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以赠卿-第1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医院里的方懿晗听了她的话,赶紧回到病房,守在方老的床前,一直哭着说:“爷爷,爷爷,您再看看我,姐姐马上就到!”
方老微微地睁开眼,粗糙的手掌勉强地抬起来,放在她的头上,断断续续地说:“叫,叫温,世卿,来。”她吸了吸鼻子,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温世卿的号码。
“温哥哥,你现在能来医院一趟吗?我爷爷……他快不行了,他想见你一面……”她说着说着又要哭出来了。
正在开会的温世卿皱了皱眉,伸出手,示意发言的人暂停一下,哄着电话那边的人:“好,你先别哭了,我现在马上过去。”
他挂掉电话,对着绪书栎说:“交给你了,方家那边有些事,我现在必须要赶过去。”
阿栎很配合地用手势做了个“OK”。
虽说温世卿和方家那个老爷子一向合不来,不管是日常生活中,还是商场上,都合不来,老爷子还几次三番地耍花招,陷他于不义之中。可老人家毕竟年龄大了,再怎么他也是要尊敬他的。
他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床前站着泣不成声的方懿晗和拥住她的一脸神情惶恐的方懿廷。
老人见他来了,头微微朝他的方向偏了偏,他自然是懂的。他快步走到老人身边,蹲下,右耳附在老人嘴边,听着他断断续续吐出的字,连成了一句话。
“我走了以后,一定要照顾好懿廷和懿晗,不管懿廷做了什么事情,你都要帮她,想尽办法保住她,”老人见他点了点头,“说话算话。世卿,谢谢你,也对不起……”
他再没有听见老人的声音,他狠狠地闭上了双眼,听见了方懿晗越发控制不住的哭声。他站起来,老人依然保持着刚才偏着头的姿势,眼角有点点泪光。
温世卿这个人,说好也不好,说坏也不算太坏,但他就是讲信用,刚才听了方老爷子那一番言辞,心中也已然有了数,想必方懿廷又做了什么事情,害得老人到临走前都还牵挂着她。
病房里留下了方家的老管家,他和方家两姐妹走出病房,他抱着怀里抽泣的方懿廷,问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让方老不放心的事?”
怀里的人一听,抽泣得更厉害了,肩膀都跟着一直抖。好一会儿,她才抬头:“我……我刚刚来的时候,撞了人……”
温世卿一听,撞人?好像也不是很吓人的一件事,又问道:“那你撞到的人呢?还活着吗?”
她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她只记得那个人浑身是血,她把那个人送到了医院,然后就赶到这边来了。
他说:“带我去看看。”如果被撞的那个人还活着,那一切都还好说。
此时,护士站的护士挂掉电话,匆匆忙忙地冲进纪言所在的病房,她正在询问病人的身体状况和各项指标。此护士通常是很有礼貌的,可现在,她不得不打断纪言,事态严重,她根本顾不上什么礼貌不礼貌了。
“纪,纪医生!急救室那边打来电话,说要你立刻过去一趟,病人有心脏病,吴医生说,好像是您的母亲……”
不等护士说完,纪言将手中的比和病人的资料全都扔到护士怀里,然后推开她,急急忙忙地往外走。
难怪她今天一早右眼皮就在跳,难怪母亲到现在都还没来……
她一手扶着墙,边跑边掏出电话,颤抖着手指拨通了父母家中电话:“喂……爸,妈她、她现在在急救室,你快来医院!”
慌慌忙忙地小跑着,她不敢跑太快,如果她腹中的确有新生命……直觉告诉她,母亲不只是心脏病发作这么简单。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急救室的,她不知道撞到了多少人,她的眼里只有一条通往急救室的路。作为一个医生,她此刻还真是手足无措啊。
急救室的门关着,灯亮着——抢救中。
她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双手扶着额头,焦心地等待着,直到温世卿和另一个女人的出现。
“言言?你怎么在这里?”温世卿走上前,半跪在她面前,看见了她惨白的脸,双眼不停地流着眼泪,颤抖着的嘴唇。
她指了指急救室的门,哆哆嗦嗦地说:“我妈,她,在里面……”然后抱住他放声大哭起来,她真的无法想像,如果没有了母亲,她的生活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被抱住的人狠狠地皱了皱眉,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温柔地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妈不会有什么的,你别乱想。”怀中的人微微点了点头,哭声小了许多,但始终没有想起,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过了一会儿,纪父到达了医院,坐在女儿身边,仰着的头抵着墙壁。
灯熄了,做手术的吴医生出来了,他一眼就看到了椅子上那个被温世卿抱住的魂不守舍的纪言和旁边的纪父。
他和纪言也算是老朋友了,是校友,所以接到纪母的时候他立刻叫身边的护士打内线通知她。他看着她,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走到她的身边,看了看她,又对她身边的两个男人轻轻点了点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小纪,纪叔,对不起,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吴医生将手中的口袋递给她,说道:“阿姨一直紧紧地抓着这个口袋,我想大概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温世卿清楚地感受到了怀中的人抽搐了一下,他也无力了,心中泛起点点苦涩。
纪父不说话,可大家都能看见,他的眼眶已经红了,这样一个坚强的男人,撑起一个家的男人,如今也只能坐在手术室外,默默流泪。
她咬住嘴唇,把眼泪憋了回去,努力地吸了几口空气,才开口问道:“我妈,是因什么去世的?”
