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千重-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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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被人轻易戏弄的感觉,真是差劲透了。
明明马上就要离开,却还是要留下这些奇怪的暧昧不清的讯息。
子安苦笑。于贺宁之,大概是一时兴起。而于她……大概算是饮鸩止渴。
这就是所谓的食髓知味?明明想要对所谓离别做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然而听到贺宁之为她释义,却还是僵住了动作,几乎停滞了呼吸。
那么,奇怪的心跳,也仅仅是在弥补呼吸不畅带来的后果吧。
“子安。”贺宁之见子安不说话,便起身走到她的身边。
“……千金藤,忍冬藤,鸳鸯草,又如何。”子安低声道,“你今天也只能是给我当归而已啊。”
“很多事情确实是没有结果的,”贺宁之的语气意外的严肃,“但是也不能因此就放弃去尝试。伤好了,我便不得不回大秦,我比任何人都明白,但是子安,对于你,我觉得尝试一次,比什么没有结果,要重要得多。”
“我会后悔这么匆匆离开。”贺宁之低沉道,“但若非如此,从未识你更使我煎熬。”
“可是我不像你这么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我从一开始就在不断提醒自己,不要有所期望,但是还是被你如此耍弄。”
“花开堪折直须折,我绝不会容忍自己错过什么。”贺宁之的语气有些急躁,“但是子安,我也不希望你就把我误会成——”
“我当然不会。”子安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想要控制自己却最终没能掌控——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自己会承担的后果。”
贺宁之沉默片刻,抬起手,轻轻抚上子安的脸颊,说道:“那,我便准备走了。”
子安却稍稍侧开身,避开他的手,说道:“好。”
贺宁之轻叹着收回手:“不送送我么?”
子安想了想,点点头,跟着贺宁之走出房间,走进院子。
一如既往的清澈月色,一如既往的冷冽寒冬。
“楚曜说的没错——我是比以前要优柔寡断太多。”贺宁之自嘲道,“所以最后,再让我送你件礼物吧。”
“这回又是什么药材?”子安笑道,“刚才检查的时候都没发现少了什么,你这样倒还算是个惊喜。”
“那先闭上眼睛吧。”贺宁之温和笑道。
子安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贺宁之却是神色如常。
闭上眼睛,等待片刻,依旧没有响起贺宁之的声音。大概是……不想让她看到临走的模样?
怕她最终会在离别的时候哭起来?或是纠缠着不放他走么?
未免太小看我了吧。这么想着,子安便不由得浅笑起来。
下一个瞬间,刚刚勾起一点弧度的嘴唇,便被什么覆上了——
惊愕的睁开双眼,正好看到贺宁之那双蓝眸。狡猾的笑意,得逞的笑意,以及,让人忘了呼吸的温暖。
脑海里已经是一片空白,几乎是不由自主地重又闭上眼睛——究竟是闭上了么?还是已经没办法识别出眼睛所见的一切。
肩膀被贺宁之轻轻揽过,明明应该靠在他的身上,但是托剧烈跳动的心脏的福,子安几乎丧失了所有触觉,对接触已经丧失了所有实感。
唯一还能感受到的,大概就是嘴唇上的温度。
但也仅仅是能感受到而已。已经完全没办法,有任何反应。无论是抗拒,抑或是回应。
或者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反应。交给本能,但却根本不能读出自己的本能。
久到子安终于想起了呼吸,贺宁之才停了下来。
“果然很甜啊。”贺宁之的手指轻轻拂过子安的嘴唇,“青涩也很让人享受。”
这句话应该是要反驳的吧?这种话必须要反驳的吧?!
子安耳内轰鸣,张了张口,却几乎听不清自己的声音:“那个,我——肯定——”
“哈哈,”贺宁之看起来非常开心地笑了,“喂,子安,你现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哎?我……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子安霎时一惊,低呼道。
“看来终于清醒点了,”贺宁之笑意不减,“若不是我及时打断你,你可真不知道要说出什么来。”
“不会有什么好说的。”子安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就再来一次?”贺宁之答得飞快。
贺宁之不她我说话,便继续说道:“当然不会……既然是临别赠礼,那自然是独一无二的。”
“到底哪里……像是赠礼了啊。”子安无力道。
“本来是打算骗你闭上眼,便一走了之。”贺宁之说道,“不过回了一次头,便终于看见你笑了——情不自禁,不由自主,这个理由,子安可还满意?”
