文只是沉默。杜明业站在她跟前,右手掌着车门,空出的左手缓缓抬起来,慢慢凑近她的脸,想要仔细看看她的伤势。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触到那张脸时,江施文向左侧一偏,准确地错开了他的手:“你让开点,我这就下车。”
他的一双黑眸沉了沉,适时收回手,默默让开。
杜明业的公寓是简单的一居室,客厅朝南有宽阔的落地窗,窗外便可看见江景。因为是一个人住,屋里的陈设也异常简单。客厅只摆放着沙发、茶几,对面是电视墙,一点多余的东西也没有,看上去甚至显得有点空落落的。
进了屋,杜明业放下钥匙,随时去洗手。然后来到沙发前,替江施文查看脚伤。
“肿了?”看见伤处,他略皱一皱眉,眉毛很浓,有两道眉峰,皱眉的时候,眉间现出一字纹,淡淡的、温和的一竖,疏浅的纹路。江施文盯着他眉间那一处凹槽,出神地想:此时若是有一滴水顺着流下,一定可以沿着中间那挺直的鼻梁,凝在鼻尖…
她坐着,他蹲着。要他如此屈身,江施文有些不自在,忙想提起膝配合,却被他阻止,轻轻的按下去。
“放松。”
崴到的那只脚经她一阵踢踏折腾,愈发肿的厉害,已经有些麻木。
他将拇指和食指贴在脚踝骨两侧,轻轻捏了捏,问:“疼吗?”
“疼。”江施文点了点头,除了感受到踝骨的钝痛,还有一份从那微凉的指尖传来的心颤。
确定了伤势,杜明业当即站起来:“软组织出血,只有先拿冰敷了。明天一早需要去趟医院,检查一下。”
“可是我明天要回学校。”
“检查结果如果没问题,我再送你回去。”杜明业示意她安心。
接着,他从家用医药箱里取出弹力绷带替她一圈一圈绑上,从足趾一直缠到脚踝上方。整个过程中,他埋着头,一言不发。江施文看着他认真地模样,暗暗想,这么细心又会照顾的男人,肯定经常得很多女人眷顾吧。
这个时候,她的视线越过他,落在他身后的茶几上。那上面摆着一只水晶的烟灰缸,旁边,放着一只相框。江施文的眼神颤了一下,因为她在那相框里,看到了一张和她有几分相似的脸——是陆双。
照片里的人姿容艳丽,笑容绝美,站在阳光下,看起来无限开心。那笑容不可能被复制。
她自嘲的笑了笑,随即在心里问自己:江施文,你以后会有这样的幸福和好运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不舒服,
非常不舒服。。。
更得少一些,大家不要见怪。。。
☆、第十章
临睡前,杜明业找了自己的一套薄睡衣给江施文,同时把一管消肿药膏递过去。“把脸涂一下,眼皮周围也可以涂一点,防止明天早上起来更肿。”一个女孩子,脸上挂着上的时候给人瞧见,心里总会有不舒服。他是最会识趣儿的人,除了提供帮助,对她脸上的伤以及为何半夜流连街头一点也没问。
江施文默默接过去,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上药。江妈妈伦的这一巴掌可算卯足了劲,她现在似乎还能听见那一刻,皮肤贴上皮肤发出的脆响。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怎么疼。她只是不能忍受将伤疤暴露在外人面前,所以当杜明业想帮她查看伤处时,她迅速地避开了。
再出来时,杜明业已经斜倚在沙发上,拥着被子在看杂志,灯光下,他的姿态安然肆意,和在街头的冷然凌厉简直判若两人。见她收拾好出来,杜明业扭亮沙发一侧的台灯,然后把客厅的主灯关掉,道:“很晚了,去睡吧。”
江施文默然,顺从地进了卧室,顺手把门带上,末了,她手搭着门把,借着门与墙边间隔的一丝缝隙,又偷偷向客厅望了一眼。沙发摆在客厅紧东边,她看不见杜明业。只能觑见一片台灯泄露出来的暖黄的微光,然后,耳边听到一丝翻展书页的微响。她想像着杜明业在灯下看书的模样,微展了一下嘴角,无声地和上门…
卧室的床很宽,几乎足够她横着睡。因为是初秋,用不着棉被,床上只放了一张毯子,和一床薄薄的夏凉被。江施文害怕把脸上的药膏蹭到枕头上,于是脸向右侧卧着睡。她把被子展开,覆在身上,慢慢的,原本冰凉的手脚恢复了一层温度。
她的脸贴在枕头上,呼吸间,鼻端恍惚闻到一阵似有若无的清香。这味道不像是寻常在医院闻到的中药味。里头夹杂着一丝烟草气,贴近了,感觉像荷叶的清气,在火上炙烤,焙干,经开水冲泡,从杯间飘散出淡淡的香味。她由此联想到杜明业的声音,就彷如一杯甘醇的荷叶茶,他的声音醇厚,每结束一句话后,空气中似乎犹有余韵…
蔡琪琪对香味最有研究,记得以前她说过,世界上不光女人会搽香水,男人也会。
有种男士用的古龙香水,香味虽然含敛,但是极具魅惑,据说女性如果闻到这种香味,很容易调动身体里的荷尔蒙激素,从而对男士产生好感…
不过,她说,世上最迷人的香味,还是人本身所带的体香。据说,这种个人独具的生理气味,一般自己都闻不到,只有别人才能深刻感受,特别是异性之间。不同时代、不同种族,人们对各种气味的偏爱各有不同。但奇妙的是,相爱的男女之间,都对爱人身上的气息很专一。
这样想着,江施文试着拥着枕头,深吸了一口气,最后,伴着床头秒针敲动的嘀嗒嘀嗒声,沉沉的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极沉。
清早起床,江施文的神智还有些朦胧地不清醒,随手从床头拿过手机看一下时间,没想到竟然已经过了8点。她险些惊得跳起来,赶紧寻衣服套上,暗自埋怨杜明业怎么也不叫她一声。穿好衣服,她下了床,蹑手蹑脚来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上留心听外边的动静。
外头静悄悄的,听不到一丝声音。奇怪,难道杜明业也睡过头了?
江施文狐疑地打开门,客厅空空的,沙发已经收拾整齐。厨房,卫生间,房子的四处角落都找遍了,就是不见人影。她呆立在客厅中央,恍惚觉着这像是一场梦。
杜明业昨晚翻过的杂志就放茶几上,只不过旁边多出来了一台电脑。她走过去,看到电脑还是开着的,桌面上有一个正在编辑的word文档,上面只写了两三行字。电脑旁边摆了一叠打印材料,江施文随便拿起其中一沓看了一眼,是一篇医学论文,标题是“类风湿关节炎中医诊疗规范与疗效评价研究”,内容长篇大论,有中文还有英文。她正准备细看,耳朵却敏感的捕捉到一阵沉重的上楼声,接着,门外传来叮呤当啷的钥匙碰撞声。
她猜想可能是杜明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