“阿姨出了车祸,伤得有些严重,失血过多,开车的人不知道超速了多少,而且她又有冠心病,出车祸时肯定被吓得不轻,心脏病发作,导致急性心力衰竭,这只有一样病症还好,可两样都有,还都不是简单能应付得了的主儿……”他停了停,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又看了看纪父,“小纪,世卿,纪叔,节哀顺变。”
纪言瘫坐在椅子上,又问道:“肇事者呢?跑了?”
站在不远处的方懿廷哆嗦了一下,还不等温世卿开口,她就先走上前去,低着头,像打碎了家中玻璃窗的小孩一样,支支吾吾:“对不起,我、我急着到医院,路上开得太快,没刹住车就开上了人行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对不起……”
而纪言此刻没有任何理智可言,也不管方懿廷脸上也有青青紫紫的几块,额上也有点点血迹。她冷冷地讽刺道:“对不起?一句对不起能换回我妈的命吗?对不起有什么用?现在知道对不起,为什么不按喇叭当时?”
温世卿从没见过她这样乱发脾气,也从没见过方懿廷这样语无伦次,这样慌张,这样低声下气。
“我姐按了喇叭的,可是你母亲没有避开,”方懿晗护着堂姐,帮她说话,可随即也变得低声下气起来,“求求你,能不能不要让我姐姐去坐牢,我们私下解决可不可以?要多少赔偿我们都给,求求你不要告我姐姐……”
“没躲开是我妻子的错吗?上了写年纪的人,反应力迟缓些是错吗!钱?小姑娘你真是好笑,你有钱是吗?你觉得我们纪家缺钱是吗?我告诉你,这件事没得商量!”纪父本来脾气就不好,现在刚刚失去了爱妻,又怎么会给别人什么好脸色,说话的语气自然更加不友善,尤其是听见方懿晗这样的说法。
纪言肯定是与父亲在同一条战线,若是清醒些,不知道她会不会理性思考一下,但若是这个时候,她完全无法平静地思考:“方懿晗,可能你是觉得你们方家有钱,可我们家也不缺吃缺穿。我本没想让你姐坐牢,但你却想拿钱侮辱我们,你真是看得起我纪言啊!”
温世卿见她站了起来,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叹了口气,也站了起来,拉住了她,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言言,方老刚刚去世,她们也……”
这一句未说完的话倒是提醒了她,为何会在这里看见他。
她甩开他的手,目光冷得像寒潭的冰刃,看着他:“呵,温世卿,你觉得呢?我是不是应该收了她们的钱,放她一马?”
他不说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我希望,你能理智处理,毕竟她们也才失去了亲人。”
“她爷爷是我害死的吗?”她听见“理智”二字,突然觉得好笑,伸手指着急救室的门“温世卿,你知不知道,里面躺的人是我妈!我妈!还记得我为什么要当医生吗?都是为了我妈!她是谁撞的?就是方懿廷!你叫我理智,哈哈,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憋了一肚子气的纪父护住情绪难以自控的纪言,小声在她耳边说:“言言,别太生气,你现在这身子,可不能生气。”
而她的话让温世卿听得心里一阵发痛,她从来没有这样失态过,也从来没有用这样讽刺地语气与他说过话,即使在从前她还没有接受他的时候,也从未像现在这样过。
父亲的话,她听进去了一些,想起肚子里那个可能存在着的生命,有一瞬的心软,但见他沉默,她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我和她,你还是选择她是吧?”
接着,他听见了他这一生最不想听见的一句话,后来这句话在他的梦中频频出现,每每醒来都是一身冷汗。
“温世卿,我们离婚吧。”
☆、天灾人祸无法控制(2)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笑道:“言言,这句话不能乱说。”他把她的话当作玩笑,当作气话。
她苦笑:“我没跟你说笑,你回去吧,离婚协议书我会寄给你的。”这句话意味着,她不会再回他们的家了吧。
纪言跟着护士推出来的遗体离开了,他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想抓住了,留下她,可他为什么连抬脚的力气也没有呢。
纪父看了看自己女儿的身影,又看了看他,走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世卿,爸也老了,经不起这样折腾,你们年轻人感情上的事情,我是不能说什么的。只是,现在言言她……”可他又想起刚才他们的那番模样,女婿不像是知道女儿怀了身孕的事情,“唉,算了,顺其自然就好,你回去吧。”
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立场再说什么,可能除了温世卿,他想说,可他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目送着纪父也离开,抬头望着天花板,然后闭上眼睛。
他的身边,站着根本无法插话的方懿廷和方懿晗,还有那个平白无故看了一场家庭纠纷的吴医生。
方懿廷说:“世卿,对不起,让你这样为难。”
他的手覆上双眼,生硬地扯了扯嘴角,道:“没什么。”
只是他一直到很久以后也都不知道,那天究竟方懿廷知不知道她撞的人是纪母,方老又是否知道?他想不通,他无法判断方老是真心要他帮他保住孙女,还是临走前故意给他设的陷阱,让他跳进去。
方老是聪明人,如果他知道自己孙女撞的是纪母,那么也只有温世卿能够帮她了。
只是,方老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被撞的是纪言的母亲,他一开始的确是真心实意想要拜托他照顾自己的两个孙女,可他听到病房外的懿廷告诉懿晗,她来路上撞了人,也只得出此下策,要这个男人保住她,因为他相信,这个男人,不会拒绝一个老人,更不会拒绝一个将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