“若是人人都像你一样随心而行,那真是要天下大乱了。”
“谁说我一个人随心而行,天下便不会大乱?”贺宁之笑道,“这回……真的要走了。”
“那么,就这样了。”子安轻声说道,继而转身向房内走去。
身后,依旧是悄无声息。
打开门的瞬间,还是鬼使神差般地,回身看了一眼——
院内除了槐树和石凳,以及一地寂白月光,再无他物。
恍如幻梦。
就当做,是一个梦吧。
贺宁之走后,一切如常。楚曜当初不留贺宁之多住,除了单纯的烦闷,也是担心他的身份会给老夫人这里带来什么不利。所幸并没有什么人因此来找过麻烦,贺宁之的行动看起来很谨慎,并没被人抓到踪迹。
泷川最寒冷的日子,也终于一天天过去。冬至节,新年,都平淡过去。对于还在守制的子安来说,几乎没有什么感觉。
转眼,已经是二月末。恰是整整一年前,云怀稼接到了左迁泷川的诏书。
按照子安计算的日子,京城那边对此事的态度,还有外祖父派来的人,应当差不多要到泷川了。
这天,楚曜出门去和几个药农商谈今年收药的事情,子安则在医馆内,给看诊的老夫人帮忙。
突然听得门外喧哗将近,老夫人示意子安带她出门去看看,那队人马刚好停在医馆门前。
“云欣可在此处?”为首的人声音沉稳有力,态度也十分谦和。
“民女正是。”子安有些不安地打量着他。这个场面,应当是朝廷对父亲死后处理的旨意到了。但是此人器宇不凡,地位一定不低。而子安隐隐又觉得他有些面善,似乎是皇家身边的重要侍卫。让这样的人来宣旨——
不容她多虑,侍卫已经拿出了圣旨。子安立刻行了跪拜大礼,其中大意无非是沉痛哀悼父亲死于任上,鞠躬尽瘁。
这些身后评价又有何用?让子安在意的是,这样就意味着赦免,外祖父可以把娘接回京城了。
“感念少时伴读之情,追封云怀稼为太子太傅,谥文襄。”
文襄……听他念到谥号,子安心中五味陈杂,眼前模糊,却终于没有流泪。
还能期待些什么?后世之人若是提起父亲,恐怕都要敬仰地道一声云文襄公。新党旧党,又有何妨?大家之名,自当千古。
是啊,这样,便足够了。
子安起身接过圣旨,一时间还有些茫然。她可是从没自己拿过圣旨啊……虽然小时候常见这样的阵仗,但是那时祖父和父亲是怎么做的?
子安还在苦苦思索,便听得宣旨的人继续说道:“云姑娘若是有空,可否随在下走一趟?”
这是何意?子安看向那人,他却看不出任何表情。
本以为尘埃落定,如今却是波澜又起。
自然不能拒绝。同老夫人简单告别,子安便坐上了他们准备好的马车。
风起青萍,来去有向。然而事无寻常,如今……又是要去向何处啊。
作者有话要说: 来自宁宁的真情告白。然而不过,情不自禁。
青岚篇,完。
☆、故人曲
马车驶了不久便停下,待子安下车,此处正是卫家的一套别院。
说是卫家名下,但是子安曾听老夫人说,地契在泷川县令那里。其中微妙之处,自是不言而喻。
子安正疑惑着泷川县令找她做什么,已经有人对她行过礼,引着她向门内走去了。
看来是用这座宅子招待从京城而来的宣旨之人。可是……居然不惜把这间房子暴露出来,惹得一身腥也要招待的,究竟是怎样的贵客?
待走进房内,子安才恍然,若是这位人物,招待不周自是比贪污受贿更重的罪名。
坐在主位上的,赫然是当朝太子叶远蹊。
子安上次见他还是建平七年的冬至,如今已经是建平九年了。当年无人在意的二皇子,现在已是万人瞩目的皇太子。而子安——以她现在的身份,见到皇太子该行什么礼啊!
福身?但是现在只是个普通百姓啊……那就是祭天大典上那种三叩九拜的大礼?可是子安以前没去过祭天,只是听说过根本不会行啊!
而且现在这个场合……叶远蹊穿的甚至都不是皇子常服,而是普通人家的衣服。到底怎么办是好啊……
也不知子安神游多久,叶远蹊一声轻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嗯……殿下。”
“我这次到泷川来并非公开。”叶远蹊并未因子安的失礼而恼火,语气中还带着几分笑意,“所以见我不必多礼,当我是你兄长的朋友就是了。”
子安向来从善如流,便自己在客位上坐下。叶远蹊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她便也在座位上坐着。沉默了不知多久,才有侍从为子安奉了茶。用的是泷川当地常见的瓷碗,似乎叶远蹊的似乎也是同一套。
看来除了宣旨官,叶远蹊并没带京城的人。子安心内暗自想到。
等到喝过茶,叶远蹊才开口说道:“方才云姑娘一直盯着我身后的墙看,可是看出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刚才失神,叶远蹊主动给子安解了围,现在却又说这样的话——果然还是当年把她扔在花园里不管不顾的人啊。子安颇为不爽,却又毫无办法。
“墙上那副字,似乎是县令大人自己的手笔。真是写的毫无可取之处啊。”子安只好尴尬笑道。
“我朝科举,书法素来只是第二位。”
“这幅字写了多久,我看不出来,不过——挂上去可没多久。”子安冷笑道,“这幅字两旁的墙上还有白色的边际,显然是摘掉了之前的字画,换了这副上去。”
“既然已经细致到把字画替换,为何不能找一副掩盖痕迹的作品?”
“从现在的痕迹上看,原作的大小形状,装裱难度极高。虽然猜不出来究竟是什么作品,但当是
从京城带来。泷川此地,很难复制。”子安说道,“不过若只是如此,那找一件更大的作品就够了。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就证明这幅画换的着实仓促——太子殿下虽说并未公开出行,可是原定的计划里,也并没有泷川一地吧。”
“你还看到了什么,都一并说了吧。”
其实更应该问问叶远蹊找她到底是做什么……子安默默叹了一声,可是现今她可没有什么主动开口的地位,只好继续说道:“现今圣上喜欢白瓷,宫中之物皆是胎薄通透。但是现在所用却是这般粗陋之物,院内侍从也不像是京城之人。可是方才殿下等我用了茶才开口,可见并非有意怠慢于我,而是确实没有带着佣人和茶具等等……”
子安正说着,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她一年多未见的兄长云奕。京城一别后似乎云奕又长高了